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莫负-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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姬琳看看沈若非,视线向后飘过:“不用谢我。我不喜欢欠别人的,就算是我还唐公子的救命之恩吧。”
唐衍的眉头微微皱起,自己又何尝喜欢欠别人的?
沈若非看看唐衍,突然间有些担忧——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若是宇文隆绪出什么花招,又该如何是好?
似乎是看出了沈若非的担忧,姬琳轻声道:“我会送唐公子到边关。
二位就此话别吧。”
沈若非的心忽的一下沉到了底——这次,真的是该别过了……
她看着唐衍,强忍住泪意,上前搀扶于他,故作轻松的笑道:“不用话别了,该说的我丁醯过了,巴不得早点把这个病号送走呢。”
唐衍停住脚步,看着沈若非,她的眼中藏不住心事:“你当真决定了吗?”
沈若非坚定的点点头:“当然。”她看着唐衍,意味深长的说道:“不过——要记得我说过的话啊。”
唐衍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突然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却一时想不出来。
沈若非如释重负的笑了:“好了,你走吧。外边,新的一天开始了。”
唐衍心头隐隐有种不安,却说不出来为什么。
“别说你不舍得这个监牢?”沈若非戏笑道。
唐衍深深看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蹒跚着走出监牢。
经过姬琳身边时,他脚下一软,身子趔趄一下,姬琳忙伸手要扶,刚伸出手,又觉不妥,不动声色的收了回来,眼中却掩不住一片痛苦之色。
沈若非看着唐衍的背影,强忍住想上前拥抱他的冲动——不,不能那样,一旦自己流露出一丝软弱,就会动摇唐衍离开的念头……
待那熟悉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沈若非一下子跌坐在地,眼泪狂涌——终于,可以解脱了。
着人扶唐衍上了马车,姬琳想了想,平静的坐上了另一辆马车。多名侍卫护送着两辆车,向城外驶去。
宇文隆绪站在城墙之上,看着二车向南缓缓行进,眼中隐隐露出恨意——这唐衍,像他心头的一根刺,不除不快,总有一天……
这城池,与两国边境不过四个时辰的路程,因唐衍身上有伤,姬琳吩咐车夫慢行,因此,到达边关之时,天色已暗。
姬琳下了马车,着人小心扶下唐衍。
唐衍立于她对面,眼中情绪颇为复杂:“唐某此刻若是言谢,倒是矫情了。”
姬琳微微一笑:“唐公子明白就好。你我也算相识一场,不必客气了。”她看看唐衍,又道:“我会尽可能的照顾好令妹,请放心。”
唐衍愣了一下,深吸一口气,却觉得说什么都显得多余,只有深深看了姬琳一眼,说道:“保重。”
姬琳眼中隐隐有了水光,这一别,怕是再也不得相见了吧:“你也是。”
唐衍转身,朝着城门走去。
城墙之上,早有人看见这一行人,只是天色昏暗,无从分辨。此时唐衍立于城下,还未出声,就有人接着灯火的光亮朝下看去。
“城下何人?”
“唐衍。”
“真的是唐公子吗?”有兵士激动的叫了起来,忙唤人凑过来更多的火把——这人和自己记忆中的唐公子相去甚远,只是,那笑容,依稀有些眼熟。
兵士不敢做主,一路小跑去向上级汇报。
不多时,城门打开,出门迎接的,赫然是三军主帅——安王司马廑。
……
司马廑昨日接到暗线传报,立即赶往边城,筹划如何营救二人。闻听守城兵士来报,有自称唐衍之人欲入关,狂喜,立即出来迎接。
待看到唐衍狼狈虚弱的样子,司马廑的脸色瞬间大变。
他急召太医为其诊治,待太医回禀完伤情,他的脸色变得愈加难看。
唐衍倒是笑笑,说这点伤不算什么,接着,环视一周,冲司马廑使个眼色。
司马廑会意,屏退众人。
唐衍这才将沈若非入宫之后发生的事情以及出宫之后的种种一一道来。
司马廑听到父皇交代给沈若非的那些话,并未有意料之中的喜悦,反而是追问了一些唐衍离开羌国前后的细节,尤其是沈若非的言语。听完之后,原本缓和不少的脸色,突然间变了。
唐衍心中一动,忙问道:“有何不妥?”
