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兰勾玉杏向晚-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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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听着的两个人却不一样了。向晚最是明白这句话的分量,折兰勾玉远远的听到,皱眉陷入深思。
“你信么?”
钟离脸微红,终是摇了摇头:“仙子不是该在天上的么?不过小姐姐比天上仙子还美。”
向晚不由就笑了,摸了摸他的头,道:“明日我们便去学堂,报个名,明年你便可以上学了。”
“小姐姐……”
向晚拉了他回桌前,淡淡笑道:“好好看书,若珈瑛大师还托梦给你,你便告诉我,顺道在梦里替我告诉他,我很想他,也很谢谢他。”
自从海岛醒来,看到自己手臂上的杏花封印恢复最初模样,她不是没尝试过仙法口诀,结果无一能成。有时候她也不想多想,被贬下凡,玉帝何尝留过一丝情面。甚至不止不留一丝情面,(炫*书*网。整*理*提*供)对一个初来仙子无意犯的错,他当时的怒火甚至有些夸张。
她自是与玉帝不熟,也不知是他惯来的脾气便是如此,还是对她是一个例外。七世命断婚嫁,然后直接升了仙。她最近反反复复的想,这升仙,算是一种补偿,还是这些经历本就是一种磨砺修行?这两者,究竟哪个是因,哪个是果?
第二日从学堂回来,钟离回了他的小客房,向晚刚与折兰勾玉说完学堂的事,便见老管家亲自来报:“少主,外面有一妇人和孩子求见向小姐。”
向晚与折兰勾玉皆抬头,怎么海岛回来之后,求见向晚的人忽然就多了起来?
“有说身份么?”
“说是杏花村来的,还说是向小姐的家人。”老管家略一犹豫,抬眼看了眼折兰勾玉,如实回答。
“不见。”向晚倒是干脆,直接拒绝。
“先领他们下去,在客房住下,说是向小姐现在不方便见客。”
老管家领了命下去,向晚才道:“一早没了关系,又见来何用。”
“无事不登三宝殿。既撇不清这层关系,便也得尽了人事,至少面子上总得做足,以免落人口实。”
说得还真是直白与赤裸,有她最欠缺的世故与圆滑。不过她就是不愿意世故,不愿意圆滑,不喜欢的人最好从此不见,见了也不过给自己添堵:“到时若不能让她们满意,结果不也一样。”
折兰勾玉摸了摸她的头,笑:“别担心,不会有什么事。”
向晚抿了抿嘴,头一偏,淡淡一句:“我不是小孩子了。”
折兰勾玉失笑,收回手,意味深长:“是,小晚现在是大人了。”
向晚脸上一烫,辩也不是,不辩也不是。
折兰勾玉看着她笑,暖暖洋洋,一头华发,竟令他平添一股清逸俊雅。
来人正是向夫人与向阳。向晚与折兰勾玉一时都没有出面,老管家安排了他们住下,顺便问了所为何事,却道原是向老爷病逝,孤儿寡母的前来投靠向晚。
老管家一字不差的原话禀报给折兰勾玉听,向晚坐在一边,听闻父亲过世,神情平静。老管家禀报完,便告退了。
“小晚……”折兰勾玉想看清她平静神色后的不平静。
“无碍,生前互不关心,死后又何必惺惺作态。人死不过一堆黄土,娘的坟都没动,他的更不必费周折了。”向晚起身,弯身行礼便回了自己的房间。
父亲死了,他虽算不上善待她,毕竟也是有血缘的。然而逝者如斯,有的也不过是一些难过,除此之外,并不想去改变什么。有些荒唐,这个世界上,唯一与她还有血缘关系的,竟是从小恶魔似的欺负她的弟弟。
血缘是什么?是世人评判与批判的一个筹码与法则。如折兰勾玉所说,既然全个面子,她也不能无视那一对孤儿寡母。想来真是觉得可笑,此前她从未对她尽过一个母亲的责任,给过她一个母亲的温暖,现在她却必须去履行女儿的义务,塑造一个可依靠亲人的角色。
第六章
在折兰勾玉的要求下,向晚还是去见了向夫人与弟弟。
“我也只是折兰府的客人,能留在这里,不过是折兰大人慈悲。至于你们,暂时不方便长留在府里,我替你们找了一处房子,你们尽快搬过去吧,以后每月我会派人送些家用过去。”
“小晚……”
向夫人一开口向晚就想笑,还真是有些想念陪了她八年的称呼“臭丫头”了!
“小晚……娘知道以前对不起你,如今你爹撒手去了,我们孤儿寡母的也是实在没办法。小阳是你弟弟,此前一直有请先生读书识字,听说玉陵学堂是折兰大人所建,小晚,娘求你,跟折兰大人说说,让小阳去那上学吧。”
“姐姐,让我去读书吧,让我去读书吧……”
曾经让她羡慕甚至有些妒忌的瓷娃娃一样的人儿,如今十三岁了,与她差不多一般高,白白净净,依旧长得粉人似的,比女孩子还漂亮。以前在杏花村,一年里他有三次叫姐姐就很不错了,每次叫,不是让她顶罪,就是陷害她,从没好事。
“先收拾东西吧,此事稍后再议。”向晚说完,也不顾他二人反应,便走了。
甫出门的向晚,便又被小喜请了去。
“让你跟表哥说的事,你没说?”等了几天的陆羽雪,没等来折兰勾玉,更没等来莫前辈,不由有些心急。
“我说了。”只是莫前辈这段时间忙于折兰勾玉的事,又哪有空来金风阁?
