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期不负言-第3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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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父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六道妖魔都曾发过重誓,与凡人交手绝不使用法力,这布阵之人虽然聪明绝顶,却非妖非魔。”
葡萄附和的哼哼了两声,也就是说法术只有在和妖魔交手的时候才可以用,而现在的师父和葡萄只能像一个普通人一样去打杀了么?
我突然觉得前途黯淡,耷拉下脑袋。
师父呲牙一笑,又开始了无敌的自恋,“潇潇,为师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这时候韩恪也勒住了马缰,站在林子的入口,回头望向师父,“前面只有这一条路,先生有把握过得了这林子么?”
“夺魂阵由八卦阵演变而来,按遁甲分成生、伤、休、杜、景、死、惊、开八门,变化万端,可当十万精兵。”师父抱着我跃下马背。
接着说道,“你们随着我的脚印走,迈错一步,就有可能葬身于此。”
然后拉起我的手,十指交握的姿势。
韩恪见我和师父的手握着,面露愠色,却也没说什么。
眸色转暗,随师父走了进去。
偌大一个林子,投石问路,竟然不见鸟雀。
枝枝蔓蔓,竟然掩盖的星月无光。
若不是韩恪手中的夜明珠,这样的情景倒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我们像是串成线的蚂蚱,排成一队的走着。
林泉寂静,只有脚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
这样走了好一会,走在前面的师父忽而顿住了脚步,说道,“有杀气。”
我们同时僵直了身子,各自握紧了身上的武器。
韩恪和韩义执剑,映袖执鞭子,师父依旧笑得云淡风轻,不着声色的护住我。而我则抱紧了怀里的葡萄。
突然风声四起,数十道黑影向我们这里掠了过来。
刀锋泛绿,淬有剧毒。
众人与黑衣人交手,招招试试,不敢有丝毫马虎。
我这才知道,原来韩义的武功竟是这般的高,只见他牢牢的护住韩恪与映袖,身影飘如鬼魅,黑衣人的头颅一颗颗被斩下,竟然悄无声息。
师父就更加夸张了,我几乎看不到他怎么出的手,只知那黑衣人竟丝毫近不了他的身。
掌风所到之处,黑衣人悄然倒下,似乎被封住了几处大穴,再也动弹不得。
我咽了咽口水,其实制服一个人比杀了他还难。
渐渐的,黑衣人死的死晕的晕,已经清除干净了。
师父又重新拉起我的手,缓缓道,“走吧。”
我点点头,又往前走了几十步,突然听见一阵悠扬的笛声,那声音清凉舒服,不禁让人心生向往。
我微微的上扬了唇角,师父却皱起了眉毛,“噬魂曲。”
我愣了一下,却突然听那笛声急转直下,犹如江水遇险滩,宣泄不出,一触即发。
顿时心神大乱。
回头见韩恪和映袖,也均是一脸痛苦的神色。韩义用手抓着胸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这时星光透过树影打了下来,我们看清坐在树端的一个小女孩,大约七八岁的年级,梳着两个圆滚滚的娃娃髻,唇红齿白,粉雕玉琢,只是眉心处有一颗火红妖异的朱砂痣。
她横笛在手,乐曲慢慢飘散开来,伴着孩童咯咯的甜笑。
可却吹的人气血翻涌,肝胆欲裂。
如身处地狱之中,四处铜墙铁壁,妖魔之声惨绝人寰。
不多会的功夫,映袖竟生生吐出口鲜血来,我的喉咙也有了些腥甜的味道,但觉头痛欲裂,竟自残的扯下半缕儿头发来。
师父本是无事,见我痛苦难当。眸中忽染恼怒之色。
拾起我掉落的青丝,衣袖轻展,系于柳枝之上。
凝神静气,指尖注满内力,右手微微一挑。
竟然有曲子倾泻而出。
那乐声逆流而上,迎着树上女孩所吹的魔音。
缠绵暖意,如旭日照大江,如春风抚绿堤。
天地之间只剩清明,顿觉豁然开朗,身上更像是被注满了力量一般。
我们恢复平静的时候,只见树上的女孩一口鲜血喷溅开来,染红了衣襟,重重的摔在地上,神智狂乱,口中讷讷的重复着,“不可能……这不可能……”
“就一身了一身者,方能以万物付万物;还天下于天下者,方能出世间于世间。”
很久以后,韩恪这样评价过师父,其实我那时候便知师父的心境的修为已经不是我能仰望的了。
对不起
“就一身了一身者,方能以万物付万物;还天下于天下者,方能出世间于世间。”
很久以后,韩恪这样评价过师父,其实我那时候便知师父的心境的修为已经不是我能仰望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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默默的在师父身侧走着,手交握着他的手,温暖有力的,让我如此安心。
这样美好如仙乐的曲子真的是师父弹奏出来的么?为什么那种感觉久违又熟悉,让我在欣喜的同时又生出些许怅惘呢?
