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亲的嫂子-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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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调皮地笑:“嫂子,王瞎子说的当然是你,说什么白虎命克夫,还说什么你这个白虎命最硬,能克全家,我也是听何婶子何喇叭说的。不过你别介意,以后谁要敢当你面说,我非给她点颜色看看!”
杜静证实了自己的猜想,很伤心,眼泪便滚了出来。涛子吃了一惊,忙安慰说:“嫂子,你别哭,我们都不信瞎子说的,那家伙眼瞎心也瞎,说出来的自然就是瞎话,谁信呢?”杜静听涛子说得顺口,破涕笑了:“涛子,你怕嫂子克你吗?”涛子笑道:“嫂子,慢说‘克’不‘克’这种说法荒唐透顶,就算真能给你克死,也没什么好怕的啊!哥哥能把你娶回来,这是我们家的福气。至于爸爸刚好那晚去世,可能是劳累过度,也有可能是心脑疾病突发,他从没检查过身体,谁知道都有什么病?人死是人生理功能的终止,与人的命相什么关系?——我讨厌迷信!”杜静心里舒服了些,但仍然免不了忧戚:“就怕妈妈怕啊!”涛子点点头说:“恩,妈妈很信,也很怕,我就烦她这点!”杜静正色起来:“涛子,可不许说烦妈妈这样的话!妈妈心里苦呢!”
叔嫂对话刚好被回家的婆婆听见。婆婆说:“静,妈妈可没有想过要亏待你呀!”杜静点点头:“妈,我知道!”婆婆说:“我就想多烧几柱香,求菩萨消消灾,没别的意思。”杜静流着泪说:“妈,我都知道!”婆媳两人于是就抱在了一起,伤心落泪了好一阵子。
杜静想起这些,眼中便不由得含泪。她是读过高中的,课余也曾看过许多闲书,多少婆婆遇到这种情况,都会逼迫儿子与媳妇离婚的,但自己的婆婆没有,她只是默默地乞求着上苍的保佑。杜静可以想象出,婆婆点燃的每一柱香里,漂浮着的惶恐与胆怯,期盼和渴求。
回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升上了高空。杜静看了看从桃树间漏下的太阳的光斑,就听临厨房的猪圈里,几头大肥猪已经在嗷嗷叫了。她就拖了些柴禾进厨房去煮猪食。她只能拖柴禾,不能像往常一样抱一大捆,因为挺着个大肚子,不但抱不了多少,还有可能伤到自己。
她刚喂了猪,正准备开了电视看看,院子里却突然响起了鞭炮声,接着就涌进一大群人来,闹轰轰的。她愕然望着那些人,然后就见自己的丈夫满身的血污,和几个年轻人,抬了自己的婆婆,踉踉跄跄地回来了。
她顿时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就瘫在了地上。
亲亲的嫂子 第一卷 白虎克命 第四章 婆婆之死
婆婆下葬那天,下起了小雨,都说是好日子被天占了,埋人的天往往会下雨。这雨不大,淅淅沥沥的,绵长悠远,像秋雨,甚至比秋雨更凄凉。雨打在送葬的人们身上,人们看看天,见天色阴沉,却并不去管它,仍然逶迤往前走。花圈被淋湿了,纸花凋零;撒向天空的纸钱被淋湿了,沉重地落下,像大张的枯梧桐叶;唢呐的呜咽也被淋湿了,越发的悲哀凄切;嫂子的恸哭被淋湿了,出不了声,沙哑到了力竭的程度。
