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战记-第1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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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溜溜打着几个转,若闪电一般,往那大鸟身上撞去,喝道:“姐姐作恶昭彰,此时不停,更待何时?”
兰花识得厉害,心中大骇,遂倒吸一口冷气,双翅横扫,卷起一道风墙堪堪挡护于前。只是那赤珠气势汹汹,力道极大,破风贯入,迅猛不减,将她的一只翅膀贯穿出一个老大的窟窿。
兰花尖声惨叫,跌倒在地,收了变化法身,还是一副娇滴滴女儿家的模样。她左翅即是左手,此刻鲜血流溢,委实是疼痛不已、苦楚不堪。文丽颇不忍心,急急上去要替她包扎,被其厉声喝止,道:“伤我者是你,假惺惺地要来救我者也是你,哼!,可笑,可笑,欲新添小小恩德,化解老大的旧怨,不过是痴心妄想罢了。”
祁恬怒道:“文仙姑莫要迂腐慈悲,她害人不浅、犹然不思悔改,断然不是什么好人。且将她活捉,再逼问事情真相才是道理呀。”不知从哪里拽得一根绳子,与胡媚娘一左一右,向兰花走去。
便在此时,轰隆一声巨响,似霹雳雷鸣,灰尘四起,碎屑纷纷,那七层宝塔的坚硬墙壁,莫名被开得一道豁大的口子,一阵寒光刺入,疾不可测,不偏不倚,正扎入缓缓爬起的兰花胸口,只见鲜血喷涌,如满天桃花飞舞,美则美矣,终究难掩无限凄厉。
兰花啊呀一声,跌跌撞撞往後退去,贴着墙壁,慢慢滑下,嗫嚅道:“好……好狠心,不救我倒也……也罢了,奈何还要杀我?”一条锻帕从怀中落下,飘然垂于身侧。
文丽花容失色,慌忙将她抱起,见她脸色苍白,元神涣散,已然回天乏术,不由伤感。兰花颤声道:“好妹妹,你如此待我,我……我心中实在惭愧。”
文丽心中酸楚,一语不发。兰花断断续续地叹道:“千足虫素来……隐瞒鹿角真君,借助飞云鹫走私禁物,与北方戎……戎狄妖族悄悄违法交易,牟取暴利。此后被天庭千里眼、顺风耳发觉蹊跷,便央刑部之神细细堪察。
他,他料想逃脱不得,便要我将一些粉粒包裹,趁人不备,藏匿于你那飞……飞云鹫中,又在那机括做上手脚,待你坠毁身亡,就可引着几位神仙过去现场,结果么?自然是……是将所有罪责推托到你的身上。”
文丽惊道:“原来是他弄怪。”再看怀中兰花,奄奄一息,不由满目怜悯,柔声道:“你与他相好,恋慕浓浓,仙驾众兄弟姐妹之中,莫一不知晓这个秘密,便是鹿角真君,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予干涉。”
兰花苦笑道:“我为了他,却背叛了妹妹你,实在是……是罪莫大焉,如今死去,也是报应。”言讫,含恨死去,双目犹然圆睁。
祁恬叹道:“她的确是报应使然,却也可怜。”继而怒道:“那千足虫是谁,我等若是不能将之千刀万剐,岂能泄此心头痛恨?”
文丽伸手抚去,将兰花的双眼合上,稍时,见其尸身化作一股青烟而去,真是神伤不已,喃喃道:“千足虫也是仙驾之一,只以为他油腔滑调,有些玩世不恭,不想却是这般的心狠手辣。”听得外面金鸡啼鸣,东方白晓,不觉迎来了新一日的凌晨,只是阳光明媚,晕跳丝跃,可谓灿烂璀璨,却照不散各人心中的一片乌云。
六人疲惫不堪,便在塔中歇息,睡得几个时辰,已然晌午,便下得塔去。文丽道:“此地西去一百余里,有座蝗虫峰,本是辉照神山的门户。千足虫那厮,在峰中的石洞垒有一园,我要去那里,替兰花姊姊寻求一个公道,你们愿随我去吗?”
