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飞龙记-第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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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笠道:“凌濮,你上去按这石狮的右眼吧!”
点点头:凌濮飞身腾起,右手拼指如戟,极为准确的戳中了石狮的右眼,他的手指触处,看去坚牢硬固的那枚石眼,居然随指内陷,当他缩手落地。两扇沉重的铁门,竟已悄无声息的自动启开三尺——一只是三尺。
目光瞥处,廖冲不由满头雾水:“怪了,这门开的情形,倒又似蔡元明那王八羔子所言不假……”
宫笠低促的道:“闯进去!”
抛下三个字,他已先行闪身掠进门内;门后,果是一间大厅,一间宽阔得令人生起一种空荡感的大厅,四四方方的,大概总有二十丈方圆,陈设简单,摆置也都是粗重之属,地面上,不错,是交互铺设着每块尺许见方的青红色花砖,大厅中,最惹眼内,还是那枚嵌于正墙上的巨形狰恶金色牛头!
站在门侧横沿上,宫笠忖量着到底该不该踩上红色的花砖,廖冲、鲍贵财、凌濮三人随后而至,廖冲火爆的低叫:“往里淌呀!我们还在磨蹭什么?”
宫笠四面搜视,小心的道:“廖兄,你不觉得这里有点古怪?”
廖冲愣了愣:“古怪?啥的古怪?”
宫笠道:“好像——太平静,防守也太松散?”
廖冲大马金刀的道:“这足以证明‘金牛头府’的一干人俱是酒囊饭袋,皆乃狗屁不如,我们正可杀将进去,犁庭扫穴,捣他们一个土崩鱼烂,冰消瓦解!”
凌濮也急切的道:“不错,头儿,兵贵神速!”
宫笠咬咬牙,道:“好,朝着红砖地上落脚吧!”
第一个飞扑出去的人是廖冲,他直掠七丈对着大梯左侧的那道楼梯为目标,脚尖猛沾一块红色花砖,身形欲起未起,一桩意外的变化便已突然发生了!
就在一刹之间,整片大厅的地面,不论是红色花砖抑或是青色花砖,立时全部倒翻,倒翻过来的这一面,完全布满了密密麻麻又雪亮锐利的倒须钩,在连串的“咋”
“咋”响声里,大厅顶上的看去似是饰以灰纹格的克承尘”
表面,猛然下落——那竟是一张巨大无朋的罗网,除此之外,四周的墙壁缝间,也“嗖”“嗖”不绝,自各个不同的方向疾射出又密又猛的如雨铜针!
震人心弦的击鼓声,也在这时响起,宛如来自石堡的每一个角度!
那边——廖冲怪叫一声:“他奶奶的。”整个身子横起,左手暴挥,黄光如电,下面一片倒须钩断飞,而右手也是月弧般炫映起一轮黄湛湛的光圈,劲风呼啸里,射至的铜针纷纷折落截坠,甚至那面罩落的大网,也在与他手中的弧光接触时破裂开一个大洞,挟着这样强猛无比的威力,这位“老邪”便穿网而出,又一个翻腾回到了原处!
宫笠、鲍贵财、凌濮三个人,也刚好避过了这一阵针雨的袭击!
就在这时,他们身后的沉重铁门,突兀的“锵”声闭拢,而大厅里的两色花砖又齐齐转回原状,那面罩落的巨网,也迅速回升于顶,若非上面有一个破洞显露,出厅顶原来的一块拼格木条底表,那面伪装的罗网,仍难叫人看出破绽!
现在的情景十分明显——他们的行迹业已暴露,并且,更已陷入重围之中了!
