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有恶女-第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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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郑三刀把武器扔在地上,高举双手喊道:“公爷,别动手!我等只是禇家护院,不敢与朝廷为敌!”
其他人都以郑三刀马首是瞻,见他丢了刀,也都纷纷把武器抛下。他们缓缓向后退去,直到箭矢射不到的范围才撒腿狂奔而去。
原来县衙各个出口都已安排人看守,武器是昨夜从巡检司连夜调集的。魏泽钊吩咐壮班班头四处巡视,他转回二堂给老爷回话。
当魏泽钊来到二堂时,只见禇荇已被捆得结结实实跪在地上。他冲蒲啸原微微颔首,蒲啸原明白其意。
喝令道:“三班衙役何在?把人犯押上正厅,击鼓开堂!”
“是!”当下侍立一旁的班头罗大宁带领皂吏威风凛凛整齐列队。
排棍敲得震山响亮,在众衙役的“威武”声中蒲啸原转屏风升堂入座。
堂上高悬着一块匾额,上书“公生明”三个气势雄壮的大字。匾额正下方就是知县的公座。座前一张公案,上挂着大红云缎桌围,鲜红的颜色格外刺目。案上山字式笔架,搁着一支红笔,一支墨笔,一方砚台,还有一个签筒,插着几十支漆成红色的竹签。
座边有几形高架,架上有一轴王命,一个印匣。两旁木架上竖立着“回避”、“肃静”的虎头牌面。皂吏两边排开,手中握着水火棍杀气腾腾。
蒲啸原一拍惊堂木,大声喝道:“提人犯!”
“提人犯……”按规矩班头罗大宁转身冲着大门口再次大声重复。
不一时,被告禇荇就被押了上来。而另一边则有二十多人鱼贯而入,原来当日蒲啸原拘捕的那些告状之人并没有被关在牢中,而是把他们留于衙内详细审查,连续数日蒲啸原又派陈武浜暗中调查,直到有了十分把握才叫杨勘去约了禇荇。
被禇荇欺凌得家破人亡的原告们看到禇荇绑上大堂都恨的睚眦欲裂,恨不得冲上去一拳打死他。那些愤怒的目光让禇荇这个“赛太岁”也忍不住颤抖起来。无何如作恶多端的人,在这种气氛下心中也会不由自主的产生恐惧。
看着堂下跪着乌鸦鸦一地人,蒲啸原对罗大宁道:“把县衙正门打开,放百姓门口听审!”
此言一出原告们都面露惊喜,他们知道县老爷是真打算为民做主,替百姓伸冤的。开门审案,就意味着公正无私不怕众人评议。
县衙大门缓缓打开,外面嘈杂的声音渐渐沉寂下来,只能看到重重人影向门前聚拢而来。也许门外的百姓早就听见击鼓升堂的声音,都在翘首观望,猜测新知县第一次升衙将要审理什么案子……
蒲啸原深深吸了口气,为了这一天的来临,他不知顶住了多大压力。有时他自己也在想,若为了这样一个恶棍而断送官位甚至威胁到自己和女儿的安危值得吗?他动摇过,可是当他看到百姓们的血泪控诉和殷切目光,他觉得若不把赛太岁铲除掉,就会有更多的人受害!就算居此官位他的良心也会不安。
这次审案他要的不是结果,而是把这颗毒瘤连根拔掉!至于方法,他自然会选择最有利于自己的,就算禇阁老也没有借口治罪于他。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女儿的话他牢牢记住了!
蒲啸原紧紧握了握手,一拍惊堂,大声喝道:“被告禇荇,你在渔容县犯下累累恶行,至使三人丧命,五人伤残,抢掠民女、敲诈商户,无恶不作,三十二张状纸在此,人证、物证具全,还不从实招来!”
而到了这一刻,禇荇反倒镇静了。这些人不就是要他认罪吗?他偏偏不认帐,咬定不松口,拖延时间等表兄派人来搭救。
他那完美无缺的学士表兄是不会不救他的!因为他也有把柄在自己手里捏着呢……哼,蒲啸原,等我出去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禇荇苍白的脸上肌肉微微抽搐,冷哼一声道:“你诓骗我来,不就是为了诬蔑我吗?我什么都不会认的!”
蒲啸原早就料到他会抵赖,不理会他开始提审证人以让原告陈述口供。
原告逐一上前陈诉,轮到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手里抱着漆黑的灵牌,她跪在地上艰难地向前挪动着步子,哭得哽噎难抬。当她终于一步一挨的挪到堂前,却突然轮起手中的灵牌朝被绑得跟粽子一样的禇荇打去。
一边打一边骂道:“狗贼,还我孙女的命来!我打死你这丧尽天良的东西!”
蒲啸原的手按在状纸上……他已知道这老妇是何人了。忙命左右差役拦住她,说道:“肖陈氏,不得扰乱公堂。你且陈诉冤枉,本官自会为你做主!”
