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多绝色-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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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见的绳索,把两人紧紧地牵系起来。
……
到了中午,原本晴朗的天空却一下子暗沉下来,昏暗沉闷,压得人难受。不一会儿,豆大的雨滴不停地砸下来,云层也越来越厚,整个天色像被笼上了一层黑纱。
夏妤一手遮住额头,手里拿着一株刚挖好的药草,抬头看了眼恶劣的天色,提步就要从山坡上下来。没想到下雨路滑,一个不慎,踩了个空,整个人都往山下栽去。
夏妤哀呼一声,双手慌忙地乱抓,不料俯冲力太大,双手被石头和荆刺划满了伤痕,身子还是不断地往下滑。她只觉得全身的筋骨都在错位,双手火辣辣地疼痛。
吾命休矣!就在她放弃挣扎,准备与大地来个你死我活的接触之时,身子却蓦然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那人一个旋转,几个轻巧的落脚,便稳当当地站在了地面。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人已经小心地把她放下,自觉地退在一旁。
一睁眼,眼里全是雨水,视线糊成了一锅粥。隐约可见那人颀长的身躯,穿一件素色的袍子,脑袋上光溜溜的,那样安静地站在雨里,却与周围的环境无比和谐,仿佛下一刻便要融化在雨中。
夏妤尝试着站稳身子,一抬右腿,却被突然传来的钝痛刺得险些摔倒。还是那人眼明手快,一把扶住了她。那素衣人想要再退开时,却被夏妤一把拽住袖子。
“我的脚扭伤了,前面有间木屋,麻烦你背我过去避避雨。”请求中又带了丝强硬。
对方迟疑片刻,被她抓住的手腕有些僵硬,良久,缓缓道:“女施主,男女授受不亲。”
他又看出来了?妖精也是,难道她的乔装真有那么失败?她连假喉结都装上了。还是,某些人的眼睛太毒。
“我都不介意了,你还介意啥?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心中有佛,自然无妨了。”无奈,她只得搬出自己的口头禅来糊弄他。
那人微微迟疑,眼见夏妤撑不住了,才回过身,背对着夏妤俯下身。夏妤毫不客气地爬上他的背,擦了一把脸上的雨,抬手给他指路。
这是一间十几平米的小茅屋,本是猎户打猎时的休息之所,也被夏妤用作落脚之地。屋里有备用的木柴干草,看着倒也干爽舒服。
那人用木柴熟练地生起火,便盘膝而坐,闭上眼,不再言语。
已经入秋,天气转凉,身上被雨水浸透了,夏妤围着火堆,还是冷得发抖。突然,一件素青的僧袍被递到眼前。夏妤抬头,顺着修长干净的手指,望进那人带着善意的眼睛,嘴角的微笑如冬日的阳光,暖入人心。
“谢谢。”夏妤伸手接过,却有些吃惊。这件袍子清爽干净,入手处还有一丝余温,明明是他刚才穿的那件。再看那人,身上只穿着一件白色的里衣,周身却干干净净,没有半点淋雨的狼狈。他刚才盘膝坐着,一动不动,原来是在运功烤衣。
那人兀自背对着她找了个远点的位置坐下。夏妤赶紧把湿衣服换下,穿上了那件僧袍。出门在外,求个舒坦,她也不穷讲究。
“那个,我好了。”她扯出一个和善的笑容,对着那人的背影说道。
那人转过身来,捡了几根木柴加上,便安静地在火边打坐。此时,夏妤才得以好好打量他。
这人眉目俊秀,清癯之中又露出一股如静水深流般的安静气息,给人一种宽厚温和的感觉。那双超凡脱俗的智慧之眼,流露出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让人一望,便能静下心来。他身上有一种佛气,宽广舒怀,摒去了尘世喧嚣,隐隐流露出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女施主?”许是夏妤盯得太过专注,那人倏然睁眼,略带诧异地望着她。清越的嗓音同样舒人心怀,仿若一道清泉流过。
“啊,没,没事。”夏妤一愣,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后脑勺。情不自禁地挪动身子想舒缓一下尴尬气氛,谁知牵动了脚上的伤口,痛的龇牙咧嘴。脱了鞋袜,露出自己红肿的脚脖子。
“那个,麻烦你给我找一根平滑一点的木棍子。”抬起头对上和尚担忧的眼神,她龇着牙笑了笑。
那人二话不说,起身在那堆混乱的木柴里翻找起来,不一会儿便捡回一根拇指粗细的小木柴,通身还算光滑,只不过……
“有点太长了。”
话音刚落,咔嚓一声,原本十来寸长的小木棍瞬间被劈下一大半来。夏妤望着那人完好无损的手掌,嘴巴张得大大的,眼里满是不可思议,他刚才用的是手吧?
“够短了吗?”那人微笑着把木棍递了过来。
“够,够了。”夏妤吞了吞口水,接过来。切口虽然没有斧子劈的整齐,可这水准,跟锯子有得一拼了。再一次感叹有功夫的好处,为什么她却一窍不通呢!
