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十九妹-第1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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银珠声音颤抖着:“你……都听见了些什么?”
“太多了……”甘十九妹微微闭了一下眸子:“她老人家的过去所作所为,实在是太可怕了……可怜那些过去冤屈死在她老人家手下的人……”她喃喃地接下去道:“可怜那些如今又冤屈死在我剑下的人……唉……我的罪孽实在太重了!”说到这里,她微微闭上了眼睛,两行泪珠却情不自禁地夺眶而出。
“唉,妹子,你可真是变了!”
甘十九妹苦笑了一下:“我是变了!二姐,如果你也同我一样,这一次杀死了这么多人,你也一定会变的……想想看,用你手里的剑,用着使人无法抗拒的‘毒’,去恣意地杀害那些善良的人……唉……太惨了,太惨了……我作的孽实在太深了……”
银珠呆了一下,道:“你都杀了些……什么人?”
“你要听吗?”甘十九妹无神地看着她:“好!我都告诉你吧。”
“先从洞庭湖畔的岳阳门说起,”甘十九妹脸上现出一抹凄惨:“从岳阳门的掌门人‘无双剑’李铁心说起,其下是该门的四堂长老。”接着她说出岳阳门彭、谢、孔、段四堂长老的名字,再下面是该门前掌门人“一鸥子”冼冰,以及该门数十名弟子……”
她历历绘影绘声,把当日杀害经过细细描述一遍。
言者痛心,听者颤然。
临终,甘十九妹深深叹息一声,又道:“就这样,岳阳门全上下老小,全都丧生在我手中。”
“这……”银珠叹了一声:“帅父复仇的手段实在也是太毒了一点……难道说岳阳门连一个活口都没有留下来吗?”
甘十九妹缓缓摇了一下头,却似忽然想起一人,呆了一呆:“不,除了一个人。”
“一……个人?”
“不错,还剩下一个漏网之鱼。”
“阿弥陀佛!”银珠脸上现出了一丝笑靥:“总算皇天有眼,为岳阳门留下一个后人,只要有一个人,也算该门祖上有幸了!”
“可是,这个人将是我们丹凤轩来日的一个大敌,”甘十九妹喃喃道:“我知道,总有一天,他将会来复仇的……”
“他是谁?”
“一个姓依的,”甘十九妹说道:“依剑平!”
“依剑平?”银珠摇了一下头:“我可没听过这个名字,你可见过他了?”
“见过。”
一提起来,甘十九妹下意识地潜生出一种(炫)畏(书)惧(网),又有一种激动!如果不是过高估计对方,她感觉到这个依剑平正是她这一次出道江湖以来所遭遇到的最大劲敌。
银珠奇怪地道:“你们可曾动过手?”
“动过!”甘十九妹唇角掀起了一丝冷笑:“他实在是我这一次出道以来,所遇见过的最厉害敌人。”
银珠更惊讶了:“什么?难道说,连你也不是他的对手。”
“我们不分胜负。”
“啊,”银珠道:“这么说起来,他倒真是一个少见的劲敌了!”
甘十九妹道:“可不是,他实在是一个令人难以捉摸的人,我曾与他定有后会之日……
那一天也快到了,那时候将是我们决定胜负生死的时候……”说到这里,微微闭了一下眼睛,又睁开来,脸上现出一片凄凉:“二姐,不知你是不是有这种感觉,我常常觉得,我们的生活太刻板了,太单调了,有时候,我甚至于会想到了‘死’!”
银珠又气又笑地道:“看看你,又在胡说了!你刚才说到曾与那个姓依的岳阳门下定了后会之期,那是什么时候?”
“八月十五,中秋之夜!”
“什么地方?”
“岳阳门!”
“嗯!”银珠点点头道:“好,到时候我去助你一臂之力!”
“不!”甘十九妹摇摇头:“我要独自与他一战,不需要任何人插手。”
银珠皱了一下眉:“可是……你有把握胜过他吗?”
“很难说!”甘十九妹皱了一下眉:“他功力似乎较我略差一筹,剑法也不若我精湛,只是他却有过人的智慧,尤其是惊人的灵思……这一点似乎连我也比不上!”
银珠道:“可是,师父不是常说你最聪明吗?”
甘十九妹冷冷一笑:“可是这一次我却是见了比我更聪明的人了,我们先不要谈他,你不是要知道这一次我到底杀了多少人吗?”
银珠摇摇头道:“算了,听你说的那么残忍可怕,我真不敢再听下去了。”
甘十九妹看了她一眼:“你还没有听完呢,我一定要告诉你全部情形,你知道以后,就明白师父过去的所作所为是怎么不对了!”
银珠十分为难地笑了一下道:“好吧,你既然一定要说,我只有听了!”
甘十九妹想及前情,木然地发了一会儿呆,才继续接下去,把此行一段使命经过,详详细细讲叙了一遍,只隐瞒了与那个“尹心”的一段私情而已!
