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子于飞-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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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话怎么说?」珈燕不明白地问。
「像这件事,刚开始,如果薛四正想把东西卖给我,不但我买不起,美国方面恐怕也不答应,本来到最后要另寻买主时,薛四正正一心一意怀疑我从中挑拨,根本没考虑跟我交易,那是后来他实在拖不下去了,加上碰到妳,才让他有一个下台阶,而我们得到了这一宗史无前例的大买卖,在中美贸易之间的行情立即水涨船高,两大集团一看苗头不对,立即掉转头来寻求我们合作,我心里头求之不得,表面上表现出老大不愿意,几经磋商,全部货品三人均分,成本方面,公司不但一毛不出,还赚了一份,这样的好事,若不是因妳而起,凭我自己的力量,做梦也梦不到的。」林仰平告诉了连珈燕也梦想不到的结果。
「那!我是受之无愧了。」珈燕很小声地说。
「是的,公司和我的人,妳都可以全盘接受。」林仰平拉着珈燕的手:「时间到了,美国人的时间观念是出了名的,走吧!不要让人家久等。」
到了餐厅,时间未到,但两个美国人已等在餐桌上。
「哦!超商西施!」
「哦!宝贝!」
两个美国人一看到珈燕,不约而同地惊叫,根本忘了林仰平的存在。
「乔、东尼,怎么会是你们两个?」珈燕感到意外。
「原来你们认识?」林仰平在一旁当配角,很不是滋味。
「早知道是他们两个人,中午就不用吃得这么正式了,你知道他们两个最喜欢吃什么?」珈燕看看林仰平。再看看乔和东尼:「他们两个最喜欢站在便利商店的柜台边吃凉面。」
林仰平一听,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原来薛四正所指被珈燕迷得神魂颠倒的两个美国人就是乔和东尼,于是打圆场说:
「那是因为柜台内有一个超商西施,有一天,超商西施不见了,妳可以问他们,有没有再去那家超商站着吃凉面。」
「对,对,对,就是这样,妳为什么那么忍心不告而别,拋弃我们两个呢?」乔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是啊,我不但凉面不吃,而且茶不思饭不想呢!」东尼更是把话说得夸张又离谱。
「你们两个好可爱哦!可怜没人爱哦!其实我是不得已的,都是我老公不让我拋头露面,怕我被拐到美国去,万一碰到柯林顿,他就要戴绿帽子了。」珈燕在超商时就跟乔和东尼鬼扯惯了,此刻就像老友重逢,叽哩呱啦地打情骂俏。
林仰平的英文造诣也不错,但碰上这三个疯子,也仅能明白个七八分。
倒是东尼和乔,一听到珈燕提到老公不让她拋头露面,马上露出失望的神色说:「妳老公?妳结婚了?」
「我们结婚很久了,宝贝都快上学了。」珈燕小鸟依人似的偎着林仰平。
「原来林总经理金屋藏娇,我们失恋了。」乔说着,大方地跟林仰平握了握手。
「不过这样也好,以后我们可以公平、公正、公开做生意,再也不会英雄难过美人关了。」东尼也伸手紧紧握了林仰平的手。
「真受不了你们美国人。」林仰平识趣地摇摇头。
「才受不了你们中国人,哦!不,应该说台湾人,本来很单纯的事件,一到你们手上,就热闹了,很好看,但教人眼花撩乱。」
乔跟东尼不但是搭挡,而且是绝配,可以串演双簧了,乔刚说完,东尼怕人家冷落了他,抢着说:「就是,像蜜斯黄,明明是Swallow,可是一下子超商西施,一下子秘书,一下子总经理夫人,还有薛四正说的神秘娃娃也一定说她。还有那个薛四正,说他就一肚子火,过去做生意不会这样,这一次东拉西扯了半年多,关系搞了一大堆,最后还是回到原点,劳民伤财。」
「我内人的事不值一提。」林仰平对珈燕使了一个暧昧的眼色:「倒是薛四正,你们两位应该好好感谢他,他让你们认识了许多台湾的风土民情。」