司马廑皱眉:“不知道为何,总觉得若非此举,有些异于平时,让人觉得不安。似乎是……”
司马廑停住不语,那种突如其来的猜测,他甚至不愿意说出口——不惜利用姬琳的感情而确保唐衍带着秘密离开,这不是她的风格——除非,了此愿望之后,她已不存生望……
看着司马廑的脸色,唐衍忽然间顿悟,自己一直感觉的那种不安,竟是来自于沈若非那不寻常的举动。
司马廑匆匆召唤暗影前来。
看到司马廑的脸色,暗影只得和唐衍对了个眼神,算是打了招呼。
“传信与羌国暗线,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接近沈若非。要确保沈若非的安全。”
暗影忙应声退下。
司马廑回过神,对唐衍说道:“唐兄和若非为了司马廑,卷入这是是非非,让司马廑甚为愧疚。如今唐兄身上伤势不轻,要好生休养才是。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吧。”
唐衍迟疑了一下,仍是开了口:“若非说的也不无道理。若是王爷能够迅速登基,若非自然会成为更为重要的筹码,安全应暂时无忧……”
“皇位早得一日晚得一日又能如何?我只怕若非等不到去营救她的那一天。”司马廑沉声道。
唐衍一时愣住,不再言语。
一连数日,司马廑每日里,都在焦急的等待着来自羌国的消息。
沈若非再次被软禁。
沈若非所住院落之外,守卫增加两倍。
沈若非的房间内,被宇文隆绪撤去所有可能危及到生命安全的物品。
沈若非……
但是,只有一个个外围的消息传出来,却无一人能接近沈若非。
司马廑狠下心,下令,即使冒险,也要接近沈若非,必须了解沈若非的真实状况。
五日间,九名暗线暴露,被宇文隆绪斩杀,仍是不能见到沈若非。
边关形势变得十分紧张,两方均是剑拔弩张,战事似乎一触即发。
齐国朝内,形势也变得严峻起来,司马夷再次病倒在床,宫中戒备森严,萧后瑞王行动诡秘。右相多次催促,要司马廑当机立断。军中将领参事,也纷纷进言,甚至连唐衍,都忍不住劝司马廑……
司马廑仍然近似顽固的坚持着,一道命令接一道命令的下着,直到第十三日,当天空飘落这冬日的第一场雪时,司马廑终于得到了一个让他痛彻心扉的消息——沈若非绝食了。
这正是司马廑一直担心的事情——她想以自己的死,来结束一切。她不会让他为了自己,而牺牲其他人的命……
司马廑站在寒风中,看着那漫天飞舞的雪花,一个念头渐渐的坚定起来。
司马廑番外 记忆
齐国立国之初,多是沿袭了之前夏国的礼法,毕竟,太祖和父皇,都曾是夏国人。因此,也就有了后宫嫔妃均不得亲自抚养自己的孩子之规,但,母后显然是一个例外。
那个时候,父皇极其宠爱母后,甚至到了无视礼法的地步——大哥司马泓和我,都是由母后亲自抚养的,从不假他人之手。幼时的记忆里,只觉母后温柔而慈爱,总是微笑着,或教我和大哥习字读书,或万般宠溺的看着我和大哥嬉闹……
可是,到了五岁,不知是什么原因,我和大哥突然与其他皇子一样,不得再由母后亲自教导。
大哥长我七岁,那时,已年满十二。也许正是因为和母后在一起的日子太久,大哥不管是相貌还是脾性,都格外像母后,儒雅、温和。
之后再见母后,总觉得她不快乐,多数时间,她都很安静,也很忧郁。只有我和大哥前去请安时,才能看到她发自内心的微笑。
那时,萧妃风头正劲。
皇室子女,大概都早熟,于是,我很快就明白了,母后的伤和痛,于是连带的,不仅远远躲开了父皇所有的嫔妃,也疏远了其他的兄弟——尤其是二哥。
母后得知后,曾将我搂在怀中,轻声慢语。她温柔的教导我,兄弟如手足,断不可为了私利或其他恩怨,而断了手足之情……
我听从了母后的教诲,仍旧亲近几个兄弟——只是,和二哥司马琰之间,也许是天生不合,他的霸道、跋扈、自私,从小便表现得淋漓尽致,令我无法忍受。
随着时间的增长,母后的忧郁渐渐得变为平淡,甚至转为冷漠。她越来越象一个称职的皇后,雍容华贵、母仪天下。但是,我知道,她不快乐。每当她微笑着面对后宫嫔妃时,我看到,那笑意,根本不及眼底,反而,透着一种莫名的悲凉。
等渐渐长大,我开始明白,母后的苦,苦在她对父皇用情太深,皇家的婚姻,有的只是利益,不需要感情。
于是,我把心思,全部放在了读书习武之上。我对自己的姻缘,不再抱任何的期待,任由父皇去安排。
十八岁时,我在朝中已可抵挡一面。
父皇暗示我,拟将户部尚书尹文清之女尹可许配于我,我不置可否,既然无爱,是谁又有什么关系?
却不料,就在父皇暗示我的第三日,尹可欣传信,约我会面。
我倒生出几分好奇来,不知这女子不顾礼节,主动邀约,意欲何为?
