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棋无声-第2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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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冷汗直流,只好强笑道:“好吧,师傅的盛情厚意,我就收下了。”
“我明天叫人送来。”元开泰笑眯眯地离开了。
我暗自扮了个鬼脸,这变态还是和以往一样眼光锐利,自从高祖登基后,我的确于武艺上荒疏了,迄今差不多有一年了。若不是书金屏和文晴湖时常敦促我习武的话,只怕会退步得更加厉害。还是恢复以前的练习强度吧,有备无患嘛,我搔了搔脸颊下了决心。
于是我一边慢慢恢复习武强度一边学习处理政务,自然复杂的事项还是要回去询问书金屏。不过自从高祖批评我过于依赖妻子后,我再没敢光明正大的拿着一撂文书去找她了。
秋天来临的时候,朝廷最后选拔考试终于顺利结束,寒门学子各得其所,门阀士族经过各方斡旋后没有提出异议,皆大欢喜。我也松了一口气,书宰相果然威望十足,有他在就事半功倍。
此时,楚王和燕王、赵王请我一同到京城郊外秋猎,我欣然应邀前往。
那日早晨,楚王、燕王、赵王早就骑着高头骏马在约好的地点等待 ,看我带着一队护卫前来,楚王笑道:“皇弟可来迟了,真到秋狩的时候可怎么办啊。”
我脸上一红,回答道:“下次我会早起的。”
燕王暧昧地笑道:“皇弟可真好兴致,昨晚是跟哪个美人睡了?”
“二哥何出此言?”我诧异万分。
“你身上有好闻的香味,唔,这香气应该是桂子为主制作的香料吧。”
我不好意思地闻了闻衣袖上的味道,确实是文晴湖残留的香气,是不是桂子制作的就不清楚了,不由惊叹道:“二哥对香料可真了解,只闻闻味道就知道制作的材料。这个是从南方得到的贡品,父皇转手给我的,因为香料数量稀少,我也只给了金屏和晴湖,别人可都没给呢。”
燕王笑容不变,说道:“皇弟和弟妹琴瑟和谐,当真叫人羡慕得紧。”
“哪里的话。”我不好意思地谦虚了一番。
楚王沉声道:“过于沉迷美色终究不好,勤习武艺最是要紧。”
我惶恐地点头称是。
赵王当即笑道:“皇兄性子太过温和了,实在难以想象皇兄也有凶性大发,嗜血好杀的时候。”
“那事就别提了,我现在连做梦也害怕。”我苦笑着,尽量不让自己回想起去年的京城守卫战。
赵王又笑道:“我看皇兄的马匹性子也过于温和,等到秋狩,看到大场面怕是容易受到惊吓,到时对皇兄不利,搅了父皇的兴致反而不美。何不换一匹战马来呢?”
我有点犯难,确实如赵王所说,可是秋狩快要到了,现在才临阵磨枪,等到正式上场不会显得太踉踉跄跄吗?
燕王看出我的疑虑,说:“不必担心,战马训练有素,绝不会伤害主人。要小心的不过是尚未被驯服的烈马罢了。”
“我这边刚进了一批上好的战马,今天正好带了出来溜溜。呶,他们骑的就是新入的那批战马。”楚王举起马鞭指着他带来的士兵们,说:“皇弟就从其中挑一个顺眼的吧。”
我心道我哪会相马呀,然而大哥的好意也不好推辞,只好定睛仔细一一看去,最后挑了一匹看起来性子最为温和的马儿。楚王便叫骑着那马的士兵下来并牵马过来交给我。我骑了上去,试着小跑了一段时间,马儿确实跑得平坦稳妥。
赵王高声笑道:“跑几圈看看吧,不跑起来可看不出厉害来。”
我点点头,开始试着驾驭战马加快速度。渐渐的,身下的马儿放开了四肢,脚下生风一般掠过原野,我吓得压低了身子,听风声变得越来越大,呼啸着从耳边掠过。我回过头望去,楚王、燕王和赵王已经被甩在后头了,觉得差不多了,便试着叫马儿放慢速度停下来。
可是马儿没有停下来,反而跑得越发快了。我不得已,猛地收紧了缰绳,马儿立时不甘地腾空立起,被迫停了下来。我刚要松一口气,不料它突然飞跳起来,左窜右蹦,颠得我头晕眼花,一个措手不及,愣是被甩了出去。
身子飞到半空中,头上脚下,我懵了,实在回不过神来,只来得及抱住头便狠狠摔在了地上。我忍着头晕眼花刚要坐起来,忽然听到楚王的失声惊呼“小心”,下意识抬起头,当即吓得魂飞魄散。战马居然正好来到我的上头,奋腾起前肢,正准备踏下来!
我脑中一片空白,只记得就地使出驴打滚,拼命逃出战马的践踏范围。可是战马比我魁梧庞大许多,我怎么转都逃不出它的四肢的踩踏。燕王驾马而来,扬起马鞭,抽了战马一鞭,令其偏移位置,伸出手喊道:“抓住!”
