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妖妃-第1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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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轻叹口气,说道:“你去寻四哥和十三弟的事情,十三弟都跟我言明了,我知道你为**心,怕事情出个好歹。”
“但你还是要这么做,对不对?”我打断他说道。
或许是统掌天下的君王今夜心如墨黑,此夜是我来清朝以来最黑的一个夜晚,伸手不见五指,看不清他的俊挺眉眼,只是感觉他手心的温度,总是那般不温不火的扶过我的身体,掠过我的发丝,轻盈而又小心翼翼。
“你今夜如此晚归,是不是又在外面和那些肱骨大臣商量,商量着等太子下台以后如何取而代之?是不是?”我已累极,全然没了责问的气势,只是言语中的不快,他定是能听出来的。
“你一向不管这些朝堂纷争的…”他未正面回应我的问题,却转而推搪阻塞道。我心里恼彻,但到底又能拿什么来阻止他呢,拿我自己的心么?但此时此刻,即便我愿意同他厮守一生,凭借四爷的狠辣手段,又能放我们自由么?
思来想去,都没了去路,便又开始愁肠百结了。
“爷…”不知不觉间已是周身寒凉,这么多时日以来,我皆未敢细想他的未来,今日第一次打开心中那摆满忧愁的盒子,便若潘多拉的赌咒一般,妖邪肆虐般的啃噬着我的心。
想起他凄婉的最终,想起他英年早逝,被四爷羞辱离世的结局,我的心,便一次又一次的抽搐,疼惜这个若花一般的男子,终是敌不过政治暴风的吹袭。
灿烂过一季,便再也没了绽开的力气。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他轻拍着我背,将我头埋在了胸口,如呓语般柔声说道:“心儿…睡吧。”
次日大早醒来,已经不见了八爷的踪影,问身侧丫鬟,她只说八爷天未亮便整了衣冠入宫去了,心里惆怅不已,该来的总是要来的,若他面对人生最沉重的打击仍能屹立不倒,也算是一种成长,但再如何成熟冷静,也改不了他的结局,那么如此历尽苦楚,可还有意义?
脑中又开始浑沌一片,左右思绪像两个博弈少年,皆是举着刀剑左突又砍,但无论谁赢都是苟延残喘,血流如注了。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狠抓了一把头发,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福晋,起身吧,四爷府的高毋庸已经在门口转悠了许久了…说是有急事,可八爷又交代下来,您不醒不准奴婢来唤的,奴婢为难死了。”我一怔,高毋庸这么早便来了,不是出了什么事罢。
虽急急跨下床来,穿好衣衫后便将他唤了进来。
他满面风霜的跪倒在地,不安的说道:“福晋,不好了…侧福晋死了…”
我方拿起的象牙梳子,因他破惊一语震的摔成了两半:“什么时候的事?今儿个早晨?”
“是今儿个早晨发现的,爷说按着尸体那寒凉程度,应是昨儿个晚上便没了…”心里顿时抽空了一片,林林种种的恩怨纠葛,江修缘与雪莲的血海仇怨,我与四爷离索厮守的愤恨不甘,皆似如水扶沙般,没了痕迹。
“福晋…福晋…”高毋庸在旁唤了许久我才回过神来,问道:“怎么了?我等会一同随你回府看看去吧,她在这个节骨眼上死了,对四爷总是有些影响的。”也不知如何,此刻心里居然顾念的不是一条人命的陨殁,而是他。
“爷此刻进宫去了,宫里翻天覆地了,据说皇上已经去了孝诚仁皇后的陵墓,大家都在揣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巨变之事,不然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去了呢…”高毋庸作深思状说道。
我见着他那正儿八经的模样,倒有些不习惯了起来,说道:“这些男人们的事儿,我们就别操心了。”说完才知自己似乎是伤了他自尊。
但他却似没听清楚我的话一般,傻呵呵的没说什么,却如忆起什么似的从胸前掏出一封信件,说道:“差点忘记了,爷走前命奴才给福晋的,是在侧福晋桌上找到的,她的尸体就那么直躺躺的挂在了桌子上方,可把奴才吓坏了。”
拆开信件之时,未有太多言语,却仍是触伤了我的心:那么多个日夜,我被仇恨的火苗烤的遍体鳞伤,被复仇的念想灼的漫身痛彻,每日每夜思极念极的,只是如何报复你,报复四爷。
从来不曾侧目我的身旁,亦是充满了令人动容的情感,江修缘甘愿为你冒着风险毒杀我,为的仅是不让你知晓你心中对嫡亲妹妹的期许,仅是一场镜花水月。
四爷为了你,对我威胁虐待,无所不用其极,本以为他仅是一个暴虐的皇子,却在见你时候瞬间冰融成水,柔情万千。
我本可以放下心中执念,不让仇恨牵引着我的心。一直可以看着别人幸福下去,也可以肆意的享受你的温暖。
但我却由着自己心里的怒火,将这一切都灼烧殆尽,破坏了你与四爷的婚事,杀死了江修缘…
在未知所有真相之前,我仍能安慰自己,你们该有此报,而当所有迷雾散去,我方明白到头来,所有的所有只是一场蔽天的谎言,一场权利的争斗戏码而已。而我,只是这场斗争里一颗冲锋的棋子,一个微渺而可悲的女人。
对不起…你说过,我的命已经是你的了,所以今夜,我便还给你。
但愿我的死,能赎清所有的罪孽,也让你看清楚,棋子最终的归宿。
沉默了许久,棋子的归宿…她是在告诉我,我的未来,便会如她一般…我懂她深意,我又何尝不想在天地间自由来往,笑看事件百态,万不同一?
