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锁珠帘-第6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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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一九章♀
“你们以为这样,朕就不会知道了么!”乍然间,一声长叹,似是叹息,又似是怨恨,有些不真实的传来,让原本对峙沉寂的阁楼,再度升腾起来。
该来的,还是来得,躲都躲不掉!
残阳退没,北辰夜的身影隐在夕阳的余光下,微微散发着薄寒,他望着重阳,直直望着,眨都不眨眼。
“你,还有你,骗我,骗得好苦!”良久的那一声幽幽长叹,极近缠绵,恍惚中,似是回到了从前,岁月静好,却一晃,数年。
重阳的眼泪,又上来了。
终究是长在心口的刺,拔不出来了,哪怕再怨恨,也终究还有情,哪怕,已经没了当初非君不可的勇气,有些事,终是,永世难忘。
“抱歉,皇上。”重阳如是说。
她不知她为何要说抱歉,她的手,被北辰逸握在手中,明明是这样冷的天气,却偏偏的,他的手心都在冒汗,是冷汗,让她,都跟着寒了起来。
“你知道的,我想要的,不是你的一句抱歉。”北辰夜的声音冰冷,却是侧身挡在了二人身前。
“那你想怎样?”重阳抬眸,眼中,晶莹透亮。
“回到我身边,从前的事,我们一笔勾销,我们,重新开始。”他的眼中殷殷期盼,重阳闻言,微微仰起头来,看不见其神色,只知那身子是微微颤抖着的,大雪仍是纷飞,被风一吹,落了一地。
“对不起。”仍是这一句话。
“不,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我们曾经有那么多美好的回忆,怎能说忘就忘,是不是他,是不是他逼着你的?”
北辰夜已经有些口不择言了,在听了重阳那话之后,真真儿是极近崩溃,原以为哪怕是被她拒绝了也是可以承受的,可是真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真的发现,他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那你呢,你也要抢你亲哥哥的女人么?”北辰夜一把抓起北辰逸的领口,厉声呵斥。
他的斥责,疾言厉色,北辰逸极力的隐忍着,他也知晓,与自己的嫂子的结合是多么的天理难容,也知晓有多么对不起北辰夜,但是,心不由己,如此而已。
“二哥,请回!”他长身而立,微微而颤。
北辰夜眉心皱了一皱,想要稍稍平静,却发现心头的怒火根本浇不灭,尤其是北辰逸纹丝不动挡在她的跟前,他的怒气,倏然而升,抬手,对着北辰逸的胸口,狠狠的便是一拳。
“二哥,你想做什么!”北辰逸被他打的连连后退了两步,站在雪花飘落处,冷着面色道。
“想要她!”抬手,一指。
“若是有人想要将她从我身边带走,除非她愿意,否则不管是谁,我都不许,不许!”北辰逸亦是不甘示弱,仰起头来,冷冷回眸。
北辰夜震怒,“你凭什么不许!”说着,对着外头大喊:“来人呐。”
事情来得太快,根本不给人反应的时辰,一众侍卫便将整座阁楼团团围住,北辰逸见状,一手拉住重阳,一边,从腰间拔出宝剑来。
“云逸王爷欲行刺朕,将他拿下,关进大牢。”
重阳的另一只手,却被北辰夜拉住,三人形成对峙的局面,有些诡异。
“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带走!”北辰夜一个提力将重阳拉到怀中,扭头,对着站在一边不知所措的侍卫们大喊。
“谁敢!”北辰逸一挑剑,对着那些人冷眼相视。
“北辰逸,难道,你还想造反不成?”北辰夜扫了一眼,面色更为不善。
“要么放人,要么便不要怪我不顾兄弟情义,二哥,你自个儿选。”说着,将剑朝上举了一举。
“好,好,好。”北辰夜连说三个好字,言毕,一手护住重阳,一手,朝着北辰逸刺了过去。
刀光剑影,引得冷光无数重阳瞧着,心急如焚,却只能在北辰夜的臂力下,随其左右摇摆。
她更加厌恶自个儿了,一切纷争都是因她而起,托娅说的一点都没错,她是罪魁祸首,是她,让原先和睦的两兄弟反目成仇。
是她,都是她的错!一面口口声声说着要自由,一面,又纠结于情感当中,她活该,活该被唾弃,被厌恶,可是他们两人不该着呀,不该着兄弟相残,骨肉相争,为着她这样的女子,值得么?
