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无长兄-第5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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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和你说这些!”那罗浑气急败坏,“我们是那种只想着得到你临死前照顾的混账吗?我是问你有没有想要说的话告诉他!”
贺穆兰原本想说自己没什么要告诉狄叶飞的,可话到嘴边却福灵心至的想到了往日那些狄叶飞在她面前的敏感和倔强,以及那些让人总是觉得有些违和的小心翼翼……
她是个迟钝的人,可也许人之将死真的能聪明一把的。
所以贺穆兰眨了眨眼,说出两句话来。
“若我真无法回到平城,告诉狄叶飞,他不是断袖。”
“和若干人说,想法子见一见卢家的七娘,跟她说我已经死了,叫她莫怕。”
‘这……这都是些什么鬼话!’
那罗浑心里难以理解,眼神里也全是迷茫。
可出于对贺穆兰的信任,那罗浑还是点了头。
“……是这样吗?我知道了。”
“为什么要我们知道这么沉重的事情,您还不如不说……”盖吴跪坐于地。“我才刚刚入您门下学艺,甚至都没有出师……”
“等你看到中原一统的那一天,就算你出师了吧。”贺穆兰走过去,摸了摸他的脑袋。
“这一天来的不会太久。”
盖吴沉默着俯首。
“我也不知道我这副情况能支撑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一个月,也许是一年……”
贺穆兰对着面前的诸人深深一揖。
“从此以后,就拜托各位了。”
“……我能说不吗?”
袁放喉头哽咽的对着贺穆兰深深施了一礼。
那罗浑等人都对着贺穆兰回了鲜卑人的大礼,久久沉默。
压抑的氛围一直到贺穆兰坦诚地说自己累了想要休息,所有人才抑郁的离开了营帐。
原本得知贺穆兰是女人的惊慌,如今已经全部被她命不久矣的事实给压的沉甸甸的,以至于甚至憎恶起老天来。
若不是它长错了眼睛,又怎么会变成这样。
大概是因为气氛太坏,蛮古等人出了营帐,看到远远在另一边守着的陈节和郑宗,居然露出了狰狞的表情。
“陈节那小子一直知道,居然揣着明白装糊涂!”那罗浑磨着牙说道:“难怪汤泉那次非把我支走,搞半天……”
“这没什么……”袁放凉凉地说道:“你可记得陈节为何处处针对郑宗?”
盖吴先是一愣,突然呐呐地说道:“好像是说,郑宗拿了师父的亵衣亵裤做了什么猥琐的事情……”
他已经感觉他的刻刀正在渴望着饮血了。
他一定要把他削成人棍!
盖吴的话成功的让他们之间悲凉的气息滞了一滞,蛮古第一个龇牙。
“嘿嘿,能让陈节那小子觉得猥琐……”
蛮古想起陈节一个人打飞机的事情,大概是觉得他已经够猥琐了,能让他觉得猥琐的事情肯定更可怕,忍不住浮想联翩,越想越是可恶。
“不行,老子今天心里憋屈的要死,再不发泄要炸了!老子去找郑宗去!”
“那正好,我要去找陈节……”
那罗浑没想到太多,还在耿耿于怀陈节的事。
“走走走……一起去!”
可怜陈节奉命看守郑宗,顺便守着大帐不让亲兵和其他闲杂人等靠近,就见得头上一片黑云飘落,再抬头一看,竟是摩拳擦掌的那罗浑几人。
盖吴几人直接抓着郑宗走了,只留下莫名其妙的陈节。
“你们出来了?将军和你们说了……”
陈节被一股大力抛到地上。
“你要做什么?军中不许斗殴!”
陈节看到是众人之中武艺最好的那罗浑出了手,顿时心慌意乱地连连后退。
“汤泉那次,你小子为何要把我支开!”
“我不把你支开,我留着你……啊!”
陈节哆哆嗦嗦地伸出手指。
“你知道了!”
那罗浑狞笑一声,嘎吱嘎吱的掰着自己的拳头。
“是的,我知道了……”
“你想怎么躺?”
***
这一日对于陈节和郑宗来说简直是噩梦。
陈节被那罗浑暴扁一顿,然后扒光了衣服裤子,给丢在营地正中活生生跑回了自己的营帐。
至于郑宗,盖吴等人顾及他还是朝中命官不敢过分,可盖吴却把他的亵裤亵衣全部用刀绞了个粉碎,让他只能穿着官服,官服下面什么都没有。
鲜卑人的官服是褶裤,裤腿肥大,单穿也没有什么,可宽大的裤子一旦风一吹,立刻就会贴着身上露出什么什么的形状来。
偏偏郑宗之前被盖吴等人羞辱一番时发现那/话/儿奇小无比,所以这么做的后果比打他一顿还要可怕。但凡是个男人,都不会愿意自己这个被人拿去比较或者说道的。
他们倒是解了气,而什么都不知道就被羞辱了的郑宗却意气难平,直接一状告到了贺穆兰那里,在她的营帐中哭诉不已。
“我好歹也是陛下差遣过来的舍人,又不是什么军奴家丁!”郑宗一把鼻涕一把泪,“将军的弟子也做的太过分了!他居然还说要拿刻刀把我那儿削成签子!”