夏妤把木棍咬在嘴里,望着那肿的跟馒头似的脚踝,摸着骨头,一咬牙,猛地使力。只听得“咔咔”一声脆响,夏妤的脸色痛的发白,额上亦冒出细密的汗珠,张嘴吐出棍子,神情却一松。
那和尚见她如此,眼里闪过一丝诧异,想来很少见到这样果敢的女子。
夏妤却无心理会,这一痛起来,天皇老子她都不想管。
只是,眼见天色慢慢暗下来,雨非但没停,反而越下越大,夏妤的心也跟着阴霾了。电闪雷鸣,瓢泼大雨,这腿又没好利索,想回去根本不可能。
如今,只得屈身在小屋子呆一晚了,就是不放心小白一个人在家。
大雨倾盆,下了一夜,夜里累了,夏妤就着铺在地上的干草,缩着身子睡了。那和尚一直在打坐,也不知道几时睡的。
他的气息平和,一动不动地坐着,安静得如同地上的干草,仿佛融进了周遭的环境,丝毫不让她感到别扭。这样的人,该说他存在感太弱,还是根本到了与自然融合的境界?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地上的火堆已经熄灭,黑乎乎的一团,似乎还冒着余温。夏妤环视一周,身上的僧袍还在,那和尚却没了踪影。
夏妤坐起身来,望着空落的屋子,微微叹了口气。到底是萍水相逢,还能指望人家送佛送上西?才换上烤干的衣物,准备慢慢走回家去,门口却蓦然出现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和尚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之中,仿若一位与大自然同眠同息的天生贵族,嘴角泛着善意的微笑,眼里是悲天悯人的慈悲,安静宁和,如暮鼓晨钟。他的手里拿着一个纸包,见她醒来,微微一笑,提步走了进来。
“这里有些吃的,是贫僧到附近的农舍化来的,女施主吃些吧!”打开的油纸包呈在眼前,是两块干硬的面饼。夏妤怔愣中有些感动,这里离最近的农舍也要走一个时辰,这可能是他大老远能化来最好的东西了。
原来这人早上出去,是为了给她找吃的。
“谢谢。”夏妤拿了一块面饼,大口地吃了起来。昨晚到现在都没吃东西,着实饿坏了。
脚还不太麻利,吃饱之后,夏妤想着要他送她一程,却迟疑着不知如何开口。
“女施主若不嫌弃,让贫僧送你回家吧!”似是看出她的犹豫,那和尚主动开口,眼神柔和地看着夏妤。
夏妤愣愣地点头,直到趴在那人背上,才回过神来。普渡众生,助人为乐,世上真有这样的烂好人?这和尚虽然只要二十来岁,倒有一股高僧的味道。
原本将近两个时辰的路程,在他健步如飞的脚步下,缩了一半不止。只是送她进了村,临近家门口,他却停了下来。
“要不进去喝口水吧!”夏妤出言挽留,礼尚往来,怎么也得报答一下。
“举手之劳,女施主客气了。”他摇摇头,婉言拒绝,微微一笑,捻了捻手上的佛珠,便回过身往来时的路走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那羊肠小路的尽头。
夏妤一瘸一拐地往抬头可见的家门口走去。
“小白?”到了门口,她开始唤门,院子里传来一阵东西翻倒的声音,接着便没了动静。夏妤焦急地拍着门,正准备卯足力气撞门,门却突然开了。
小白站在门口,却没有像往常一样扑过来。他的脸色很憔悴,双目黯淡,眼里布满血丝,看见她,连唇都是抖的。
“小白?”夏妤轻轻地唤了声,伸手试探性地去抚他的脸,还没有触及,对方却猛然把她拉入怀里,那力道,勒得她有些难受。
“小妤是骗子!”