祁恬昂然道:“我去,看我不一箭射穿他的黑心肠。”杨起神情凝重,道:“除去如此奸佞,义不容辞。”再看胡媚娘、黄松、青衣,俱无异议。筝船腾空而起,风帆飘飘,顺着文丽指引,往蝗虫峰飞去。
山道不显陡峭,石洞亦然称不得艰深,但当大夥儿见着那千足虫,逼迫他现出原型,俱是惊骇无比,眼前地面之上,赫然一只半是蜈蚣半是蜘蛛的妖怪,干莫小匕也是紫光流溢。
杨起道:“如此之物,邪恶之极,怎能列入天籍,成为仙驾?”祁恬愤愤不平,哼道:“那兰花娇容月貌,身段婀娜,偏偏欢喜这么一个鬼怪,也不知造下了什么罪孽。”
方要动手,看千足虫哈哈大笑,道:“你们法力浅薄,还不配当我的对手。”将手指放入口中,一声喝斥,从岩壁大大小小的洞穴之中,唤来无数毒虫恶蛭,密密麻麻蜂拥而来。众人大骇,只瞧得头皮发麻,脊背寒凉,慌忙地往後逃去,孰料回到洞口之前,惊觉大门又被严实封堵,巍然不动,不觉叫苦不迭。
情急之下,青衣左右张探,看得旁边尚有一条斜斜的道路,黑黝黝深不见底。杨起牙关紧咬,道:“管它通往哪里,好歹胜过在此等死。”一马当先,引着众人急急奔跑而去,听得後面雷声轰鸣,皆是追兵虫物之脚步之声。
内间道路崎岖,颇为坎坷,相互呼喝,彼此提携,一经磕绊跌倒,旁人即刻搀扶,一并往前逃去,莫不魂飞魄散,心惊肉跳。杨起眼见得前面透出光亮,喜道:“那里就是出口了。”一鼓作气,冲了出去,踩在外面的一块石台之上,但乐极生悲,此台不过是狭窄的凸石,走不过两步,便已无路可行,前面正是万丈悬崖,河流如带,树木似草,教人目眩。
後面青衣赶来,收势不得,正挤兑在他背上。如此一撞,杨起步履蹒跚,一个踉跄,啊呀一声,便往崖下落去。青衣背苔藓一滑,也只边缘翻落。
二人俱是一般的心思:“我命休矣。”所幸文丽眼疾手快,一把拉住青衣,胡媚娘长袖蓦然伸出,不偏不倚,卷住杨起的腰身,各自叫力,将他二人提了上来,莫不冷汗涔涔,大呼侥幸。
听得洞内轰隆逼近,大夥儿不敢怠慢,于是分成两拨,紧紧贴于洞口双侧,小心翼翼地站立石台之上。不多时,洞内群虫拥出,若喷泄的洪水,俱往崖下跌落。杨起擦拭额头汗水,笑道:“这石台是大仇人,险些要了我的性命,却也是大恩人,又救了你我的性命,可见天缘注定,造化使然也。”
祁恬噗哧一笑,道:“你说话如何变得这般深奥了,我们都听不懂了。只是这崖壁陡峭,你我上去不得,下来不能,岂非要长久背困在此处吗?”文丽道:“无妨,我有腾云驾雾之术,可带得杨公子与黄公子上去崖顶,梅娘既然是狐妖,窜岩攀壁不在话下,可带得祁姑娘。青衣乃是半仙之体,依旧还用那缩身戒指和飞天纸鹤。”
众人大喜,道:“此法甚妙,倒也妥贴周到。”依言而行,约莫小半盏茶的工夫,俱在崖顶集合,皆是毫发无伤、无病无恙也。
只是那千足虫不除,众人心中犹然忿懑,经此厄难之后,依旧不愿意离去,料想方才自己一干人等仓皇逃窜,恶怪必定是得意洋洋,若存有自大骄傲之心,其防御难免会留下一些疏漏之处,果真如此的话,不能力敌,亦然能够智取,对付这般恶污,弄些“阴谋诡计”的手段又有何妨?