廖冲气冲牛斗,干脆豁开来破口大骂:“狗娘养的‘金牛头府’,全是一干阴损刁滑,见不得人的九等畜类,我一个一个刨你们的祖坟,端你们的老亲娘;那孙啸老鬼,更是奥不要睑,卑鄙无耻之尤,不敢明刀明枪的对仗,只管窝在暗里算计人,亏你还是道上有名有姓的角儿,哦呸,似你这种缩头王八的架势,躲到你师娘裤裆下仰头沾骚差不离,居然尚敢摆出道号来现世?真丢死你八辈子的人了鲍贵财一见乃师骂开山门,也立即如斯响应:“对,对对,俺俺师师父骂得可可真对,‘金牛头府’的么么磨小小丑,是汉汉子,面面朝面,硬硬碰硬的比划比划,光靠靠着这些阴阴毒机机关,烂污埋伏坑人,算不得本事,称称不上英雄……”
师徒两人的吼骂声,应合着传自四周的隐隐击鼓声,在偌大的厅堂里回应激荡,那等的空洞又加上沉闷,飘人人耳,便益发有着阴森怖栗的意味了……
静肃迅捷得仿佛和一些从虚无中突然出现的鬼魁一样,从大厅的四周——回廊、隐门、暗道中,上百条的身影立时涌现,个个都是“金牛头府”的传统打扮:铜角皮盔,黄巾、黄袍,而且,一式的“鬼头刀”!
这百多名大汉甫一出现,动作快速利落的马上散开来各自守住了方位——全是些扼守着进出要道而又利于扑击的位置,这干人不但精悍沉着,犹且训练有素,举止进退之间,要比外头他们那些同伴老辣得多,嗯,到底是守卫“金牛头府”的内圈角色。,只怕也都是些十中选一的硬扎货!
百多人行动起来,居然不带一点嘈杂或喧哗音响,除了靴底与地面的连续磨擦声外,甚至连轻咳低哼的声响也没有,一百多人围持周遭,有若一百多具木雕塑像,他们静静的挺立在那里,每一张面孔上都木纳的不显丝毫表情,可是,却自然流露着那种杀气腾腾的悍野本领,是一群被符咒禁制住了的猛兽,只待破禁,便会张牙舞爪,择人而噬了……
“鬼头刀”的刀锋雪亮生寒,闪幻着流灿不定的光彩,而百余柄“鬼头刀”俱皆垂指向地,“刀锋却冷森森的朝着这边。
干干的咽了口唾液,凌濮悄声道:“看样子,我们是被陷进来了……”
廖冲气愤的道:“明摆明显的事,还用你说?我们上了大当,业已中了这些王八羔子的圈套!”
鲍贵财磨拳擦掌,一派“勇冠三军”的气势:“冲,冲,俺俺们且往上冲,先杀杀他一个落花流水再再说!”
微微摇头,宫笠平静得出奇的道:“稍安毋躁,贵财,稍安毋躁。”
廖冲双目中宛似喷闪着火焰,他用那双红毒毒的眼睛巡视四周,一边暴戾的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娘的皮,我们来这里原来就是要挑他们老窝的打算,如今正好,豁开来明着于,不叫这干龟孙子尸积成山,也少不了他们一个血流如渠!”
凌濮沉重的道:“眼前的形势,恐怕也非得这个‘谱’不行了!”
背脊靠在铁门上,宫笠安详的道:“我们且沉住气,现在这副阵仗,只是‘金牛头府’的先声,压轴的好戏还在后头,这头一场锣鼓点子如果我们都承受不住,接着的热闹就更难招架了……”
廖冲火辣的道:“等着看吧,我不但要从头到尾全接下来,更连带把戏台子也一遭砸掉!”
就接着廖冲的语尾,大厅左侧那道宽阔的红木楼梯顶上,已忽的传下来一个狼嗥般刺耳又阴酷的声音:“廖老邪,你可真是狠得带了把子,犯我的堂不说,还要冲我的窝?”
随着这几句话,四个人的身影已缓慢又沉稳的由楼上沿梯走下,他们的步履安详,形态雍容,一派“瞧我独尊”的架势!
四个人中,走在最前面的一个,身材瘦长,一张锅底也似的黑脸往内扁四着,以至他的五官也似挤成一堆了,但在这张骨棱肉薄的丑怪面孔上,。那双三角眼却是慑人心魄的,它每在开合之间,精芒闪射如电,更有着无可言喻的浸稳力量,尖锐中,隐含着极度狂傲又迫室的威凌意味;这原是一张粗陋的脸,然而,只因为这一双眼睛占尽了灵气,便也令整个的轮廊迥然不同于其原来的相格了!
