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兽志(全)-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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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了。钟亮无比平静,直接说。
我再愣,八万八千八,我姐非掐死我。我姐……!
钟亮!我说,我姐姐他们怎么样了?
他苦笑,刚刚紧急召集代表大会投票,统统赞成,只一票反对……
他们都疯了!我不知道是该哭还是骂,反对票谁投的?还是问。
我爸。钟亮骄傲无比,说。
我苦笑。
打开电视,经济频道,影视频道,新闻频道,井井有条,没什么不对,可我们都知道城市疯了,市长发表催人泪下讲话我们只有杀死他们,让他们为了我们的城市,成为悲剧的英雄!
下面一片掌声,集体催眠。
钟亮看我脸色惨白,安慰我,你别担心,我都跟我爸说了,他安排人去想办法让他们出来,刚才来电话说一切都还很顺利,你和我先去我家等吧。
人为刀姐。
走吧,我说。站起来,头一晕,钟亮大手一伸忙扶住我,皱眉毛,你什么破身体啊。真是。
近墨者黑。我再次确认。
钟亮家在本城顶级富豪区,好恐怖,全社区插满标语:防止瘟疫,生死一战!真是草木皆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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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钟亮家门口还算干净,钟奎先生出来迎我们,不愧大人物,身形健美瘦长,道骨仙风,不落俗套。只可惜了他的威武名,我暗想。
钟母也似画中人,笑语嫣然,招呼我坐下喝茶,等下,你姐姐他们就来了。说得全无一回事,果然见过大世面。
钟奎先生和我聊天,他说你的小说我也看过……
又见这恐怖开场白,我不由头皮发麻,只得敷衍说:下次新书送您一本。
谁知他哈哈一笑,说,那不必了,你哪能人人都送,我自己买。
闲谈着,说到这次瘟疫,钟奎先生叹气,里面关的还有几个政府里面和头头们作对的要人,我看就是要杀他们,闹出这么大一周折,可居然还有那么多人跟着响应,真是见鬼了!说完,自己也笑了,也难怪了,永安一向以全票通过而美名远扬,平时也就算了,可这次也这么胡闹,真是疯了真是疯了。
我看着他,不由打了一个寒嗓,是的,无论如何,一定有人疯了,到底是他们疯了,还是我们疯了。
谁知?人人兽兽,谁知?
是啊。我接话,一夜之间觉得空气都变了,连我小外甥女的痴心兽昨夜也死了。
痴心兽三个字一出,钟亮猛咳嗽一声,钟母神情一变,但终于什么都没说。
尴尬中,又坐了一会,听得我小外甥女路佳劈劈啪啪脚步声跑进来,一路跑一路叫:小姨,小姨!
然后是我姐姐姐夫,走过来,握我的手,什么也不说。无言胜有声。
我几乎泪盈于睫,但又被我姐生瞪回去,谢过了钟父钟母,钟亮自告奋勇送我们回家。
先送姐姐一家回去,她要请我上楼,我推辞了,很累,只想回家,而且痴心兽的事情,我还不知怎么对他们交代。他们也累了,于是说明天让我过来,说了再见。
回去路上,钟亮沉默,然后他说,以后别提痴心兽的事情了。
怎么?我说。
我回去又问我爸妈了,他们俩差点吵翻天,原来那头兽是我爸偷偷模仿着林宝的样子养的,说是买给我,养了一年,被我妈知道了我爸以前和林宝的事,逼着送了回去,大吵一场,从此对痴心兽恨之入骨……
我看他一眼,他倒是用心开车,心无旁鹜,我笑了,陈年往事,富商和自杀的女优,原来如此。
但,钟亮又说了,话是这么说,那头痴合兽后来去了哪里,谁也不知道,或许送回去又没人要,还那么小,就被杀掉了。
我又看他一眼,他依然面无表情,但方向盘上指节已发白。
不会的,我安慰他养痴心兽的人那么多,你们那肯定人人小孩都养吧,总不能都杀了呀,杀了干什么,吃啊……
话还没说完,我突然愣住,钟亮也同一时间紧急刹车,转头看我,脸色苍白,说,你是说……
是他!我突然什么都明白了,他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我师,他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但他是为了什么,要这么做,让永安,成为如此一座疯狂的城市。
痴心兽,痴心。他为什么叫他们痴心。我总算明白。痴心。其心也痴。
我们在路边停了很久,浑身冰凉,钟亮终于发动了汽车,我们开上一座立交桥,俯冲下去,城市的灯火,万千,我的家人已经归来,更多人的家人就要死去。
所有的人,都是疯子。
我彻夜无眠,看留下来的报纸,上面用一个小版块报道着他的死讯,神的手藏在角落里,孤独的孩子跟在后面,谁能知道,他死了,他改变了所有的人。
还好他死了,一瞬间,我如此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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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又终于流泪。
节日过去,城市的天空漆黑一片,我说知道的人都睡着了,我不知道的人,死去了。
第二天我去给我姐姐负荆请罪,我说,姐,我对不起你,我做牛做马还钱给你。佳佳给我养死了。
我姐姐居然神情平和,可能是因为死里逃生,还隐约觉得欠我一个人情,她说,算了,路佳哭了几天,已经彻底忘记这事了就别再刺激她了——小孩健忘,我知道,会忘掉所有不快乐。
末了,姐姐又说兽是怎么死的?
