浅浅寂寞浅浅笑-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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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往的,如今的。
好多的人影,零零落落的片段,没有颜色,没有哀伤,有些发旧,有些泛黄。
竟然真的有一种自己已经苍老,世界还如此年轻的感觉。
我老了吗?
三十都不到。
我没老吗?
心却像一口枯井。
我没想到我会在这样一种情况下再次见到李梦。
偌大的超市里,李梦一个人推着购物车,头上的帽子压得很低,说不出的憔悴。
我正在日用品区挑沐浴露,抬头的瞬间,镜子里赫然便映出她那张略有些苍白的脸。
她的眼睛很大,眼底一圈淡淡青色,对着我的背影,有一丝恍惚的迷茫。
然后在我回头的时候,那双眼睛便直直对上我。
恍惚中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
与同一个男人纠葛过的两个女人,曾经轰动A市一时、苦情戏的女主遇上不要脸的小三,会发生什么事件?
如果按照电影里的惯有情节,我是不是应该露出蔑视的冷笑,然后高傲地与她擦肩,任凭她在我身后气苦的嘴唇颤抖一脸愤恨哀怨?
可我为什么要蔑视,要冷笑呢?
她恍惚了那么一秒,突然勾起嘴角诡异地冲我笑了笑,扬高了下巴,转头进了旁边的家电区。
倒是我怔了一下。
也是个骄傲的人呢。
不论如何,在敌人面前总要表现出属于自己的骄傲,哪怕那骄傲所剩不多。
摇头笑了笑,笑的自己都觉得很莫名其妙,将刚刚拿在手里的沐浴露放在购物车里,随手多拿了瓶Body霜,转战楼下食品区。
超市里人很多,饶是现在冬天,等我拎着两大包东西从超市里出来的时候,还是出了满身的汗。
人生有时候真的是一件很奇妙的事情,他喜欢捉弄你嘲笑你,但又不是很甘愿的看你在被捉弄嘲笑了之后只懂得自我安慰自欺欺人,于是他总是会想方设法的在你凌乱的生活轨迹里乱上加乱,借此让你被刺激了再刺激。
不小心崩溃了,大不了疗养院里多加一张床,可万一没有来得及崩溃,就应该会在爆发中奋起反抗的吧?
说实话,上帝有时候真是相当恶趣味。
我想上帝和我一定有仇,深仇,血海深仇。
上帝是个girl,我□过她老公,杀过她儿子。
她发狠般对我说,钱浅,你别想好过。
于是当我从超市里出来在左岸门口等的士的时候,她把乔笑派了过来。
想一想,我好像很久没见过乔笑了。
外面的风很大,吹的人喘不过气,一辆辆的士过去,半天不见空车,转过身背过风口,不经意抬头,正看到乔笑从旁边一家咖啡厅里出来。
这么冷的天,她只穿了件薄薄的短夹克,长围巾随意地挂在脖子上,可以看到脖子上□出来的大片肌肤。
她看到我,明显怔了一下,顿了顿才走过来,轻扯嘴角,“好久不见。”
我笑,“是啊,好久不见,最近很忙?”
“还好,接了新戏,去苏黎世拍了场外景,才回来不多久。”她看着我手里两只袋子,“逛超市?这么多东西?”
我耸肩,“接下来几天休息,打算宅在家里。”
她眨眨眼,“实验结束了?”
“一阶段结束,过几天还要继续,估计会忙到春节前。”
“不放假?学校里不都有寒假?”
“想赶在下学期开学把任务完成,宾州那边催我回去。”
她愣了愣,“要走了吗?”
一阵冷风吹过来,我打了个哆嗦。
乔笑掏出钥匙,对着停车位里一亮火红色跑车按下遥控,“走吧,我送你回去,太冷了。”
我摇头,“没事,我打车就可以,又不顺路。”
她突然笑起来,“你怎么知道不顺路?又不是第一次送你,跟我这么客气做什么?”
说着不由分说夺过我手上袋子,打开后备箱塞进去。
在外面站了那么久,还真不是一般的冷,车子里空调打开,温度暖暖的攀升,鼻子痒,猛地打了两个好大的喷嚏。
乔笑一手握方向盘,另一只手扯了纸巾递过来,“还真要感冒。”
“一冷一热刺激的,没那么严重。”
她看了我半晌,“真的决定了?”
“嗯?”
“离开A市。”
“哦,也没什么决定不决定,我本来就是交换过来做实验的,事情差不多了就得回去复命,接下来的合作项目我做不来。”
“钱浅,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默了下,才抬起头静静看住她,“乔笑,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瞒你……”
“方初的事?你没必要因为这个跟我道歉吧?”
呃。
我突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乔笑叹气,“钱浅,你不是说做人就应该多为自己考虑?那你为自己考虑过吗?”
