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第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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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往腰间一摸,猛然间发觉腰带上的飞刀早就被自己给扔光了,转又探入怀中,摸着一件东西硬硬地挺沉,也不细想,顺手便摸了出来,朝着树下虎蛟砸过去。
东西刚一出手,她便惊叫起来:“哎呀!我的天青石眼玉砚台!”
另二人正说着话呢,突然听得她这么一叫,也都再度向下观看。只见那树根之侧,虎蛟身旁,一方精雕细琢的玉石砚台被砸成了四块儿,就知道刚才皇甫静拿虎蛟撒气,随手扔错东西了。
只是,两人看着那砚台,都是一愣。
皇甫华是知道自己妹妹爱贪小便宜,喜欢顺手牵羊,这砚台八成是几天前在碎天崖小屋外,趁自己不注意,从那水缸里偷来的。只是这么些天来,她居然藏得这么好,都没让自己发现。
而沈云飞起初并未在意,但细看之下,居然觉得那砚台有些眼熟。
他细细一看,顿时便认出那正是自己赠送给封先生之物,几天前他离开时,这东西还在先生屋外的水缸里搁着呢,怎么现在又到了这女子的手上?
皇甫华见云飞面上有异,便问道:“沈兄弟,有什么问题?”
沈云飞原本并不在乎财物,但因东西是他送给了封慕寒的,封先生住得又那么隐蔽,顿时便觉得奇怪,因而说道:“我看着那砚台,像是我之前送给我师傅的礼物。只是不知……”
他后面话没说完,但皇甫静却早已听出了他的意思,这是失主追脏来了,赶紧嚷道:“臭小子,你说什么呢!你看清楚了,那可是正经八百蓬莱仙景天青石眼玉砚台,能换好几所房子了。你说你能拿这东西送人?哄鬼呢!”
沈云飞被吼得一愣,赶紧又低头细看,确是自己送出之物,脸上的表情就更显得惊讶了。
皇甫华深知自己妹妹秉性,东西肯定是他偷的,这会儿胡嚷乱喊,完全就是做贼心虚。但沈云飞又说这东西是他送给师傅的礼物,皇甫静却是从碎天崖上得来的,他当下便对沈云飞的身份产生了疑惑。
皇甫华心想:这个沈云飞,父亲是望龙镇首富,家财何止万贯,随手能送得出这砚台并不奇怪,只是他跟主婿大人的关系……得问清楚才好。
心中有了计较,他便说道:“沈兄弟先别急,这东西确是我妹妹捡来的,不知尊师是哪一位,这东西原本又放置在何处?”
沈云飞一听东西是捡来的,心中更是确信无疑,但封先生的居所如此隐蔽,又事先吩咐过他不得外传,于是便说道:“家师向来隐居,其住所不便被人知晓。但几日前分别时,这东西还在他的家中,不曾带往别处。”
他也不确定,这东西是被封先生带了出来遗失的,还是就在家里丢的,这样一说,既说明了东西的确是自己的,但又没有将封先生的住处透露出来。
皇甫华见他言辞多有回避,又问道:“敢问令师姓什么叫什么?我们也好找个根据。”
沈云飞先听皇甫静胡搅蛮缠不承认,现在她哥哥又这么问,就想这兄妹难不成是想拿了东西不还?不过听皇甫华的语气,到不像是爱抵赖之人,所提的问题也无不妥之处。
他其实也不在乎东西,只是事关封先生下落安危,想想师傅姓名也不是什么大秘密,整个望龙镇上上下下都知道,因而说道:“家师姓封,名慕寒,取慕寒敬松之意。”
一听说姓封,皇甫华便知沈云飞所言不假,所谓慕寒二字,不过是一时使用的假名,当即说道:“令师其实是在下故交,几日前我们去碎天崖他的住处拜访探望,谁知扑了个空。这砚台……说来惭愧,实在是舍妹一时贪心,从屋外的石缸中拿的。”
对方接连提到了碎天崖、石缸等字眼,沈云飞心中疑虑顿消,但推及时日,知这二人应该是比自己后到的碎天崖,前后相距也不过几个时辰,因而又问道:“你们到了崖上小屋,可曾看到家师留下什么东西?”
皇甫静因担心沈云飞追问脏物之事,抢在她哥的前面说道:“没有,什么也没有!整个屋子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留下!”