可是陆羽雪又岂会相信?心里至少存了六七分疑,靠躺在床上,喘了口气,似笑非笑道:“听说你老家来人了?”
她是真的妒忌向晚。她几次上门求见折兰勾玉,都被拦在了门外,可是向晚却是日日夜夜在折兰勾玉的寝居进出自如。她不知道折兰勾玉因何禁了主院,但向晚突然昏迷,又突然醒来,事情肯定不简单。
“是。不敢叼唠师父,已经安排他们去别处了。”
“真亲的,往外赶,非亲非故的当成宝留在身边,亲疏远近,你倒是与表哥一样。”陆羽雪忍不住声音微微上扬,说完就是一阵喘气。
向晚笑,也不解释。如陆羽雪这般出身富贵的大小姐,从小到大顺风顺水,又怎么能理解自己?她也不能理解折兰勾玉,男女有别,折兰勾玉虽出身更为尊贵,但所担的责任,所遭遇的事,又岂是她能明白的。
天罡伦理,若真能人人遵守,这世界岂不大同了?
陆羽雪最看不惯的就是向晚这种永远淡然平静的神色,好像什么事都不能让她惊了色。她不甘心,不甘心在表哥心里,在折兰府,向晚的地位在她之上,终有一天,她要让这张永远平静淡定的脸大惊失色。
向晚替向夫人与向阳安排的房子位于城西,小小的三间房,独门独院,很是不错。向晚又给了些家用,足够他们好好过日子。
学堂的事向晚本不想管闲事,不过等了两天没回音的向夫人拉着儿子巴巴的跑到玉陵学堂,直接表明他们的身份,潘先生碍于折兰勾玉的面子,又见向阳确实读过书识得字,有些底子,就这么同意了。
向阳看来甚爱读书,头天潘先生同意,他第二天便去了学堂,找到潘先生行了个大礼,小小年纪,嘴上更是会讨人喜欢。粉嫩嫩的一个妙人,潘先生也不疑有他,安排了他下去,向阳就这么开始了学堂生涯。
向晚知道这事,是因为向阳在学堂设计戏弄同学,将玉陵酒庄钱老板的宝贝儿子弄得头破血流,事情闹大,下人急急赶来通报。
原来向阳就乖巧了三天,从第四天起,便开始在同学中标榜自己的身份。说他是折兰公子唯一的学生向晚的亲弟弟,说他是被姐姐接到玉陵,说他经常到折兰府做客,说起折兰公子风采、折兰府的精致幽静、折兰府厨子的绝妙手艺等等,那叫一个头头是道。不过十来天的时间,一群或年长或年幼的同学就被他唬得一楞一楞,并很快组成了亲近自己的一个小团体。
当初折兰勾玉与潘先生筹建玉陵学堂的本意是让更多的孩子读书识字,而不是让读书习字只成为有钱人的特权,所以经过第一年的积累之后,从第二年开始便招收一些条件很一般又想读书的学生。到今年,那些读不起书的穷孩子喜欢读书的,只要长得机灵又有点天分能通过潘先生的面试,也可以在玉陵学堂上学,上学的一切费用全免。正因为如此,玉陵学堂的学生其实分了好几个等级。而新来的向阳,有了自己的小团体之后,开始欺负嘲笑那些穷学生。
钱老板的宝贝儿子当然不是穷学生了,错就错在他替那些穷学生出头,于是便被向阳设计,骗至一间空屋子,推开虚掩的门,悬悬放在门上的酒坛就这么砸下来,正中脑袋,满头的鲜血,当场昏了过去。
事情于是闹大了。
这事看起来很有向阳风格。打小他就是这么设计欺负向晚的。潘先生赶至,命人先将钱小公子送去医馆救命后,追问事情过程时,向阳却开始推卸责任,硬说这事不是他的主意,而是从知道他身份就拍他马屁跟在他身边忠心不二的沈江为了讨他欢心一手策划的。可怜沈江历来胆小,本就已经吓坏了,如今一被栽赃,当场就大哭起来。
向晚急急赶至学堂,现场还有些混乱。一大群的学生停了课,议论纷纷。
向晚先是问了受伤的钱少东的情况,得知他情况比较严重,送了医馆还不知情形如何,向晚一怒之下,当场就甩了向阳一个巴掌。
“姐……”
“谁允了你来学堂上学?”
