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无长兄-第3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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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话,不是有要事上禀,我就好生生的穿着礼服等着吃饭了,何必要跑到这里来一趟!’
古弼心中腹诽,持着手中的急报就向着拓跋焘禀道:
“柔然大破之时,西边也向统万送来信件,竟是西秦来求援的信件,说是赫连定已经攻破了天水,杀了西秦大将姚献,西秦全境覆灭,仅剩小城南安苟延残喘……”
“什么?”
一直准备等处理完柔然之事就腾出手去招安赫连定的拓跋焘猛然跳了起来。
“奚斤呢?不是让奚斤派兵盯着长安吗?”
赫连定自立为帝,据守长安以来,一直都算安静,既没有招兵买马,也没有胡乱蹦跶。
拓跋焘为了招抚赫连定,让他在征柔然的时候不要有异动,把他的亲妹妹赫连明珠都送去劝降了。加之他的儿子赫连止水也好生生的在他老丈人那里,有常山王拓跋素照看,所以赫连定也不敢轻举妄动。
一直以来长安传回来的消息都很平静,所以所有人都轻忽了赫连定这个睡着了的老虎。
古弼也是苦笑:“西秦国的国主乞伏暮末求救之信一到,常山王也是诧异不已,连夜派了人去奚斤帐中,后来派出探子进入长安调查,原来赫连定在三个月前就已经分批让将士趁夜离开了长安,只留百姓佯装守城将士骗取奚斤的防备。我们在征讨柔然之时,赫连定也一路向西,把西秦给灭的差不多了。”
西秦也是十六国中的一国,是乞伏鲜卑的酋长建立的国家,十几年前也强大过,还灭了南凉,只是后来残酷暴虐的国君乞伏暮末登基之后,西秦日渐衰败,国力凋零,可谓是众叛亲离,贤臣名将纷纷离开西秦,或是惨遭迫害,曾经强大的西秦沦落到三不五时就被北凉和胡夏攻掠的地步。
赫连定经常征讨西秦,西秦百姓只要提到赫连定两腿都发软,他带着一万奇兵攻打西秦,西秦将士只要一看到赫连定的旗帜就纷纷溃逃,于是给他一路势如破竹的打到了王城之下。
乞伏暮末也是鲜卑一族,他旁边的北凉已经归顺魏国,夏国也灭的就剩长安,这位国主就也生了让西秦归附魏国之心。只是他把西秦经营的太差,就连拓跋焘都瞧不上他,所以这件事就这么一直拖着,想来在拓跋焘的心里,虽然派出大军去把西秦灭了虽然麻烦一点,却要比接受他的归附每年送些便宜货收益要多。
听说从去年起,西秦已经开始大片大片的饿死人了。
“赫连定到底想干什么?他难道想把西秦灭了,在西秦重新立夏?”拓跋焘思考了一会儿,突然拍案又起。
“是了,他不是要西秦,他是要北凉!好大的胃口!”
谁说赫连定一定会归降?
谁说赫连定一定会顾及妹妹和儿子的安危?
他真是看错了人,竟把他的妹妹给他送了去,结果对方还不是拍拍屁股就离开了长安,跑去攻西秦了?
拓跋焘脸色又红又白,原本晚上准备大宴群臣的好心情也荡然无存。他当然不是生气赫连定虚晃一枪带了轻骑去没西秦了,也不是因为赫连定根本不管使者的劝降依旧任意妄为,而是他心中笃定这赫连定一定最后会为他所用,却莫名其妙的跑了!
跑了!
“陛下,现在不是关心他要什么的时候,而是西秦的国主求援,赫连定已经围住了南安一个月,我们到底要不要出兵去救?”
古弼对打西秦一点兴趣都没有,西秦如今国力是北方诸国中最弱的,土地也贫瘠,就算打下来也没什么得益。
大军一动,又是粮草先行,救下乞伏暮末也就得到一个烂包袱而已,可谓是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拓跋焘想法也和他差不多,而他现在烦躁的要命,恨不得把桌子都给砸了消消气。
“不救!一个西秦,随时可以灭了,为何要为它消耗粮草?”
拓跋焘咬牙道:“他真是让人出乎意料。他到底在想什么?我给的诚意还不够吗?我甚至愿意封他为王,他却情愿去打那边陲小国,也不愿接受我的诚意!”
拓跋焘自认自己以诚待人,他连赫连定和赫连昌这样的人都愿意用,自然希望别人也能真心归附。
北方十六国经常互相征战,今日你在这里为官,明日你可能就在那里为官,你今日在这里为王,明日可能在那里为将,魏国有不少十六国时期小国的后裔,如今都在好生生当着官,他抛出这样的招揽之意,却被对方打了一个巴掌!
“可是陛下……”
“陛下!陛下!平城门外来了一支使节队伍!”