挣扎在他略带哭腔的嗓音中停止了,夏妤伸出手环住他,在他的背部轻轻拍着:“对不起,我错了。”
“我以为你不要小白了。”委屈的嗓音中带了浓浓的控诉,闷闷地传进夏妤的耳里。
“怎么会?”抬起头,擦拭他脸上的泪水,夏妤心疼地吻了吻他的脸颊。“不哭了,下次出远门,一定带着小白。”
“小妤不许骗我。”依旧抽抽搭搭,却倔强地不肯妥协。
“不骗你。”
“拉钩。”小白伸出小指,满脸倔强。
夏妤无奈地笑笑,勾住他漂亮的小指:“好,拉钩。”唉,这孩子真是越来越难哄了。
卷一;第十三章 冒牌娘子
虽说有缘再见也是正常,但她没有想到那么快就见到了那个好心和尚,而且还是一副如此尴尬的境地。
熙熙攘攘的大街之上聚集了一干围观的人群,分外引人注目。刚从百草堂出来的夏妤,眼尖地注意到了那边的热闹。本来不打算多管闲事,可透过人缝,却突然瞟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素青僧袍,佛气隐现,清癯之中透着一股如静水深流般的沉静,可不就是那好心和尚。
“请问,那边发生什么事儿了?”夏妤拉住一个走过来的路人,故作好奇。
“张寡妇说那和尚非礼她,那和尚又说那寡妇无中生有。唉,那张寡妇我认得,泼得很,人又荡,我看是她看人和尚长得俊,存心勾引,却遭人拒绝,反咬一口。可怜这和尚,有理说不清,那张寡妇一张嘴又利得很。”这人神情不屑,却有些无可奈何,回头看了眼那热闹的人群,挥挥袖子走了。
夏妤看着那拥挤的人群,眉头纠结成一团,思索着怎么帮他解围。突然,眼角瞅见一间中等的成衣铺子,灵光一闪,眼珠一转,她悠悠走了进去。
拥挤的人群之中,有两人成对立之势。
其中一个三十来岁的妇人,穿着中等衣料的布裙,傅粉画眉,风韵犹存,却满脸尖锐,出言刻薄。一只手指着那和尚喋喋不休,另一手叉着腰,标准的茶壶姿势,看起来泼妇十足。
另一个身着素青僧袍的和尚却显得低调得多。容颜清俊,身材颀长,身上背着一个包袱,看起来风尘仆仆,周身却显出一股舒广安宁的气息,一点也不像那妇人所说的好色之徒。
不过看那妇人咄咄逼人,言之凿凿,倒真有几分理的样子。偏生那和尚说了几句,见妇人不肯罢休,干脆歇了嘴,站在原地,闭目念起经来。
一时间,孰是孰非,还真的难以判断。
突然,拥挤的人群之中,出现一个绿衣姑娘,一边张开手臂疏开人群,嘴里还不停嚷着:“好心人让一让,让一让。”声音清脆,动听至极。
那姑娘挤得十分卖力,原本围德水泄不通的人群,愣是让她挤出了一条缝。
此时,众人才得以看清这姑娘的模样,十五六岁的年纪,青丝流泻,用一根绿色丝带在脑后打成一个蝴蝶结。眼睛水灵,唇红齿白,如花似玉,却是个十分貌美的姑娘。若是去了脸上那过浓的胭脂,只怕更加清丽可人,虽如此,也比那三十来岁的妇人漂亮多了。
因这姑娘的加入,原本对峙的两人阵营,瞬间成了三人鼎立。
只是,那绿衣姑娘的眼睛只随意一扫,便定在了那素衣和尚身上。那眼神,惊愕,欣喜,欣慰,心酸,丰富得简直复杂,接着,脚一跺,唇一咬,泪眼盈盈,对着那和尚便狠狠地扑了过去。
“相公——”只听得一声撕心裂肺的叫唤,那绿衣姑娘已经挂在了那和尚身上,手上揩着泪珠,脸上却漾着满足的表情。
突然而来的变故,让人群一下子寂静起来,接着便是一片哗然,交头接耳之声,此起彼伏。
“我终于,终于,找到你了!”那一脸苦尽甘来的表情,充满了落难鸳鸯的无奈。女子喜极而泣,含情脉脉地望着那浑身僵硬的素衣和尚。
“女——”那和尚睁眼,诧异地望着夏妤,一张口却被她捂住嘴唇。
夏妤使劲地眨巴着眼睛,一副小样儿你闭嘴的表情,继而眉眼一耸,又换回了那张苦相。笑话,他那女施主一出口,这还不得穿帮了!满腔努力哪能付之东流。
“什么都别说了,我知道你的苦。我们从小青梅竹马,两情相悦,本以为可以水到渠成,厮守一生。谁知道,你爹娘竟嫌我出身卑微,宁死不让我进门,还逼你娶别的女子。你左右为难,又不愿负我,这才不辞而别出了家。如今,上天怜我,终于让我找到你了。相——公——”嘴上说的心酸,心里却着实把自己恶心了一把。虽然土得掉渣,但在古代事发频率高啊!
说着她又故作伤心地哭了起来,伸手攀住他的脖子。
“女——”嘴巴得了自由,和尚不自觉地开口,却被夏妤眼疾手快地盖住,这一次,却死不松手了。
“什么都别说,也别拒绝我。这辈子,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就算你入了佛祖门下,本姑娘也决不退让。”说着说着,自己的鸡皮疙瘩也掉了一地,脸上却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坚决。
嘴上说着深情的话语,夏妤的眼睛却在别人看不见的角度给他甩了一记刀眼,完了故作亲昵,实则威胁地凑近他的耳朵低声说道:“你敢让我的幸苦白费,看我怎么收拾你。”
和尚一顿,神情有些复杂,却不再说话,连那想拉开她的手也僵在半途。
“走,我们回家,回去跟你爹娘说清楚,如今,他们总不会反对我们了。”夏妤拉着那人往人群外走去。
那寡妇被这突然的变故惊在原地,直到此时才恍然大悟,大叫喊道“站住。”
“你们就想这么走了?”她眯着眼,不依不饶。这样让他们走了,自己怎么下台?
“怎的,你污蔑我相公,这会儿还敢找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