“我并不是大公无私舍己为人的时代英雄。”
“那么,这就是你为自己考虑后的选择?”
我失笑,“其实我很自私,是不是让你很失望?”
她默了。
我看着她,“不怪我瞒你?”
她一本正经,“怪,你欺骗我感情,伤害我幼小脆弱的心灵。”
“然后呢?”
“然后想把你拎出来狠狠揍一顿。”
“然后呢?”
“然后一个月都不想和你说话。”
“再然后?”
“再然后?”她眨眨眼,“再然后送你回家,你最好请我进去喝杯咖啡,否则我把你丢在高架桥上。”
接着大笑,笑容爽朗,我看着她,甚是欣慰。
这,应该算是个额外收获。
晚上乔笑在我这里和我一起喝酒喝到很晚,醉得一塌糊涂后抱着我又笑又闹,客厅被她搞得鸡飞狗跳,然后大半夜拉着我出去要放烟花。
这时我才发现原来她后备箱里放的满满的居然都是各种各样的烟花。
把车开到体育馆门前的广场,半夜里没有人,把一只只箱子搬下来围成一个大圈儿,烟火腾空的瞬间她突然回头对我笑,她说钱浅,原本我打算自己去放这些烟花的,想不到结果却有你陪着我,谢谢。
五颜六色的火焰在夜空里开花,一层层绽放,仿若午夜昙花,火光映着她的脸,我突然发现,原来这个时候,并不是只有我一个人寂寞。
有人说寂寞是毒,会传染,所以这世界上寂寞的人才会越来越多。
可是Daniel说,寂寞无过错。
我们寂寞,不过因为太没安全感,小心翼翼蜷缩在角落,渴望却不敢奢求拥有,于是寂寞蚀骨。
他不止一次问我,他说Joy,你打算躲在角落里藏多久呢?
Daniel直接到了A大门口才给我电话。
他用带着笑意的声音在电话里对我说,Joy,我来了,快点出来拥抱我。
几个月不见,Daniel基本没有什么变化,牛仔裤球鞋,上身是短款宝蓝色羽绒服,偏生戴了条彩虹条纹的围巾,金发碧眼,在门口一站,扎眼的厉害。
见到我出来,屁颠屁颠跑过来抱住我,嘴巴咧到老大,夸张的直叫,“老天,Joy,你怎么又瘦了!”
我只剩了翻白眼的份,“住哪家酒店?”
他伸出食指冲我摆了摆,拍拍肩膀上的小背包,“Nonono,Joy,我要住你那里,你要收留我,不能让我流落街头。”
我好笑,“住几天?”
他歪着头,仿佛思考的很痛苦,“嗯,大概三天,好少。”
“不过出差,能给你多余出来三天时间已经赚了,你还挑肥拣瘦?”
他盯了我半晌,“你……气色不大好,是不是有什么事?”
“哪里有那么多事?昨天熬夜刻印考试题目,睡得太晚。”
“真的?”
“刚下飞机?”
“嗯,”他捂着肚子,“Joy,我饿了,飞机餐不好吃。”
瞪着眼睛看他,我有些无奈,“孩子,你是从灾区来的吧?”
在校门口找了家看上去还不错的餐馆,我转着眼珠子,看着他别别扭扭握着两根筷子跟牛肉面死磕着较劲,心情大好。
Daniel开始还愁眉不展,没一会儿的功夫就玩得不亦乐乎,我在想我是不是应该带他去吃儿童套餐。
从餐馆里出来,天色已经渐暗,冬天的白天总是出奇短的。
露天的大排档已经开始摆出来,串串香,铁板烧,炒面炒粉,烤肉烤串,海鲜小炒麻辣烫。
Daniel本来眼睛就蓝,这下更加蓝了。
本来之前吃饭就玩的成分居多,我索性也就带着他开始扫荡起路边小吃摊。
A市的露天大排档很特色,实惠便宜,味道却好的出奇。
所以这个黄昏就见小吃街出现这样一道奇景,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鬼佬吱哇乱叫猴子一样到处乱窜,嘴里乱糟糟的不知道跟身边一直在笑的一个女人说着什么,女人不时无奈摇头,跟在后面一路付钱,看着那鬼佬的表情仿佛看着自己不懂事的儿子。
我真的觉得,Daniel有时候孩子气的就像我儿子。
吃饱喝足,他也没了继续出去玩的力气,索性回去休息。
跟宾大爱丁堡大学比较起来,A大算不上多大,但作为百年名校,在建筑风格上倒是真的相当风格,很有中国古典园林的味道,尤其是主校区。
而我住的,也正是主校区。
一路走来,Daniel就一直不停惊叹,“Joy,你从前就在这里读书吗?好漂亮,像图片上的皇家园林。”
我笑,“这和皇家园林比起来差的远呢,去逛了苏州园林没有?那里才是真的精致。”
Daniel摇头,“没有,我工作搞定马上就飞来找你,哪里都还没逛过。”
“A市也有一些古典主题公园,明天可以带你去转转,雪后的琉璃细瓦古树湘竹还是很有风情的。”
他突然停下来拉住我,“Joy,你很喜欢A市吗?会不会因为留恋而不想走了?”