北辰夜这边一边挥着剑,一边还要护着重阳,纵然北辰逸也是小心翼翼,生怕伤着她,可是刀剑无眼,到底还是北辰夜这边需要更加当心,几个回合下来,北辰逸却是占了上风。
“别打了,你们住手!”重阳急的团团转,在北辰夜的臂力下,只能大声喊着让他们停止。
但那二人却似是绷紧了弦,决意要分出胜负,重阳瞧着,他们挥下的每一剑,都让她心惊肉跳。
北辰逸的剑,朝着北辰夜便刺了过来,北辰夜忙护着重阳在身后,眼瞧着那剑便砍了过来。
脑袋一片空白,重阳已经完全没了思考的能力,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挡那剑刃,手臂与兵器相撞击,直刺的北辰逸心底一颤,连连翻身,将原先已经落下的剑锋陡然一转,朝着一旁的柱子,刺了过去。
“咣当--”器件,散落一地。
“你。。”似乎没料到重阳会突然出手,虽然他收手极快,但是那剑还是滑过她的肩膀,血,喷涌而出。
红的刺眼,北辰逸收了剑愣在那里,久久未曾回过神来。
这样的场景,他不是未曾想过,从他将重阳重新带回来的那一刻起,他便每日都在忧心着,总有一日,他,会与他的二哥兵戎相见。
想过,却并不代表着能够接受重阳仍是护着北辰夜的举动,她,终究是放不下。
“阿逸,你不能伤他,他是你的兄长,也是,我答应过太后要好好保护的人。”
重阳心如刀割,哪怕,北辰夜曾经再错,她又何尝没有错过。
她可以怨他,恨他,却独独不能让旁人伤害他。
保护他,似乎是她从十多岁起,唯一的责任。
“果然,还是不行么?”北辰逸颓然的垂首,在听了她的话后,整个人如同被抽走力气一般的,目光落在那散落一地的花草,有些闪神。
在重遇她的那一刻起,他便告诉自己,这一次,再也不会放开她的手,从此往后,她,由他来保护。
可是,他努力了这么久,甚至在那夜,在察觉到她中毒以后,明明是可以用入冷水为其解毒,可是他没有那么做,他便是想着,生米煮成熟饭,以重阳的性格,便一定会留在他的身边。
可是,身不由己不可怕,真正可怕的是心不由己。
♀第二二零章♀
原先,他还是可以骗自己的,骗自己只要努力,只要待她好,总有一天,她便会心甘情愿的留在他的身边,可是他错了,爱情本就没有谁是谁非,并不是付出就会有回报。
有些人,他们的心田只能耕种一次,一次之后,宁愿荒芜。后来的人,只能眼睁睁看它荒芜死去。
她不爱他,纵然在他身边,也只是因着,他待她好,而这个人,并不是非他不可的。
手中的剑,应声而落,他抬眸,最后再看了她一眼,一如那年那月,垂柳紫陌洛城东,她的身影,便深深烙在了他的心上,可是缘起缘灭,谁又能说得清?
重阳,哪怕你愿意朝着我走出一步,那我都不会放开你的手,可是,我走完了所有的路程,与你之间,只差了那一步,只是,虽然只有一步的距离,你,都不愿迈开。
就像她不曾给他一次真心回眸,他却始终在对她微笑。
一滴泪滑落,他转身,毫不留恋的离开。
重阳,我给过你机会,但是你都放开了我的手,这一次,换我先走。
“有缘相遇,无缘相聚,天涯海角,但愿相忆。有幸相知,无幸相守,苍海明月,天长地久…”
他朗朗念唱,那放浪不羁的声音,一如当年,可是当年,多么遥远而漫长,人生若只如初见,我们,只相知,然后,不期相守,不知,日子,会不会细水长流。
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下,重阳望着他离开的身影,那个曾经给他许多温暖的身影,颓然的,倒了下去。
她没有挽留他,甚至,连唤他的勇气都没有。
不是无情,亦非薄幸,只是这一生中会遇上很多人,真正能停留驻足的又有几个?生命是终将荒芜的渡口,连她自己都是过客。
阿逸,对不起。
我以为我可以的,可以与你开始新的生活,可是,我做不到,曾经的那一场爱恋,耗尽了我的整个生命,从此之后,我都只能苟延残喘的活着。
也许是前世的姻,也许是来生的缘,错在今生相见,徒增一段无果的恩怨。
阿逸,抱歉,我终是负了你。
***
祥荣宫。
再次进到这里,重阳像是做梦一般的,熟悉的摆设,熟悉的一切,还有那曾经熟悉的人。
其实,与北辰夜,她也曾经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日子,在这祥荣宫中,她陪着他批阅奏折,谈天说地。
也许正是曾经那般的相爱,所以,后来的情形才更加让人不能容忍。
若是当初,她的性子能稍稍柔一些,也许,他们不至于走到今天。
北辰夜在她审视之下,显得很拘谨,完全没有一个帝王该有的风范气度,如今的重阳,他越发看不明白了。
“你的胳臂,还疼么?”他的神色略显紧张。
重阳摇了摇头,却感受到他的目光一直落在她的身上。
“我的脸上有东西?”比之他的紧张,重阳倒是镇定的很,起码面上很是淡然。
“不。。是,只是…只是觉得你的样子变了许多。”他低低喃喃,说完,似是想起什么一般,“唰”的将头低了下来。
重阳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往事已矣,就像你说的,该忘掉了。”
北辰夜倏然抬起头来:“你原谅我了?”
