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无长兄-第5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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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见兴平大概是给冒出来的青烟熏到了喉咙,突然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因为咳嗽的太厉害,到了后来双眼通红,不停干呕。
“快看看公主怎么样!去叫御医!”
“不用御医!要是让魏国使臣知道我们叫过御医,恐怕要横生枝节!”兴平一边平抚着自己的胸口,一边疾言厉色地制止跑腿的宦官:“给我倒杯水,让我坐下来喝口水就行了!”
沮渠蒙逊这才想起来兴平的印象,顿时满意地点了点头:“你思虑周详,果然选择你嫁到北魏是对的。回来吧,给公主倒杯水。”
他看着已经有些不知所措的金匠,大度地挥了挥手:“不管你们的事,是这个备火炉的宫人不好,你们受惊了,领了赏下去吧。”
几个金匠如蒙大赦的拿了赏赐,拎着东西就离开了宫室。
兴平公主跪坐在宫室的软垫上,先是喝了一口水,而后长长地吐出一口气,这才终于舒服了起来。
要不是她刚才机灵,恐怕就要露陷了。
她父王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愣头青。
沮渠蒙逊见女儿恢复了正常的血色,开口道:“烟气有毒,不可多闻,别等了使臣进了姑臧,你却给我病倒了。”
兴平公主哪敢顶嘴,只能点头。
沮渠蒙逊今日来当然不是为了看着女儿铸金人,他等兴平站起身来重新去看模具,突然开口质问:“你让使者为你打探花木兰的喜好,是为了什么?”
兴平根本就没想过能瞒过父亲的耳目,使者虽然答应她的请求,但是看在她就要和亲的份上,只要父亲一问,什么都会知道。
而她也没想过要瞒他。
“毕竟要相处好几个月,想知道那位陛下的喜好和性情,通过这位宠臣是最容易的。我得先知道花木兰的脾性才能谋取他的好感,当他对我产生怜惜,自然希望我的处境能好一点。”
之前兴平当然是这么想的。
可现在情况有变化,她又拿不到落胎的药物,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想法子先得到他的信任帮她掩饰才是重点。
而能得到男人帮助的最好办法……
她咬了咬牙。
不知道现在的身体还行不行。
沮渠蒙逊一直盯着女儿的神色,见她表情还算正经,只能将信将疑地回她:“如果是这样最好,但我劝你不要想着色/诱花木兰,你不是他喜欢的那一种人。”
他是断袖。
哪怕她脱光了站他面前,估计花木兰眼皮子都不会抬一下。
“你最好不要自取其辱,反倒失了身份。”
沮渠蒙逊略带警告地说道:“你是北凉身份尊贵的公主,前往魏国的路上最好不要让太多人看到你。你长得太过惹祸,能低调就低调……”
‘我当然知道他不喜欢我这一种的。’兴平公主心中腹诽,‘他喜欢温柔小白花那一种嘛,真是倒霉。’
似乎越文弱越有城府的越喜欢她这一种,而那些威武不凡个性正直的都像是老古董,非要她使劲浑身解数才能诱惑。
虽然最后都能得手,可费得时间多不说,常常吃到肚里的感觉也是糟糕透顶,无趣坏了。
兴平公主想起对那种人几次为数不多的“诱惑”结果,不免有些失望。
“我知道的。不过投其所好还是必要的,李使君那里肯定会向着我,但他毕竟是主使,总要掩人耳目。”
兴平公主一板一眼地说道:“我会不经常露面,露面就要给花将军留下深刻的印象。”
“李使君那里你别指望他了,他已经是废了的一步棋。”沮渠蒙逊脸色铁青地打断了她的话。
“你准备接下来怎么做,要我帮你什么?”
