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无长兄-第20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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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是安置好了!”
高车人日后是要去敕勒川的,就算她把这些人继续托付一阵,也不算离黑山大营太远。
都是被蠕蠕压迫的苦人,在高车人中生活,说着一样的语言,怎么看也算是一个好去处。
若是狄叶飞能建下功劳回来,带回更多的高车人,需要用人的地方就更多,这群从蠕蠕那抢回来的奴隶各个都会匈奴话,以后也能派上更多的用处,这么一想,就连那已经录入文书的三百多新任军奴都有了好的未来。
贺穆兰看着天高云阔的世界,顿时希望自己生出双翅,追上已经北上的狄叶飞,帮他顺利到达金山下才好。
素和君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摇了摇头,有些感慨:“若是知道能跟着高车人学些手艺,那些自愿做军奴的家伙们,应该连肠子都悔青了吧?”
“哪有那么容易的事。若是高车人用不上他们的时候,还是要跟着我上战场杀敌的,否则还是没饭吃。”贺穆兰心情也是大好,笑着反驳素和君:“相比之下,在军中做做杂役,确实安全的多。再说了……”
“等狄叶飞回来,高车人一多,这群人就更有用武之地了。”
“您说那个百夫长?这才出发没多久,怕是还没进柔然呢。要想等他安全回来,至少也得半年。”
素和君估算了一下。
“这还算快的。”
半年后,陛下大概要发动总攻了。
京中为了彻底消灭柔然,已经准备了许久,只待夏国一破,大军立刻就要转战柔然。
如今夏国只剩长安和统万城,只要城池一破,覆灭就在眼前,柔然蹦跶了这么多年,也该歇息了。
若是那狄叶飞真在半年后把高车的消息传回来,那确实立了大功,在陛下面前也会得到重重的封赏。若说前途,说不定还在这花木兰之上。
素和君看了眼身前的“大人”,心中有些为她担忧。
这人这般天真直率,若不是死于阴谋诡计,便是死于暗箭伤人,真要能去陛下宿卫军中还好,可看她这样子,倒像是一门心思报答右军的。
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吧。
贺穆兰看天色已经不晚了,抽空带着两人去了趟军奴营中,告诉他们明日参军帐中会来安置他们,而选择留下的七十六人要搬出军奴营居住,那被留下的人大都露出松了一口气的样子,而后来犹疑不定的人也都庆幸自己选对了。
贺穆兰没有什么不高兴的,是她自己无能,这群人又和她没有什么感情,大部分还被她的盾牌揍晕过,这样也是正常。
好在那七十六人也没有多追问他们会去哪儿住,留下来的都已经做好了吃苦送命的准备,再差也不过如此了。
贺穆兰三人步出军奴营,身旁的小儿眸中同情之色一闪而过,张口说道:“他们日后会后悔的。”
“什么?”
小儿看着已经彻底黑下来的天空,喃喃自语:“谁因为怕死、怕饿肚子而放弃比这些都要宝贵的自由,谁就只好永远做奴隶。我也许一辈子都得不到自由,但我至少选过一次,而他们,连选都不敢选……”
贺穆兰没有听清他的话,所以拧着眉毛,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小人在说……”
小儿跪了下来,以俯首之姿说道:
“您曾告诉我,若自己想清楚了想叫什么名字,就告诉您……”
“是,我曾许诺过你。”
贺穆兰知道名字对一个人来说有时候是有着不同意义的大事,所以点了点头。
“你现在想好了吗?”
“是的。”
他是因为“花木兰”而活下来的人啊。
是他给了自己活下来的机会。
一次是以奴隶之身忤逆,杀的血流成河,却因为他的劝解而得以不杀;
一次是知晓了主人的秘密,却因为对方的豁达而得以不杀。
他活了两次。
如今,他还许诺若日后有了能力,一定让他们这些人有自由的身份。
虽然很多人都觉得他只是空口说白话……
但他信。
“我是因您而生……”
也愿意为您而死。
“所以……”
“恩。”
贺穆兰期待的看着他,想知道他慎重考虑下后,会给自己起什么名字。
“小人以后,就叫花生。”
贺穆兰:……
她再也不腹诽“花富贵”了。
第154章 天降福星
“花生是什么时候传入中国的呢?明朝吧?花生好像是美洲大陆的产物;那就是在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之后,明末?清初?我的天……”
贺穆兰已经被自己新收的小弟所取的名字雷的一夜都过不好了;偏偏她之前非常“仁厚”的告诉他,“名字就自己取吧;你取什么我叫什么……”
摔;这是自取其辱的另类解释方法吗?