一个礼官叫喊着在殿外禀报,并不敢入内。
拓跋焘心中烦躁,对着门外骂道:“什么使节,来的这么慢,随便找个地方先招待了就是,还要入宫禀报?鸿胪寺官员呢?”
没一会儿,门外有一个苍老的声音响了起来,再一听,正是如今的鸿胪寺卿。
这位鸿胪寺卿朗声在门外说道:“陛下,这群使节实在身份奇异,我不敢擅自安排。”
古弼和拓跋焘对视一眼,请了鸿胪寺卿进来。
如今诸国都来朝贺他北征柔然的功绩,鸿胪寺从一个多月起也不知道接待了多少,此时却有什么使节身份奇异?
刘宋的使臣来了,也不过就安排在朝会之前提早见一面而已。
鸿胪寺卿整了整衣衫进了大殿,恭敬地给古弼和拓跋焘行了礼,这才不紧不慢地说出了来意。
只是这来意一说,顿时把拓跋焘和古弼骇了一跳。
“陛下,来的使者自称是夏国使臣,奉国主赫连定之命,与三个月前就已经出发了,辗转才来到平城。”
鸿胪寺卿微微皱着眉头:“胡夏已被我大魏所灭,所以我们鸿胪寺不能承认他夏国使臣的身份,但那使者却说,夏国之主愿意以西秦国为礼,赎回赫连明珠和赫连止水两位王室的自由之身。还说……”
他大概觉得这话也是奇怪,所以表情古怪。
“那位使臣说,我们送过去的公主是假的,狄子玉娶得并不是公主。只要陛下愿意善待赫连公主和赫连止水,他看到了陛下的诚意,便会带着西秦的国土归附我魏国。”
赫连明珠之前一直把自己身子缩到阴影里,生怕别人注意到,可此时鸿胪寺卿的话一出,赫连明珠顿时迅速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因为如果不这样做的话,她一定已经惊叫出声了。
“什么假公主?”
拓跋焘只觉得脑子里全部乱成了一团。
“那公主不是狄子玉自己求的吗?狄子玉不是满意的很吗!”
***
西秦,南安。
“主人,您不能这么做!”
玉翠看着下令屠灭西秦皇族的赫连定,忍不住出声制止:“魏帝不会接受一个这样的西秦的!谁都知道魏帝有一统中原之志,若西秦皇族俱灭,人人只会认为是魏帝授意您做的,到时候北方诸国的国主就算为了保全族中的性命,也不会再轻易投降了!魏帝会怨恨您的啊!”
赫连定只花了几个月的时间就打下了西秦全境,等到了南安之时,西秦国那些佞臣和宗室纷纷投降,开了城门自己出来受俘。西秦国主乞伏暮末无奈之下,只好用车载着空棺材出城投降。
若现在攻城的是拓跋焘,那么乞伏暮末和西秦王族就全部活下来了,至少还能做个安乐公,因为拓跋焘需要给诸国做个样子。
可赫连定却不是。他是自立为帝的君王,又是以一万残兵破了西秦的,不能再留下任何可以反复的势力,动摇他的胜利。
他没有庞大的魏国做后盾,拖不起也反复不起。
灭了西秦的皇族,是最稳妥的做法。
玉翠原本是被魏国当做“赫连公主”去招降的,若去的真是赫连明珠,也许赫连定也就降了,可待他一看到来的是谁,顿时怒火中烧,连扇了玉翠两三个巴掌!
“若不是你雀占鸠巢,我又何必如此费事,还要打下西秦送给那佛狸小儿。”
赫连定神色冷淡地扫视着玉翠。
原本力谏的玉翠突然脸色一白。
“我的妹妹,不可能就这么阴差阳错的嫁给狄子玉那个草包。如今整个魏国都知道‘赫连明珠’嫁了狄子玉,我若不弄出点大的动静,她一辈子就只能隐姓埋名做个奴仆之流!”