下意识的想靠近又想逃离,师父师父,如此完美的你,真的不会为任何人心动吧,即使是朝夕相处的我也一样。
你有那么多大事要做,虚怀若谷,心系天下,而我只是一个平凡不能再平凡的小女子,顽劣调皮,每日都过的这般没心没肺。
我们之间的距离,又何止隔了千年?我该放下么?
可为什么我每次这样提醒自己的时候,心都痛得厉害。
在你心中我究竟是何位置?你低眉抚琴的时候,心中可有我哪怕一刻的驻足?
我有些失神的想着,冷不防踩到一个石块,身子因为师父的搀扶而没有摔倒,可右脚却是扭了。
师父见我冷汗涔涔,眉毛微微的皱了下,突然打横的抱起我,把我牢牢的放在他胸前。
轻声说道,“安心别动。”
我“嗯”了一声,把头埋到师父胸前,不经意的看见身后韩恪受伤的目光,我竟扯开唇角,对他微微一笑。
你我本没有什么不同,都只是为情所困罢了。
韩恪被我笑的有些怔愣,眼睛不再看我,似乎思绪飘远。
于是我们就这样一直往前走着,迎着黑暗,一步一步,我听见师父有力的心跳声在树林里回荡,不知为何,竟然有些怅惘,卫潇潇,你这般依恋他,万一有一天他弃你而去,你又该如何自处?
记得有人说过男人都希望生命中有两个女人,有一朵圣洁的白玫瑰做妻,永远清如芙蓉,婷若白杨。还要一朵热烈的红玫瑰做情人,永远媚如夏花,香艳动人。
师父和乌子恺之于我又何尝不是白玫瑰与红玫瑰,一个飘渺的仿佛不似在人间,一个木讷痴情愿意为我做任何事情。
或许,白玫瑰对我而言是高攀了,可我却还是被它的清新皎洁迷去了魂魄。
或许,红玫瑰对我而言才是最踏实温暖的幸福,可无论怎样我又怎能欺骗自己。
我们慢慢走出了林子,朝阳如血,探出半个头来。
天色已明。
这才发现我们所处的地形就像峡谷一般,两边都是山坡,我担心的在师父耳边说道,“怕是有埋伏。”
师父正要说话,就看见山坡上站起来个人影,白色锦袍上绣着朵朵金色的菊花,手执纸扇,风流优雅。
我眯起眼睛,竟然发现他与忘忧楼里的那个白衣男人像的很。
“李佑。”韩恪突然在我背后出声,对着山坡上,眸中冰冷一片。
“没想到皇上真是福大命大,竟然能安然过了这夺魂阵。微臣真是惶恐啊。”李佑展扇一笑,瞟了我一眼,眸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
“皇上自执政以来,勤政爱民,不曾有丝毫倦怠,对前朝遗臣更是委以重任。为何你等还是贼心不死,非要自寻死路?”
韩义上前一步,挡在韩恪面前,对李佑怒目而视。
“想你李家先祖不过是个卑贱的马夫,先皇仁德,不拘一格,委以重任,奈何乱臣贼子,篡位弑君,如今竟然也要道貌岸然的歌颂起功德来。司徒家的天下何时要卑贱的姓李,这实在是天下读书人的耻辱。”
李佑说的激愤,眸光转暗,肩膀竟微微的抖动了起来。
我咬着嘴唇沉默不语,十几年前的宫廷政变,又有谁说得清缘由呢,自古不过是成王败寇,英雄余恨罢了。
韩恪握紧了手中的剑挑眉问道,“你就不怕我回朝后杀了你?”
我怔怔的望向李佑,却见他仰天一笑,“李佑不过是一介读书人罢了,别的没有,这铮铮傲骨还是不输给别人的,如今为了少主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又何须废话?”
说完他的身子往后一退,双手一挥, 竟然从两边的山坡上冒出了密密麻麻的弓箭手。
箭指谷底,我们就如同笼中之鸟,砧板上的肉。
我甚至不敢想象,凡人之躯的我们,如何能够逃出生天?
师父微微的拧起了眉毛,抱我的力道也大了几分,我知道他不能使用法术,此刻又何尝不是性命堪忧?
若是今日能这样死在一起,倒也成全了我卫潇潇许多痴念。
弓箭手拉满了弦,蓄势待发。
师父放下了我,在我耳边轻道,“潇潇,一会放箭的时候我护着你,你就往林子里跑,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一直跑,不要回头。”
我乖顺的“嗯”了一声,抬头冲师父展颜一笑。
在他耳畔轻声说道,“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炫……書∧網日日与君好。”
若是真的要死,也要把心里的话说出来才好。
师父眸中闪过浓浓的震撼,确是把我又推远了一点。
我也不反抗,站在那里笑望他,仿佛这不是要我们性命的峡谷,而是鸟语花香的瑶台仙境。
天地之间,只有彼此而已。
生亦何欢,死亦何苦,喜乐愁悲,皆归尘土。
我唯一庆幸的是,此时,身边有你。
“放箭!”李佑猛地一挥手。
箭雨扑面而来,织成漫天大网,让人无从闪躲。
师父一边用衣袖拂掉利箭一边护着我,对我大吼道,“跑啊。”
可我脚却像生根了一般站在原地,难为葡萄上蹿下跳的为我挡了好几次。
锐利的箭擦过脸颊呼啸而过,而我竟然不怕了。
韩恪那边已经是渐渐支撑不住,韩义护着两个人,又如何能密不透风,腿上已经中了一箭,接着只听一声凄厉的喊叫,映袖痛苦的捂住了小腹。
葡萄低低的咆哮道,“不用法术,难道我们今日要死在这?”