沈云飞现已知道这女子十句话中有九句半都是假的,也不相信,转而望向其兄。
皇甫华细想了一下,说道:“除了屋外石缸里放着许多财物之外,就只窗边那书架上还放着些书。除此之外,的确是没什么东西了。”
“那挂在墙上的画儿呢?”沈云飞又问。
兄妹俩都是一愣。
皇甫静想的是:这呆子,放着那满缸的财宝不问,居然问一幅破画,真是脑子有毛病。
而皇甫华却是在想:那画上人物非同小可,就算他早就知道有这幅画,却也不便细说。于是顺着他妹妹的话说道:“除了这些,的确是再没别的东西了。”
沈云飞一听得画没了,不由得发出一声长叹,说道:“既然画没了,那师傅就肯定不在那儿了。我送他的那些东西,他觉得沾了世俗铜臭,全都扔在屋外,自己的房间里就只放了那张画。他若是走,也肯定要把画带走的。”
皇甫兄妹对视一眼,又都是一愣。
听了这话才知道,原来他们去到碎天崖的时候,封慕寒并未离开,只是不知什么原因不肯出来相见而已。
皇甫静轻轻地吐了吐舌头,心想:既然人没走,那我偷拿东西的事情,肯定是被他看见了。
皇甫华却想:既然没走,那我留下的书信他应该也看见了,这样就好。
三人心里各揣着心事,古榕树上暂时一片安静。
忽就在这时,树身又是一阵颤动,三人探头往下一看,那些虎蛟居然还不死心,仍在继续挖掘,这会儿已咬断了一根根蔓,只是距离把这千年古榕掘倒,怕还隔着三五年的光景。
皇甫华说道:“义阳军每隔一段时间都会到万毒谷来寻视一番,我算着差不多也就是这两天。他们看到我留在谷外的马匹东西,肯定会进来营救。到时候人多,就可以将这些妖物给除了。”
沈云飞点了点头,却又说道:“要是今明两天来到是好,如果再隔了几天,咱们三个人在这树上,一没吃的,二没喝的,岂不是要活活饿死?”
一听这话,皇甫静的肚子就像要发起响应似地,“咕——”地一阵蠕动。
他兄妹二人一早进谷,本就连早饭都没吃。刚才又是一番疲于奔命,体力消耗极大,这会儿突然听到“吃喝”二字,哪能不饿?
想起吃食干粮全都放在谷外的马背上,皇甫静的脾气顿时就上来了,随手抄起一件东西,便往沈云飞头上丢去,嘴里喊道:“我叫你还说!真饿急了,姑奶奶我就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沈云飞自昨天马跑了之后就没吃过东西,又吹了一宿的箫,先前紧张还不觉得,现在一停下来,顿觉口干舌燥、饥饿难当,因而才有那番话,没想到居然惹怒了母老虎。
他原本就没吃过这种苦头,这会儿正饿得头晕脚软,皇甫静动作又快,直挺挺一件东西砸了过来,哪还能躲得过。就听得“咣当”一声,沈云飞的脑袋已被砸了个正着,那东西在空中翻了个转,就要往树下掉。
沈云飞正准备抬手护住脑袋,没想到动作慢了,脑袋上早就被砸中,眼睛突然瞟到那砸来的东西十分眼熟,顺手那么一抓,居然正是他之前掉落的紫竹白玉箫,顿时喜不胜收。
他早就看到这箫被皇甫静插到后腰上了,只是因为砚台那事,他已知道这女子极爱占小便宜,如冒然提出索要,她肯定不给。说不定还要胡扯一通,说什么自己是为救他才来的,这东西理当当成报酬。
沈云飞自己从小便是这德行,干惯了这类行当,哪能看不穿她的心思?因而就想等过会儿功夫,直接跟皇甫华说,让他替自己索要。
可没想到,这皇甫静找东西撒气,居然随手把这箫给丢了过来,实在是令三少喜出望外,省去了不少麻烦。他别的东西都可以不在乎,唯独这箫跟身上的玄光珮,一件是老师所赠之物,一件是关系到自己的心上人,那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失落的。
一时得意,沈云飞将箫送至嘴边,呜呜地吹奏起来。
皇甫静一见自己居然随手又丢出去一件珍贵事物,懊恼之余又更火大,再听得沈云飞居然得意洋洋地吹起了箫,顿时骂道:“吹!吹!吹!吹你个头啊!本来就饿,你这一吹,就更……饿……”
刚说了个“饿”字,她肚子又是一声响,顿时偃旗息鼓,一脸沮丧地蹲了下去。
第一卷龙之传人8.为忘饥静儿传艺 沈云飞本不喜欢皇甫静这脾气,但看在他兄妹二人都是为救自己而来,如今还都被困在树上,惭愧之余也觉得不忍。再加上细想起来,这女子虽喜占小便宜,但也实非大奸大恶之徒。
所谓无奸不商,沈家自己开着当铺,虽说老爷子一心从善,但做生意占便宜这类事情,云飞自幼在当铺中就实为常见。要不能占到便宜,谁还做生意呢?
想到这里,沈云飞也不跟皇甫静见气,爬起身说道:“你不让我吹箫,那我干嘛呢?我又不像你们兄妹,一个会使刀,一个会用箭的。刚才你射我那一箭,我可是到现在想起来还后怕呢,幸亏没伤着。”
皇甫静想起之前自己射的那一箭,的确是又快又准,不由得也有些洋洋得意,气顿时就消了一半,居然也忘了饿了,转头对云飞说道:“你不会可以学啊。你要是嗑个头拜个师,我可以教你。”
“我?”沈云飞笑着摇了摇头:“我从小就是个体弱多病的,除了武文弄墨,打打算盘,就连一把菜刀都拿不动,能跟你学什么?”