我迟疑着描述给她听。
她一拍大腿,不对啊!说明书上清清楚楚,就算没喂东西或者喂错东西,兽也不会死,而且还死得那么奇怪!一定是质量向题,我们去找他们!——一个螂鱼打挺翻起来,不愧是我姐,人精。
我被她拖着上天美百货,找售货小姐机关枪般一阵扫射,小姐招架不住,差点晕倒。半晌,终于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小姐也狐疑,她说,太太,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这里从来没有出过这种事情,痴心兽我们卖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这样过,痴心兽从没给人养死过。末了,看我一眼,似看夺命杀手。
我姐姐怎么肯罢休,她说,这事情一定是你们的错!我要上消协告你们,能说算就算吗!这么贵的东西!
小姐被彻底吓住,进屋找了一男子出来,我一眼认出他就是我和钟亮去找过的那个小经理,经理必然以为我是钟亮女友,看见我早就吓得魂都没了,爬上来一句话也不问,就说: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们不对,我们赔偿你们损失,一定赔偿,全价再加百分之二十五,马上赔偿!
精明如我姐都觉得对不起他了,姐姐说:算了,全价就好了。
怎么可以!他坚持不干,拖着我姐进屋开支票,我跟着进去,我姐姐莫名其妙,但嘴上依然不吃亏,喃喃自语,是钱的问题吗,这痴心兽可是按照我妹妹的样子做的,她从小就跟她妈在外面,连张小时候的照片都没有呢!
经理说,这还不简单,我们的电脑里面有她现在的照片,就能给她模拟一张小时候的出来了,一岁,两岁,三岁,什么时候的都行!
——不由分说,拉着我进了电脑房,三下五除二,机器输出了一张照片。他忙拿过来给我看,他说你看你看,这个照片,就是你小时候的,大概五岁,还有大一些的,我马上给你打出来,给你姐姐看……
我低头,看那个小孩,眼睛大而且黑,皮肤白嫩,很是可爱:这是我吗?我低声问他,有些颤抖。
他着急了,说当然是!我们这套程序可是发明痴心兽的大科学家亲自设计的!
我师。一切都是他。我双手冰凉,嘴唇发抖。
颤抖着,终于撕掉了照片,我说,你不用再打了,我姐姐就是说说,不会想看的,如果可以的话,把我的资料删掉吧。
小经理看我脸色不对,连连答应,一一照办,送我出去,说,什么时候和钟先生来玩啊!
我姐拿着支票喜滋滋,看我出来,拖我就走,一路说他们今天是怎么了,快走,免得他们后悔。
我们走出大楼,外面阳光灿烂,我闭上眼睛,深呼吸一口,但还是清楚地看见那张女孩的脸,我再熟悉不过,那年春节,别人都出去玩,母亲和我在万古庵同女尼们守着电视看第一只痴心兽的诞生,画面中我导师还年轻,眉目间是英俊和傲气,但抱小女孩,温柔地笑,亲吻她的脸。我母亲就摸我的手,说,你会爱这样的男人吗。
我看着他就笑,我说,会的。
那小兽在他怀中无比幸福,她的那张脸,我一次次记住了,她的那张脸,刚刚清清楚楚,印在纸上。是你小时候的样子。那男人说。
我失笑,再笑。
我导师抱我在怀,对全世界宣布,这是我的痴心兽。
他只抱我在怀,把专利送给政府,杀死了,所有的痴心兽。
这些,都是真的吗。那么,我知道的那些事情,都是假的吗。
闹市区人来人往,无数陌生的人和我擦身而过,我们彼此都是对方的疯子,我们都不知道另一个的故事,知道故事的人,早已经死了。
我看见我师,他说:你是我独一无二的宝,看见你,我就会快乐。
你这么说过吗。我还没问,他就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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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上古也有痴心兽,其主亡,碰壁而终。今有能士因之造痴心兽,但此痴心非彼痴心,实为制人服民安邦之兽。
此兽家养,性纯,爱其主且忠。兽肉剧毒,且独毒其主,食之成痴。因此,王贩痴心兽于民,五岁之后,兽初成,又暗杀之为食,盛其肉于铜罐,返其主,主食之,则心愚钝,盲忠,不二于王,近乎癫,永不覆舟。