老妇人抱着灵牌哭得凄惨:“大人,我们家被狗贼害得好苦!我只有这一个孙女,她爹娘死得早,我把她当眼珠般看待。谁知却被这狗贼看上,强逼着嫁给他做小。我孙女不答应,当着众人把他大骂了一顿,他就找来几个无赖把我孙女给……呜呜,可怜她才十五岁,死得好惨,连眼睛都没合上!青天大人,您一定得给我伸冤!我给您磕头了……来生变牛变马报答您的恩德!”
听得众人都心中凄然,公门外旁听的人群中不知谁喊了一声:“杀人偿命,打死这个狗东西!”
一时间群情激奋爆发出阵阵喊声,人群也开始骚动不安。
蒲啸原怕激起民变,万一禇家人隐藏在人群里趁乱劫走了禇荇或者激动的百姓一怒下打死了禇荇,事情就将无可挽回了。
他忙命皂吏们持棍拦在门外,皂吏们大声呵斥道:“大人自有公断,闲杂人等不得喧哗,若有闹事者杖苔号夹示众!”
人群的躁动这才逐渐平息,蒲啸原的目光转向罗大宁,看到他的手狠狠握着水火棍,指节泛白,眼睛燃烧的烈火恨不得把禇荇烧成灰烬……
蒲啸原目光一紧,提高声音说道:“罗班头,把书吏所写的供词呈给本官。”
正文 67审案(三)
罗大宁这才猛得惊觉,忙走到书吏的小桌前,拿了供词递给蒲啸原。
在递过供词的一瞬间,蒲啸原的目光望向罗大宁,其中的深刻的含意也只有当事人能明白。
罗大宁垂下头,再抬起时,已恢复一片平静。
蒲啸原叫原告先行退到堂下候判,仔细看了一遍供词,叫罗大宁递给禇荇。说道:“禇荇,你若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就在上面签字画押。”
禇荇把头扭过去根本不看,摆明一副死扛到底的样子。
蒲啸原一拍惊堂,怒喝道:“看来不用些手段量尔不招!左右,给我杖刑五十!”
禇荇一听伸着脖子红着脸吼道:“姓蒲的,你竟敢打我?若我表兄知道定然不会饶了你!”
一听见动刑,外面的人群中传来一声声叫好,顿时又沸腾起来。
蒲啸原从桌上签筒中取出火签向地下一丢,罗大宁身为皂吏班头亲自上前执行。
他走到禇荇身边蹲下,把他身上的绳索解开……趁着此时人声嘈杂,罗大宁用低不可闻的声音在禇荇耳边说:“杖里灌了水银,蒲大人想要你的命!若想保命快点招供,拖延时间,阁老自会救你!”
禇荇惊讶地瞪大眼睛,愣在那里。
这时绳索已解,两个公人上前拖着禇荇按倒在地,把他的裤子扒了下来。高高举起水火棍……
禇荇只觉得浑身血液都要凝固了,他用力才抬起头望向罗大宁,只见他目光沉重的蹙眉暗示。
在这个紧急时刻禇荇已不能再考虑此言真假,而是考虑自己怎样做生存机率才更大些。罗大宁所说的可能性太大了,蒲啸原心黑手狠,极有可能目的不是让他招供,而是要他的命!
“停手!我……我招了!”冷汗顺着脸上流下来,禇荇不敢拿性赌一把,在最后时刻,还是选择了招供。
不出所料,这个男人是个色厉内荏的软骨头!越是残忍的家伙,越是怕死!他只习惯高高在上,充当操纵他人的生死的角色,若轮到自己就觉得他的性命比任何人都珍贵了。他算准了禇荇会贪生怕死,因为禇荇觉得自己还有别的出路……
蒲啸原神色微霁,叫书吏上拿笔墨上前给禇荇,写上自己的名字,用朱印按了手押。
在当堂出了判词,根据国律判禇荇斩刑,叫原告上堂,宣判禇荇赔偿各家损失若干银两,抚恤伤者,告慰亡灵。
原告们听到判决禇荇死刑早已不胜悲恸,为这迟来的公正和所受的屈辱还有死去的亲人。
在公门外听宣的百姓早已爆发雷鸣般的欢呼声,高声称赞蒲知县乃是清官。不知何人,竟然扯来一串鞭炮挂在外面的,顿时响成一片,竟比过年还热闹。
蒲啸原抬头望向堂外,只见外面晴空万里,阳光耀目……这不是结局,而是开始!