我急忙抓住他的手。燕王一使劲便将我拉了上来。我刚爬到马背上,燕王便急忙掉过马头离开。楚王和赵王则围堵追截那匹失控了的战马。我惊魂未定,大口大口喘着气,只觉得左边的手臂疼痛难忍。等到众人制服失控的战马,我已经流下了许多豆大的汗珠。
楚王皱眉道:“皇弟莫不是受伤了吧?”
燕王察看我的左臂说:“可能骨折了,叫御医比较稳妥。大哥、小弟就留下来练习,我来送皇弟回宫吧。”
楚王和赵王点头同意,于是我便在燕王的护送下回到东宫,同时命人到太医院叫人过来疗伤。我刚躺倒在自己的床上,书金屏已经得了消息,匆匆迈进大门,可一看到燕王便放慢了脚步。燕王一脸歉意地向她说道:“抱歉,我没能照顾好皇弟。”
“只怕是殿下麻烦兄长了。”书金屏说得好冷淡,令我沮丧不已。接着她俯身察看我的伤势,转头问宫女:“御医还没有过来吗?”
“回太子妃,御医马上就过来了。”
书金屏微微点头,看向燕王道:“可以请兄长告诉弟妹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自然。”燕王颔首,把事情发生经过前后讲了一遍。
书金屏瞥了我一眼,蹙起眉头道:“如此听来,是殿下技艺不精,给兄长添了麻烦。弟妹代殿下向兄长道歉。”
燕王笑道:“弟妹是不是对皇弟太苛刻了些。”
“怎么会是苛刻呢,堂堂的一国皇储连最基本的骑马都不会,传出去了岂不笑掉天下人的大牙。现在他受伤反倒成了好事,免得在秋狩上丢人现眼。”
书金屏今天怎么说的这么伤人,我越发沮丧了。此时,文晴湖终于连同御医出现了,看到燕王便施了一礼,简单寒暄了几句后便趋到我的床前,请御医察看伤势,自己在一旁担忧地注视着我们。我立刻看向文晴湖,满眼里都是寻求安慰的祈求。文晴湖一愣,不经意瞄向书金屏和燕王后,了然地露出了浅淡的微笑,温柔地握住了我的手。
燕王终于失声笑道:“弟妹还是太苛刻了,普通马匹和战马终究不一样……”
“这也是我要责备殿下的原因,谁不知道战马比普通马匹更加训练有素。”书金屏依旧不给我脸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我不自禁打了个寒战,又莫名其妙。书金屏虽然不似文晴湖那般柔情,可也不是铁石心肠只会一味责备人的人啊。文晴湖又不动声色地握了握我的手,不断安抚我的头,低声说:“不要紧,殿下,御医马上就会为你疗伤了。”
我郁闷地闭上了眼睛,这里的人太多了,以至于书金屏和文晴湖一口一个殿下,平空在我和她们之间隔出一大段距离来。我想到这里,睁开眼睛,多少明白了为什么书金屏忽然变得这么严厉了。一切都是因为燕王在跟前的缘故啊!
御医为我接了骨,抹上膏药,包扎完毕后,开了药方。文晴湖微笑着请御医有空的话便时常过来察看伤势,御医答应了,背着药箱预备要走。此时燕王方才告辞,和御医一同离开了。
待到众人退去,书金屏方才坐了下来,要我把发生的事重述一遍,一面听,一面问各种各样连我没怎么注意也几乎想不起来的细节,最后蹙起了眉头:“如此看来夫君今天受伤是因祸得福了。”
“怎么因祸得福了?”
“夫君今天可是差点没死掉啊,战马怎么会那么容易发狂呢?”
文晴湖终于插言道:“那是还未驯服的战马吧,若真是那样的话——”
书金屏和文晴湖对上视线,颔首道:“不错,已经变成最糟糕的局面了。虽然不知道今天的事情是谁的主使,但可以确定楚王、燕王和赵王已经结盟,不然怎么会配合得那么好。夫君的性命堪忧呢。”
我听得清清楚楚,心里又开始发凉了,颤抖地问道:“这、岂不是说我以后再也不能相信他们了吗?”
“夫君对他们很有感情吗?”
书金屏答非所问,可我没意识到这一点,只是摇头:“我从未想过兄弟之间还要互相算计,以至于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书金屏无奈地俯下了身子,在我耳边低语,声音斩钉截铁:“夫君,这里可不是你的安逸的故乡。这就是现实。还有,不准又说什么‘我要回家’之类的丧气话。”
我立刻把要说的话吞了回去。
“总之,今天只是为了让夫君能骑战马才演出的一场戏。只是谁也没想到夫君运气不好,选了匹还未完全驯服的战马,又这么逊,居然从马上摔了下来,还受了伤。所以他们大概没办法在秋狩中暗中算计夫君了吧。”说着,书金屏冷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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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所谓的宫廷阴谋、夺嫡之争对我而言,实在是太过遥远了,可是书金屏的声音却以不容逃避的冷酷姿态响了起来:“皇储之位只能属于嫡长子。亦即是说,只要夫君一天还活着,他们再如何努力也无法成为皇储,何况夫君的表现也可圈可点,完全没有被废的理由。可是只要夫君一死,父皇将不得不从他们之中选出一个继承人。”
“这是他们想要杀死我的理由?”可是以前也没看他们对我有什么杀意啊!”我还是抗辩了一句。
“此时是此,彼时是彼,人总是会改变的。他们以前不杀你,那是因为还没到这个地步,现在杀了你,就能得到皇储之位,这个诱惑还不够他们杀人的吗?”