这毋宁是一段冗长痛苦的回忆,奇怪的是在当时甘十九妹执行的时候。并未感觉出什么异状,而此刻回忆叙述起来,却是充满了血腥、凄惨,谈到凄惨处简直令人不忍卒闻。
银珠聆听之后,站起来走向亭边,倚着一根亭柱,前眺着当面沉沉夜色,这一刹,她似乎整个人的心都乱了。
“二姐,你想什么?”
“唉,”银珠叹息了一声:“老实说,这会于我的心里乱透了,我真不能相信轩主是你所说的那种人……不过却又不容得我不信。”
甘十九妹道:“我所说的每一句话,都再也真实不过,二师姐,我绝不骗你!”
银珠回过身来喃喃道:“可是这又有什么用呢?难道你真敢叛离师父?不。”她冷冷地摇摇头,又道:“就算我们两个人加起来,也是逃不过师父她老人家的手掌心。唉!三师妹,我看,你还是打消了叛离的念头吧!”
话方说到这里,就听见甘十九妹“嗤”的一声,一面向她摇一下手,示意她噤声!
银珠登时一怔,瞪圆了眼,问道:“什么事?”
甘十九妹一笑,放大声音道:“天一晚什么妖魔鬼怪,夜魔子都出来了。”一面说时,她伸手向外指了一下,遂即又道:“你等着看吧,我这就把他给赶出来。”
银珠着实吃了一惊,须知她虽然功力不在甘十九妹之下,但生性温顺,一直都在水红芍的羽翼之下从未离山一步,是以根本就不曾动过什么“叛异”念头,方才耳听甘十九妹论及,已自吓了个魂飞魄散!
须知这类事如果传人了水红芍或是金珠耳中,一经降罪下来,必是死路一条!有此一见,是以在她突然获知有人“窃听”之后,心里禁不住杀机突起!为了自身安全,她决计无论如何不能放过这个人生离此境。
无独有偶,甘十九妹竟然和她一样地抱持着同一个念头。
是时,就在甘十九妹话声方一离口的当儿,即见她娇躯轻拧,有如一缕轻烟般,已自飘身亭外。
原来甘十九妹早已窥伺了对方藏身之处,虽不敢十分确定,却也猜了个八成。现在,就见她身子乍一扑出,疾如飞鹰搏兔,猛可里直循着亭子右侧方的一座紫藤花架上扑了过去。
这一手果然厉害。
甘十九妹身势未曾落下,双手同时推出,由其一双掌心里发出了凌人的劲道。
那个隐藏在花架里的人,想是知道厉害,是以就在甘十九妹的掌力未经触及之初,先自窜身而起。那是一式“潜龙升天”之势,暗中人想是心存惊吓,不敢与她见面,身子一经腾起,捷如飞鸟般地直向右侧方遁去。
这人的身法算得上奇快无比!但是并非真正的无比,起码较诸眼前二女来说,却是要慢了一些吧。
银珠显然较甘十九妹更为紧张,这时一经发觉到果然有人,自然是不肯放过。当下一声不吭由左侧方猝然腾身包抄了过去!
夜色里,看不清这人是一身怎样的穿着打扮,总之长衣飘飘,十分飒爽!
这个人当然知道眼前两个女人的厉害,所以压根儿就没有跟二女动手的念头,身子一经腾起,倏地落下,却踩在了一棵大雪松树上的尖梢。
一坠一弹,姿态甚是生动,猝然拔起三数丈高下,直向右侧方落下来,这么一来,无巧不巧地正迎着了银珠凌厉攻势,丹凤轩嫡传武技果然大异寻常!这位二公主好快的身法。只见她曼妙的体态,有似飞云一片,猝然一闪,已迎着那人来势,纤手突扬。“叭”一掌,拍在了那人肩头之上。休看这轻轻一掌,那人竟是吃受不起,嘴里“吭”的一声,已被打得斜飞了出去。
那人虽然身上中掌,却是万万不敢还手对抗,借着银珠的掌势,足下施展出全力,蓦地弹纵而出,饶是这样,仍不能把所中银珠的掌力化解干净。
“噗通”一声。
他身子重重地摔了下来,紧接着一个快速的滚身之势,旋身三四丈以外。
这地方他万万不敢停留,身子一经落地,第二次施展出“狸猫三捕鼠”的轻巧绝技,“哧!哧!哧!”一连三个纵身已窜出这座院落。
甘十九妹同银珠焉能放过了他。
就在这个夜行人方自庆幸逃出的当儿,面前人影乍现,甘十九妹已似神兵天降般地落在了眼前。
这个人吓得“啊”的一声,瘦小的躯体,霍地向后就倒,甘十九妹一声冷哼:“你还想跑!”玉手前穿,“噗”一声,无巧不巧地击中在他左肩头上。
方才银珠击中他的右肩,甘十九妹这一掌却击中池左肩,这人身子一个踉跄,一个斤头倒翻了出去。
是时,银珠却由另一个角度,“星丸跳掷”般地穿了过来,娇躯轻盈地向下一落,正好堵住了这人后退之势!而随着银珠逼进的身势,好一大股的凌人劲道,蓦地向前袭来,这人竟是难当其冲,被逼得一连后退了好几步!