“姐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打小就是个审时度势的人,这会子挨了一巴掌,哪还能不清醒。
向晚甩了他伸过来的手,转身对着潘先生微一行礼,吸了口气恢复平静道:“给先生添麻烦了,出了这种事,先将他的学籍除了吧。”
“小阳,小阳……”
潘先生还未表态,一中年妇女的声音由远及近,向晚皱眉,果见向夫人飞奔而来,及至跟前一把抱住儿子跪身于地,扯着嗓子,声泪俱下:“小晚,小晚,你弟弟还小,不懂事,你就原谅他吧,他以后再也不敢这样了……”
向晚皱眉,避开身,对着跟着她过来的那两个侍卫道:“将他绑起来,送至玉陵酒庄,告诉钱老板,全凭他作主,不用给折兰府面子。”
侍卫领命,上前动手。向夫人护子心切,挡身于前,又哭又闹:“小晚,他是你弟弟啊,你不救他,怎么还将他往死坑里推!”
“既撇不清这层关系,便也得尽了人事,至少面子上总得做足,以免落人口实。”
折兰勾玉的话浮现在耳畔。向晚心里一动,忽而蹲下身悲戚道:“娘,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再则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家师贵为玉陵城主,我更应该以身作则,怎可循私舞弊,做出那种以权压人之事。怨只怨弟弟太不争气,我们只能祈祷钱小公子平安过此关,这样弟弟说不定受顿皮肉之苦,还能保住一条小命……”
向晚毕竟不是那种表情丰富生活戏剧之人,虽想流几滴泪以示真情实意,结果却是眼睛干涩。不过她那一副悲戚表情倒演了个九成九像,在场之人莫不因她这一段话又感动又敬佩。
向夫人目瞪口呆,向晚起身示意侍卫继续,又向潘先生行礼说了声抱歉,便掩面出学堂,上了折兰府的马车扬长而去。
她虽不惯这些,但她现在早已不是杏花村的向晚了。此前上学堂上青楼,她也曾闹出过不少事,不过那是她愿意。而现在,她一点也不愿意她这甩不掉的娘亲与弟弟坏了折兰勾玉的名声。
折兰勾玉静静听完向晚的讲述,末了不过淡淡一句:“他向来可都是这般胆大?”
向晚心里一惊,细细回想,抬眼看折兰勾玉,讷讷道:“以前在杏花村,他历来也只敢欺负我,因为得父母宠,别家的小孩却也是不敢惹的。”
折兰勾玉笑,华发如银,白衣如雪,加之与生俱来的华贵优雅,月见半魂导致的一头白发与些微憔悴,让他看起来竟有种仙谪般的清逸脱俗。向晚微微着迷的看着他,被他这样暖暖笑看着,又不由脸一烫想移开视线,心一下子就跳得快了起来。
她一早就觉得他长得好看,但他竟能好看到这地步,损了容颜却丝毫无损他风采,倒真让她有些着迷又妒忌了。
“打小就是个机灵的人,怎么长了年岁,又来了玉陵,反倒不知分寸了起来。”他似淡淡感叹一句,又分明不止感叹。
向晚一忖,确也奇怪。向阳从小就是个鬼精灵,能做的事不能做的事分得又精又清,他敢欺负她,不过是知道欺负之后的结果他亦不会受罚,但他从来不敢在别家小孩跟前霸道,因为他知道别人的父母不会将他当宝。
八岁离开杏花村,至今已有七年。这之中,并无再联系。父亲年初过世,若说他俩母子凭着当年折兰勾玉的那一句“敝姓折兰”,加之听闻玉陵君折兰公子收女学生的传闻,花了大半年时间才打探到她的下落,并赶来投靠,没道理在知道她不甚喜欢他们亦没将他们留在折兰府之后,初来乍到的还这么不懂规矩,不仅自己跑到学堂抬出折兰府名头,还在学堂里横行惹事。
“师父……”向晚哑然。足不出户,不过听她寥寥几句,他便能抓住事情的重点,真是可怕的洞悉力。
折兰勾玉笑,知道向晚已有七八分明白,便也点到即止:“静观其变吧,总会有人忍不住的。”
向晚也笑,看来折兰勾玉已经做好了迎接一场暴风雨的准备。她心里忽然有些期待,期待在接下来的不平静中,折兰勾玉会有如何的表现。
“还有……”折兰勾玉拖了长长的尾音,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犹豫。
向晚抬眼看他,挑了挑眉。会犹豫的折兰勾玉,倒是有些罕见。
“近期小晚就别去三佰楼了吧。”
第五卷第七章
向晚知道从海岛回来后,折兰勾玉开始派人盯紧金三佰。
其实他很早就该查明了金三佰的身份,对于金三佰身份的突然转变,亦能理解他这样做的原因。不过这一次,她却不知他调查的原因了。
有什么,让折兰勾玉又觉得金三佰可疑起来?
她一时亦不知该如何干涉这一件事。双方都是她最亲最近的人,着实为难了她。
此外,幸运的是,钱小公子总算是醒了过来,并无性命之忧;不幸的是,钱小公子脑部受到重创,留下了痴傻的后遗症。好好一个聪明又仗义的少年,自此之后反应都比别人慢几拍,说话结巴,目光呆滞。
小公子是钱掌柜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