「说的是,说的是!」乔很客气地说:「我们是很感谢他,若不是他告诉我们促成这件交易的幕后功臣就是林总经理身边的神秘娃娃,要我们找机会当面谢谢人家,恐怕我们很难再见到Swallow了。」
「只要以后你们常来台湾,一定可以找到我,从今天开始,我正式被任命为林氏企业的副总经理,请多指教,而且很有可能是总经理的接班人。」珈燕笑得很开怀。
「噢!林总裁!?」两个美国人异口同声地朝林仰平恭维地惊呼。
第九章
「带你去看一个人。」心血来潮,珈燕不由分说拉着林仰平急急往地下室停车场大步走。
「到那里?」林仰平被搞得莫名其妙。
「到了你就知道。」珈燕简单回答。
「跟业务有没有关系?」林仰平追问着。
「有,息息相关。」
「我见过吗?」
「嗯,我想想看,应该……我不知道。」
「妳该不会带我到动物园去看猴子吧?」
「日理万机,案牍劳形,偶尔去动物园走走也不错,但是我已经告诉你,去看一个人,人跟猴子差很多营!你可以猜是活人还是死人,但不该猜猴子。」
「哦!请问夫人,你是带我去看活人还是死人?」
「当然是带你去坟墓看死人!」
「死人?妳开什么玩笑?光天化日带我去坟墓看死人,该不会抓我去当活祭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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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聪明喔!怎么让你一猜就中,真不好玩。」
「珈燕,不要耍我,我们有很多正事要办。」
「仰平哥哥,总经理大人,孩子的爹,我的好老公,我没有耍你,这也是正事啊!」
每一句称谓都教林仰平茫酥酥,没想到历经了人生与事业上各种大风大浪的林仰平,竟是在爱情的漩涡里晕了船。既然珈燕如此的推心置腹,林仰平也就不再胡乱猜测与瞎蒙,只有任凭珈燕带路。
怕惊动总经理的司机,由珈燕开着她的小车一路驰骋,本来林仰平心里早猜出了五分,等珈燕把车子开上外环快速道路,林仰平就有了八成把握,于是拿起行动电话,按了一组记忆号码:
「四正,麻烦你把老夫人带到可白墓园,对,对,上回我们去的地方,马上,愈快愈好。我们正在路上。」
「你打给谁?」
「薛四正啊!」
「你跟他,你们……?」
「损友啊!但我只采行他的优点,用他可用之处。」
「那,老夫人又是谁?」
「等一下妳就知道了,就是上回我跟她在电话提到妳,妳一直在追问是谁的那个人,她对妳对我真的都很重要,重要得没有任何东西或任何人可以替代。」
「你妈妈?」
「开玩笑,我现在是一个孤儿,妳是知道的,别乱猜,谜底就快揭晓了,专心一点开车。」
「我很专心,我太专心,专心得你都已经知道我要带你去那里,这好象是我明你暗,再玩下去,我会输得很惨,我不玩了。」
珈燕把车子靠路边停了下来,按下车窗,兀自趴在车窗看着车外的风景。
「也好,日理万机,案牍劳形,偶尔到荒郊野外透透气看看风景也不错,夫人,我很专心看风景,要开车的时候告诉我一声,免得我吓到。」
林仰平那里在看风景,他仔细地看稀稀落落,偶尔擦身而过的车子有没有薛四正,并不时观察着珈燕的一举一动,憋了一段时间,实在忍不住了,便去扳珈燕的肩膀,珈燕忸怩一下,林仰平还是把她给板了过来靠在自己怀里。
「林仰平,光天化日大庭广众之下,你没看见我在跟你赌气吗?你还玩这种游戏,等一下我禀告老夫人,要你好看。」珈燕一脸怒气瞪着林仰平。
「老夫人是理妳还是理我?妳别把话说得太早。」
「她是我妈,当然理我。」
对于珈燕出其不意的一句话,林仰平吓了一大跳:「妳怎么知道的?」
「薛四正告诉我的。」
珈燕说完油门一踩,车子射了出去,林仰平那里受过这样的刺激,惊魂甫定之余,敞见本来在前面倒车的跑车又跟了上来,那正是薛四正载着珈燕的妈妈,林仰平顿悟了是怎么一回事。
「妈,妳什么时候成了他们口中的老夫人了?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到了墓园,珈燕即偎到母亲身边去。
「嘴巴是他们的,我那里管得了他们爱怎么叫,这个事后妳问仰平吧!不过妳老实告诉我,妳带仰平来墓园干什么?」黄母慈祥中带着威严。