当赫连定说出“草包”之时,玉翠的脸色由白变红,咬着唇无法反驳。
因为赫连定说的一点都没错。
“我怎么可能让明珠如同货物一般被送给那个草包?即使是名义上的也不可以。”
赫连定冷笑了一声。
“我必须要让拓跋焘大张旗鼓的把我夏国的公主送回来,我的妹妹,绝不能一辈子做魏帝宫中的一个奴隶。”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担忧,但我已经是丧家之犬,还有什么可以再失去的呢?只要我的儿子和妹妹能自由自在的活下去,我这番费力谋划也就还有些价值了。”
赫连定对着那传令官轻描淡写的一摆手。
“都斩了,头颅挂在城门上。”
佛狸伐,若你真能如你表现的那般仁慈宽宏……
就算我这条性命,送了你也无妨。
第275章 继续勾搭
贺穆兰在礼官的指引下进入宫中时,莫名的就觉得气氛不太对。
她在黑山时就见过不少拓跋焘身边的要臣,虽说不上都认识,可也都是熟面孔,但今日皇帝要宴请所有功臣彻夜狂欢的日子里,这些熟面孔却大都不在。
要知道,古代的席位制可是极为严格的,鲜卑人沿用的是汉人的礼仪,几乎都是跪坐于地,面前摆个案几,中间和后面的功臣陆陆续续都到了,只有前面的一大片空出,实在让人好奇。
贺穆兰不敢多张望,只是在礼官的指引下入了席,听着他小声的说着一些宴席中要注意的事情,一边默默记下,一边不自觉地继续往前看。
有许多大臣也已经注意到了不对劲,有些相熟的开始交头接耳了起来,互相打听最近是不是又有什么事情发生,还是柔然那边出了什么事情了。
听说柔然有许多投降的部落主不满意自己得到的地位,已经在陛下那里闹过一回了。
能让这么多重臣同时不见,一定是拓跋焘召去问政了。而在这个宴飨厅里坐着的,不是军中的将军,就是所谓的“新贵”……
总而言之,在朝里还插不上话。
贺穆兰正暗自纳闷,突然感觉身边一暗,再看过去,原来是狄叶飞到了。
此次大宴是为了犒赏北征柔然的功臣,所以座次却是以这次北征柔然的功劳来算的,狄叶飞如今虽是崔浩的徒弟,但他身上也有极大的军功,得以坐在贺穆兰的身边,而不是崔浩的身后。
由此可见,拓跋焘其实是十分看重狄叶飞的功劳的,不在收复高车一族、斩了大檀首级的贺穆兰之下,所以两人才能并肩坐在一起。
想来狄叶飞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坐下去后,眼睛里也全是笑意,望着这位昔日的火长便指了指身后说道:“你看,若干人那小子坐的那般远,如今正看着我们生闷气呢。”
贺穆兰闻言往后一望,果不其然,若干人坐在远远的地方,左右大多是蒙荫入军混着功劳的贵族子弟,他和这些人说不上什么话,一个人很是无聊,看到狄叶飞和贺穆兰都坐在靠前的位置,脸鼓得圆圆的。
“他还是那般孩子气,真好……”狄叶飞望着若干人,怔怔地说道:“家中有父兄庇护,果然还是不同。”
宴飨厅里吵吵闹闹,狄叶飞声音又小,贺穆兰没有听清他在说什么,只是见他神色有些恍然,不由得就多注意了他几分。
这一注意就了不得了,倒让贺穆兰看出一些不对来。
皇帝宴请功臣,人人都穿了鲜亮的衣服前来,就算不是新衣服,至少也都是好料子,狄叶飞外面的外衫也是好衣服,可里面穿着的却是旧衣,而且领口有些磨损,想来已经穿了许久了。
贺穆兰知道狄叶飞得了不少金银,那是他带着高车人随驾攻打漠北高车时得的,他如今在崔浩身边做徒弟,早就置办了不少新衣服,照理说这样的场合,就连不拘小节的自己都更衣净面了,他如何穿了一件旧衣在里面?
贺穆兰迟疑了一会儿,指了指他的领口:“你这里面……?”
狄叶飞听到贺穆兰的话低头一看,然后摸了摸领口:“咦,这样你也能看出来吗?啊,我其实有新衣,只是也许是秋干气燥,穿了新衣全身都痒,以免失态,我把旧衣找出来先换了。”
若是坐着好好的开始乱抓痒,要比穿旧衣服更失礼吧?
“最近天是挺干的……”贺穆兰赞同的点点头。“最近怎么穿起汉人的衣服来了?跟在崔太常身边,耳濡目染了?”
同火诸人一直笑话狄叶飞穿着汉人的衣服十分女气,所以狄叶飞从不穿汉人的衣服,只穿着胡服或骑射时的短衫,可今天他来,却穿着一身宽袍大袖的衣裳,只有里面的中衣是旧衣。
“当时也做了几套,一直没场合穿,今日就拿来穿了。”狄叶飞绿色的眸子不自在地转开,“火长好生生注意我的衣着做什么?”
“啊,我只是看你跟随崔太常以后,整个人都不太一样了。”贺穆兰上下仔细打量了狄叶飞一眼。
“你清瘦了不少,还是保重身体才好,不要逼自己太紧。”
狄叶飞一路走过来,只觉得自己走的不够快,他虽立下了大功,却发现离自己想象的一飞冲天还有很远,而他的火长已经一步步走上巅峰,其他同火也都各自有了各自的目标,只有他,浑浑噩噩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未来又到底究竟在何方,崔浩也不算是个好师父,一天到晚能说的话不到十句而已。
和他心中想象的淳淳善诱、耐心教导云云,实在是差的远了。
此时他紧绷的神经像是突然断了一瞬,整个人挺得笔直地说道:“火长,有时候我真觉得自己熬不下去……”
他强打着精神,“可我又不能一直靠你的庇护,我总得混出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