但我摆脱得了这些纠缠么?当初初来清,被索额图送进宫中伊始,我便已经成了这偌大皇城里的一颗棋子。
这么多年来,又可曾有过半点改变?
没有;始终都没有。而今,即便给我机会离去,我又如何放得下那些与我息息相关的人,又如何丢的下心中百结难舒的情势。
人心如丝,从来都是纠结不清的。
“高毋庸,我随你回去。”收起信笺便跟着高毋庸出了门。
第二百零三章:情归何处2
马车颠簸奔行了一路,我紧拽着手中丝帕,反复摩挲着自己掌心,直到苍老的皮肤现出了一片片滚烫的褶皱。
丧灯白布又再次弥漫了我整个视野,我站在来来往往的送丧队伍之中,迷茫不能自已。
自穿越至今,已经十二年了,我早该习惯了这素色白幕,那么多人自我身侧匆匆行过,走时皆如眼前所见这般不着色彩。
或许人生走至最后,不管是高高在上的帝王,还是卑微渺小的奴役,都要褪尽铅华,洗尽浓妆,恢复一片白净…无尘亦无垢。
“上登朱陵府,下入哀生门,超渡三界难,经往原始尊。人生一梦中,荣华总是喜,浮生能有几,贫富一般穷”府内身着佛袍的僧人正围着叶婉华的尸身兜转念经。
我走上前去看了一眼,她虽换上了鲜嫩的高领袍子,却仍遮不去脖颈间那褐色的勒痕。虽然心里不甚难过,却仍是作势擦了擦眼角,四福晋风姿袅娜的走过来,嫣然一笑之时,挤出眼角的细微皱纹:“原来是八妹妹来了,你素来与侧福晋关系交好,此次发生这等惨事,也要节哀顺变啊。”
难得见她这般话语间没了讽刺的言辞,我舒了口气恭敬回道:“多谢四嫂关心。”
未过多久年氏便捧着个肚子从偏门一步一停的过来了,见着我时故意将肚子挺了挺一步一印的走的颇为沉稳细致。
“啊,原来是八妹妹来了。”年氏状似十分吃力,站定时候拿丝帕甩了甩风,那若有似无的细谈檀香味道便轻飘了过来。
是四爷的味道…我心若哀鸿凄婉了一阵,便淡然了,她都怀着四爷的骨肉了,我居然还有闲心为那气弥计较。实在是有些可笑。
今日不知何故,整府的女人都对我礼遇有佳,半句刻薄言语都没有,而且年氏和四福晋更是融洽相谈,一副安守本分,善知进退的模样。
我甩了甩脑袋,有些浑噩的想着,或许是今日睡眠实在不够,脑袋迟木了,便感觉不到别人的敌意了。
不一会儿连钮钴禄氏也牵着弘历跨进了灵堂,上过香后才朝着我点头微笑了一番。
弘历乖顺的睁着双眼好奇的瞧了我一阵,手指还不忘衔在嘴里啧啧的允吸一番,钮钴禄氏见此宠溺的瞪了他一眼,我几乎淹没在此饱含母性的一瞥里…
第一次这般渴望有一个孩子…倾注我余生所有心力的孩子。
“妹妹去前院坐坐吃茶吧,一会儿恐怕有许多大臣福晋的要来拜祭,也无谓在此阻了道路不是?待她们都走了,我再与妹妹叙叙,有些话儿想同你说说”四福晋笑意盈盈的说道。
我见着她们一副和乐融融的模样,也深感多余,便在主厅外面寻了个亭子坐下,高毋庸不几便端了壶碧螺春过来,方饮下两杯,便从镂空围墙间隙里看见四爷的骏马停在了门前。
正想着起身迎他之时,却被屋内传来的清跃孩童声音缠住了心神。
松枝细叶之间,只见那狭长的方砖道上,弘历张开着他粉嫩肉胖的双步一顿的朝自己的阿玛走去,四爷只是站在门边,看着自己的儿子踉踉跄跄的朝他行来,满面含笑。
而他的福晋们便围站在主厅门侧,捏着丝帕巧笑嫣然的看着这一幕。
“阿玛…阿玛抱抱…”瞬间流下泪来…
这充满稚脱之气的清越声响,终于让我幡然醒悟,眼前这个穿着青衫的男人…再也不是我索心命定的男子…他是一朝阿哥,四位女子的夫君,众多孩子的父亲,将来更是一国之君,却独独不是我的男子…
心独系,本为此四字而守望奔走的我…何时起竟在他的怀抱里轻易的抛却了…
不管是扎纳扎特尔,丹津多尔济还是江修缘,都能给我此生独一无二的守护,但是为何我却似着了魔一般一心只朝着他狂奔…