嫂子是被娘家嫂子搀扶着去坟地的。她根本就没有体力、没有心力去遥远的坟地。那天,婆婆给人抬回来,她顿时晕倒了,醒后就说:“天哪!我又克死了妈妈!”接着就大哭,一连哭了好几天,哭累了,歇一阵,当体力刚刚恢复,她便又嚎一声:“天哪,我克死了的妈妈呀——”呼唤着婆婆就又哭起来了。几天下来,她粒米未进,人瘦了一大圈。大家劝她节哀,要她顾念肚子里的孩子,她才肯喝点米汤。就这样,用米汤吊着两条命,嫂子熬到了送葬这天。由于天天哭,她哭干了眼泪,哭哑了嗓子,哭变了天色,直哭得六月的天,下起了绵绵小雨。
嫂子哭得惨痛,大家有目共睹,于是人们便免不了要猜测她哭得这么伤心的原因。有婆媳关系融洽的,认为是婆媳情深;有婆媳关系紧张的,认为这是拿势给人看;何家婶子可不这么认为,她认为是嫂子内心有愧,因为是她克死了婆婆;只有小叔子涛子知道,嫂子这是真伤心,因为流言传得再凶,妈妈也并没半句刺激嫂子的话,嫂子是真心哭婆婆惨死。这一点,哥哥江波都未必真正理解。
当婆婆的棺材落了井,嫂子再也没有力气哭了,她倒在井边,脸色苍白,牙关紧咬,不省人事。送葬的人慌了手脚,娘家嫂子尖声惊叫,其他人也忙着去扶。哥哥要忙着主持安葬事宜,脱不了身,叫涛子道:“去,把你嫂子送村医那里去!”涛子便跑了过去,扒开围观者,张开他结实有力的臂膀,将嫂子瘦弱的身子一搂便抱了起来,用俨然大人的口吻对嫂子的娘家嫂子说:“嫂子,你陪我先送嫂子到村医家去!”娘家嫂子已经没有了主意,忙点头应承,旁边几个大妈婶子也愿意跟去。涛子便不再犹豫,抱了嫂子,冲开人群,朝村医家方向去了。
嫂子是因为过度虚弱、过度悲伤而休克,村医给她挂了糖水,没多久就醒过来了。因为嗓子哑了,她张了张嘴,想要说些感谢大妈大婶的话,但却什么也没说出来,她只好眼里含着泪,感激地望着围着她的大妈婶子。
涛子见嫂子醒来了,悄悄地回坟地去了。妈妈已经葬下去了,送葬的亲友和乡亲纷纷往回赶,哥哥问涛子:“你嫂子怎么样了?”
涛子说:“醒了,在输水。”
哥哥问:“谁在守护?”
涛子说:“嫂子的嫂子。”
哥哥叹了口气:“涛子,你再过去,等水输完了,把你嫂子接回来,医药费我去付。”
涛子于是又转到村医家去。
水已经输完了,但嫂子仍然半躺在沙发上,没力气动。几个大妈大婶焦急地在门口张望,不知道该怎么办,见涛子转来,一齐都道:“这下好了!涛子,快来把嫂子接回去!”
涛子来到沙发前,蹲下身去,对嫂子说:“嫂子,哥哥要招呼亲戚朋友,让涛子接你回去吧。”嫂子不能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涛子便照样将嫂子抱起来,对村医说:“张医生,谢谢你了。我哥说他来付医药费。”
村医忙笑道:“快抱嫂子回去吧,说什么钱不钱的!”
涛子看了看沙发,又说:“沙发弄上泥巴了,改天我来给你洗!”
村医立即不悦地道:“涛子,咱们乡里乡亲的,说这话多见外!一点点泥巴而已,什么大事!快抱嫂子回去,让她吃点清淡点的东西,好好休息,可不能再不吃东西,也再不能伤心了!”
