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剑天澜录-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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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朔勉强站稳身子,看见朱铁已经走进了皇城东门,心急如焚,无暇细想陆鼎害人之深,奋力冲进皇城,追上朱铁,叫道:“来人哪!有刺客!”从后面紧紧抱住,拼死不松。朱铁勃然大怒,道:“我差点忘了,你也是跟国师作对的!好的很,那便先教训你罢!”粗大的臂膀反手箍住姜朔后腰,一甩手,姜朔足足被他抛出十步之遥,摔落在地,连打好几个滚方才止住。
朱铁不依不饶地举棍冲来,姜朔只喊了一声:“有刺客!”朱铁便到了他跟前,枣木大棍当头砸下。姜朔不懂武功,只好向旁边一闪,朱铁又是一棍打来,姜朔堪堪避开。这位侯爷之子,曾经的当朝二品,竟然在皇城里面被一个当地恶霸四处追打,当真狼狈之极。所幸的是朱铁只是力气大,武功却也使丝毫不懂,否则姜朔早就送了性命。
他终究只是一介文官,身子不如朱铁那般壮实,没过多大一会儿,身上早中了五六棍。姜朔心想:“我在这里多缠住他一刻,皇上便保得一刻平安!”这才强忍痛楚,继续跑动着和朱铁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只是时间一长,挨的打越来越多,脚步散乱。姜朔大喝一声,和身扑上前去,死死抱住朱铁虎腰不肯撒手。朱铁哈哈大笑,左手拄着枣木棍,右手如同擂鼓一般“咚咚咚咚”不停地猛击姜朔后背。姜朔哪能禁得住他天生神力?二十几拳过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眼看姜朔性命不保,却忽然从墙后转过一个人来,身材虽然不高,却是精神十足。这人正是杨勋。他被司熠辰屈责之后,心中愤愤不平,发誓不再管别人的闲事。可听到附近的响动,想起自己职责所在,还是过来看了一眼。姜朔见有人来,张口含糊不清道:“刺客……他是刺客!”
杨勋吃了一惊。他也是不会武功的,见到所谓的“刺客”也不禁心生惧意,装出一副派头对朱铁道:“你是刺客?大内高手如云,就凭你也敢前来行刺?今日饶你一条性命,快快滚回去!”朱铁大怒道:“看滚的是谁!”一巴掌把姜朔甩到一边,举棍向杨勋追来,杨勋手无寸铁,转身就跑。
姜朔看看杨勋跑去的路径,大吃一惊,拼命大叫道:“不能再跑了!前面……是皇宫啊!”星星点点的血沫从他口中喷射出来,如同牛毛细雨一般。皇宫与外面皇城交界,也有一道门,杨勋跑到门后拿过门闩,转过身来正面对着朱铁。姜朔见他这般举动,方才放下一半心来,摇晃着慢慢站起,扶着墙壁向两人所在之处挨去。