「我心中想着爸爸呀!只是叫他陪我来看看爸爸的墓。」珈燕颇有受责备的委屈。
「上班时间,那么好的心情,为什么不带他来看我?我等着看女婿已经等了一辈子了。」黄母话中有话。
「妈!您?」珈燕一时语塞。
「仰平,过来。」黄母把一旁跟薛四正聊天的林仰平叫过来:「你跟珈燕的感情很好我知道,但总不至于是想跑到这里来私订终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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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母,怎么会呢?是我通知薛四正把您请来的。」林仰平毕恭毕敬的样子,珈燕看了好笑,接着他的话说:「妈,您的想象力丰富,是我要带他来认识父亲的。」
「好意思说,人家仰平认识妳父亲比妳还早,那时妳都还不知道在那里呢!这墓园,他来的次数比你们兄弟和妳加起来的次数还要多,我常想,假如妳爸真有灵性的话,会一个一个找你们重新修改他的口头遗嘱。」
「妈,您说仰平常来这墓园?还有您怎么知道爸临终前嘱咐了什么?」珈燕很难理解母亲的话。
「仰平是个有心的人,他看上了妳,来找妳父亲,爱上了妳、要任用妳,甚至第一次牵妳的手都来向妳父亲报告,你做到了吗?而妳只知道妳爸爸对妳说什么,可知道他对妳两个哥哥和弟弟说了什么?妳爸爸一生做事从未后悔过,一直到死都不后悔要开你们这个玩笑,我如何劝他就是不听,因为他已病入膏肓,我只好依他,但要他留下一份正确的遗嘱,好在必要时拿给你们看,口说无凭,妳爸爸一辈子坚信这一句话,妳自己看吧!」黄母拿出一个牛皮纸信封,抽出了一张泛黄的信纸。
「珈德、珈业、珈燕、珈群:无法看到你们成家立业,是我最大的遗憾,下辈子,我们仍然会是一家人。林氏企业的兴盛与没落与我们无关,但林仰平可视为好朋友、好兄弟。当我躺下不起,就当我在睡觉,不要吵我。口说无凭,特立此书给我的四个孩子。父黄大文」
「我被爸爸骗得好苦!」珈燕看完遗书,不禁潸然泪下。
「妳大哥差点杀了林仰平,妳二哥差点烧了他的百货公司,还有妳小弟,他拦截了好几次林仰平的车子,幸亏林仰平认得他才没酿大祸,后来他们三兄弟都看了遗书,都当妳爸爸一生中开的唯一一次玩笑,本来我是想等妳跟仰平结婚后才把遗书给妳看,如今等不下去了,真相大白了,上香吧!告慰妳爸爸在天之灵。」黄母说完,吐了一口气,像卸下心中一块巨石。
「老师,请上车,我送您回家吧!」上完香,薛四正像正职司机似的敦请黄母上车。
「妈,薛四正叫您什么?」珈燕有点怀疑自己的听觉。
「我这个学生有点坏,但很可爱,上回不是叫那个范丞孝向吕嘒璟打听妳的资料吗,当他听到妳妈的名字叫李思桦,只觉得似乎那里听过,经过多日才想起是他的高中老师,就跑到学校来找我,就是这样啦!哈哈哈!」黄母状极愉快,开怀畅笑。
「珈燕。」林仰平叫住了珈燕。
「干吗!要走就快上车。」珈燕的声音变得一点都不温柔,冷冷的,硬硬的。
林仰平看着珈燕,他可以理会珈燕的蜕变,本来在她的骨子里,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不时鞭策着她:「得到他,得到他,报复他,报复他。」现在,那股力量变成一种玩笑,对她来说,像是在伸展台上莫名其妙的被一把推落万劫不复的深渊。因为有所依恃而有所爱,突然要面对一无理由因为爱而爱,珈燕啊珈燕,我心头永远的燕子,林仰平在心里叫喊着,然后大声地叫出来:
「珈燕,嫁给我吧!」
所有的人都停住了脚步,尤其珈燕,被突如其来的惊吓自咀嚼着父亲的玩笑渊薮中醒转过来,她听清楚了那句话,但是仍不相信地问道:「你在说什么?」
「嫁给我吧!珈燕!」林仰平仍旧用宏亮的声音叫着。
「妈妈,我们要结婚了。」珈燕喜极而泣。
「人事地物都对了,我就回家给你们办婚事吧!」黄母也频频拭着泪水。
薛四正把车开走了,荒野中,只剩一对鸳鸯拥着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