师父一边护着我一边压制住葡萄,口中快速又决绝的说道,“如若你用法术,必遭天谴。”
葡萄不吭声了,师父却忽而笑道,“所以要用也是我用。”
接着竟然就站在原地不动了,衣袖无风自荡,就要做法。
我一边胡乱的挡着箭一边哭着去拽师父的衣袖,生气的说,“潇潇不要你救,天谴是什么,你心里最清楚不过!”
葡萄说过的,六道妖魔,行为稍有差池,必受五雷轰顶之刑。
我哭着哭着,箭雨却忽而停了下来,众人都诧异的向山坡上望去。
但见那里多出一人,一身黑色锦袍,青玉束发,手中冰冷的剑横在李佑咽喉。
他望着我的泪颜,久久不语,竟像是隔了天涯海角一般,刚毅的面容再也难掩自责和心痛。
“乌子恺!我就知道他会来救我!”映袖叫得欢欣鼓舞。
他却与我远远凝望,似有千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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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子恺,你是不是男人啊,一点也不让着我!”我嘟起嘴,一手搅乱棋盘上的棋子,闷闷不乐。
乌子恺放下了手中的白子,无可奈何的一笑,“这五子棋说来你还是我的师父呢,就知道耍赖。”
“我不管,我是女人,你得让着我。”我哼了一声,继续开始蛮不讲理。
他也不反驳,一手慢慢的收拾棋子,一手自然熟悉的摸了摸我的头。
我怔了一下,又不太敢躲,只得胡乱的拈起旁边的一块桂花糕,扔在嘴里,用力的嚼着,眼睛瞟向别处,故意含糊不清的说道,“映袖……喜欢你。”
“嗯。”接着收拾棋子。
“她为了你逃婚出来的。”
“嗯。”置若罔闻。
“她是晋国的郡主,身份尊贵,人也很漂亮。”
“嗯。”轻轻的盖上盛棋子的盒盖。
“喂,乌子恺,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我有些恼了,伸出右手,狠狠的敲了一下他的额头。
手腕却被他牢牢的捉在手里,他抬起头,目光灼灼的望着我,轻道,“你又让我如何回答?”
我被那目光多少盯的有些不自在,抽不回手,只得尴尬的站起身来,说道,“她是个好女孩,又对你一片情深,你该考虑下的。”
乌子恺的唇畔逸出一抹苦笑,轻叹道,“子恺今生,来生,只爱一人,卫潇潇,我又何尝不是对你一往情深?你又可曾放在心里?”
他目光坚定温柔,却又带着几分酸涩。
我用力的扯回手腕,转身欲走,却还是回头歉然道,“,乌子恺,我喜欢的人是师父,潇潇今生今世,只想与他结伴江湖,辜负你的深情,只有来生再报。”
他站起身,眸中的伤痛支离破碎,“我知道你恨我父皇欲置你于死地,你怨我没有保护好你,潇潇,你心中又何尝没有我,我不在乎等多久,只要你能回头。”
我被那深刻的伤痛刺的猝不及防,突然一挑衣襟,面对着他,跪在地上。
抬起头,眼望进他的眼,“卫潇潇只是一个平凡女子,承君错爱,一往情深,屡次舍命相救。此恩此德,结草衔环不足以报,可是,乌子恺,潇潇的心太小,容一人尚且不够,又怎能再爱一人?”
我顿了一下,咬了下嘴唇,轻声叹道,“乌子恺,成全潇潇可好?”
乌子恺被我跪的怔在原地,好半晌,一动不动,眸中竟是空到无痛无伤。
突然挥手劈向桌子,一声巨响之后,桌子被生生劈成两半。
鲜血顺着他的掌纹怵目惊心的流淌着。
我别过眼,泪水悄无声息的滴落。
就这样不知道跪了多久,直到乌子恺发出一声嘶吼,拂袖而去。
直到月影西沉,繁星满天。
我是这世上最傻的人,断了自己所有的后路,只为一个连真面目都不曾见过的男人。
真TMD高尚啊,我仰起脸,泪水肆虐流淌。
突然看见粗布青衣的一角,出现在我面前。
月色下,他的表情看不真切。
我慌忙抹了把脸上的鼻涕和眼泪,就要站起身来。
不想却跪的腿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