皇甫静是个倔性子,这兴头上来了,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去。沈云飞越是说不学,她还就非教不可。当即就将自己肩上的铁胎落雁弓给摘了下来,递到沈云飞跟前,嘴里说道:“这弓可是女式的,你个大老爷儿们还能拉不开?”
沈云飞瞅了瞅那弓,虽是样式小巧,但其弓腹与弓耳却是铁胎打造,就算除开木质的弓肩,只怕也该有好几斤重,自己拿是拿得动,但想拉开,那是绝计不能。
只是见皇甫静一脸雀跃,弓又已经递到了面前,就连一旁的皇甫华也瞪着眼睛直看,这要是连试都不敢试一下,未免也让他们小瞧了。
“试就试,总要让你死了这条心。”沈云飞心中暗道,一把接了那弓,伸手便要去拉。
“你这样硬拉不行,会伤着自己的。”皇甫华赶紧说道。他一见云飞动作,便知道他从来没使过弓,这拉不开还好,要真拉开了又弹回来,非把自己刮伤不可。
皇甫静也看得大摇其头,赶紧上前指点姿势,让他跨坐在树枝上,稳住下盘,再挺腰立直,两臂端平。
沈云飞反正是打算破罐子破摔的,因此也任由她摆动。好不容易姿势摆对了,可是这弓,却是无论如何也只能拉开一半儿,想要拉到圆满,那还差着老长一大截。
“真是废物!”皇甫静试了半天,自己急了个满头汗,可沈云飞拉不开就是拉不开,她除了骂人,也无计可施。
“我都说了我身体弱,学不了武嘛,你还非得要我试。”沈云飞悻悻地将弓还给皇甫静,嘴里说道:“别说是女式的弓了,就是小孩子的玩艺儿我拉着也吃力。这是大夫早就给我判了死刑的,你想替我翻案,等下辈子吧。”
沈云飞看似说得随意,其实心里也十分沮丧。他这个体弱的毛病跟了他足足二十年了,打从娘胎里起就没好过。起初只是生病,他老子还信了什么蓬莱方士的指点,把家财都给散了,只留了间当铺,就为替他消灾。亏得当铺生意好,才又渐渐恢复了往日的光鲜,还落了个望龙镇首富的名头。
后来病是好了,只是依旧没有力气,半桶装的水都提不上来,各种补药丹方都吃尽了也不管用。
再往后,沈云飞也不知是从哪本书上读到,龙晶魂气可以改变人的体质,因而也寻了好一阵子。只是这龙晶魂气世上极为少见,又不是每一种都合适,因而直到现在,他还是老样子,手无缚鸡之力。
近年来他的心也淡了,想着反自自己要么跟封先生读书,要么帮老爷子看守当铺,也不用武刀弄剑的,没力气也就没力气吧,因而也就绝了那个念头。可谁想到,这次出来,又遇着这么两位,非得要挑起他的伤心事,你说沈三少爷能不沮丧嘛?
再说这皇甫静,闷闷地从云飞手里接过落雁弓,心中也暗骂:“什么爷儿们,居然连把女人的弓都拉不动”忽听得沈云飞说了句“小孩子的玩艺儿”,眼前突然一亮,笑着说道:“这把你拉不动,我身上还有把追花逐叶落羽弓,你肯定拉得动!”
一听这话,皇甫华就是一愣,心说:“你什么时候还藏了把什么追花逐叶落羽弓?我怎么不知道?又是从哪儿偷来的?”只是碍着沈云飞在面前,他不好直问出来。
正满腹疑惑,就见皇甫静伸手从怀里摸出一件事物,硬塞到沈云飞手里,笑嘻嘻地说道:“要是这追花逐叶落羽弓你还拉不动,那就真是废物了。”
沈云飞看着手里这“弓”,真是有些哭笑不得——这哪儿是什么弓啊,分明就是七八岁小孩子最爱玩的,木叉皮筋一弹弓!
不过别说,皇甫静给这弓取的名字还真贴切,小孩子拿着它弹花砸草打小鸟,可不正是追花逐叶落羽弓么!
皇甫华早就笑得岔了气,这会儿正拼命揉着肚子,却见他妹妹已一本正经地盘坐在树杈上,以师傅教训徒弟的口吻说道:“你可别小看了这追花逐叶落羽弓,当年有位大侠,人送外号金弹子,最擅长的就是这种兵器。他一弹出去,即能打碎一块顽石,要是人被打中,那是破脑钻心,摧肝裂胆,不是死就是残。你要是学会了这个,出门在外,好歹也有个防身的本事不是?”
皇甫华一听就知道,这肯定是他妹妹胡编乱造,这世上哪有什么大侠金弹子,更没什么成名人物使用弹弓当兵器的。只是看她说得兴起,也不忍打断。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