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女成双福满堂-第4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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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了消息,陈氏就陪着周氏、赵氏,带着丫头婆子们赶着忙碌起来。各色嫁妆要装箱打包。之前装了箱子的,这会儿也要重新拿着嫁妆单子核对一遍。
邱晨则把各个庄子作坊的事务安排妥当。她嫁进京里,两眼一抹黑的,要熟悉周围的生活环境,要认人熟悉各方关系……种种麻烦事儿就够她头疼了,估计一时半会儿顾不上理会这边的事务,这会儿自然要提前安排妥当,她进京才能没有后顾之忧。这些,可是她跟两个孩子安身立命的基础所在。
最后商量妥当,杨树猛跟赵氏住在刘家岙,照应着这边的庄子和作坊。杨树勇管着南沼湖。其他几处庄子作坊,则由大兴和满囤等人管理着。而俊文俊书几人就暂时不跟着进京了,仍旧留在刘家岙读书。邱晨也询问过几位先生,刘家岙的学堂仍旧在,先生们也愿意留下来继续执教。
安排完这些事情,又是两三天时间过去了。
这一转眼就要三月了,暖棚里培育出来的地瓜苗儿移栽后长势喜人,已经将地垄基本覆盖住了……照这个样子长下去,大概再过两个月就能收获了……
邱晨摇头叹息着,可惜,她没办法亲眼看着这些地瓜收获了。
绕着林家的院落慢慢转下一圈来,如今的林家,院舍工整,屋宇俨然,已经成了一片占地二三十亩的大庄园,早已非她初来乍到时的茅舍篱笆模样。她来到这里三年,每日忙碌辛苦,就像燕子衔泥一般筑起的巢,没想到一嫁就要抛下了!真是世事难料!
不等她感叹完,陈氏忙里抽闲,又过来跟她回报了一件事情。那位贵子嫂子被送到西院教导,学习针线和厨艺已经几个月了,陈氏过来询问那位怎么处置。
“找个媒人来,给她远远地挑个过得去的人家嫁过去吧。别忘了把她女儿也送过去!”邱晨淡淡地吩咐着。至于是去做继室还是做妾,她就不理会了。反正那位只想着过好日子,对于妾不妾的并不在乎。只要远远地打发了,不再作乱就够了。
顿了一下,邱晨又接着道,“那个窅娘也恢复的差不多了,给她补个身份路引,给她二百两银子,打发她离开吧。”
窅娘看起来品性不错,果敢爽利,外柔内刚。但她的出身毕竟复杂,邱晨不可能将她留在身边,给自己找麻烦。
周氏答应着,下去处置了。
邱晨细细地捋了一遍,确定自己再无遗漏,也就放下心思,放松心情,大部分时间都拿出来陪伴刘氏。这一嫁进京城,短时间是没办法回来了,到时候别说孝顺刘氏,只怕一年都见不上一回了。
刘氏又何尝不知道这样的结果,看着闺女忙碌完了,只时时腻在自己身边,心中更加不舍。却不能不让闺女出嫁……她没有能力护着闺女,更不能陪闺女一辈子,闺女如今找到一个真心相待的丈夫,盼着她们小夫妻以后恩爱和谐,她这个做娘亲的也才能真正放下心来。
闺女两次出嫁,刘氏也没有能力给闺女备办一份像样的嫁妆,心中难免悔愧的同时,就更是搜肠刮肚地将自己能够想起来的处事法门,拿出来,事无巨细、一遍又一遍地嘱咐着闺女。邱晨也一点儿不烦地一遍又一遍地听着,感受着母亲对于女儿的关切和爱护。
二月廿五日,学堂里放了假,作坊里也放了假,一家人全副精力地筹备起来。从作坊工人中选拔年轻力壮五官端正的青壮出来抬嫁妆,又安排打点阿福阿满的衣裳书籍行李。还有随后赶过来的俊章俊言俊礼和成子的衣裳行李等等……
一家上下忙得脚不沾地,邱晨却带着阿福阿满窝在刘老太太的炕上,杨老爷子也难得的没有去暖棚里池塘边溜达,也在炕上坐着。老少三代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儿。刘老太太跟阿福阿满说着海棠小时候的趣事,阿福阿满跟着感叹着、嬉笑着……谁也没有提即将到来的离别,谁也没有流露出一丝离别的悲伤来,但整个气氛却弥漫着浓浓的不舍。
不管怎样,时光仍旧如流水般飞逝而去。又一眨巴眼的功夫,已是二月廿六日。秦铮就要上门迎娶了!