还是她自己大惊小怪?
应该是因为花生要传入中国还早;所以这里的人都不觉得“花生”这个名字很怪;素和君甚至夸奖小儿这个名字起的好;很有意境。
这里的奴隶和主人姓非常正常,若不是主人信任的仆从,甚至都不能赐予同样的姓氏。
就如同花家是贺赖氏家仆出身;可是为了避讳主家;只敢用“花”;虽然花和贺在鲜卑语中发音几乎一模一样;可是旗号一打出来,谁都知道是怎么回事。
花生起了这个名字;得了素和君的夸奖;心中自然非常高兴;看素和君的眼神都温柔了许多。素和君和花生如今是睡在一起的;两人感情好也有益于平日好好共事,这也算是唯一的乐事吧。
第二天一早,新出炉的“花生”捧着水盆进了副帐,在其他随从或探究、或好奇的表情中伺候贺穆兰净面。
无奈他们两个一个虽然是奴隶,还从来没有做过高级奴隶的活儿,伺候不了人,一个虽然是亲兵,但是新上任的,被伺候的也不习惯,更何况贺穆兰自理惯了,立刻接过水盆,自己三两下清理干净,又拿起一个水囊漱口后将水吐进盆里,就当是已经洗过脸刷过牙了。
这里的冬日风比刀子还狠,贺穆兰在现代再不讲究也是爽肤水日霜晚霜都用的,到了这里,连搽脸的好脸油都没有。
中年花木兰的时候倒是有,到了青年花木兰的时候,面脂是别想了,擦脸的油都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擦了以后脸上更痒,根本就不能防止皲裂。
“那个……”
谁谁啊。
咳。
当外号还可以,当大名真叫不出口。
“以后不用伺候我这个,水端来就行了。”贺穆兰看着花生僵硬的表情,解释道:“我习惯自己洗脸穿衣,真的,你问素和君,我都没有让他伺候过。”
“主人……小人不应该犬花’姓吗?”小儿,阿不,花生低垂着眼眸。“若是引起主人不快,我就叫‘小生’好了。”
“不!花生就很好,很好!”
贺穆兰又被惊成了蛇精病,连忙摆手。
“就叫花生了!”
花生只不过是个吃的,叫小生是有多矫揉造作啊?
万一以后她要让素和君帮他个忙,难不成要说“帮小生提桶水”,“小生好累,你去忙一下吧?”
……
整个人都无法正常的眨眼了啊喂!
这是刀马旦跑错了剧院的节奏啊!
“我觉得叫小生也挺好的。”素和君笑着在一旁开口,“那以后大人喊你花生,我喊你小生好了。”
他拍了拍花生的肩膀,以示亲昵。
后者微微动了动嘴角,想做出一个笑的举动来,但大概是很少笑,所以做的倒是比哭还丑,引得贺穆兰心中一阵心怜。
这孩子……怕是没有过朋友吧?
素和君也是个好人啊,无论是对奴隶、家将、亲兵还是将军,几乎都是一视同仁。虽说不知道为了刺探什么,都潜伏到她身边做随从了,但也从另外一个方面说明他确实是能伸能屈之辈,也毫无什么面子(自尊心?)可言。
即使到了后世,成了白鹭官之首,看他手下那些白鹭,也都是些值得信任的汉子。
只是这种制度不是很好,大魏又没有俸禄,不知道他后来是靠什么维生……
她居然还有闲心想他们到底怎么维生,两世花木兰,好像也没什么维生的本事,她更惨,还没功成名就多出七十多张嘴来……
贺穆兰心中嘀咕了一会儿,这才想到正事,从衣箱里翻出一个小袋子,仔细数了数,大约有三两金子左右,这已经是她从军半年多次出生入死攒下的全部金子了。
其他的她都托同乡送去了怀朔给花克虎转交,还有一部分在知道莫怀儿的事情后给了莫怀儿的家。
贺穆兰刚刚穿成花木兰的时候,虽说没有挥金如土,可也算是出手阔绰,当初给张斌盘缠上京的时候,一出手就是一片金叶子,至少有三两。后来逛青楼,一片金叶子也只够和人家花魁喝杯茶,渡不了夜。
可到了这里,数次出生入死,所有东西全部卖了,也不过就这三两而已。
看起来三两,也有150克了,搁现代一克金子300块,这便是四万五千块人民币啊,她大半年的工资了……
大魏朝廷什么的,真是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
“我出生入死大半年,也就这么点积蓄,竟都要给那些军中蛀虫拿去了……”
贺穆兰肉疼的拿出一两金子,将那二两的布袋连同文书一起递给了素和君。