这个人,只剩下一条左臂,他那只空荡荡的右臂衣袖,每在他身体移动之间,轻飘飘的随着他脚步的韵律在晃摇不用说,他就是孙啸——“金牛头府”的大当家,名慑江湖的“三魔”之一,海上霸王,素以寡绝残酷著称的“只手夺命”孙啸。
孙啸右侧的人,是位年约六旬,秃顶白髯,圆脸肥胖的老者,这老者面色红润,隐泛油光,总是微咧开嘴,摆出一副笑呵呵的祥和之状,模样儿,倒挺叫人愿意亲近的站在孙啸左边的那位,却又矮又瘦,黄中泛黑,于瘪瘪的像半截枯老的树桩子一样,一点也不起眼,这人满脸皱纹,眉细眼陷,穿着一袭灰袍倒似挂在他身上般的虚虚荡荡,活脱一阵风起,他便归去…
挺在他们三人后头的一个,腰粗膀阔,满脸横肉,络腮胡子加上满头竖立的乱发,宛如一个巨大的人形刺猬。
这四个人一出现,除为首的孙啸的是打上眼就能认出来的是谁之外,其余三位,宫笠可是面生得紧,一个也不认得!
廖冲与鲍贵财却比宫笠和凌濮多认识一个——就是那位“人形刺犯”;日前在“玉鼎山庄”和“金牛头府”的那场拼战里,这“人形刺猬’同廖冲师徒”亲热“过,他不是别人,即乃”金牛头府“的五当家”大勾瓜“常阴!
来到楼梯的中间,孙啸等四个人站定了,俯视着下面大厅门前的宫笠他们,神色的表现,颇有几分轻蔑的味道。
这时,廖冲抢先开了口:“兀那只剩下一只手的老小子,你大概就是孙啸了吧?”
嘿嘿一笑,那铁臂的黑脸人——孙啸挑着眉毛道:“好眼力,廖老邪,除了我孙啸,天下还有几个人具有此等气势?”
廖冲“哧”了一声,道:“姓孙的,你这算是唬哪个后生小辈?招子放亮点,脑瓜活络点,这里的几位爷全是老江湖了,别他娘说些不上道的浑话!”
孙啸目光灼亮的扫视过官笠、鲍贵财、凌濮三个人的面庞,又落回廖冲身上:“自常老五他们打”玉鼎山庄“栽了跟头回来,向我一说起替”玉鼎山庄“黄老匹夫帮打的几位‘高手’模样,我即猜出是你,廖老邪,果然不错,另一位癞头瘸腿的朋友,大概就是你的得意高徒‘疙瘩瘸子’鲍贵财了吧?”
廖冲笑呵呵的道:“正是。”
孙啸眼神倏寒——一宛如刹时凝成了两柄利剪,他逼视着官笠,缓缓的,却煞气盈溢的道:“在‘玉鼎山庄’之内,帮着黄恕言折辱了我手下的人是你们师徒,然则,在庄外,我二妹邪四娘与我那几个好友,‘闪手’焦子云、飞猿’阵醒、‘蛇心’童芳的死,约莫就是另外有人下了毒手吧?”
廖冲皮笑肉不动的道:“阵上交刃,两军对垒,凭的是本事与胆识,只要斗得公平,杀得磊落,挨宰的一方只能怨自己学艺不精,怪得了谁?孙老小子,莫非你还另有说词?”
孙啸突然暴吼:“我只问你下毒手的是谁?”
冷笑一声,廖冲道:“你鸡毛子喊叫什么?吓得着这里哪个爹?”
于是,宫笠回应了:“除掉他们的人是我,孙啸,是我!”
两眼里漓漾的光芒宛似毒蛇的赤信在伸缩,狰恶极了,也阴森极了,孙啸像要吃人似的死盯着宫笠,粗厉的道:“报上名来!”