“赈灾。”
兴平公主高深莫测地吐出两个字。
“西边遇见旱灾,这件事花木兰到了掩也掩盖不住,不如大大方方的表现出父王的爱民如子,在花木兰到了后火速赈灾。我会带领后宫的女人一起捐出脂粉钱和首饰,换成粮食送到西边去。”
她微微一笑。
“到时候,我要让他认为我是个心地纯善、体贴多情的女人,这个也很容易,只要学三嫂的做派就行了。”
沮渠牧犍的妻子是李敬爱,西凉武昭王之女,真正大有贤名的公主,可惜国破后被掠到西凉,被沮渠牧健得了便宜后只能下嫁。
“几位嫂嫂里她身份最高,做派最正,我多多向她讨教如何做一个贤后,她必定不会推诿。”
兴平公主自己虽然做派不正,但对这位嫂嫂还算亲近。
沮渠蒙逊听后大悦,“说的没错,瞒不如放,我凉国国库丰盈,区区旱灾绝不会影响大局,只要魏国人知道我们君臣一心,必定心有忌惮。你的法子不错,只是你三嫂那里……”
他看了看兴平公主。
“你毕竟是待嫁之身,牧健又没有回来,将她从敦煌召来,只怕……”李敬爱跟随敦煌太守的丈夫在敦煌任职,要召回来必须要有合适的名义。
否则公公把媳妇叫到宫里,传出去奇怪。
“父王,三哥真的没有回来吗?”她好笑地眯了眯眼,“您就别瞒我了,宫中早就已经有风言风语,说三哥被大师们送回了宫中。”
‘还想瞒我,姐夫都已经说了。’
她心中不屑的冷笑。
‘现在恐怕日日在大嫂那里厮混呢。’
“你就让三哥和三嫂解解相思之苦吧。”
那贱人想要独霸宫中所有男人,她偏不让她如意。
沮渠蒙逊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加之对现在这个女儿是百依百顺的时候,在斟酌一番之后,还是点了头。
“好吧,不过要以你的名义写信去请。她确实是最适合上台面的女人,送你出嫁也算合适。”
派她的大嫂去,只怕虎贲军里的将领都要得了便宜。
老二的妻子做了比丘尼,当也派不上用场。
兴平得到想要的结果后盈盈下拜。
“谢父王对女儿的厚爱。”
“这怎么算作厚爱,你为北凉牺牲,我们都欠了你许多,只要你日后想起北凉不会怨恨我们,就算我这个父亲做的不坏了。”
沮渠蒙逊慈爱地摸了摸女儿的头发。
饶是兴平公主知道这番慈爱有大半恐怕都是装出来的,此时也忍不住红了眼睛,满脸感动的说不敢。
她真不觉得嫁到魏国去有什么不好,若不是腹中……
兴平心中苦涩,却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
“要赈灾,要请你三嫂李氏,都要马上动作起来了。北魏的使臣再过几天恐怕就要到……”
“陛下!陛下!使者来报,魏国的使臣离姑臧不过一百里了!”一个内官匆匆忙忙地在宫室外通报。
“诸位大臣求见大王!”
“什么?为什么这么快?”
“听说李使君出事后,副使花木兰加快了行军速度。以前是有商队跟着所以速度慢了,现在虎贲军甩开了商队,带领使团急行军,不过两天就到了天梯山驻扎……”
过了天梯山,便是姑臧城。
“此人为何总是让人屡屡意外。”
沮渠蒙逊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来的也太快了。”
第397章 色魂与授
贺穆兰来的当然快,国内在和北燕作战,早日带回兴平公主安抚人心是最重要的,而且她知道东北那块地打仗一定不能拖到冬天,否则只有冻死的份儿,她要及早赶回,能够随王伴驾是最好的。
因为北凉比魏国还担心发生战争,所以大军一开到姑臧就算是彻底安全了,大军在城南驻扎,由贺穆兰率领虎贲军一千精锐和北魏使团一起进入姑臧城。
到达姑臧城以后才知道这座城有多么巨大,从天梯山上融化的雪水环绕着外城形成了一道护城河,城墙高大坚固,甚至比平城的城墙看起来还要牢靠。
这么一比较之下,贺穆兰简直为拓跋焘掬一把泪,先不说统万城,就连姑臧的城池都这么坚固,真要硬攻,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
当初统万城一战是张渊弃车保帅才开的城门,否则以赫连定的嘱咐赫连昌哪怕守上三年也不成问题,这座姑臧城也是,有水源,有高墙,一旦坚壁清野,少不得大军要渴死在城外。
“我终于回来了……”源破羌看着高大的姑臧城,竟忍不住泪眼盈眶,“父王,母后,我回来了……”
姑臧原本是南凉的都城,沮渠蒙逊攻打南凉后夺取了南凉的国都姑臧,使得南凉的国力大幅度减弱,最终被西秦所灭。
灭了南凉的,却是源破羌的姐夫,曾经被他的父亲好心保护的西秦质子。这个少年从小养尊处优,却几年之间天翻地覆,国破家亡。
故国不在,独留姑臧,原名秃发破羌的他连姓氏都没有保全,怎能不泪眼涟涟,心生痛悔?
贺穆兰知道源破羌心里难受,他七岁之前都在姑臧度过,七岁时姑臧城破迁了乐都,对于很多人来说,出生的地方才是故乡,是以源破羌如此失态也是正常的。
“日后陛下西征,说不定你可以常驻姑臧……”
按照拓跋焘的性格,让他以后镇守姑臧的可能性很大。
贺穆兰的安慰果然安慰到了点子上,源破羌经历的事情也多,绝不是毛头小子,很快就抑制住了自己的失态。
他在沮渠蒙逊没来之前先擦干了眼泪,对着贺穆兰介绍着:“姑臧城被加固加高了,以前护城河也没有这么宽。当年我们姑臧要有这样的坚固程度,就不至于被沮渠蒙逊破城了。”
贺穆兰听到源破羌这么说,才明白为何拓跋焘一定要让她和源破羌一起来北凉,因为一到姑臧,几乎就等于到了源破羌的大本营。
她仔细看着护城河的宽度以及城墙的角度,说:“靠天梯山的雪水融化才能形成这条河,冬天是不是护城河就干了?”