“那也不至于改变的这么快吧?父皇知道了就不会生气吗?”
“是啊,父皇春秋正盛,皇储之争本可徐徐图之,为什么他们会突然改变了态度呢?”书金屏也疑惑起来,沉吟着说:”虽说我认为在皇储的问题上,父皇不会太过偏袒夫君,可也不会支持楚王、燕王他们。毕竟父皇是嫡长子,应该对比自己优秀的庶子深恶痛绝才是。”
我忽然想到,好像没见过父皇的兄弟啊,便问他们都哪儿去了。书金屏道:“父皇的兄弟大部分都在战场上战死了,有的是因为生母地位低微,另谋生路去了。在夫君你来的时候,那些人都已经不在了,自然你也没见过了。”说着,她好似想到了什么,看了我一眼,又说道:“如果我的推测没错的话,他们只怕也是父皇设计除掉的吧。”
我这会儿难得聪明起来,疑惑地问:“王爷世子只能由嫡长子继承,庶子绝对没有机会。一旦嫡系的子息没了,先朝只会收回领地和封号,绝不会让庶子继承。父皇没有必要除掉自己的兄弟吧?”
“你说的不错,所以我才说是推测。不过我曾听父亲说过父皇年轻的时候也曾经为了避祸,不得已当起了纨绔子弟,而庶出的兄弟几个有不少都比他还要杰出的,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在这些兄弟的阴影下生活。如此想来,是累年的积怨也不是没有可能。”
文晴湖此时终于推了书金屏一把,低声说:“妹妹,说得太过了。就算是为了夫君明白眼下的时局攸关生死,可也不能这样揣测父皇的心思,诽谤他老人家的名誉吧。”
书金屏猛然一惊,说:“姐姐说的是,是我太不小心了。”
“那么夫君接下来该怎么做呢?”
“唔,夫君就装病吧,但也不能太过火了。”
“那就说受了惊吓,旧病复发,一直发高烧,梦里胡言乱语,心神不定,无法上朝处理政务。”
“姐姐想的也很快嘛。”
两三句话就把我接下来的几天的命运给定了,而我又不能对她们有所抗议,心里不晓得有多郁闷,而且因为这些无中生有的病,我不得不躺在床上一连数日不得动弹。大大小小官员前来请安看望献礼,都由书金屏打发了,而我一听到响动就得赶紧装病睡觉,如此折腾了几日,实在苦不堪言。
香茗过来伺候我吃饭,我乘机对她抱怨道:“你快跟金屏说,我装病装得受不了了,赶紧对外宣布我病好了吧。”
香茗白了我一眼道:“娘娘们都在为你尽心尽力,忙得不可开交。殿下高枕大睡连一根指头都不用动弹,不知有多清闲,还抱怨呢。”
芳柳掀帘进来,闻言笑道:“殿下听了可别紧张,这两天楚王、燕王经常来看望殿下,可都被我们打发了。平心而论,这些事应该由娘娘们来做,可——”
香茗不悦地打断了她的话:“够了,芳柳,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口没遮拦,不知轻重。”
我已经坐了起来,惊吓道:“大哥,二哥都来了?”
“殿下,娘娘之所以叫你装病,不就为了瞒住楚王他们吗?你出来岂不违背娘娘们的意思了?”香茗一把又推我躺回到床上。
我无奈又躺了几天。
秋狩的日子越来越近,皇宫到处忙忙碌碌的,就我一个躺在床上,不知有多无聊。看看周围无人,我坐起来披上外衣,偷偷溜出了寝宫。可皇宫四处都是宫女太监,人多眼杂,一不小心就被他们看着了,反倒溜达不起来。我想了想,还是朝幽静偏僻的地方摸去,一面偷偷摸摸的走,一面也自觉好笑,一个堂堂太子居然像做贼一样四处溜达。
虽说是秋天,可叶子才泛黄,层林尽染,还未到大片大片落叶的时候,因而在树木丛中穿梭很能避人眼目。我便是为了隐匿身影在灌木丛中扒拉的时候,听到了书金屏的说话声,吓得当即不敢动弹。只听书金屏说:“燕王,请自重。”
我大为惊异:咦,二哥也在?于是悄悄拨开树枝,向声音的方向望去,隐隐约约看到书金屏和燕王以前所未有的近距离站在一起,身影还在不断晃动。燕王说:“我朝思暮想,魂牵梦萦的只有你,你会不知道吗?我一直希望能够弥补自己的错误,把你从那个无能又平庸的人身边解救出来,你会不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