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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部分

木兰无长兄-第20部分

小说: 木兰无长兄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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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可怕的不是打仗,而是你还没准备好,战争就开始了。

    经历过无数次战争的花父深谙其中的道理,情愿女儿多吃一点苦早点去军营,也不愿意临时让她去送死。

    “你要时刻记得,你是个女人。所以,你不能出格,不能太过勇猛,你不能暴露出你力气极大的本事。你只要能活下来就行了。”花父的声音似乎还萦绕在她的耳边。“一旦有机会,你就受点小伤,或者找一切机会转到后方。等可汗赢了,你就想法子卸甲归田。你要回来……”

    “要给我活着回来!”。

    因为要守住“活着回来”的承诺,花木兰从军的道路,一开始并不是从一鸣惊人开始的。

    她像是所有鲜卑军户家的孩子那样,傻乎乎的捧着衣甲,牵着自己的马,被分到一个叫“黑四”的营中,成为了一名新兵。

    军中的生活无疑是很辛苦的,但对于天赋异禀的花木兰来说,却是出乎意料的轻松。

    没日没夜的操练,不时会来骚扰的柔然人,都没有对她带来大的困扰。

    最艰难的,是既要维护着自己是女人的可怕秘密,又有强大的能力不能被表现出来的那种痛苦。

    你能理解训练结束了,你的队友们脱光甲胄,露出胸膛横七竖八躺成一片,你却不得不强忍着身上黏糊糊的感觉,假装自己嫌弃地上的脏污,得回营帐里躺躺而遭受到的笑话吗?

    你能理解一个可以考一百分的人必须要强忍着只能保持及格分,再看见别的孩子得了一百接受夸奖后,默默看着自己六十分试卷的那种心情吗?

    在此之前,连花木兰都不知道自己是个这么坚忍的人。

    她竟一点点的适应过来了。

    渐渐的,花木兰目睹的战斗越来越多,也慢慢理解了为什么阿爷让她不要露头。

    她见到了太多天生勇猛、或者渴望着战功的年轻人死在柔然人的刀箭之下。能力越大的人被派上用处的地方越多,无论是探查军情、还是夜袭敌营,亦或者抵御柔然人的进攻,这些在军中一直被人仰望的存在,被柔然人像是筛子一般筛了一遍又一遍,只留存下真正的精英。

    至于筛子上剩下的那些。

    ……又有谁能够记得呢。

    她还要回家,不要被留在筛子上。

    柔然人是把大魏当做自家后花园一样侵犯的。处于黑山这样经常被骚扰的要塞,花木兰在黑山只待了半年,就已经经历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战斗。

    由于刻意隐瞒实力,花木兰在武艺上没有表现出过人的才能,但她的骑术确实是很好的,这是很难隐瞒的身体本能。

    所以她被分到了她所在的“黑四”,那是还没分配具体营地的新兵营,大魏对军中寄予希望的军户之后进行训练和栽培的地方。

    他们期待着这些新兵能在未来的战斗中得到很好的发挥。

    很长一段时间,花木兰的“火伴”都活的好好地,甚至会在半夜边抠着脚丫子边抱怨今日又去守粮草了,没有被派去追击那些身上散发着恶臭的“蠕蠕”人。

    她还没有来得及感受到女人和男人同处一室的娇羞,就已经被火伴们打呼噜、磨牙、抠脚丫、半夜躲在被子里哼哼唧唧给打击的没有了一丝遐想。

    军营真是个讨厌的地方。

    火伴也很讨厌。

    ***

    阿单志奇是花木兰这一火的“火长”。北魏的军制是十人为一“火”,同灶炊食,但凡出战,同进同退。

    因为在家中学过做饭,又是这一“火”里年纪最大的骑兵,阿单志奇被认命为管炊事和杂务的火长,每天当着带头大哥,叮嘱着火伴们的衣食住行。

    他也是鲜卑军户之后,来自阿单氏族,那是一个在北方武川镇十分普遍的姓氏。

    阿单氏祖祖辈辈都在当兵,一旦鲜卑贵族或者首领征召,就要入伍打仗。阿单家的孩子除了打仗什么都不会,从一生下来就开始学着拿刀拿枪,一旦家中最适合打仗的男人战死,往往就代表着一户人家的没落。

    阿单志奇收到军贴来黑山大营报道的时候,已经二十五岁了。他的家里有一个才四岁大的儿子,已经有了后。他的大哥好几年前就战死了,所以现在轮到他成为这一房继续当兵的男人。