二月廿六。一大早。
原来每日孩子们晨起锻炼的时辰,今儿孩子们不用晨练,邱晨却到点就醒了,再也没了睡意。
她也没动,只是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淡青色绣折枝花的帐子顶棚,大脑中思绪万千,却又如乱麻一般,乱纷纷毫无头绪。
茫然地躺了不知多久,陈氏在帐子外询问:“太太还没醒?”
似乎是值夜的丫头做了示意,陈氏极轻的脚步朝着床榻走过来,慢慢挑起里外两层帐子,看到邱晨张着眼睛,毫不意外地微笑道:“太太,该起身了。今儿事多,咱们得赶早儿收拾妥帖了……侯爷到了,启程离门都是有时辰的,到时候可拖延不得!”
邱晨只觉得浑身懒懒的不想动弹。对于那个陌生的毫无把握的未来,她在心里上总有一种消极不去配合的念头。只不过,周边的人都很积极,所有的人都喜气洋洋的,她有时候恍惚觉得自己就如水中的石子儿,被水流裹挟着,身不由己地往前走,走向那个不可预知的未来。
不管怎样,邱晨还是顺着陈氏的手起了身,然后进了耳房沐浴。
耳房中今儿倒是没有弄上什么药汤子药汁子的,只是用花露泡了个澡。其间,送上来一份红枣莲子燕窝羹,邱晨食不知味地吃了。接下来起身后,着了大红色的中衣来到外头,丫头婆子们围拢上来,绞头发、绞脸、绞眉毛……邱晨被这阵势惊住,不过片刻,就忍不住挥挥手将多余的丫头婆子打发了,只剩下玉凤青杏和陈氏汪氏几个人,自己拿出面膜来敷上,等面膜干掉的功夫,由着丫头婆子慢慢地把头发绞干,简单绾在脑后,然后去掉干结的面膜,脸上的细小汗毛也随之脱落了。汪氏不知从哪里拿出五只水煮蛋来,飞快地剥了外壳,趁热将鸡蛋在邱晨脸上滚了一遍,五只鸡蛋滚完了,她脸上皮肤因为面膜脱毛造成的细微疼感已经完全不见了,只剩下光洁细嫩和舒适柔滑。
然后又用清水净了一边脸,邱晨开始慢慢地自己化妆。
因为要穿大红色的嫁衣,素着一张脸完全不可能,淡妆也没有办法相称,她不得不尽量加重了妆容。
她化妆的时候,周氏和赵氏也都过来了。不多时,吴氏和郭家婆媳也来了,与她们几乎同时到的还有吴云桥的妻子、廖家的两位少奶奶……外屋里慢慢地挤满了人,周氏和赵氏带着陈氏和玉凤青杏出去应酬。邱晨身边剩下月桂承影含光和汪氏林氏。
妆容画完,邱晨的丫头婆子开始给邱晨梳发盘头。
这时,秦家提前送来的四位喜娘耐不住也重新进了屋。看到邱晨脸上的妆容都有些面面相觑,片刻,只好扯扯汪氏和林氏,到旁边低声道:“新娘子这妆上的太素了……不够喜庆!”
林氏和汪氏虽然跟在邱晨身边不久,但也知道,太太看起来温和好说话,却有自己的坚持。有些事情一旦太太做了决定,就没了劝说的余地。
汪氏笑着递给喜娘们一个荷包,低声道:“几位辛苦了,这是点儿喝茶钱,别嫌弃!”