朱铁当头一棍砸去,杨勋横棍一挡,震得双手发麻。照样一棍击去,朱铁格挡不及,被他打了一下,只觉不痛不痒,不由哈哈狂笑道:“大内高手如云,你也是高手吗?”杨勋虽然不会武功,但是身体壮实,心思也比一般人灵活,见朱铁咧嘴大笑,当即一棍捅去,正中他两颗门牙。朱铁痛呼一声,丢了枣木棍退开两步,双手捂着嘴巴。杨勋大喝一声,手中木棍——应该说是门闩——暴风骤雨般向朱铁打去。饶是朱铁粗壮有力,也被他迫得连连后退。
姜朔从两人身边绕过去,捡起那根枣木棍,猫下腰赶到朱铁后面,一棍照他膝窝击去。杨勋看得清楚,纵身向前狠狠撞去。朱铁只顾招架杨勋的攻势,没有看到姜朔,膝盖一弯,还没稳住身子,杨勋已经撞到自己怀里。他再也站立不住,铁塔般的身躯轰然倒下,被杨勋压在下面,地面一大片青砖都震了一震,砖缝里的泥土纷纷跳出。
朱铁怒吼连连,挣扎着想要站起,杨勋横起门闩卡住他胳膊,拼命按住。朱铁这种姿势使不上力气,可杨勋仍然在上面摇摇欲坠,即将被朱铁掀翻下来——没办法,朱铁力气实在太大了,不是个懂武功的人很难将其制住。
姜朔又慌又急,难得有一次机会将这莽汉制伏,若是被他站起身来,情况可大大不妙了!焦急之中,姜朔随手抓起旁边宫墙边摆着的一个花盆,照朱铁头上砸去。哗啦一声花盆粉碎,朱铁也晕了一刹,瞬间醒转过来,其状愈狂,一口咬住杨勋右手,登时鲜血淋漓。
杨勋痛得大叫一声,喊道:“继续……继续砸他脑袋!”姜朔被朱铁暴殴那么久,胸前衣服红了一大片,肺腔里如同被砂纸狠狠蹭着磨着,一呼一吸之间疼得钻心入骨,听到杨勋这话,顾不上自己,抓过一个又一个花盆连贯往朱铁头上砸去。不管是什么地方的花种,什么窑的瓷盆,都管不了这么多了。
噼里啪啦一阵乱砸,泥土几乎把朱铁的大脑袋埋住了。朱铁口吐白沫,眼睛翻白,喉咙里面咕噜咕噜响个不停,鼻孔里呼哧呼哧的。姜朔看看身边花盆用尽,大把捧起泥土,往朱铁面上覆去,将他口鼻牢牢压住,杨勋见状,也捧起泥土拍到朱铁脸上,用力压实。不大一会儿,朱铁挣扎的身体松弛下来,看样子是不会再站起了。杨勋这才精疲力竭地滚下来,仰躺在朱铁旁边,姜朔在他身边坐下,两人看看人事不省的朱铁,均是后怕不已:素以骁勇之命著称的皇城侍卫队,今日竟然犯下这么大一个疏漏!张随三个人,几乎将所有侍卫都吸引了过去,朱铁出现的这个时机,实在是千古难逢的一个空当,若不是姜朔和杨勋拼死抵住,皇上个人的安危暂且不提,这皇家的脸面往哪里放!皇家的锐气往哪里放!以后可还有底气号令天下么?
姜朔长长出了一口气,胸腔里仍然疼痛不已,可他却觉得很快乐。看看杨勋,嘴角也是挂着微笑。姜朔道:“你笑什么?”杨勋喘着气道:“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只要自己心里知道,我做出了成绩,我对得起我身上这身衣服。”姜朔尽管不知他被屈责之事,但想想这话这理确实不错,人生在世,但求无愧于心,对得起自己,便是对得起天下人!
杨勋看着姜朔道:“我叫杨勋。”姜朔微笑伸出右手,道:“姜朔。幸会!”杨勋翻身坐起,伸手同姜朔握住,笑道:“幸会!”