    鲜卑男多女少,尤其是在北方的六镇,鲜卑男人到了二十岁还在打光棍是常有的事。阿单志奇有妻有子的“光辉履历”刺激了同火不少的火伴,这比他当上了火长还让人羡慕。

    在这位“年长”、“又有阅历”的火长看来,花木兰是个很奇怪、很不合群的火伴。

    他对每日里的骑射训练和队列训练表现的并不热衷,即使知道这些对他日后在战场上存活下来有很大的帮助,他也经常表现出一种神游天际的样子。

    他主动要求睡在帐中最角落的地方。那地方有缝,常年钻风,同火里没有人愿意到那边席地而睡,他却似乎不以为然的一睡就是两三个月。

    他的骑术很好,却不愿意和军中的同伴一起赛马;他的武艺看似不佳,可是却不像其他鲜卑兵那样一操练完毕回到营帐里就累的浑似死猪,鼾声打的震天响。

    他甚至很少和他们说话,也很少对其他人开口。除了每天必须的训练,花木兰表现出的一直是一副沉默寡言,心事重重的样子。

    同火的火伴其实都很羡慕花木兰。

    他们都是鲜卑人,只会说鲜卑话,只有几个能稍稍说些诸如“我叫什么什么名字”这类的汉话。但这位花木兰的母亲是汉人,他是既通晓鲜卑话,又精通汉话的。

    在大魏的军中,军师、参赞、文书、军医和后方的后勤官吏都是汉人,冲锋陷阵的则大部分是鲜卑世兵和各族军户之后。所以军中也有大量的通译,负责给双方翻译语言。

    北魏初期,军中最大的弊端不是少了敢于赴死的勇士,而是因为语言的阻碍,有时候会出现指挥不明,管理混乱的情况。

    在这里,一个既通晓鲜卑话又通晓汉话的控弦骑兵,但凡本领不差,攀升的都很快,更别说花木兰还会写一些简单的汉字了。

    鲜卑人是没有文字的。对于会写字的人,他们有一种天生的敬畏。

    阿单志奇知道花木兰一定是隐藏了自己的一些本事,但他并没有多问。

    来军中当兵的军户之后,谁家里没有一两段故事呢?就连他自己,也有一肚子的往事。

    花木兰不愿意说,一定是有他的原因。

    阿单志奇一直体贴的不问,直到那一天……

    某一天,黑山大营的远方突然出现了一道风柱,它奔过草原,一路裹着枯草、灰尘、各种奇怪的东西,像一根旋转的黑柱子,腾上天空,遮暗了太阳。

    大漠中突然刮起的风暴是很可怕的,无尽的狂风吹来,仿佛全世界都能被卷了进去。黑山大营建立在黑山的山脚,即使是这样,在大风来临的日子里,所有的士兵也都要收起帐篷,被伍长们呼喝着搬动着所有能搬动的东西到更安全的地方去躲避。

    在这样的天气里,狂风卷起的尘土、沙砾把天空都染成了灰黄色,太阳也变得昏暗无光。即使是再骁勇的战士,也都只能低着头,掩着脸困难的行走。

    这个时候的世界,已经不是凡人的世界,一切都得听狂风发号施令。

    阿单志奇这一火人被命令协助搬运“黑四”的营帐。这群倒霉的家伙们干着其他营都避之不及的卖力活计,就连花木兰这种瘦弱的像是一阵风都能吹跑的体型,都不得不在这种大风天和他们一起扛着东西往指定的地方搬。

    阿单志奇的其他几个火伴已经喊着“嘿哟嘿哟”的号子扛走了一大堆东西,而他和花木兰则留下来继续拆卸帐篷。

    嘎啦啦啦啦……

    狂风跑过空虚的营地,无理地开始摇晃阿单志奇面前的木柱。

    比人头还粗的木柱突然一下子倾倒了下来,听到声响迟钝地回头的阿单志奇,只看到了越来越靠近、已经以极快的速度向他砸了下来的巨大木柱。

    ‘我完了。’

    阿单志奇剧烈的颤抖起来。

    此时他正蹲在地上解着绳子,现在站起来调头跑肯定已经是来不及了。

    恐惧使他的双腿麻木到无法动弹,脸色白的像是白纸,只能无力的闭上眼睛。

    意料之中的痛苦并没有到来。

    他战战兢兢地睁开了眼。

    映入他眼帘的,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一幕啊!

    身材瘦弱颀长的花木兰,就这样在似乎会扯裂身体的强风中,用双手撑住了巨木。

    需要军中诸多力士一起竖起的立柱,像是随时会压塌他的身子那般倾斜出一个让人担惊受怕的角度。

    花木兰就这样用双手抬着巨木,张开了嘴。

    他尽全力大喊的声音穿过狂风传进了他的耳朵里。

    “你傻愣着做什么!跑啊!”

    作者有话要说:小剧场:

    有人问我盖吴的木雕是什么意思。

    就是“投我以刀剑,报之以琼琚”的意思。

    盖吴:(凶狠)没见过买不起玉(琼琚)的嘛! 