若我似那在狭长道途上急奔的女子,而扎纳扎特尔,丹津多尔济,江修缘便是沿途为我而亮的风景,路过之后便悄然隐没了…当我发现自己是那般痴傻之时,转身回望,留下的却只有铺天袭来的墨色,再也分不清天与地。
四爷笑着将马鞭递给高毋庸,双手捏着弘历小腰,稍一用力便将他托起举上了肩头。高毋庸在侧拽了拽四爷袖子,满面无奈的朝这边望了望,而四爷却全然没觉出他的异样,仍是欢声对弘历说道:“小弘历,想不想阿玛呀?”脸上的笑容,竟是我从未见过的温软柔和。
“想…好想阿玛!”他小嘴一嘟,便都是吉言密语。
一门之隔,门外是生命起始的朝气笑声,而门内,却是生命枯竭的默然死寂。
“哟,八妹妹,你怎么就躲在亭里不出来了呢,爷都回来了。”四福晋笑着袅步走上前来,四爷才顺着他的身子回首望来,顿时笑容僵在嘴角。
我故作潇洒的走上前去,却尴尬的手足无措,平素挥舞自如的四肢,似顷刻离我而去一般不受控制。
“心儿;你…来看她了。”他明知故问的说道。
“嗯,已经看过了,我…我这就回去了。”若此刻门外的马车停在我面前,我定然一言不语便钻了进去,免得遭人笑话。
年氏和四福晋皆是一副暗笑的神情,唯独钮钴禄氏,蒙蒙的看着这一切,似乎不明千秋。
见他也无言语继来,转身便走,四福晋却朗声说道:“我去送送八妹妹。”
心里凄凉一片,难免又要受她一番冷言讽语了。
果然都未出府,她便迫不及待的低声说道:“我要同妹妹说的话,不知妹妹可有听到了?”
我站定脚步轻转身子,放高了音量说道:“四姐姐要我看的,要我想的,芳华经过今日已经透彻了,以后亦不需四姐姐劳心提点了!”
四爷闻此身形一震,而四福晋也是脸色青黄一片,我心里笑的呲牙咧嘴,一个同样可悲的女子,又有何资格站我面前嘲笑我?
纵然我已无法涉足他的生活,而她,又可曾走进过他的心?
可笑者笑可笑之人而已…这场仗,我与她都是输家。
车外的凉风吹起布帘,正扑灭了我滚烫的双颊,挑眼一望,只见一右腿瘸拐的邋遢男子,支着一根枯木棍子在四爷府的围墙一侧来回徘徊,我心里暗自一惊,直觉此人定必和叶婉华有些渊源。
遂停车走上前去,他见是一生人,慌张的转头便跑,无奈行动不便我只是缓跑几步便轻易的抓住了他。
“莫小?”我仅是猜疑的随口一唤,他便怔住了身子,惊疑的回头问道:“你…认识我?”
“对!”我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是叶婉华的姐姐。”
他闻此惊白了脸面,狠狠的甩开我的手便狂奔起来,那杂乱肮脏的头发在空中乱舞,时不时便飘来一股恶臭。
“你站住!你若再跑,我便叫太子门人把你抓起来!”我靠着墙壁恐吓他,他闻此果然滞住了脚步,瘸拐着走了回来。
“姑娘…对不住,我也不想言语诱导婉华去害你的,今日要不是我的腿被太子打断了,我一定跪下来求你谅解,对不起…对不起啊!”浑泪如注般倾泻而下。
“罢了,我也知道你只是遭歹人所害,不会怪你的,你妹妹呢?太子可有放过她了?”其实我也是多此一问,太子连他都毒打致残,又怎会放过他的妹妹。
“是报应啊,我当初装瘸来找婉华害了别人,今日却真的成了瘸子…我的妹妹…”他哽咽了许久才说清了整句话:“太子下令杀人灭口…负责杀我妹妹的两个兵士,见我妹妹有几分姿色,当着我面**了她。我与她一起被丢下了后山…我妹妹用着残余的全部力量抱住我滚下了山,才保住了我这条残命…”
除了沉默我已经不知道用什么态度来对待这等惨虐之事…作为一个毫无抗争之力的弱势民众,除了任人鱼肉,祈求苍天不要飞来横祸之外,又有什么可以做的呢?
“你今日来是来看叶婉华的,是不是?”他拿起袖子抹了把泪,无声的点了点头。
“你可知这四爷府门,你是进不得的?”他听我没有帮他的意思,急急哀求道:“我知道,求姑娘帮忙,求姑娘圆了我此生最后一个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