三剑天澜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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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一十、
更新时间:2010…2…3 19:39:07 字数:3549
赵巨炎看看天色将亮,铁枪连抖,将那一处缺口扩得越来越大。张随叫道:“救不出潇师弟,我们来做什么?”赵巨炎道:“那两个总管带了人去,这么好大一会儿还没回来,张潇分明已经脱险了!”王金方焦躁道:“狂徒!死到临头还在夸夸其谈!”唰唰几剑连环刺出。
张随侧身躲过,顺手还了几剑,固执道:“不行,我一定要带他一起走!”赵巨炎见他执拗,心中不悦,却见张随鼓气大叫一声:“张潇!”内力灌注,声音远远传了出去。瞿英心中一跳,暗想:“这人年纪虽轻,内力却颇为扎实,鏖战半夜,竟然没有一点疲累迹象,而且重情重义,临危不退,更是难得。”又动了怜才的念头,清溪剑所到之处只在逼敌,不在伤人。张随又放声道:“张潇!”声波所向,碧瓦飞甍为之震颤不已,声势比刚才更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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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潇在井底挖一会儿,歇一会儿。不知是此处临近井水因而泥土松软,还是这把沉甸甸的古剑特别锋利,抑或那地底洞穴根本不是很深,就在东门之外姜朔和杨勋苦战朱铁之时,司马监的马厩跟前,一方地面一突一破,遍身泥泞、疲惫不堪的张潇从地底爬了出来。他举头望望,才发现自己到了马厩里面,幸好他出现的比较晚,众马夫上了马料之后,都回房去睡回笼觉了,这里虽然有几百双眼睛看着张潇,却没有一张嘴巴能说话的。
养马可是一门学问。首阳山上也有一个大马厩,蓄了有近二十匹好马,那匹曾救了张潇性命的“紫电”便从中脱颖而出。关于马的习性、食性等等,张潇成长的过程中多少也受了一点沾染,勉强算是个行家里手。
据说好马要一天进食七次,白日四次,夜晚三次,还得对应着时辰,粗心一点儿都不行。马的饲料也有讲究,若要喂水草,天下只有伊水、洛水处的水草最为鲜美,若要喂干草,必须得在九月里的晴天摊开来连晒三日方可。马虽是食草动物,但除了草料,还得有黄豆、花生、甜杆时不时地搭配着均衡营养。张潇听赵巨炎说过,魏晋时大豪石季伦富可敌国,他的爱马一顿能吃九十九个鲜鸡蛋。有的性格较凶的战马,每顿都要吃新鲜的驴肠猪肠,更有奇的,一天能嚼尽一缸酒糟。
这司马监里供养的除了皇上亲乘的御马单独隔离出来,剩下来的大多数都是皇城侍卫队的用马。一眼望去,体格雄壮高大,毛色油亮整齐,显然是经过精心调养的。这司马监是皇家御用的马厩,养马之方同民间还有不同。这些马儿,有的是祭祀时乘坐,有的是围猎时乘坐,有的是郊游时乘坐,肯定不能是烈马,因此也用不着驴肠、酒糟什么的。这司马监里的马料,是精选的上好绿豆蒸熟之后,再用盐炒上一回,最后均匀拌上碾成粉末的熟鸡蛋才算制成。花费不多,营养却是极好的。
张潇饿极了,看到那槽里新放上去的炒绿豆,香味一阵阵袭来,便觉难以忍受。回头望望,四下无人,几步跨到到马槽跟前捧起绿豆便往嘴里塞去。这马料虽然做的精细,终究是畜牲吃的,可张潇实在是饿慌了,趁着左右没人,不停抓起大口吞咽,眼睛仍向四处不住张望着,脸蛋早已红透。
马槽前面的几匹马不满地哼了几声,向旁边让开了一点,继续优雅地细嚼慢咽,似乎不屑同张潇为伍。张潇鼻子一酸,几乎要落下泪来:他堂堂首阳派掌门的独子,尚未出生便受到无数人关注,谁成想今日竟连马儿都看不起自己!马呀,马!你整日锦衣玉食、脍不厌细地在这里供养着,见到落魄之人便冷眼相对,你可知道人世间的艰难呵!
张潇失神地直起身来,忽听不远处一声大叫:“张潇!”他识得是张随的声音,精神不由一振。再凝神细听,却听到刀剑相交的金铁声,眉头又皱了起来。
张随等人激斗半夜,此刻一定疲惫不堪,他死里逃生,精殚力痡,就算能去和他三人回合,也只是徒增累赘。一转眼珠,看到了马厩里一排近百匹好马,计上心来。
他肚子里有了东西,精神立时恢复不少,不及整佩鞍鞯,翻身上了一匹高头大马,扬起手中古剑把长长的一排马栏都斩断了,纵马在院中跑来跑去,不多时便掌握了自己胯下这马的习惯。他口中连连呼喝,间或尖啸几声,这几十匹骏马失了约束,又听到张潇口令,均喷鼻长嘶,昂首奋蹄,跟着张潇四处冲撞。张潇挺剑冲去,一剑将大门劈做两半,呼哨一声,马群滚滚地跟着去了。
在皇城里专门负责养马的太仆令,大小也是个四品的官儿,日夜居住于此。那一排厢房里的马倌和太仆才穿好衣服赶到门外,却只见到马群的背影,惊得张口结舌。一个年轻的小马倌怯生生地挨近太仆令,试探着问道:“刘大人,这……该如何是好?”刘太仆怔怔望着张潇的去处,如同木头一般一言不发。他只是个养马的官,这从权决断之事哪能做得出来?只好先愣着了,半晌才颤声道:“快,快走,把马都追回来!”