涛子答应着,就到了门口,此时雨已经停了,太阳在云层里探头探脑地往下看,似乎看不惯小叔子抱嫂子,一扭头就钻云堆里去了。涛子可不管这么多,他低头看了看,见嫂子闭着眼,头发全湿了,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上,有一缕发丝甚至沾在了青紫的嘴唇上。涛子心里充满了一种悲壮的情感,一昂首,像个赴难的英雄,大踏步踏上了回家的路。
到家时,哥哥接过嫂子,抱进卧室去了。哥哥出来时,眼里满是泪水,他强忍着悲痛,忙前忙后地招呼亲友们就餐,等到他找涛子时,却不见了涛子的影子,问了许多人,都说不知道,他急了,又去房里问杜静的嫂子,杜静的嫂子也不知道,杜静却张了张嘴,似乎想要告诉他什么,他附耳去听,沙哑的声音里,隐约是“瞎子、庙子”什么的,他便一愣,急忙叫了本社的泥水匠何曲往观音庙赶去。才走到半途,便见涛子手里提着一根扁担,气呼呼地回来了。
“你去哪里了?家里这么忙,你还害得哥来找你,你懂点事好不好?”江波责备兄弟道。
涛子不哼声,将扁担一扔,匆匆往家赶。何曲捡起扁担看了看说:“扁担上有干泥,还有油彩,难不成涛子砸了观音菩萨?”
江波吃了一惊,忙抢过扁担去,看了一看,大叫道:“涛子,你给我站住!”
涛子站住了。江波问:“涛子,是真的吗?”
涛子恨恨地道:“岂止砸了菩萨,我连王瞎子一块儿打了!不过你放心,没伤命,坐不了牢!”
江波长叹道:“涛子,你叫哥说你什么好啊?妈妈死都死了,你打那个残废有什么用啊?再说妈妈的死,也怪不得他呀!”
涛子冷笑道:“王瞎子私建庙子,愚弄村民,聚敛钱财,中饱私囊,早就该打了!他还故弄玄虚,装神弄鬼,说嫂子是白虎命,害得妈妈成天提心吊胆,害得嫂子连门都怕出,你是哥哥,这些你能不清楚?别说打,杀了他个狗日的都该!今天不打,他以后还害人!”
江波呆了一呆,皱眉道:“那你也不要砸菩萨呀,菩萨是大家塑的,你一个人还能抗得过大家?到时还不是要我们出钱给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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涛子变得有点冷酷,他咬牙切齿地道:“我倒要看看,哪个舅子敢要我们出钱塑菩萨!哥,你太软弱!观音庙建在半崖上,地势狭窄,又没护拦,梯子也陡,纯属非法的危险建筑!你看每次庙会,那么狭窄陡峭的一个地方,人山人海的,又没人负责安全,能不出事吗?这该死的庙子早就该捣毁了!要早捣毁了,也不会发生这次的悲剧了!现在捣毁了,以后就不会再发生类似的悲剧了!”
江波无奈地道:“涛子,人家有信仰的自由,法律也保护的。”
涛子道:“这不是宗教!这是打着宗教旗帜的迷信!哥,你放心!庙子已经被派出所封了,我去砸了省得他们请人工,就算派出所不管,我也要上告政府,非得为妈妈的死,为嫂子的清白讨个说法!”
江波听涛子说得振振有辞,不由得呆了。何曲也赞同说:“涛子兄弟说得对,这破庙确实害人不浅!这次事情闹这么大,总有些人要拿话来说!”
涛子却不买何曲的帐,指着他的鼻子道:“还有你妈!先是撺掇我妈去找王瞎子算命,接着将我嫂子是白虎命的话到处传扬!你妈是成心不想让我家安宁!要不是你妈,我妈不会迷信菩萨,不迷信菩萨怎么会赶上这次踩踏事件?不赶上这次踩踏事件,我妈她怎么会死!”
何曲涨红了脸,尴尬地道:“涛子,我妈也是受害者,她也伤了大腿!”
涛子冷笑道:“她是何该!”
江波见涛子说得有些不像话,忙呵斥兄弟:“涛子,不要瞎说!”
涛子见哥哥动了怒,忙闭了嘴。江波忙给何曲赔礼道:“曲子兄弟,你别生气,涛子不懂事,你得原谅他!”