他的眼睛瞪的老大,因着情绪激动,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重阳上前,轻轻帮他顺着气,脸上,微微挂了笑意。
“什么事,我都忘了。”她轻声道。
北辰夜闻言,眼圈儿一下子就红了,她原谅他了,她真的原谅他了。
“那我这就吩咐人去收拾满楼阁,那里,一直为你空着。”他激动的,如同个毛头小子,手足无措。
重阳却拉住了他:“不用了,亦歌,我们好好谈谈。”
这一声久违的亦歌,让他死寂的心,再度升腾了起来。
这一次,他按着她的话,乖乖的坐了下来。
“好,你说。”
桌案上,整整齐齐摆着几摞奏折,在那桌案的一角,是一个白瓷绢缸,里头满满摆着数卷画册,重阳在木椅上坐下,顺手拿起一幅来打开,上头的景象,却是让她微微一怔。
随即,她并未多说,只是将那画卷又收起来放好,好似,没有瞧见一般的。
北辰夜一直瞧着她的动作,见她不声不响的将那画卷又放了回去,心中,倏然升腾的,是一种不好的预感。
那画,是他在思念她时,画下的。
“亦歌,我想离宫。”
她轻轻吐了口气,缓缓开口。
北辰夜一下子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在她平静的目光下,他越发的不安。
“老七已经放手了,你怎么还要离宫?”北辰夜一把握住她的手,目光一闪而过一丝痛楚,最后,被希冀代替:“我知道了,你是想要出去游山玩水,好,那我这就去传旨,从明日起,咱们便出去,四处游玩,直到你想回来为止。”
他已经有些口不择言,望着重阳,不知是喜是悲,只是,眨都不眨眼的望着。
重阳缓缓抽出手来,目光之中,已是隐隐含了泪珠。
他明知道她说的不是这个,又何必要自欺欺人 ?'…'伤人的话,偏偏要她说的那般清楚。
“亦歌,我要离宫,不是我们,是我。”她微微仰起头,不让眼泪落下,言毕起身,最后,望了他一眼
他倏的起身,一把从背后将她抱住,头靠在她的后背,紧紧的抱着她,生怕,一个不小心,她便从他眼前消失。
“我不让你走,我好不容易再见到你,绝对不允许你再离开。”他的声音中,已经隐隐有了哭腔。
总是让她落泪,与其这样的离别,重阳宁愿像当初一样,他狠狠的伤害她,伤到心灰意冷,然后,她便可以了无牵挂。
可是偏偏是这样,这样的柔情蜜意,让她死寂的心,有了希冀。
只是,这世间的事,哪里是你想怎样,便怎样的。
♀第二二一章♀
手,缓缓下移,轻轻放在他的手背上,她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将他的手,从腰间移开,刚移开了,他便再度收紧,她再移他再收,如此反复几次,她的额上亦是细密的汗珠。
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来。
亦歌,你怎么不懂,生生的两端,我们彼此站成了岸,从此,山水再难相逢。
“皇上。”她沉缓着声音低声喃语,亲昵却又疏离:“我…虽然与七王爷未成婚,但是,我们已经圆房,对不起。是以,是我配不起你们,配不起你,也配不起阿逸。”她顿了一顿,继而,开口,声音,柔了一柔:“其实,你我都该清楚,我们回不去了,早就…回不去了。”
这个世界上最残忍的一句话,不是对不起,也不是我恨你,而是,我们再也回不去。就是这样再简单不过的一句话,生生的将两个原本亲密的人隔为疏离。 没有经历过的人,永远都不会明白,那是怎样的一种切肤之痛。
***
半月后,除夕之夜,大雪纷飞,原先该着热闹的祥荣宫中,却是死一般的沉寂。
吴全发心惊胆战的候在外头,一股浓烈的酒气,顺着门缝喷涌出来,只让人昏昏欲醉。
“皇上,您要保重龙体呀!”吴全发站在门口,低声的劝慰着。
自打那日重阳出了祥荣宫,北辰夜便一直关在祥荣宫中喝酒,这三日过去了,满地的酒罐子,极为骇人。
无声,仍是无声,整座大殿,除了酒水落地的滴答声,再无旁的声响。
吴全发撞着胆子抬了抬眼眸,却见北辰夜似是睡着了一般的侧卧在龙案前,微微闭目,似睡非睡。
“皇上--”他又叫了一声。
“嗯,什么时辰了?”北辰夜缓缓睁开眼来,外头的光线传了进来,有些刺眼。
“寅时刚过。”
“寅时。”北辰夜喃喃重复了一遍,声音有些沙哑,却是压得低低的。
吴全发这才真真儿抬起了头,心中一阵感慨,他的皇上哟,怎么,把自个儿折磨成了这幅模样。
“皇上,喝酒伤身,您不要再喝了。”吴全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