“你去的时候,先探探口风,看能不能杀杀价……”
素和君露出一个“你开什么玩笑我这种人还会杀价”的表情,这让贺穆兰突然想起来素和家也是大族,心中照实难过了一会儿,将金子又放回布袋里,全部给他。
“全给你吧,多于三两,我也没有。”
素和君接布袋,不由得顿了顿。
他从小也算是衣食无缺的长大,后来去太子身边做郎官,更是吃穿不愁,莫说三两金子,便是三斤金子他也见过。
可如今这三两金子,拿在手中却有些烧手。
大魏原本就没有俸禄,若不雁过拔毛,根本就无法生活。可被拔了毛的雁,也许原本就已经冷得要冻死了。
他握紧布袋,缓缓点了点头:“大人放心,我一定将您这事办好。”
素和君握着布袋出了帐,贺穆兰叹了口气,吩咐花生今日把剩下的那七十六个奴隶带去参军帐,帮着卢参军去高车人那,便也起身出了帐。
她是将军身边的亲兵,也是需要贴身护卫的。今日正是她当班。
***
素和君这是第一次来军功帐。
他来到军中,自然不是只为了搜寻人才,更多的是因为陛下的担忧。
黑山大营是他还在太子时期就积极完善的边关防线,可以说,陛下对它的重视甚至超过了如今还在征战中的夏国都城统万城。
拓跋延虽然并没有杰出的征战之能,但也算是一位老成持重的将领,而且善于练兵,他妻儿子女都在宫中变相为质,皇帝对他也算放心。
但有时候,能够让人放心不代表就有能力。
无论是白鹭官、军中的眼线、还是性格刚直的军中将军,都曾向陛下奏过军中*太过、三军军心不齐、以及左军和中军联手打压右军等等弊端。可一直以来,大魏都在和夏国、宋国周旋不休,战事和各种摩擦接连不断,此时若大肆追究黑山之事,后院就要着火。
眼看着讨伐夏国之事已经渐渐落入尾声,素和君和其他几位同僚便被派往黑山城和黑山大营,亲自探查军中的情形。
他去见拓跋延,告诉他军中的情况已经到了皇帝无法装聋作哑的地步,这便是拓跋焘对拓跋延的“照顾”。
素和君相信拓跋延肯定会敲打一番手下,让他们最近能收敛一点,可素和君笃定他还是能知道他想知道的。
正如他所料,当他进了军功帐后,那群抄誊军功的功曹先是笑容可掬的迎上来,待知道他是花木兰的随从想要录入军功一事,就开始了各种刁难。
花木兰有参军帐中给出的文书,按照大魏的律条,只要有文书,有证明,有交割,功曹便要录入军籍中,以作他日晋升之证,可是若是一直要拖着,或者漏了哪条,对于大部分不识字的士卒们来说,简直就是灾难。
素和君伸手入怀去掏钱袋,他做出这个动作之时,旁边的功曹们看待他的表情,在素和君的眼里,就像是豺狼终于看到了强者口中落下的猎物而开始围攻一般。
他知道这是错的,也知道自己无力改变,更知道最该做的就是把怀里的东西给他们,换取想要的结果才是。
可不知为何,这个已经做了一段时日白鹭官、应该已经看清各种“顺理成章”而麻木之人,却莫名的又把钱囊收回了怀里。
看见他的动作,众功曹齐齐变了脸色。
“你这小子,居然敢看不起我们!”
“不过是一个小小的随从……”
“我看脑子不清楚的是你们吧!”素和君冷笑了起来,“真可惜各位还都是大好出身,否则也做不了功曹之位,一个个却蠢笨如猪,只知横征暴敛……”
“真是疯了!”
“以下犯上!来人,把他给拖出去!”
素和君又把手伸进了怀里,众人以为他终于识时务了,却发现他掏出的绝非什么金银财宝,而是一面能让人吓到魂飞魄散的铜牌。
这是白鹭官的白鹭令,上面用汉字阳刻着“不避强御,百僚肃然”几个字。白鹭令阴刻乃是普通的候官曹,阳刻乃是候官使,朱刻则是侯官令。来者正是候官使,再联想到大将军前段日子敲打他们的话,顿时人人都变了脸色。
“大人,您……”
他们惊骇莫名地准备为自己辩解,素和君摆了摆手,把铜牌收了回去。
“我先前看你们在自寻死路,就想救你们一把,让拓跋大将军告诫你们一番。可这才多久,你们又故态复萌。军中等着做功曹参事的人有大把,也不是人人都似你们这般贪心的,希望各位能懂我这一番好意,不要太让我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