宫笠平静的道:“宫笠。”
只这两个字,对孙啸所起的作用却像是陡然间云天变色!他猛的一震,嘴巴不由自主的张开,形态也透露着惊愣之后的迷们——但这样的反应仅有瞬息,很快的,他又恢复原状,恢复了那种凶暴,狂傲,狰狞的原状:“宫笠,好一个‘生死执魂’宫笠!我道是哪一个有这等的本领,更有这等的心肠,原来这是你干下的好事,大名鼎鼎的宫毒,不错,也只有你才会做得这么绝,宫笠,我早该想到是你!”
宫笠冷淡的道:“现在告诉你,为时并不算晚!”
喉咙里低浊的曝吼着,孙啸怨毒又痛恨的道:“宫笠——我不管你是什么三头六臂,大罗金仙,你杀害了我的手下,我就要你抵命,我会不惜一切代价的要你抵命!”
宫笠稳沉的道:“为了达成你的愿望,孙啸,我已经把自己送上门来了。”
突然,孙啸的脸色急速变化了一下,他似是想起了一件大事,又疑惑,又愤怒的道:“血刃之前,宫笠,我们把话先说清楚——你几次三番和我作对,帮着黄恕言那老狗与我抗抬,又一再残害我的手下,如今更找上门来肆虐,你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宫笠的表情湛然,他极其冷静的道:“当然,我会告诉你——为了一张藏宝图,你曾直接与间接的杀害了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叫贺苍,我同贺苍,乃是生平挚友,刎颈之交,而你又包庇了受你唆使诱迫暗算了贺苍的那对奸夫淫妇,井容留夏洁;此外,我也不能坐视‘玉鼎山庄’庄主黄恕言在你暴力侵迫之下的危机而不顾,以上这些,便形成了今天我来此赴险的理由,孙啸,够不够?”
忡怔片歇,孙啸猛的仰首狂笑:“宫笠啊!宫笠,如此说来,你居然是反过头找我报仇的了?”
宫笠唇角的肌肉抽搐着,他强忍心中的激动,徐缓的道:“不错,我是来找你报仇,孙啸,你是这一切血腥形成的罪魁祸首,你更是这一连串贪婪邪恶争纷的始作确者,你自私、残暴、狂妄、冷血,你是一团搅世的魔风,消除了你,天下便太平了!”
孙啸黑脸成紫,焦雷般吼:“骂得好,宫笠,怕只怕你办不到!”
宫笠凛烈的道:“我来了,孙啸,目的便是要试试能否办到!”
额上暴起青筋,双目光焰似火,孙啸直着脖子,口沫四溅:“宫笠,我要是能教你四个人活着走回去,我就一头撞死在‘飞云岛’上!”
宫笠冷然道:“要是我们取不了你的脑袋,铲不平这座魔穴,我们也便没有打算活着回去!”
一声爽亮的大笑出自那红脸白髯的肥胖老者口中,他眯着眼道:“好,好,的确快人快语;宫老弟,除了这些桩罗嗦以外,我们双方输赢之下,也还都有彩头可搏,如果我们胜了,便直捣‘玉鼎山庄’,攫取黄恕言和顾子安的那两张藏宝图,设若你们胜了我,井容身上的那张图便也自然会落入你们手中,呵呵,流血总得流出个实惠来才好,可不是?”
宫笠生硬的道:“那几张藏宝图,得失之间我并不为意,朋友!”
老者哧哧笑道:“只怕你是反穿皮袄扮老羊吧?”
“呸”的一声,廖冲怪叫道:“咦,你他娘又是打哪个毛坑里钻出来的‘屎壳郎’?”
白髯老者不以为传咧开大嘴道:“廖老邪,连我都不认识,亏你还是道上有名的人物呢!”
廖冲上下打量着对方,阴阳怪气的道:“啧啧,倒也看不出来你什么地方与众不同;我说老相好的,莫非你胯下那么一根玩意,禀赋有异于常……”
脸色一沉,白髯老者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