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上真魔-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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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日常起居之处,取出一粒培元丹服下,便开始静坐调息,慢慢恢复着体内近乎枯竭的元精,气海开辟之后,便似有源头活水一般,元精蕴生并不似初窥门径之时那般艰难,而且张潜肉身气血充盈,比寻常修行者又更具优势、若换了旁人,似他这般耗尽元精,必然元气大伤,神形困乏,浑浑噩噩,三五日内都难以缓过劲来,更休提冥想调息,要想恢复实力,至少需要半月功夫温养,与他一比简直太过脆弱。
那一枚培元丹入腹之后,短短几息间便被肠胃磨碎消化,其中所蕴药性便随气血送至全身。
自然要经过巨阙穴,这培元丹粗制滥造,药性十分驳杂,而且异常的浑厚,没有两三日功夫,休想将其全部炼化,融入气血之中。而其中所含杂质,又须身体慢慢排除,这般又耗去六七日功夫,对五脏六腑损伤极大不说,还未必能够除尽,在身体中留下长久隐患,有些得不偿失,因此王枢当初都不愿服用。
而此时药气冲入张潜巨阙穴中,不过半刻钟时间,便将其中杂质炼化干净,只剩下一道纯净的药力,渐渐与心经气血融合,数息之间,便化作一股暖流涌遍全身角落,好似沐浴在温泉之中,而气海之中那一点近乎消沉的暖意,也渐渐萌生光辉,片刻之后,身上暖意消去,只余温和,气海之中元精已固。
又调息片刻,张潜渐渐从定境中脱离出来,仔细一盘算,前后不过一个时辰。
“这培元丹药效确实不错,只是杂质略多。”张潜摊开手掌,只见掌心纹路之中布满一层黑腻腻的污垢,闻起来也极为腥臭,却是那培元丹的中炼化出来的杂质,心头便已明了:“我若没没将道渊之术修炼倒灵肉境第三重,虽也能炼化药中残渣,只是排除却麻烦了许多,免不了在茅房间来回奔走。”
“如此倒无伤大雅,那我便可以闭关一段时间,心无旁骛,提升境界。”张潜心头暗想,也不耽误一刻时间,他急于渡过第二重心魔幻境,只有这样,他才能将这葵水灭火大阵尽数掌握,日后那几人再度寻衅上门,方有自保之力,虽然他也可以封闭宫门,不过这般做缩头乌龟,却不是长久之计,亦非他所愿。
当即取了三瓶培元丹,两葫芦猴儿酒,进入地宫之中。
而后一心沉浸在修炼之中,不再过问琐事,时光荏苒,半月弹指而过。
自当日踏入地宫之中,他便不曾离开过一步,每日静坐冥想,六十枚培元丹便似流水一般耗尽了,猴儿酒也是一滴不剩,余下的五瓣血骨花叶片也服食了一些,如今所剩不多。
此时气海之中暖意如火,刺的他那一块皮肤都隐隐发烫。
“我未想到道渊之术塑造炉鼎,也会使气海变得更加坚韧,开辟起来如此困难,不过自有好处,使得我体内元精比同境界之人精纯了数倍不止,眼下气海虽然只有一寸大小,但其中蕴藏元精,比心魔丛生境二重修士亦不逊色。”张潜这半月来,消耗庞大,远远超过他的预计,如今才堪堪触碰到二重门槛,却是因为气海壁垒太过坚硬的缘故,似铜墙铁壁一般,元精怎么冲撞也不见松动,反而将元精挤压的逾渐稠密。
这般结果也算是有得必有失,不过以长远来看,好处终究大于弊端。
修行之路如筑万丈高楼,根基愈是坚实,将来道路自然更加平坦、长远。
然而虽是艰难,张潜凭借不日不夜之苦功,如今修为也是水到渠成,只差临门一脚便可迈过。
他如今一门心思修炼,只求提升境界,对外界之事一概不曾过问。
那日鲁阳在葵水灭火大阵之下受了重伤,不过却未伤及根本,几日修养下来,外伤虽未痊愈,不过实力却恢复了七七八八,想起当日之事,愈发觉得羞辱难忍,而且张潜又是借外力胜他,心头也极为不甘,却也无可奈何,自是痛苦不堪。其实他心头也是有所顾虑,否则实力恢复之后自该上门寻仇。
“那张潜单论实力绝非我对手,可依仗地利我也将他无可奈何,这般贸然杀进西廊肯定会重蹈当日覆辙,而且徐钊那几人没胆,也不敢帮我,此法行不通,行不通,无异于自取其辱啊,可我还是不甘心啊!”
这般瞻前顾后,思来想去,未得一万全之策,鲁阳内心饱受折磨,神形憔悴。
几日下来整个人便瘦了一圈了,头发也凌乱不堪,油腻腻的缠在一起,这日他正在房中咬牙咒骂,如今这已成他每日必做之事,一日不发泄心中便不得安宁,突然听到前院有人叩门,这才住嘴,将心中愤怒掩饰过去,唤那弟子进来,却是管理焰狱峰外库的程良宇,便问道:“你找我何事?”