第一个火伴(二)

    事后;阿单志奇曾偷偷返回原地抬过那个木头;莫说抬起来;就是让它动上一动;都非常的困难。

    军中用来立柱的木头,原本就是最粗最坚固的。

    那天的狂风过后,花木兰像是没有发生过这件事一样继续过着他的军旅生活。偶尔一次;阿单志奇满是喟叹的口气问起了那天的事,他挠了挠脸;一脸困惑的问他:

    “什么事?那天发生什么事了?”

    “就是那天你扛起立柱的事……”

    “咦?火长;是不是那天风太大迷了你眼睛?谁能扛得起立柱啊!”花木兰似笑非笑的看了阿单志奇一眼;若无其事的继续去训练了。

    阿单志奇才二十五岁;又不是五十二岁,自然不会老糊涂。这个同进同出的火伴身上有着这般巨大的潜力;却丝毫不显露出来,作为一位战士,阿单志奇心里的怀疑和好奇越来越重,重到有些癔症的地步。

    他开始关注起花木兰的一切。

    ***

    某个夜里,新兵营的士兵都因为白天的操练太过疲累而沉沉地陷入了梦乡。半夜无缘无故醒来的阿单志奇却发现同帐的花木兰居然不在。

    终于抓住了!

    他像是天空中盘旋的秃鹫终于发现了猎物那般兴奋的一跃而起,掀帐而出去寻找花木兰的踪影。

    他知道,他今晚可能会发现这个火伴的某种秘密。

    校场、马场、火房……阿单志奇为了搜寻花木兰的踪影避开了不少巡逻的袍泽,却始终没有找到花木兰的影子。

    大约找了半个时辰,当他走到军营角落一处靶场的时候,独自一个人在那里练箭的花木兰赫然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在箭台昏暗的火把照射下中,花木兰瘦长的身影显得是那么的单薄,这也是让阿单志奇如此好奇的原因。

    这么一个看起来并不强壮的人儿,是怎么抬起那根木头的呢?

    难道他会汉人的“仙法”?

    阿单志奇放轻了脚步,在比较近的距离静静观察着他。

    花木兰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从旁边的大箭筒里抽出一支羽箭,轻轻架上弓弦。

    远处的草靶下同样放着一盆火炬,箭台和那个草靶成了箭靶场唯二的光源。

    嗡嗯……

    从花木兰手中离弦的箭直奔着像是闪耀着火光一般的箭靶而去,最后非常干脆利落的留在靶心处。

    箭头深深的埋进草垛扎成的靶子里,以至于这根箭看起来像是短了半截。

    这并不是让阿单志奇最惊讶的,鲜卑人擅长骑射,军中也不乏这方面的好手,他所惊异的,是花木兰所站的位置,和他惊人的目力。

    一射之地,向来指的是百步。所以才有“百步穿杨”一说。

    但花木兰站得比他们练箭的位置靠后的多,他竟站在一百五十步左右的地方,将弓开的犹如满月,然后保持着这种张力射了出去!

    天啊,这可是晚上啊!

    他果然力气异于常人。

    他射箭的时候沉稳的不像话。

    嗡嗯,砰……

    花木兰陆陆续续射了十多箭,除了有一箭因为突然刮起了一阵风而微微有些偏斜,其他的箭支都留在了靶上,并将那个草靶扎的犹如刺猬的背部一般。

    阿单志奇不知道隐藏在黑暗处的自己究竟是什么样的心情。

    是羡慕?嫉妒?还有一点点的……愤怒吧。

    花木兰的弓弦终于还是断了。

    是啊,次次拉到满弦的程度,就算是军中的硬弓也承受不住。

    随着弓弦断开的哧溜一声,花木兰像是条件反射那般松开了手,任凭手中的硬弓掉落在地上。

    若是被断掉的弓弦打到,手指会被弓弦划出很深的伤口,同时带来的还会有剧烈的疼痛。如果手部有伤的话,是无法参加第二天的骑射训练的。

    看见花木兰身体养成的习惯,阿单志奇就知道花木兰被弓弦打到应该不是一次两次了。

    他在家中也是这样练箭的吗?

    哪个军户家中有这样一位勇士,应该早早就送到军中建功立业了才对啊。

    他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能力?

    既然他不想发挥出自己的本事,为何又要在半夜里偷偷过来练箭呢?

    一个又一个的疑问涌上他的心头。

    阿单志奇觉得自己快要被这些问题活活给憋死了。

    见到弓弦断开的花木兰无奈的试图将弓弦重新接上,在发现实在没有办法做到的时候,只好像是做贼般将自己手上的硬弓混到一堆训练用的硬弓里面。

    对于自己的行为,他像是个恶作剧成功的小孩那样笑了一下。

    接下来的时间,阿单志奇看着花木兰小跑到草靶那边,用力把靶上的箭支一根一根的拔下来,重新将草靶调换了个边,再握着箭支举起放置在箭靶旁的火炬跑回箭台,将两个火炬熄灭后放到原本的位置。

    如此行云流水。

    如此驾轻就熟。

    “你的箭术真是出类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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