眷眷红尘-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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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桢柔声道:“你说得对,只是现在的京城情况复杂,随时会有危 3ǔωω。cōm险,你还是留下来,和苏堂前往滁州,我带人进京。”
“大哥。”我忍不住反驳道:“这种时刻,我怎能置身事外……”
话未说完,苏堂抢先道:“殿下说得对,你还是去滁州吧,那里有阿罕的二十万大军,海山绝不敢轻举妄动。”
“你们……。”我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大哥,都是一脸的坚决,心里又急又气,索性顿足道:“你们若是不让我去,我就离开这里,再也不回来,再也不见你们。”转身就走。
铁桢迅速拉住我的手,紧紧地握着,一迭连声道:“好,好,好,都依你。明天我们就一齐动身。”
我转怒为喜:“大哥,君子一言……”
铁桢接道:“驷马难追。”说完两人相视而笑。
一旁的苏堂不易察觉地叹息了一声,上前端起桌上的千层酥,递到我们面前,“殿下,张大人请。”
铁桢拿起最大的一块,咬了一口,笑道:“虽然凉了点,余味却更悠长了。”
“你若喜欢,以后我天天做给你吃。”我随口答道,话一出口,自知说错,脸顿时滚烫一片,慌忙解释:“我的意思是说,要把做千层酥的方法,教给大哥府中的厨子,这样他们就可以天天做给大哥吃了。”
“你的意思,我明白。”铁桢含笑答道,看着我的眼眸幽深一片。被他深沉的目光注视着,我忽然心跳得厉害,只恐被他发觉,急忙伸手接过站在一旁发愣的苏堂手里的千层酥,低声道:“太凉了,我去热一热。”
不待他们答话,逃也似地进了厨房,一边把酥饼搁到锅里,一边悄悄隔着窗棂看外面,只见铁桢拉着苏堂坐下,对他低声说着什么。苏堂神情凝重,连连点头。
知道他们定是在商议京城之事,我松了口气,随即又想到留在京城的爹娘,一颗心顿时又提了起来。一股焦味打断了我的思索,慌忙低头看锅里,不禁轻呼一声:“糟了。”刚才还色泽金黄的千层酥,这回全烧黑了。
夜探皇宫
当日苏堂就走了,带走了大哥写给阿罕的密信。我和大哥带着商队也加快行程,很快到了滁州,未免引起海山疑心,在滁州停留的一晚,并未与驻扎在那里的大军有任何接触,离开滁州,第三日清晨便来到京城,混在人流中进入京城大门,站岗的军士接过我们手中的经商许可书,略略翻看,就放我们过去了。
原来海山在京中执行的是宽进严出的方略,只恐朝中官员悄悄遁走。
大哥带着我在京城最繁华的北街摆下一个摊位,售卖匈国特产,价格适中,货物又好,买者一时趋之若骛,傍晚收摊的时候,两个老人来到我们摊位前,满头白发,满脸皱纹,神情凄楚。
我看到他们,登时一震,险些落下泪来,铁桢觉出我的不安,急忙侧身挡在我身前,向他们和气地笑道:“两位老人家要买什么?”
孟夫人含着泪看了他一眼,轻声问道:“听说你们是从青城来的?”
铁桢笑道:“老人家,我们是从靠近青城的匈国边境来的。”
孟夫人迟疑片刻,又道:“你可听说过青城之战?”
我忍不住轻轻颤抖了一下,铁桢急忙探手过来,在我手上紧紧地握了一下,抬头镇定答道:“听说过,青城被围将近一月,城中弹尽粮绝,所能战者不过五千多人,镇守青城的是一个文官,名叫张好古,麾下两员猛将,一名苏堂,一名皇甫少华,都是饶勇善战之人,攻打青城的是匈国王子耶朵,精于战术,这次连下北疆七城,就是他所为。”
这时一旁路过的百姓听到谈及北疆战事,纷纷围过来,侧耳倾听。
听他提起女儿,两位老人老泪纵横。孟夫人早已泣不成声,孟仕元勉强控制住自己,轻声问道:“那一战,打的怎么样?”