何曲笑道:“波子哥,我有那么小气吗?涛子也是气头上的话,我怎么会生气?再说,我妈也确实有些不对!”
“我们回去吃饭吧,出来也有一阵了。”江波说,“涛子,以后不许胡来!这次踩踏事件死伤这么大,早惊动了多级政府部门,用不着你瞎搀和!”
涛子不说话了。哥哥江波老实软弱,涛子一向不怎么怕哥哥,但哥哥一旦表现出点刚气,涛子还是很畏惧的。
江波抬头望了望天。太阳已经钻出了云层,将它那夺目的光辉遍洒大地。江波眼神迷茫,心中老大一个疑问:老天,你为什么总将灾难降临在我家?你为什么要让我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接连失去父母两个亲人?而且还要把无尽的痛苦、把白虎克命的紧箍咒牢牢地套住我的爱人?老天,你倒是说啊!……
心里的一阵呐喊,解释不了父母的死,尤其是妈妈的死。江波怎么也想象不出来,在观音崖那从西向东的石梯上,一些人往上,一些人往下,怎么会为一只狗咬了人就弄得几十人掉下崖去,连妈妈在内,光死亡就五人!他更想象不出,和蔼可亲、善良仁慈的妈妈,早晨还告戒自己晚上不许再和杜静闹腾的妈妈,怎么会在两三个小时后,就变成了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
亲亲的嫂子 第一卷 白虎克命 第五章 宁静生活
当亲友和乡邻散去,院子里只剩得一片狼藉,江波的叔叔和伯伯仍然坐在堂屋正中那张桌子的上首,侧边,杜静娘家哥嫂和江波兄弟陪着。
桌子上显得很伤感。雨后的空气没有清新,只有燠热。太阳透过屋顶一片破瓦将一朵碗口大的光斑斜斜地投在桌子正中,将桌子上的一碗残汤照得格外怪异。每个人的脸都被那碗残汤反射的光搞得很忧伤。伯伯就在这种忧伤的反光里开口说:“波子,你妈的丧事,这就算办了,伤心绝望还得都收起来,好好将涛子抚养成|人,供他读完书,可不要因为父母不在了,就荒废了涛子的学业。涛子呢,伯伯知道你是个懂事的孩子,没有爸爸妈妈了,更要好好听哥哥嫂子的话,好好读书,将来考个好大学,别叫你爹娘在九泉之下不能瞑目!”
江波兄弟俩点着头,接受伯伯的教育。叔叔觉得自己也该说点,于是清了清嗓子说:“波子,王瞎子的话不能听,就当他是放屁,他连师都没参过,哪会算八字!一家人好好过,别去瞎想!杜静眼看就要生产,不能让她太伤心,那样对大人孩子都不好!”
江波又忙着点头,说了很多感谢帮忙,感谢教育的话。
丧事就这样办了,烧了三七,江波和杜静商量:“家里积蓄又空了,你马上要生产,涛子下期学费还没着落,看样子我不到工地上去是不行了!要不然,到时你想吃点肉都吃不上!”
杜静忧伤地说:“大哥,你去了,我又挺着个大肚子,眼看着苞谷就老了,谁来收啊?”
江波安慰道:“涛子大了,他能收回来的。”
涛子正在堂屋写暑假作业,听哥哥这么说,接口道:“嫂子放心吧,没问题的。等我收了苞谷,我也去工地上挖桥基,挣个十来天,好歹也能把学费钱挣出来。”
江波说:“涛子,收收苞谷就行了,打什么工?挖桥基有一定的危险,随时都可能塌方的,怎么可能要你去!收稻子时我请假回来帮你,你一个人收不回来。”
涛子笑道:“收稻子时我可以和伯伯、叔叔家换工,一个人也能收回来的。好歹我也是个全劳力,不让他们太吃亏。”
“到时再说吧。”江波道,“你嫂子预产期还有十多天,你多留心一点,嫂子一有动静就赶快去叫婶婶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