入手的荷包沉甸甸的,几个喜娘得了这意外之喜,自然不再追究什么妆容,妆容够不够喜庆,她们才不在乎,多拿一份赏银,她们还不用干活,怎么算都划得来。于是,都喜笑颜开地围拢到邱晨跟前夸赞起妆容怎么怎么好看来。
☆、第三百四十六章 嫁
邱晨在镜中瞟了几个喜娘一眼,也不说话。从下聘来的婆子、教引嬷嬷,到后来的这些喜娘,似乎都隐隐地透着下马威的味道,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梁国公府平日福利待遇太差,她总有些疑惑,这些人似乎太好收买了些。五两银子、十两银子的荷包,就能收买的她们大开绿灯,梁国公府那位继室李夫人御下的手段也太烂了吧?!
肃着脸任由汪氏和玉凤几个给她盘了头绾了发,今儿这发式比纳徵下聘时更加繁复。一头长而黑的头发被分成无数绺儿,发油发胶地涂上去,一点点绾起来,堆成一个高髻。
身后的喜娘满脸堆笑地奉承:“新人的头发好,不用假发髻,就这么好看!”
邱晨勾勾唇角,露出一丝若有还无的笑意。心里却道,还假发髻,这又不是唐朝尚高髻……再说了,她也看到那日聘礼送来的发冠,粟金累丝镶宝嵌珠的,沉甸甸足有十几斤,那样的东西戴在头上,恐怕头发多少都看不到了吧!
正思量着,邱晨就觉得头颈一沉,一顶赤金累丝发冠已经戴在了她的头上。发冠上累丝点翠,攒宝镶珠,明晃晃宝光耀目。
另一名喜娘笑着在旁边奉承:“新人今日戴的是三品冠,规制稍小些,是衔珠赤金珠翠孔雀六,正髻赤金珠翠孔雀一,后脑赤金珠翠孔雀二,鬓边珠翠花2,小珠翠梳1双,金云头连三钗1,金压鬓双头钗2,金脑梳1,金簪2,金脚珠翠佛面环1双。镯钏都用赤金。褙子……戴拜堂成亲当日就能戴侯夫人的超品头冠了,那就是珠翠翟3,金翟1,口衔珠结。鬓边珠翠花2,小珠翠梳1双,金云头连三钗1,金压鬓双头钗2,金脑梳1,金簪2,金脚珠翠佛面环1双。镯钏都用金。衣服为长袄、长裙,质料各色纻丝、绫、罗、纱随用。长袄镶紫或绿边,上施蹙金绣云霞翟鸟纹,看带用红、绿、紫,上施蹙金绣云霞翟鸟纹。长裙横竖金绣缠枝花纹……新人日后必定步步荣华,富贵无边!”
邱晨被她一大长串的描述说的头晕,眨了眨眼睛,想扯出一丝微笑都不能够了。心里也在暗暗惊叹,还换个大的戴?这个就要将她的脖子压折了,再换个大的,还不把头颅直接给压到胸腔里去!
旁边的林氏笑着接话道:“承姐姐吉言!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为新人装扮吧!”
说着,又取了四五支赤金长步摇来将发冠固定住,步摇上长长地垂珠几乎达到肩膀上,邱晨没觉得头动呢,四面八方的垂珠就动弹起来,晃得她头晕晕目眩眩。
好不容易装扮好了,邱晨抬眼看向镜中,就见一个粉面红唇的女子顶着一头珠翠,金晃晃宝光湛湛,明灿灿珠翠华华,简直就是一个毫无特色、五官不辨的华服玩偶,陌生的几乎从未见过,就连看了这张脸三年的邱晨几乎都认不出来了。
就这样,身周还吵嚷嘈杂地都是谀美赞叹之词,什么‘神仙妃子’什么‘天女下凡’都不在话下了,更别说‘芳华绝代’‘绝色无双’这个级别的了,说出来的人自己都觉得不好意思。
这装扮好了,接下来就是嫁衣。
因为有品级,邱晨的嫁衣自然也按品级装束。大红的长袄长裙,外穿大红的褙子,前胸后背和双肩处都有金丝孔雀花纹,前后皆戴赤金坠脚儿,用珍珠串饰……
邱晨对于这些也懒得细细去看了,只是站在堂中,任由一群丫鬟婆子拿了衣裳裙子往她身上披着、穿着、裹着,一层层不知裹了多少,直到她怀疑自己要被裹成粽子了,这才又听到一阵赞美夸奖,她就知道,终于算是穿好了。
这边正闹哄哄一片赞叹谀美之声,就听得门首吹打奏乐的声音由远而近,然后在门前停下,一下子高亢嘹亮起来。
“哎呀,迎亲的队伍到啦!”喜娘高叫一声,几个人上前张罗着,和丫头婆子们一起,将邱晨扶到榻上。这边刚刚盘膝端正坐好,就听得门首哄然叫闹喧哗起来,叫好声附和声中夹杂着乐手们卖力的吹吹打打,喜庆庆、闹哄哄响彻云霄!