铁桢扭头询问地看了看我,我急忙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他们就是我的叔叔婶婶。”
铁桢脸色一变,旋即恢复平静,向我点了点头,朝两个老人拱手笑道:“不瞒两位老人家,那一战,杀得天昏地暗,两军死伤无数,最后天朝军队大败匈军,获青城大捷。只可惜,第二日,解青城之围的大将军和镇守青城的张监军尽皆死于奸人之手。天不假年,徒呼奈何。”
众人闻言皆响起叹息之声。摇摇头,小声议论了几句,见远处一队禁军驶来,不敢再说,纷纷散去。
孟夫人身子摇晃了一下,几乎跌倒,孟仕元急忙伸手扶住她,两人相对,泪流满面。铁桢见状,急忙到摊上取了一条极漂亮的手织羊毛围巾,递给他们,道:“这条围巾是青城所出,采匈国纯种羊毛制作,两位若喜欢,便宜点,五钱银子卖给你们。”
孟夫人接过围巾,将钱递到他手中,和孟仕元相携着走了。望着他们的背影,我眼中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纷纷奔涌而出,又怕铁桢看见,只好背过身,以袖拭面。
铁桢轻轻叹息一声,假作并未见到,握住我的手,柔声道:“天快黑了,我们走吧。”
我慌乱地点了点头,和他一起收好货物,离开大街。铁桢带着我拐进一条暗巷,轻轻推开暗巷上的一扇房门,几个侍卫迎上来,低头行礼,铁桢摆了摆手,走进回廊一角的秘室,秘室内坐着数十个身穿便服的人,其中还有几个头发斑白的老者,我都认识,原是朝中六部的官员,甚至包括上次给木相送贺礼的人,看来大哥早有先见之明啊,幸得如此,否则定会被海山一网打尽。
这些官员见了他先是一怔,旋即哭拜于地:“殿下,您果然还活着,是上天庇佑我朝啊。”
铁桢含泪抬手道:“都起来。”众人抬起头,看到我,都有些迷惑,我急忙把手从铁桢手中抽出,向他拜道:“殿下,小人先出去。”毕竟朝中官员无人见过我现在的样子,他们要商议机密事,我不宜在场。
铁桢向我附耳道:“你且坐着,不妨。”手很快又握住我的手,还紧了紧。
听出他话语中的亲密,脸在不经意间红了,无法再拒绝,只得和他并肩坐下,开始议事。
铁桢沉着吩咐,一切皆依我们事先商量好的计策,安排妥当,众官员很快分散离去。铁桢立起身向我笑道:“接下来,我该去你从前的状元府了。”
“想不到傅成松这么聪明的人,却选了一条死路。”我有些惋惜。
“在名利和生死面前,又有谁能做到不为所动呢?”铁桢语带感慨,笑了笑,招手唤来两个侍卫,对我道:“他们留下来保护你,我带几个人先到傅府去。”
“不,我也要去。”对他的安排,我很不满,这种时刻,他居然只身涉险,却要我置身事外。
“听话。”铁桢凑到我耳边,温柔的语气,却不容反驳。
“可是……。”我还想再说什么,铁桢用目光止住我,转身离去。
知道他的脾气,一旦下定决心,任谁也改变不了。我只得坐下来,拿着一本古书在灯下乱翻,一边侧耳听外面的更鼓。
子时的时候,铁桢回来了,脸色有些凝重,一进门就取出两套衣服,一套递到我手里,“快把这身衣服换上,我要带你进皇宫,面见皇祖父。”
我拿起衣服一看,是身太监服,脸顿时红的厉害。铁桢似乎并未看到我的窘迫,伸手将我推到屏风后:“你先换,我出去看看。”自己回到外间。
我待他一走,慌忙除去外衣,将太监服套上,红着脸走出来。铁桢用很奇怪的眼神看了看我,忍笑道:“很好,把面具也戴上吧。”炫/书/网/
“为什么?”我有些吃惊。
“放心,不会有人看到我们。”铁桢微笑,其实他另有打算。
我觉他说的有理,便到外面汲了水,将脸上的妆擦干净了,又把面具戴上。这时铁桢已换好太监服。从怀中掏出宫中腰牌,走到我面前,低下头,亲自为我系,他的气息热热的,吹到我额上,忽然莫名地心慌,这段时日是怎么了,看到他心跳加速也就罢了,还老是红脸,这种感觉,以前从未有过,甚至对浩宇,都没有过。
铁桢将腰牌系好,上下打量了我一番,笑道:“很好。我们可以走了。”
我忽然想到少华,忍不住小声问道:“大哥,有二哥的消息吗?”
铁桢扭过头望着我,他的眸子亮如繁星。敏感地觉着气氛有些不对,我再次担忧地开口:“还没有他的消息?”
铁桢轻叹一声,柔声答道:“二弟进京以后,就如泥牛入海,再无音讯。”他停了下来,没有马上说下去。
“怎么会这样?” 我急切地问道。心顿时揪紧了,少华,他会不会有事?