主意既定,便四下堪察道路,在一处岩石後面发现一道缝罅,空穴不大不小,若有天定,只好能够容纳一位体裁肥瘦适中之人往来穿梭。杨起执剑在前,余者跟随其后,皆是万分的小心谨慎。
祁恬宝弓无敌,胡媚娘双修睥睨,文丽有神通护佑,青衣乃半仙之体,唯独黄松赤手空拳,手无利刃,不禁心中惶恐,觑得边上一根树枝,便折将下来,一者以为助行拐杖,二者要是有了什么危急,也可挥舞喝斥一番,徒然壮胆。
|炫|越过几道鸿沟,转过几个凹口,绕过几处凸弯,众人又来到了一处洞穴。此洞穴不深不长,以三尺余宽的石梁为桥,通贯另外一个洞穴,下面云雾惨淡,谷裂痕迹森然可怖,又过得一洞,赫然还是石梁,小心走过,前面尚有崖壁孔穴接引,绵亘不绝,却是彼此连环,自成奇异山道。
|书|如此坎坷前进,多时以后,看得前面有一块石碑,书道:“千足御苑。”旁边以竹木栅栏围着许多红花绿草、珍叶稀枝。文丽喜道:“这里是他后花园了,正好从小门匿入。”
|网|杨起笑道:“什么叫‘御苑’,委实是好大的口气,以为自己是皇帝不成?”祁恬呸道:“就是一个害人性命、唯利是图的妖怪罢了,也不知花了多少钱买通主事的神官,悄悄入了仙籍。”
小门就在花园之中,大夥儿进去,渐渐觉得昏黯,举止行走更是不便。蓦然觉得前面一亮,似有些许灯光,赶紧驱前几步,见得墙上刻着一个龙头,嘴里衔着一盏油灯,灰黄恍惚之下,映照出六人的身影,摇曳模糊,颇有几分诡异之意。
杨起耳尖,听得若有什么声音,示意大家噤声休语,蹑手蹑脚往前窥探,陡觉一阵风响,竟是一只毒虫蛰伏一旁,猛然袭击。他反应极快,纵身後退得几步,一边招式犹使,干莫青锋端端刺出,杀气凛然,从它身体划过。
毒虫腹痛不得,就在地上翻滚,忽而呻吟,忽而惨叫。杨起惊道:“它这般喧闹,岂非要将其余毒虫害物吸引过来?”正要上去一剑结果了它,毕竟还是慢得几步,便看顶上垂下另外三只毒虫,足音漱漱,磨齿霍然,遂不敢犯险冒进,摆着风雨剑法七十二式之“拒风推雨”,认真防御。
孰料那三只毒虫来到伤虫一侧,不再进犯,咶噪一通,若相互合谋。众人惴惴忐忑,暗道:“鬼鬼祟祟,它们又有什么计划?”胡思乱想,不得头绪,却看三虫齐声叫唤,甫然扑在伤虫身上,竟然大快朵颐起来。
祁恬大骇,颤声道:“它……它们莫非再吃同伴的身体。”伤虫拼命挣扎,不得脱困,眼看着甲壳皮肉一块块被三虫咬下,咀嚼吞咽,须臾死去,不过半柱香的工夫,尸身无存,便是角质鳞片也留不下半点。
杨起大怒,喝道:“涂炭同类,天理难容。”甩出干莫,以驱剑之术施之,将三虫斩斫得粉碎。祁恬、黄松胸中畅快,俱是拍掌呼喝,大声叫好。
胡媚娘道:“你我不可大意。”从袖中取出虫视镜,教一只小飞虫先行探路,确定安全之后,大夥儿再缓缓趋近,如此一来,毒虫害物再要偷袭,也是无功无效。只是後面的路程,尽皆风平浪静,油灯间隔,阴暗潮湿,再无丝毫阻碍。
众人摸索,看得前面一洼大水坑,状若池塘,上面有桥,扎竹捆木拱月而成,不觉大是好奇,相互窃语。议论之间,见得一条小鱼从中跃出,蓝鳞带羽,双鳃红赤,后鳍与寻常鱼儿无甚区别,但观之前鳍,六指张开,顶端有尖锐黑甲,不禁讶然,皆道:“哪里是鳍,这分明是爪,这究竟是鱼是兽?”