张潇努力回忆小时所学的“赶马哨”,勉强驱使着马群向张随那个方向驰去。转过两间房子,果然见到前面一堆人在皇城边缘混战,那宫墙都倒了一大片。张潇暗喜道:“墙上这么大一个缺口,脱身有望了!”上齿扣住下唇用力一吹,一声尖哨几乎刺破了耳膜,数十匹骏马顿时如同疯了一样向人群冲去。张随和赵巨炎见到张潇神兵突降,均是又惊又喜,精神大振。
瞿英离张潇最近,众人眼睛都在看着,不得不一剑向张潇刺去。张潇同瞿英眼神交汇,手中横起手中古剑一挡。
他知道瞿英定然没出全力,所以只是轻轻地挡了一下,哪知双剑相交,“丁啷”一声响,那御赐的清溪宝剑竟然从中断为两截!
瞿英大叫一声,后退了几步,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半截断剑。一直以来都是他斩断别人的兵刃,当真是做梦也没想到清溪剑竟然也有断裂的一天。他抬头看看张潇,张潇也是满眼的惊诧和愧疚,只是他座下马匹狂性未敛,一转眼便跑远了。
张潇低头看着自己手中这把古剑,锈迹斑斑,了无光泽,若只从外表看,半点锋利的样子也看不出。又想起适才自己挖掘泥土、斩断马栏,都如同钢刀切豆腐一般轻松随意,当时他只道是这剑沉重势大,完全没想到这竟然是削铁如泥的宝剑。
“哧啦”一声巨响,张潇只觉身子震动了一下,连忙从怀疑中回过神来,身体一歪,他座下的马也向一边倒去。原来王金方见张潇重现,当即弃了张随,用地堂功夫纵到张潇马边,一剑刺穿了那马的心脏。趁着尚未落地,张潇连忙跳在一边,王金方跃过马尸,仗剑挺身立着。
两人对视了一霎,王金发手臂一振,手中剑嗡嗡作响,一朵剑花便向张潇袭来。张潇心道:“来得好,我正要试试这剑是不是真的锋利。”虚虚一剑划出。两剑相交时,并未是清脆的“丁当”声,而是“啪嗒”一声闷响,同时张潇只觉对面一股大力牵引,自己手中古剑几乎脱手而出!
大骇之下,张潇忙用力握紧剑柄。原来王金方看出张潇手中是比“清溪”更加厉害的宝剑,出剑之时,已经用上了“黏”字剑诀,意欲牵扯张潇古剑脱手。一击不得,当即又换成“缠”字剑诀,一圈圈地将张潇的劲力化解开去,不和张潇锋利的剑锋正面相对。
两把剑搭在一起死绕不松,“铮铮霍霍”刺耳声响个不停。张潇那剑在地底不知藏了多久,虽然遍体都是斑斑点点的锈迹,但总体来说锈的面积并不大,可在王金方缠绕之下,片片铜锈也是纷纷往下剥落。张随见张潇陷入困境,远远地踢起一截枪尖。那枪尖流星赶月般疾驰而来,巧巧地穿过人墙中一线缝隙,恰好撞在两把剑交接的地方,双剑登时分开了。
张随伸手扯住从身边跑过的一匹黑马的鬃毛,翻身一跃,轻灵地上了马背,叫道:“丁毅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