云济琛跟廖文清带着林旭和郭四公子郭铭恂等一大群年轻人守着紧闭的大门内,郭铭恂也不知从哪里寻了一架梯子来踩着,趴在墙头朝外笑道:“让新郎倌儿做首诗!”
大门外众多迎亲的汉子哄然笑道:“让侯爷射箭刷刀吧,做什么湿啊干的!”
“嘿嘿,此话差矣,俗话说得好,佳人爱才,这不做首诗,怎么好让新娘子知道新郎倌儿有才情啊!”郭铭恂不急不慢笑嘻嘻地说着。
院墙外迎娶的汉子们不干了,吵吵嚷嚷地吆喝起来。这要是上阵打仗,他们都能帮上忙,这会儿让写诗,他们识字的都不多,根本是白搭,有力使不上啊!
有喊:“问问弟妹,俺给耍趟刀行不?”
也有人喊:“问问新娘子,我们比试箭法才好!”
乱纷纷喊了一回,院子里的人不为所动,大门外的汉子们喊的上火,笑着叫嚷:“多少城池咱都攻下了,还攻不破这小小的院子?新娘子再不出来,咱们攻进去啦!”
这一声喊振奋人心,立刻就有人附和:“来人啊,上撞木啊!”
立时就有那热血汉子,回身就要寻找趁手的撞木,旁边随同的一些年纪稍长的人连忙上前劝阻住。这上门迎亲乃是结秦晋之好,又不是敌方城池,哪能用硬的啊!
一些军中莽汉焦躁起来,跳着脚地嚷嚷,“这么半天了还不开门,怎么不让撞?新娘子怎么不能抢?抢到手就是,管他什么规矩……”
又有人喊:“做什么劳什子诗词,咱们扛枪打仗的,又不是那酸文假醋的书生,哪里写得来那玩意儿啊……”
云逸舟作为媒人,自然要随同前来,本来还远远站在人群后边看热闹,这会儿看着闹的有些不像话了,忍不住上前几步道:“娶亲娶亲,这一成亲,彼此就是亲戚一家人,难道你回家也动不动就舞刀弄枪的?再说了,人家说的清楚,新娘子要看新郎倌儿的才情,新郎倌儿还没急呢,你们急啥?!”
众大汉被云逸舟一番说的齐齐哑然,也有一两个愣怔的,不认识云逸舟,脖子一横就要说话,却被旁边的人扯住,低声提醒:“那是南直隶布政使云逸舟云大人,莫要胡闹!”
布政使?那可是三品大员!
原本要横脖子的汉子一下子哑了火,泄气地垂下了脑袋去,蔫不唧地跟着众人不再吵嚷。
这边,云逸舟刚刚平复了莽汉们的焦躁,就听人群后头叫了声:“侯爷来啦!”
随即有人笑道:“新婚之日无大小,今儿不叫侯爷叫新郎倌儿!”
此话一出,众人皆相符合,齐声喊起来:“新郎倌儿到!”
又有人笑道:“看新郎倌儿出手啦,新郎倌儿必定是来献诗的!”
有些不太熟的都又笑又叫地起哄着,那些追随着秦铮的军中汉子们却有些傻眼。他们同样用期待和信任地目光看着他们心目中的战神,大明历史上最年轻的侯爷慢慢走过来,但却没有一个人再乱叫乱嚷。这其中的原因固然有军中养成的肃穆习惯,但也不得不说,这些人心中多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