青衣若有所思,道:“莫非这是笤山之北、沪渊以东、极恶潭中的食人小鱼。”文丽颔首道:“正是这恶鱼,莫说食人,便是神仙大佛、妖魔鬼怪跌落了进去,它们也是吞噬无误。”轻轻推搡桥上护栏,觉得还算是结实,遂招呼一声,纷沓而过。
那塘中的鱼儿见得他们的倒影,不明就里,尚以为有落水陷坑之人,一时簇拥而至,磨牙蹭齿,爪挠赫然,莫不教人心惊肉跳。桥前一室,过房穿厅,又来到一扇硕大的影壁之后,听得胡媚娘嘘得一声,一手轻轻摇摆,示意大夥儿歇步。
众人愕然,相顾无措,便见镜面金光闪闪,飞虫有所发现,正将图像传递了回来。盈盈银镜之中,可见那凶恶无情之千足虫,尚化作一个锦缎璀璨的员外爷,正与一帮毡帽皮裘之人言谈,双方脸色铁青,神情俱不好看。
杨起眉头微蹙,低声道:“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于是绕过影壁,贴着横纠竖缠的蔓藤悄悄过去,俯下身子,在一处墙壁的角落歇下,正好藏匿于昏黯黑黝之中。
祁恬最是天下第一的好奇活泼之人,按捺不得耐性,左右相顾,见并无什么异样,便跟将过去,附在杨起身後。余者一干,若文丽、媚娘、青衣、黄松四人,不敢落後,悉数紧紧尾随,似是首尾相衔,蹲成一排。
墙中有一道裂缝,仿佛被虫蚀蛭咬而成,边缘犬齿,参差不齐,宽约一指二分,举目其上,细细窥看,正好能觑见後面的详细情景,倾听之下,不觉(炫)恍(书)然(网)大悟,原来是那千足虫正与北方戎狄走私一族交易,只是颇为不顺,沟通无畅,犹然在争执不停。
一个红袍虬髯的男子摇头晃脑,哀声叹气,看似最不耐烦,见得千足虫在身边往来逡巡,不停踱步,便用斜目视之,以示不瞒与轻蔑,却见其孰若无睹、充耳不闻,心中气恼之极。
继而用力拍将桌案,霍然起身,大声叫道:“千足仙驾,上次你收了我等的银两,拖延得三月,方才货讫理清。此事已然惹得我族中长老不满,召开会议,要与你断绝买卖联系。
我兄弟几人好说歹说,唇舌费尽,才教他一帮老头儿打消这般念头。你也因此给了我等承诺,言道从此必定要讲信守义,保证各笔买卖顺理通畅。奈何话音绕梁,今日此来,又是库房空空,无货可取,却与当初的约定丝毫也不一样?”
千足虫叹道:“你们有所不知,此事迫不得已,也怨不得我。这几日风声鹤唳,天庭派遣的神官稽查得甚是紧迫,三界往来,到处搜寻线索罪证,绝非往日之敷衍了事。
如此情形之下,为保全你我的性命安全,亦应不测之需,买卖渠道自然应暂时隔绝,所有货物,皆知悉藏匿于罩锭崖下,不敢轻易取出。你们也莫要急躁,待这阵风声过去,我亲自送货上门,另外再附送你额外的二斤就是了。”
另一个蓝袍长须的汉子摇头道:“你要应付玉皇大帝和他手下的一帮稽查神官,怎样隐藏货物,我等管不着,也不感什么兴趣。只要将我戎狄该得的一份取出,不敢劳你大驾,我们自挟归去。”
红袍虬髯的汉子点头道:“不错,不错。”
千足虫道:“你们要是闯不过封锁,被神官擒获,那可如何是好?”两个汉子异口同声,皆道:“那也与你不相干的。”
千足虫冷笑道:“我搬唇递舌,唾沫横飞,竟然是对牛弹琴了。你们本就与我相干,一旦被执,少不得供出我来。二位休要多言,此事绝无商量的余地。”
此言一出,那红袍虬髯的汉子勃然大怒,拔出腰间大刀,喝道:“千足虫,你说来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