“不见得干,不过一定会上冻,这里夜间极冷……”
两人正在嘀咕间,忽听得锣鼓声起,丝竹皆响,伴随着佛号声声,一大群僧侣竟步出城外迎接众人。
北魏人许多都信佛,而北凉僧侣的地步高崇的不可思议,此时有许多大和尚亲自来迎接,魏国使臣们一个个双手合十,微微躬身接受对方的祝福。
沮渠蒙逊就这么在僧侣们的身后率领着文武百官迎出城外,迎接魏国使臣。
他之前已经自请归降魏国,现在便是以藩属之礼迎接上国使节,源破羌与沮渠蒙逊有国仇,贺穆兰是持节而来的使者代表着拓跋焘,两人都没有下马,就在马上接受了北凉朝臣的礼节。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已经六十有余的沮渠蒙逊穿着金黄色的袍冠,在马下对着主副二使微微微笑:“欢迎你们来姑臧,带来和平的使者们……”
他一一和北魏的使臣送上祝福,亲自于他们寒暄,毫无倨傲之色,待到了源破羌面前时,他忍不住愣了愣,笑容也有些微僵。
“敢问,您是秃发虎台的?”
源破羌微微扬起下巴,轻点了一下:“那是我大兄。”
沮渠蒙逊心中微叹,脸上却摆出感慨的表情:“将军五官肖似当年的虎台太子,不过你却比你大兄身材要魁梧多了。秃发兄在天有灵,应该会庆幸后继有人吧。”
沮渠蒙逊当年虽然破了姑臧,有夺城之仇,却没有杀了秃发家任何一个人,源破羌的兄弟姐妹是被当年身为他姐夫的西秦国主所掠,最后父亲死于源破羌姐夫的鸩杀。
源破羌的姐姐秃发皇后不甘父亲枉死,想要和兄弟虎台密谋杀了当时身为西秦国主的丈夫为父报仇,却不幸被想要争宠的另一个姐姐告了密,最终全家十几口全部被杀,只有他源破羌南凉余部和姐姐手下的安排下逃到了魏国。
是以沮渠蒙逊虽然觉得有些不自在,却不觉得源破羌会因为当年他堂堂正正的夺下姑臧而立下不共戴天之仇。
城破之时,他才七岁,又能知道什么?
相比之下,他自己的异母姐姐小秃发氏和嫡姐的丈夫西秦国主才真是混账,那才叫血海深仇。
正如沮渠蒙逊所想,源破羌虽然对蒙逊绝无好感,可也还不到见面就如仇人的地步,客客气气的以晚辈礼和他回礼,问候他的健康,做足了使臣该做的一切。
待沮渠蒙逊祝福到贺穆兰身后时,忍不住又是一愣,欢笑着说道:“今天真是个好日子,让我这个半只脚进了棺材的人接二连三的见到了故人之子。敢问花将军身后的年轻人是不是姓盖?”
沮渠蒙逊的父亲是卢水胡的沮渠部酋长,而盖吴的祖父则是卢水胡盖部的酋长,两人曾经在乱世中接下过一段交情。
沮渠蒙逊当年向北凉的开国者段业复仇,借助的便是卢水胡的天台军,甚至盖吴曾经怀疑第三面天台旗就在沮渠蒙逊身上,就等着魏国攻北凉的时候拿出来。
盖吴自诩自己长得更像母亲而不是父亲,所以觉得沮渠蒙逊更多的是客套,只是稳重地献礼后点头:“在下盖吴,花将军的徒弟,家父盖天台。”
“你和你父亲的神态姿势几乎一致,双手都是随时准备拔刀的警惕姿势。”沮渠蒙逊露出“后生可畏”的表情。
“你竟跟了花将军,我还想过夏国被灭后,你流落到哪里去了,甚至派过人去找过你们……”
盖吴微微一笑,谢过沮渠蒙逊的好意。
“家父嘱咐我们不要连累朋友,所以我们最后谁也没有投靠。”
若不是又沮渠牧犍在寺中杀了他一干同族之事,此时他说不定真的对沮渠蒙逊产生了好感,继而一起怀念起父亲当年的时光。
只可惜天底下没有那么多可是,他现在只想着侍奉好花木兰这位师父。
不过盖吴是个内敛的人,从他面上基本看不出太多的情绪性格,是以他微微一笑谢过沮渠蒙逊后,沮渠蒙逊还以为自己的“公关手段”成功了,竟直接以“贤侄”称呼起他。
沮渠蒙逊是在李顺得病之前得到的消息,李顺告诉他盖吴和卢水胡人对贺穆兰阻扰他们的上升之路不满,所以协助他暗算过花木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