我如期赴约,却当真收获一份意外——一见面,尹可欣便跪倒在地。
我满心诧异。
待她细细道来,方知,她此番相求,是想请父皇放弃赐婚之念。她坦然道,自己已有情意相投之人,此生非那人不嫁。但父命不可违,皇命更不能违,却又不甘心,就此违了自己的心意,误了三人的幸福。无奈之下,才出此下策。
震惊之余,我倒不由暗暗佩服此女的胆量,只是,她的此番举动,不免过于冒险。若我一怒之下,将此情告诉父皇,只怕会给尹家带来祸患。
我不动声色的问她,若是我不允,她又当如何?
却见她面不改色,平静的说,她宁可选择一了百了,也不愿意勉强自己。
她不知,这话带给我多大的震撼——男女之间的感情,真的有这么重要?会高过父母养育之恩,高过君王之命?
我没有立时答复她。
我去见了母后。
我问母后,做这个皇后,可曾后悔?
母后淡淡一笑,只道:我不后悔嫁与你的父皇。
我没有再追问。
母后的回答,看似平淡,对我来讲,却无比沉重。
我向父皇请求,打消赐婚的念头。
父皇问我为何,我只说,不喜欢她。
但是,当他那深邃的眼光落在我身上的时候,我有种奇怪的感觉——他似乎早已洞察一切。
父皇什么也没再追问,只是叹了口气,道,你不喜欢就罢了,朕再为你挑选合意的。
事后,尹可欣百般感激,但是,只有我心里知道,我不是为了成全她,而是为了成全自己——大概正是从这时起,我心底隐隐瞒下了一颗叫做希望的种子……
那时,父皇对大哥,已渐渐显露出失望——过于温和的个性,足够贤德,却不足以承载帝王之重任。萧妃敏感的发现了父皇的变化,野心也由此开始萌动……
父皇极其秘密的,向我透漏了他的希望——废长立幼,要我担起重任。
我毫不犹豫的拒绝了——兄弟如手足,我会全力帮助大哥。若我有大哥所欠缺之长,必会用此来弥补大哥之短。这江山,我从不觊觎,但,也绝不会让它毁在我们兄弟手中。
父皇长久的注视着我,那其中的情绪过于复杂,我无法分辨。
是失望?还是其他?
之后,父皇封我为安王,执掌三军,镇守边关,无皇命不得回朝。
大哥的太子之位,依旧稳稳当当。
我欣然接受。
临别前,母后在宫中设家宴,为我送行。
母后取出那支她经常看着出神的碧玉簪,轻轻交与我的手中。
那簪子晶莹剔透,温润无暇。
“这是当初你父皇送给我的。”母后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意;颇有些回味的说:“那时,他还只是夏国的七品官员。”
“这支簪,司马家世代相传。今日给廑儿,留待将来,送于心爱的女子……”
我有些好奇,为何这簪子没有送给大哥,反而留给了我。
但是我没有问。
母后若有所思的看着我,悠悠道:“有时我在想,当初坚持要亲自抚养你们兄弟二人,不知是对还是错。”
我微微皱眉,这话从何说起?
“我只是不想,让这皇家的亲情薄如纸脆如蝉翼……现在看来,对你们,未必是好事。你父皇也许是对的,这帝王,要的不是温情……”
“母后……”我试图打断母后的话。
母后摇摇头,冲我笑道:“但是,我不后悔。你和泓儿,都是我的骄傲。”
我也笑了,母后已经极不快乐,我不希望,她因为我们兄弟二人,再陷入自怨自艾。
母后微微正色道:“你父皇如此安排,自然有他的用意。去边关历练一下,对你来讲,应该是好事。”
我点头,又看到手上的簪子。
母后的视线也落在了簪子上,沉默了片刻,方轻声吟道:“无情不似多情苦;一寸还成千万缕。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相思无尽处。”
她抬头看我,轻声叮嘱道:“我不愿你无情,更怕你多情,该如何做,自己好自斟酌吧。”
我微微怔住。
这一别,和母后竟再也不得相见。
许久之后,我才知道,虽然跟随母后的时间没有大哥久,但是骨子里,依然象母后。
第六十四章 涉险
沈若非觉得头有些晕,昏昏沉沉的,身子却又轻飘飘的,似乎失去了重量一般。
她躺在床上,没有动,已经三天没有进餐、没有进水了,却丝毫不觉得饿。
不知自己还剩下多少时间,一天,两天?反正,自己的身体,想必是挑战不了什么人类极限,总之,快了,属于这个世界的一切纷纷扰扰,都快结束了
……
那日送走唐衍,宇文隆绪立即将她从监牢之中提出,送回原来居住的小院。院外守卫,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