他义愤填膺地梗着脖子叫道:“就他那手艺!说削成签子,谁知道会削成什么玩意儿!”
贺穆兰心情原本正压抑,听到郑宗告状的话居然噗嗤一下笑了出来。
“你是不是担心错了重点?”
郑宗知道盖吴等人会拿他发泄,一定是之前贺穆兰单独留他们的时候说了什么不好的话,所以这才过来试探试探。
在察言观色上,贺穆兰身边所有的人加一起也许都没有他细心。所以郑宗敏锐的感觉到贺穆兰的心情非常不好,而且这种不好已经影响到了其他人。
好在他一边告状一边哭诉,做足了小丑的样子,终于还是让她重展了笑颜。
只要她心情好,她身边的弟子和下属心情就会好,也就不会再折腾他了。
想到这里,郑宗更加卖力地逗她开心。
“您看看,您看看,他们都对我做了什么!”
郑宗指着自己的衣衫,随便走了几步。
宽大的褶裤贴着他,立刻让贺穆兰忍俊不禁。
“噗!确实胡闹,你可是译官!”
她用笑意掩饰着自己对郑宗的防备。
因为担心他受辱后会黑化,从此报复盖吴等人(她毫不怀疑他有这个能力),贺穆兰想了想,去自己的衣箱里取了两套亵衣亵裤,缓步走到郑宗面前。
“他们被我骂了,所以心中憋闷,我是盖吴的师父,如果他做了不好的事情,请你多多担待,不要介意。”
说罢之后,递上了自己的衣衫。
贺穆兰之前对待郑宗,虽然说不上严酷,也绝对谈不上温柔,至于一开始用杀气恐吓他,后来三番四次对他威严有加,已经让郑宗习惯了花木兰就是这么一个“君子不重则不威”的人。
至于贺穆兰后来说要“出去散散心”,却是让郑宗发现了她也有离经叛道,不似普通凡夫俗子的一面,进而生出许多其他的心思来。
如今贺穆兰又对郑宗和颜悦色,几乎就让他受宠若惊了,更别说还给他自己的衣物——这无论在哪个时代,都是只有非常亲近的人才会做出的举动。
而花木兰,正在对他示好!
这一瞬间,郑宗觉得自己这顿打挨的值了。
“花将军听陈节说了那样的话,居然还肯赐我衣物……”郑宗犹豫了再三才继续开口。
“将军不怕我又拿这些去做不好的事情吗?”
“又?”
贺穆兰嘴角扯出戏谑的笑容。
“这么说,你真的拿我的衣物做过不好的事情?”
也许是这样表情说话的贺穆兰太过邪性,也许是之前表现出不一样一面的贺穆兰让郑宗心中误认了什么,这个一直抵赖自己没有做过什么的郑宗居然红了红脸,有些别扭的点了点头。
“我……我确实有点毛病,我自己也知道。”
郑宗低着头,目光从自己那/话/儿扫过。
“不过我就是爱乱想,我我我我……我没……”
这下倒换成贺穆兰愣住了。
她只是有些习惯性嘲讽地反问郑宗,却没想到他会承认。
贺穆兰没有发声,郑宗抬起头,见她愣在那里,居然自己上前拿过了贺穆兰的衣物,一咬牙,像是接受审判般开口问道:
“将军是不是瞧不起断袖之人?”
“呃……”
贺穆兰呆了呆,看着郑宗一张脸由白转红,又由红转白,突然皱起了眉头。
“你是断袖?”
那他可真倒霉,赫连明珠虽然漂亮,却是个女人。
“……我是。”
郑宗一张脸如同金纸。
“将军若是因为这个原因想要赶我走,我不会生气。不过我对将军是真心敬佩,所以才愿意把自己秘密告诉您……”
“哦,不,你误会了,我对断袖并无偏见。”
贺穆兰有些了悟地点了头。
大概是不同于一般人的性向,让郑宗一直处于压抑之中,在这个胡人为主的时代,这样的天性几乎是让人绝望的,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变态,显然郑宗就是那个变态的例子。
更别说他后来直接被阉了。
“真的?”