我失笑,“怎么会这么问?”
“这里毕竟是你的家乡,中国不是有句老话叫落叶归根?”
心底莫名的痛了一痛,我伸手揉了下他的头发,“傻孩子,Joy已经没有叶可以落了,又何需寻根?我不过一团蒲公英,风吹到哪儿,就是哪儿吧。”
蒲公英。
方初曾说我是蒲公英,她说我骄傲,难懂,抓不住,仿佛一伸手便会不见了影子。
只是他不知道,其实蒲公英本身是很无辜的。
不是它想没有根一样跟着风到处飞,而是生命归宿如此,不得已罢了。
自由不是跟着风的脚步,自由,是自己做主,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看似自由的东西太多。
可是真正自由的,又有几个?
鱼在水底游的自在,那是因为它根本离不开水。
鸟儿在天空里飞的漂亮,那是因为它没有办法让自己停。
蒲公英,飘到哪里是哪里,只是因为她的生命,实在太轻。
第 56 章
基本上,我并不是一个很好的导游。
所以我根本就没有带着Daniel去什么景点。
A市是座老城,而每座老城总是有属于它自己的文化底蕴,我不知道Daniel能不能理解那种穿越旧城区的狭窄街道看小孩子在墙上胡乱涂鸦,然后不经意抬头只看到一方狭窄不规则形状灰色天空的心情,可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带着他在城市的边边角角穿行,来碗肉丝炒粉,吃个肉夹馍,喝碗羊汤……
有时候最简单的往往是最地道的,可是很多人不懂。
事实上我懂吗?
也许我懂,也许,我……也不懂。
可是最简单的,往往也最难达到。
只因为,人的心,生了七窍。
Daniel很健谈,和他一起,你永远不会闷,他会时不时地冒出些傻乎乎的话来逗你开心,看到好玩一点的东西,表情总是夸张的厉害。
他会自然地揽着我的肩膀,看着我时,蓝色的眼睛清澈漂亮。
他笑的时候嘴巴总是咧得很大,露出一排小白牙,总是做出狼的表情,实际上却只是一只没有什么威胁的绵羊。
看到有趣的东西立刻屁颠屁颠扑过去,然后在人群里回头寻我,眉目温和,笑的灿烂,俨然一个还没长大的阳光少年。
视线一瞬间有些模糊。
仿佛看到六年前的我和方初。
我和方初在一起的时间,全加到一起,其实也就那么小半年。
从初夏到深秋,两个季节都没来得及走完,一切就结束了。
可那不足半年的时间里,我们那样开心。
他虽说是土生土长的A市人,可事实上就是半个假洋鬼子,对于A市,根本说不上什么熟悉。
他不知道哪条街有最地道的小吃,那个角落有最地道的老建筑。
他……
Daniel突然停下来,回头怔怔看着我,“Joy,你怎么哭了?”
“啊?”
我呆了一下,抬手抹了抹脸颊,冰凉一片。
我居然会在大庭广众下,哭了。
为什么要哭?
有什么值得哭?
胡乱抹了把脸,对着Daniel眨了眨眼,我笑,“看到没,都让你给逛哭了,大哥,咱歇会儿吧,很累的说。”
他突然伸手紧紧抱住我,半天没有说话。
我伏在他怀里,胸口闷得发慌,又酸,又涩。
凤九跑来找我的时候,我还没起床。
昨天和Daniel逛了大半个城,腿都逛细了,回到A大,我险些崩溃。
体力真是越来越差。
以前读大学的时候,放假了没事就跑出去旅行爬山涉水,几天都不会觉得累,如今不过大半天,全身的骨头就跟散架子了似的跟我叫嚣。
凤九的嗓门儿很大,咋咋呼呼一路从一楼奔上来,门都是用踹的,呼地掀开我被子,“钱浅,你家里怎么有个鬼佬?”
我怒目。
幸亏老娘没有裸睡的习惯,不然岂不是一下子就都被看光了?
我恨恨地把被子夺回来,“朱凤九同志,小学老师没有教育过你进别人房间要先敲门,别人睡觉的时候不能大呼小叫,不管对方是男是女都不能随便掀人家被子吗?”
她一屁股坐在我床上,盘着一条腿,神秘兮兮两眼发光地看着我,完全把我的话当做耳边风,“钱浅,那个鬼佬是谁?你在美国时交的男朋友?他是特意来看你的吗?要住多久?啊,”她的一张脸就像万花筒,转瞬间又可怜巴巴地像只小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