这场酣畅淋漓的堂审终于落幕了,小小县城为之震动。可出乎意料的褚家却没有丝毫动静,就像禇荇这个人根本不是他们家族的一般。
一池清澈明静的水面倒影着丝丝青柳,柳烟深处半掩水榭卷起优雅的檐角,水面连天接碧,池中的荷花随风轻舞,似乎酷热盛夏根本不曾光顾此处。
一个淡衣男子端然坐在水榭中的鹅颈靠椅上弹琴,一旁的古式香炉中燃起袅袅余烟。落霞瑶琴在他指间流淌出优雅清丽的乐声。他的目光并没有落在琴上,而是望向远方不知在想什么,眼中的静色与湖水溶成一片。
这时,一个老妇人一边哭号一边扶着小丫头从曲折的贴水平桥奔向水榭。她身后还跟着几个衣饰华丽的年青妇人,边追边大声呼唤道:“老夫人您慢点,您身体不好,急不得!”似乎就是为了让水榭中的那人听到。
“我儿子都快没命了,我还要这老命做什么!”那老妇人气喘吁吁地大声回答。怎么听都不像身患重疾之人。
因身体肥胖,走得又急,差点把扶着她的小丫头挤进水里。
刚到水榭前面,就被一个矫健高大的年青仆从拦住。他虽然穿着一身仆从的布衣,却处处透着邪气。衣领中露出一片鲜艳的刺青,张扬霸道,抱着双肩立在那里目光犀利。
老妇人涕泪泗流一腔委屈,望着稳坐水榭中的淡色身影,刚要大哭。却被那青衣仆人凌厉的目光吓了回去。
他声音虽低却含着几分威胁:“阁老吩咐不准打扰,请老夫人稍候片刻。”
琴声如行云流水般徐徐入耳,仿佛再嘈杂的声音也不能打断那优雅从容的琴声。终于一曲终了,他修长的手指按在琴弦上,果断的结束了最后一个尾音的余音袅袅。
就算再执爱的东西也绝不会沉溺其中不可自拔,他的心容纳天地,绝不会因任何事物而驻足不前……淡衣男子转过身,目光微讶,忙起身出亭相迎。
这个男子自然就是禇家这一代最耀目的人物——贵为当朝学士的禇英。他年纪已近四旬,可却长得格外年青,看上去只有三十左右,面白如玉,剑眉飞扬,举手投足透着一股洒脱风流的韵致。禇家的男子都长得白皙修长,虽然从容貌上讲,禇荇与他有三分相像,可论气质,简直就是顽石衬美玉。这个男人即便站在人群中,也会让人第一眼就看到他。
“侄儿失礼,竟让二伯母等候!”他的微笑真诚,态度不远不近,恰到好处,让人无可挑剔。
老妇人一时竟不知说什么好,刚才酝酿好的情绪都被这一“等”给“等”没了!
跟以身后的华服美眷已侍立良久,其中一个长得端正而不矫饰的妇人朝他深深一躬,声音柔和的说:“三伯有礼,实在是出了大事,母亲才会乱了方寸,赶到谐趣水榭求三伯。请三伯出手相救,要不相公的性命就保不住了……”
这位就是褚荇的嫡妻严氏,她说罢不由得珠泪双垂,哭得哀切却端庄。
若一个男人纳了十多房姬妾,还有无数歌儿舞女,想必他的妻子也不会对他有太深的感情。禇英看了一眼严氏,不动声色的安慰道:“五弟妹不必着急,有什么事派人来说一样的。天气酷热让二伯母来回奔波,若中了署气禇英心中不安!”
正文 68阁老
禇英身为阁老,无论对谁都一样温和有礼,光是这份气度自己的丈夫就比不上!他只是个盐商,却狐假虎威,到处惹事生非。若不如此,焉能有今日?
严氏看着那张与丈夫略为相似的面孔,失落和委屈涌上心间:自己的丈夫和眼前之人明明都是禇家嫡子,为何差距如此大?只恨当年父母没有带眼认人,把自己嫁给禇荇这个薄情寡义的浑蛋!
禇英亲自搀老夫人进了水榭,又叫人上冰镇酸梅汤来给她们消署。
禇家上一辈有兄弟三人,老夫人华氏是二房嫡妻,禇荇是她亲生儿子,兄弟们排行中行五。而禇英则是三房长子,比禇荇年长几岁。
华老夫人心急如焚哪有心情解暑,呜呜咽咽地说:“你五弟被新上任那个姓蒲的知县给抓起来了,说是给判了死刑!荇儿若是死了,我也不活着了……英儿你可曾记得,当年你顶撞嫡母被你爹罚跪宗祠,是荇儿不顾禁令偷偷给你送吃的,看你支撑不住,还给你在膝盖上包了棉花。你们兄弟从小感情就好,你可不能眼睁睁看他被砍头啊!再说荇儿就算有千般不好,可他赚钱也是为了褚家。”
华老夫人提到小时候的事,明里像是在重温当年兄弟情谊,实则无非是想提醒他,他的把柄还在他们母子手中捏着呢……禇英的嘴角不由得微微扬起:毕竟当年才七岁,还是思谋不够缜密啊。
白驹过隙,时光的碎羽零落尘埃,支离破碎的记忆是他不愿想起的伤。
禇英的微笑如远山般淡然……从幼年起,他就必须学习用微笑来掩饰一切情绪。无论疼苦、难过、恐惧他都不能表现出来。
他和禇荇不同,禇荇是嫡子,而他却只是个庶子,父亲暗弱,一切权力都撑控在嫡母手中。当嫡母没有子嗣之时,对他还算客气,再后来嫡母给他添了两个弟弟……看到嫡母阴恻恻的目光,他知道能保护他性命的只有他自己!
才七岁的孩子,已经知道只有让敌人躺下,自己才能站着,笑到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