郑宗泪眼濡湿地抬起头,看见贺穆兰面色如常,眼神也依旧清澈正直,忍不住笑了出声。
“花将军果然与众不同。”
“不过,你最好别喜欢上我。”
贺穆兰看着郑宗,突然冷酷的说出这么一句话。
郑宗的心情先抑后扬,脑子里简直犹如两个人在拉扯,表情也彻底无法维持住正常人的样子。
他扭曲着脸孔问道:“您……您说并无偏见的……为何……”
贺穆兰凝视着眼神里有着疯狂和压抑的郑宗,竟说出了她人生中最渣的一句话来。
“我其实也爱男人。”
郑宗扭曲的脸一下子僵住了。
贺穆兰看着已经快要疯掉的郑宗,心中居然升起了报复的快感。
这个人让她这么多天来变得快要不像是自己,数次在理智和情感之中挣扎,在人性和道义面前痛苦,今日总算也让他尝了尝这样反复的滋味。
她反正快要死了,为何不能骗一次人?
贺穆兰心中做出了更渣的决定。
“那小子一定是找将军告状了!”
“呜呜呜,你们害我光屁股跑半个营地!我要跟将军告状!”
“完了,师傅肯定更加生气……”
几个人推推搡搡骂骂咧咧的来到贺穆兰的营帐外,请求参见。
可怜刚刚值守没多久的亲兵一掀开营帐准备去通报,所有人就听见帐子里的贺穆兰掷地有声地开了口。
“……可是,我只会爱一个好人。”
哈?
啥?
妈的,他们家将军/师父/火长在跟哪个兔崽子谈情说爱!
第381章 开始内讧
“你觉得什么样才算是好人?”
那罗浑若有所思的问身边的亲卫们。
而这些亲卫们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们没有跟那罗浑说,不光是他,陈节、袁放、盖吴和郑宗都问过他们这个问题。
每个人问的时候表情都各不一样,但每个人都是心事重重的样子。
“像高校尉那样吧……”一个亲卫将祸根引到高深那边,“行善积德,清正廉洁,还要锄强扶弱……”
“我觉得心地正直就行了,心地善良的人不会做坏事。”
“如今这世道,做好人就是被人欺负啊……”一个亲卫叹了口气,“如果不是有花将军那样的本事,光做好人不知道死多少回。”
“我们每个人手上都有不少人命,能算作好人吗?”
一个亲卫有些不确定地开口。
“谁有将军杀的人多?”几个虎贲军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将军不算是好人吗?”
听到这里,那罗浑的心抖了抖。
先前不知道花木兰是女子,只觉得他英勇盖世都是应该的。
如今再想到她以一个女子的身份照顾了他们这么久,那一句“谁有将军杀的人多”,竟也让人胆战心惊起来。
哪个女人愿意杀人呢?
尤其是火长那种温和内敛的性格。
除了那罗浑,盖吴和袁放也在纠结。
袁放手拿着一封紫色的信函,不知道该不该把贺穆兰的事情给写进去。
他虽被拓跋焘送到了贺穆兰身边,但依旧没有和宫里断过联系,尤其是素和君,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看看。
一来是因为他是天牢里的囚犯,只不过被拓跋焘法外开恩送到贺穆兰身边做个胥吏,还是需要监管,二却是拓跋焘时时要咨询他经济上的问题,有时候会托素和君带了话来。
这封紫色的信函,便是白鹭官的加急文书,在任何一个驿站都能送回京中,原是为了路上有个万一,让袁放通风报信的。
虎贲军的军士大多出身黑山的军户,原本对贺穆兰就有着狂热的崇拜,加上贺穆兰几次三番带他们打了胜仗,谁也不愿意换个主帅,所以贺穆兰曾经昏迷过两次,所有人的嘴巴却闭的死紧,没有一个人透露出去。
生了恶疾就要致仕,这对一个年轻的官员来说是致命的打击。
正是因为贺穆兰绝对的威望以及他们守口如瓶的坚持,让拓跋焘他们都不知道贺穆兰阳寿已尽,但如果把这件事告之宫中呢?
如果皇帝知道了,会不会能调用御医、道士、和尚,管他什么玩意儿,只要把贺穆兰的病治好了,阳气宣泄出去了,不也是皆大欢喜吗?
袁放想了想,最终还是一咬牙,开始奋笔疾书。
他时间不多,一旦离开了魏境,就没有驿站可用了。
他是个果决的人,心中一旦做出了决断就干脆利落,一封信不过片刻功夫就已经写好,又请了一个虎贲军中的伯鸭官给送了出去。
贺穆兰的军报本来就是三天一次送往平城,袁放的信件跟着军报去了驿站,不过几日的功夫就会到达平城。
“希望不是百忙一场……”袁放看着伯鸭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