“我是来给执事送今年的生活物资的。”程良宇回答道,而后朝门外唤了一声。便见几名执役弟子抱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了,却是道袍、鞋袜、拂尘、香烛一类的东西,鲁阳自然无心过问,让程良宇将这些东西送到库房中去,一个人回了房,却是心头还未放下张潜羞辱他时那番场景,继续怄气去了。
心头焦灼不堪,又听见外面搬运东西时发出的动静,心中怒意难耐,变欲寻衅发泄,刚一起身却是心生灵光,脸上不禁喜意浮动,将那程良宇叫了过来,问道:“你最近是不是要给西廊送东西?”
程良宇听他这般一问,心里咯噔一声,便知麻烦上身。
西廊之事它虽然不怎么清楚,可他在外门弟子之中名望极高,对此也是有所耳闻,自然知道曾经那个被他亲手安排在五谷堂的新来弟子如今已是一飞冲天,还与几大执事结仇,一番冲突更是占了上风,当初听来也是惊骇至极,不敢相信,不过想到自己并未得罪过他,也就不再介意,只是茶余饭后做做谈资。
此时听鲁阳如此露骨一问,便知此人恐怕要借自己之手对付张潜了。
不过他却没有拒绝的余地,张潜飞的再高,两人之间交情不深,此时他做的再怎么仁至义尽,对方也不会念他半点好处,然而不卖鲁阳面子,那很可能就会招来杀身之祸,如此一来,他便知道如何选择了,而且他曾亲眼见过张潜,此人形象在他心中并不似传言那般,被妖魔化的厉害,因此忌惮之意并不强烈。
何况他心头还有几分嫉妒与艳羡,若是事成,自然有莫大好处。
“是有东西要送。”程良宇毫不隐瞒的点了点头。
“那好,这事你且拖上一拖,我让你去时你才去。”鲁阳说道,神色之间浮现一抹阴寒。
程良宇看的浑身不自在,心头也能猜个大概,也不敢多问,点头便答应了下来。
鲁阳心头满意,也未为难他,等其离开之后,便去书房那厚厚的一堆古籍中翻找起来,最终从角落里好不容易找到,却是一份图纸,正是当初修建西廊樊笼时留下的,上面不仅有建筑结构,还有禁制阵法的布置明细,而他正好醉心此道,这图曾被他找来学习,此时又将它翻找了出来,仔细研究,却是另有打算。
“张潜啊张潜,你以为你躲在西廊之中我就奈何不得你了吗,我却要让此处成为你的坟墓!”
鲁阳脸上流露出一抹残忍的笑容,看着图纸上禁制最为复杂的一块,正是囚禁上古异兽的樊笼,眼光渐渐狠毒,似乎看到了张潜被潮水一样的异兽撕咬,渐成碎肉,豁然改口:“不,是死无葬身之地!”
第二十七章 恐惧心魔
西廊·地宫。
张潜仔细琢磨一番自己体内状况,如今实力虽然大进,但未渡过恐惧心魔,境界未破,还是有所欠缺。
之前有破境经历,他自然明白,二度开辟气海绝非轻松之事,况且有心魔滋扰,马虎不得。/》
调息一阵,取来清水将身上的污垢洗尽,直到心神、气息皆达到一个完美地步,这才回到地宫之中于蒲团上坐下,取出所剩的两瓣血骨花一起服下,心存,渐入定境。
足足耗去三天三夜,才将药性全部炼化,其中痛苦无需多言。
张潜早已习惯,心意如铁,不会惊动分毫,那药性自体内逐渐化开,浩浩荡荡的暖意席卷全身,使得他如坠炉火之中,青黑色的软鳞都压制不住体内暴走的气血,皮肤之下殷红的血线纠缠,就像玲珑剔透的鸡血玉,呼出的气息也更加沉重,如拉扯风箱一般,吹得远处那地肺毒火都张牙舞爪、游蹿不定。
一时间,地宫之中温度剧增。
体内气血灼热,体外又有毒火炙烤,张潜此时身躯便向一个火药桶一般,随时可能炸开。
然而他神色未有丝毫变化,只是守住心神,不停地收摄气血,让其在原有的轨迹中运转,出现丝毫偏差便是身死道消的下场,可见何等凶险,对心智是莫大考验。这般持续两日,气血不断转化成元精,身体煎熬焦灼之感渐渐消去,而气海之处却似揣着一个火团,难受之感未曾消退丝毫,反而变本加厉。
不过张潜意念早已沉入一种无悲无喜之境,再大的痛苦也难换来他轻轻皱眉。气海渐渐松动,壁垒之上生出缝隙,一阵轻响自心间响起,好似破旧的柴门被推开,而后牵动全身,坍塌之声大作。
稠密如火的元精顿时得以宣泄,那阵炽热逐渐温和,有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终于成了。”张潜正在暗暗体会其中妙处,忽然耳朵里听到了一阵呜咽的风声,眼前似有黑影飞速掠过,一阵寒意从背后生出,他闭合的双眼微微裂开一丝缝隙,便见洞穴之中恶鬼阴魂漫天乱飞,一个个摸样凄惨,或是肚破肠流、或是身首异处,更有一恶鬼脸似被铁锤砸烂,面目都看不清晰了,恐怖异常。