他身子尚还不曾站稳.紧跟着背后又自冲过来一股大力,把他后退的身子又推向前,偏偏当前的银珠却无丝毫放松之意。如此一来,这个人正好成了两股力道的交会之点,只把他看来瘦小的躯体冲激得滴溜溜直打转儿。无论他如何的滑溜,却抵不住四下里加迫过来的力量,只是团团打转,却休想能擅自冲出一步。
银珠,甘十九妹二女对面而立,相距不过两丈,这个人就被困在她们两者之间这块“方寸”之地。
这人一身黑衣,脸上紧紧扎着一方黑色面巾,仅仅只露出眉目。
吊客眉,三角眼!
“好大的狗胆!”甘十九妹炯炯目神,直直地盯着他:“你蒙着脸,就当我认不出你是谁了?”
这个人吓得打了个哆嗦,倏地转过身来,不意这一面的银珠,更是放他不过,就在他霍然转身的一刹,银珠猛然向前踏进一步。
仗着这一步之力,那入竟是吃受不起,蓦地发出了一声猝咳,忍不住发声道:“二位公主手下留情,是我……”
甘十九妹早已猜知他是谁,聆听之下,丝毫不以为奇,只是冷笑不语,可是银珠却大惑不解。
“咦,你到底是谁?”
“小的是……是……”
一面说,那人被迫无奈地抬起手,揭下了脸上的那一方面罩。咳!敢情是那个活死人阮行!
“是你?”银珠怔了一下,道:“阮头儿!”
一边说,她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步。阮行才松了一口气,由不住重重喘息一声。
“阮行,”甘十九妹那双剪水瞳子狠狠地盯着他:“你好大的胆子……”
“姑……娘……三……三公主!”阮行全身打颤地道:“我……小的……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阮行喉结咽动了一下,瞟了一下银珠:“只是来打探一下,小的不知道是二位公主在谈话,要是知道,就是跟老天爷借一个胆子,也不敢偷听……”
“哼!你好大的胆!”这一次说话的是银珠,脸上陡然间罩起了一片凌厉:“这么说,你已经听见了我和三公主说的话了?”
“这……没……没有……没有……”
一边说,阮行那颗头颅摇的就像是小鼓一样!
“没有?哼。”甘十九妹摇摇头:“这个话可是叫人难以置信!”
“真的没有!三公主,你可一定得相信我,我……不敢……”
甘十九妹冷冷一笑道:“口是心非!你以为我会相信你说的这些话吗?”冷笑一声,她转目向银珠道:“二姐,这个人不能留,咱们把他给剪了!”
阮行乍闻之下,只吓得魂飞魄散,全身一连打了两个冷颤,不容他心生别念,一股冷森森的剑气,蓦地直袭过来,那双眼睛也就敏感地注意到,对方甘十九妹的一只玉手,已经握住了当胸短剑的剑柄之上。
这一惊,更不禁使得阮行如同置身寒冰!
“啊……三公主……二公主……二公主……”一面说他的一双眼神儿,转向银珠:“冤枉……二公主救命啊……二公主救命……”
银珠迟疑了一下,才向甘十九妹道:“阮头儿这次跟你出去,立了不少功劳,他又是你身边人,我看不至于……”
“二姐你有所不知!”眼睛逼视着阮行,嘴里却是在跟银珠说话:“你还以为他是我跟前的人吗?”
银珠怔了一下,道:“怎么?难道他……不是?”
“当然不是!”甘十九妹紧紧握住剑把,眼睛仍然注视着当前的阮行:“他是大师姐派来监视我的奸细,哼……我却一直把他当成了可以信赖的心腹之人!”
阮行顿时打了一个寒噤:“三公主……不……这是谁说的……这是天大的冤枉呀!”
甘十九妹冷笑道:“是不是,你自己心里有数吧、但是无论如何,你今晚上却休想逃得过我的宝剑!你死定了!”
阮行只吓得全身打颤,一双三角眼咕噜噜直打着转儿:“三公主……你不能杀我……
这……这是冤枉的,三公主要是不信,卑职可以起誓……”
甘十九妹摇摇头,冷冷地道:“用不着跟我来这一套,我看你还是从实招了吧!。
阮行嘴里怪委屈地叫了一声三公主,只觉得双膝一软,扑通跪倒在地,一时频频磕头不已。银珠见状,一时心软道:“算了,三妹,也许是你误会他了,我看他还不至于……再说距离这么远,他又能听见什么?”
阮行听银珠这么一说,更不禁频频叩头不已,一时涕泪交流不己!
“没有用,阮行!”甘十九妹喃喃道:“我已经把你摸得太清楚了,念在这几天你跟我一趟,就让你自己来个了断吧!”
阮行聆听之下,忽然止住了泣声,那张瘦脸一刹时变得雪也似的白。
“三公主,你不能对我这样!”一面说,他缓缓由地上站起来:“我阮行来到丹凤轩,少说也有十年了,素日对轩里可称得上忠心耿耿,二位公主若不信可以去问问轩主和大公主就明白了,嘿嘿!有功不赏,无罪要杀,这个差事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