痴心兽尽亡而王安其邦,能士献方于王而保一兽。各得其所,各安其命。
王得其民,永失其心。
兽痴其心,永失其主。
孰得,孰失。莫知之。
卷八 英年兽
英年兽不群居,分散在永安城各个角落,好歌,闻歌而舞,皮肤大多粗糙发黑,骨架粗壮,身材高大,雄兽留长发,雌兽留短发,戴假发为饰,除三年一次的仪式外,雄兽不落发,落发如断首。
英年兽高鼻深目,脖子上有鳍为竹叶状。嘴唇多偏紫色,发偏红,后背有两块新月形气孔,各长约一寸,覆盖半透明的红色皮肤,但不可内视。此外与常人无异。兽性孤,寡言。
除本族外,英年兽鲜少与外族交往,分散的兽族三年聚会一次,组成新的家庭繁衍下一代,英年兽命薄,大多不过而立即亡。
传说英年兽们都是古代死囚的后代,因而在永安生活辛苦,幼兽大多初中毕业即辍学。在这一届政府上台时促进的英年兽的就业中,身形高大的他们成为了保安。因此,在永安各大小区单位,或者娱乐场所的门口,都能看见英年兽的身影。
兽们沉默勤劳,守护永安的安全,做出卓越的贡献,报纸上不时出现以〃英年兽是人类忠实的伙伴〃为题的真挚报道。渐渐地,请英年兽做保安成为了一种身份象征,富豪小区更必不可少。
调查表明,每一个永安市民都至少见过一头英年兽,他们是永安最为闻名的兽,吃苦耐劳,从不抱怨,终于得到了人们的尊敬。
英年兽防繁殖力超强,雌兽常一胎能产下五只或以上的幼兽,但易早夭,故而多年来,英年兽的数目保持平衡,并未增加。
而那头英年兽曾经与人类女性通婚的故事,知道的人少之又少。
你怎么又写爱情故事啊?钟亮瘫倒在我的沙发中,抱笔记本电脑在膝盖上,凶神恶煞,问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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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只能用力给他白眼:我都成这样了,你能不能给我个好脸色啊?
话音未落,钟亮索性放下电脑,走过来指着我骂?你这个白痴,半夜回家也不知道打车,非要走路,走路也不走大路,非要走小巷,被人抢你就把包给他啊,你还挣扎,活生生被人家划一刀,说着,抬起我右手臂,问:还痛?
苍天在上,还鲜血淋漓的,你可不可以不再折腾它了?我抢白他。
他瞪我一眼:现在来精神了?昨天晚上打电话冲我叫救命是谁?千里迢迢开车来挽救你这个白痴送你去医院缝针给社会增加负担的又是谁?
我理亏,只得转移话题,凶他道:你倒是快去打字啊,不然文稿来不及了啊!
我小师弟钟亮无奈之中不忘帅气地叹气,说:我真是烂好人,居然还帮你赶稿,你编辑也真是黄世仁,你也真是保尔·柯察金,身残志坚啊!
一边叹气,一边回头坐回沙发上,百忙中闪掉我丢过去的枕头,拿起电脑,摆出十足大文豪做派,问我:说吧,下句是什么?
你饿了吗?姑娘问。
兽说:没有,只是有些困。
他们对面是北方玄黑色的天空……那是许多年前的故事了,新政府还没上台,环境还没治理,游散的英年兽们作为小混混在每一条街上无所事事地收着保护费,打架斗殴,工厂排放出沾满黑色颗粒的废气,工人们把可乐当纯净水喝。
现在,那头英年兽靠在门槛上,低着头似乎在打盹,他说:只是有些困了。
姑娘说你骗我吧,你一定是饿了,你看这样好不好,我煮一碗汤圆给你吃。
兽抬头看了她一眼,冷酷的说:别耍花样了,快交保护费。他的头发很长,像个女人一样盘来,皮肤黝黑,在阳光的照射下,几乎浑然一体,就像长了个硕大的头。姑娘在柜台后面,看了他一会,终于忍不住,笑了。
兽有些恼怒,他问她,你笑什么?
她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他,于是他也笑了。
这头雄兽刚刚经过漫长的逃亡,回到这个城市,一切都是那么奇怪而新鲜,关于收保护费的故事,他其实一无所知……他回到家,收拾干净了新鲜和陈旧的垃圾,坐在空荡荡的房子里,想,我干什么好呢,他打电话去英年兽联谊俱乐部咨询,人家说,去收保护费好了,他就来了……至于怎么收,收多少,以及是不是要打那个讨厌的姑娘一顿,他一无所知。
头一天的经历是这样的:他睁着眼睛,适应明亮的阳光,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