“恐惧心魔来了,不过区区恶鬼就能让我心生恐惧?未免……嗯?”张潜心意坚定,视这些恐怖异常的恶鬼如粪土一般,只是厌恶恶心,却无半点惧意,正欲破除,却发现这些恶鬼死相有些眼熟,仔细一看却是微微心惊,原来此间这些恶鬼都是死在他手中那些人,有青羊县的衙役,又有李鹤、王枢几人。
一时间他都难以区分这恶鬼到底是心头所生幻境,还是这些人冤魂所化。
不过他也毫不在乎,只是冷笑:“尔等死了还不知消停,非要与我烦躁,还不滚开,否则让你鬼也做不成!”这般一喝,眼前阴云散去,那些恶鬼也渐渐没了踪影,张潜破了恐怖心魔,正欲潜下心稳固境界,却发觉四周场景还未彻底变回现实,顿生警觉,同时觉得身后有人窥视自己,当即扭过头去。
这一看,顿时将他心境扰乱一丝,只见地宫阴暗之处却站着一个近乎的女子。
身上一袭薄纱似乎被人撕扯过,只能勉为其难遮掩羞处,看起来无比的诱人,同样眉眼如秋水远山,也有倾国倾城之姿色,但其脸颊微瘪,唇齿之上全是鲜血,而且已经坏成乌黑的颜色,将美感破坏殆尽,在这幽暗的地宫中,与他蓦然相视,竟是充满了浓情爱意,而后咧嘴一笑,鲜血滴落,染红轻纱。
常言道,不怕鬼哭,就怕鬼笑。
这女人便是上次他在心魔境中所见幻象,险些坏他道基,被他看破之后,一口咬断了舌头,最终杀了个干干净净,却没想到此次在恐惧心魔中又是见到,而且化作厉鬼,也不知道意欲何为。
张潜这一瞬间都觉得头皮发麻,却也不知为惧,开口道:“我不知你是何物所化,但绝非我心中之魔,因为你有灵魂,这般两次三番窥视我,已惹得我心中烦躁,不管你这番情意是真是假,甚至你我乃前生旧识真有一段缘分,如今也与我无关,速速离开,你又奈何不得我,不要白费苦心。”
这番话一说完,那女鬼神色之中的浓情爱意顿时烟消云散,只剩下阴寒的杀意。
“图穷匕见!”张潜神色冰冷,不近人情,心头杀意如潮而起,那女鬼虽有灵魂,却是依附于他心神而生,这杀意一起,他心头再无一丝杂念,所见景象自然不攻而破,那女鬼脸上尽是不甘与疯狂,身体却似粉尘一般开始消散,自知大势已去,也不在挣扎,只是双手不停的在虚空之中勾画,好似诅咒一般。
终于,在她身体散尽的前一刻,一道玄奥晦涩的符箓出现在了地宫之中,凌空漂浮。
这符箓之中透着一股难以言述的气息,就好像天色阴沉的梅雨时节,异常的冷清与凄凉,而且与他所见过的任何一种符箓都不相同,完全是另外一种书写风格,连符文都非今下文字,是一种极为古老的字迹,隐隐可见鸟兽痕迹,却有道韵天成之感,似观天地万物神形而创,只看一眼便让人神迷。
“这字好生眼熟!”张潜不由皱眉,想了许久才抓住一丝回忆,顿时吃惊。
当初父亲送他离开古庙村时,绘了一道符箓贴在他背上,而后他便在天上稀里糊涂的飞了一圈,最终在青羊县城落下,那道符箓便隐隐与这有些相似,只是当时时间紧迫、又不懂修行,已经记不清全貌。
“我心魔中所见女子到底与父亲有何关系?”张潜顿时觉得思绪混乱,“莫非此人便是父亲让我躲避的仇人,若是如此,我此时多半凶多吉少才对,连父亲都无力自保,断不至于被我轻易除去。”张潜进入小沩山之后,对修行之事渐渐了解,当初看来不能理解之事也渐渐明白,因此现在也是明白。
父亲当初随便绘一道符箓,便能让自己在空中乱飞一夜之久。
仅凭这般手段,其修为至少再金丹境以上,何况身怀道渊秘术,战斗力应该不是一般强悍,可是面临危机之时却要急着将自己赶走,显然他也无力自保了,可见这仇人实力之恐怖,若自己心魔之中出现的女人便是此人,自然有一万次机会一万种手段杀死自己,哪还容他活到现在,更不会被轻易除去。
然而若不是,这女子又会是谁?
他尚未听说过有谁渡心魔幻境会引来外敌窥视,而且总要有个理由,莫非还真是前世姻缘不成,也实在难以置信。便在他满头思绪纠缠不清之时,那符箓逐渐消融,转瞬间便没了踪影。
而后虚空之中渐生一处陌生场景,如浮光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