“皇甫老将军和其他不肯招供的朝中官员,都被海山所杀,我估计二弟进京,可能是想刺杀海山……”铁桢看了看我的脸色,顿住话头,轻轻叹息。
“这个傻瓜。”我咬牙骂道,心猛地一痛,泪登时不争气地涌了出来。
“别担心,即然没有音讯,就说明他并未落入海山手中,我已经暗中派出许多人手,四处寻找他,应该很快就会有消息。”铁桢安慰地在我手上握了握,话峰很快一转:“傅成松已经写下陷害朝臣的供状。有了它,就可以指证海山和皇后一党,为所有死在他们手中的人报仇。”
“傅成松人极精明,一定不肯轻易就范,大哥是如何说服他的?”知道现在不是伤心的时候,我强忍住心中痛楚,迅速抹去泪水,开口问道。
铁桢叹息一声:“他本不肯,但是他的新婚妻子,以性命相胁,他当场写下供状,现在就在我身上。”遂将当时的情景细说了一遍,原来傅成松被他的侍卫拿下后,抵死不肯承认捏造罪名,诬害朝廷官员之事。铁桢正在为难,他的妻子林如芳忽然从内室走出,手持利刃抵于颈下,哭泣着言道:“贱妾之所以苟活至今日,只因欠太子殿下一命,太子于妾身有大恩,海山却于妾身有不共戴天之仇。夫君竟宁愿泯灭良知,与豺狼为伍,如今皇太孙殿下驾临,正是妾身报答太子殿下的时候到了,你若不写供状,妾身马上死在你面前。”
傅成松犹豫不决,林如芳立刻以刀刎颈,幸得铁桢手疾眼快,将利刃夺下,傅成松见此情景,长叹一声,终于答应写供状,将冤害忠臣之事全盘托出。
“原来如此,只是傅夫人怎会欠下太子殿下一命呢?”我压低声音问道。
“她没有说,我已命侍卫将他两夫妻移至安全所在,以防海山杀人灭口。”铁桢说完话,拉着我的手出了暗巷,两匹马正在门外等候,我们一起纵身上马,飞快地驰到皇宫一处侧门前,一个模样清秀的小太监正在门外守候,见了我们,急忙将门打开,显然早有准备,心中暗暗感叹着,铁桢已经伸手拉住我,迅速穿过长廊,七拐八弯,来到一处巍峨耸立的宫院前,我认的这座宫院,是先前皇上招见新科进士的崇文宫。如今宫内一片寂静,显然皇上已经就寝了。
铁桢拉着我推开宫门,走了进去。一个年老的太监迎上来道:“给殿下请安。”声音压的极低。
铁桢微微点头,向他道:“多谢刘公公。”刘公公眼中含泪道:“殿下万万不可这么说,老奴受不起啊。宫内的侍卫和太监都被老奴遣走了,皇上正在内室安歇。事不宜迟,殿下快随老奴进去。”
说完走到前面引路。我心里有些紧张,铁桢似乎觉到了,在我手上轻轻握了握,径直走进内室,在御榻前跪下,叩头拜道:“给皇祖父请安。”刘公公急忙转身离去,到宫门外望风。
明黄色的大帐中静默了一阵,传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不久,咳嗽声止了,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是桢儿吗?朕是在做梦吧。”
“皇祖父,是桢儿,桢儿来给您请安了。”铁桢眼中涌出泪水。
大帐猛地被掀开,年老的皇上坐起身,惊骇地看着他道:“桢儿,你还活着?”
“桢儿被奸人所害,坠入深崖,幸上天怜悯,留下桢儿一条性命,今日得再见皇祖父龙颜。”铁桢拜伏于地,泣不成声。我跪在一旁,有些不知所措。
皇上也忍不住老泪纵横,白发人送黑发人,本是人生一大悲,更何况这个孙儿才能出众,是他最喜欢的一个。哭了好一阵,皇上终于止住,转眼看向我,目光疑惑:“张大人?”
“他是孙儿的结拜兄弟,这次若非他相助,孙儿已经抛尸荒野了,他娶相府千金,只为探听木颜贪赃枉法之事。”铁桢轻轻握住我的手,看着我的目光满含柔情,我心中猛一颤,急忙避开他的眼光,叩头拜道:“微臣给皇上请安,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铁桢轻叹一声,放开我,另一手拿出怀中供状,递给皇上:“这是刑部尚书傅成松的供状,请皇祖父御览。”
皇上接过供状,打开细细翻看。看到后面,脸色大变,抬起头向铁桢道:“这供状上所说,是否属实?”
“千真万确,孙儿这里还有一本奏折,写的是九王叔海山在江南贪吝钱财的罪行,以及他造下的杀孽。”铁桢又自怀中掏出一本奏折,递给还沉浸在震惊中的皇上。
皇上颤抖着手接过奏折,打开细看。铁桢拜道:“皇祖父,如今情势危急,孙儿探听得海山已经将镇守南疆的十万大军调往京城,准备弑君夺位,请皇祖父早作决断。”
皇上无力地抬起头,眼中似有泪光。自太子被废后,海山气焰日趋嚣张,佩戴武器,进入宫闱,凡有朝中政事,无论大小,一律自行决断,为此他已有疑虑,此时听桢儿一说,心中已信了十分。
“皇祖父,快下旨吧。”铁桢语气急切。
皇上呆坐片刻,自枕下取出金令箭和御玺,郑重地交到铁桢手中,充满期望的语气,谆谆叮嘱道:“桢儿,这是调动京城御林军的令箭,见箭如见朕,你率御林军,速速将那个逆子……”话未说完,忽然口喷鲜血,向后倒去,铁桢手执令箭和御玺,大惊道:“皇祖父!”
我急忙跃身上前,以手搭脉,略诊片刻,回头向铁桢道:“大哥,皇上是急怒攻心,突然吐血昏厥,若不及时诊治,会有性命之忧,我留下来为他针灸,你赶快出宫。”
铁桢不允:“不行,我要等皇祖父醒来以后,再带你一起走。”
“大哥。”我抬眼望向他:“只要将御林军军权握到手中,就可兵围东宫,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