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皇旗-第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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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烽火坐于桌前,面色有些古怪。他上前揖道:“大将军急招我来可是有事?”
祝烽火手指桌面上一封书鉴,道:“看看这个,刚刚有人送来的。”
慕北陵疑惑,心想:“有什么事不能直说?”拿起信笺展开来看,初看一眼,大骇不已,只见其上书道:“烽火大将军轻启,兹老夫朝堂见幕氏北陵,一见如故,特于今日午时设宴皇北楼,望老将军与北陵赏脸。”其下落款,都仲景。
慕北陵大惊道:“都仲景竟然要设宴款待我?他是什么意思?”
祝烽火摇头道:“此人向来出手不着章法,在这个节骨眼上让你去赴宴,还连老夫也邀请,着实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慕北陵道:“那我们去,还是不去?”心想:“道不同不相为谋,此宴该不会是场鸿门宴吧。”
祝烽火冷哼道:“去,为何不去,免得落人口实,老夫就不相信他能怎样,天子脚下,朝法为纲,晾他都仲景只手遮天,也不敢在众目睽睽下对你下手。”
慕北陵心想也是。
祝烽火又道:“现在还有些时间,武蛮和林钩今日就要回扶苏了,你去送送他们吧。”
慕北陵应下,走出几步忽回身拜道:“大将军,属下与都仲景的事并未告知二位兄弟,还望大将军也暂替属下保密。”
祝烽火盯他半晌,叹气道:“知道了,你去吧。”
慕北陵躬身走出书房,步过转角,直奔武蛮林钩住处。推门而入,两人早已收拾妥当,他依次替二人整理好铠甲,又拍了拍二人肩膀,道:“快些回去,在扶苏等着我回来。”
林钩笑道:“老大,你可要快些回来啊。免得兄弟们太想你。”慕北陵笑而点头。武蛮板脸看他,却不知在想些什么。
第一百零四章 皇北设宴,鳝鸭争锋涌暗流()
送武蛮林钩至府门前,有下人牵来红鬃马,忽闻后方马蹄飞扬,慕北陵循声望去,只见孙玉英纵马驰来,火袍火铠,手扬马鞭,英气勃发。
驱马至前,孙玉英聚目看来,一瞥则移,只道:“时候不早了,该出发了。”
慕北陵捏了捏鼻尖,笑想:“这娘们今天怎么像打了败仗一样,老子又没惹她。”遂催促武蛮林钩上马,待几人欲行时,孙玉英忽然将其叫到一旁,也不见他下马,只轻声问道:“他们两个都知道了?”
慕北陵疑道:“知道什么?”
孙玉英气道:“你去徽城的事。”
慕北陵时而大惊,心想自己当真糊涂,怎么把孙玉英差点都忘了,自己道徽城的事她可是一清二楚啊。于是赶忙道:“禀将军,蛮子他们只当我是徽城巡城,不明各种原因,还请将军替我保密。”
孙玉英哼道:“老娘就说嘛,他们要是知道了,还这么听话要回扶苏,行了,我知道怎么和他们说。”言罢看了武蛮林钩一眼,俯首下来,悄道:“你此去徽城阻碍重重,然福兮祸兮,非祸既福,爹爹不让我多说,老娘只能提醒你这些。”
慕北陵哑然,暗道:“还不如不说呢。”揖道:“属下谢将军关心。”
孙玉英持马鞭轻捅他几下,眼神忽的一软,道:“喂,老娘在扶苏关等着你回来,你一定要回来啊。”
慕北陵笑道:“自然。”
孙玉英努了努鼻尖,旋即扬鞭催马,“啪”的一声响,马儿四蹄如飞,她高声喊道:“你们两个,跟上。”纵马在前。
武蛮林钩催马赶至,一步三回头,千百不舍。
慕北陵挥手告别,见其远去,忽然有种凄凉之感。长叹口气,转身进府。
人既离,望安好,诸事万千,还待眼前。
他一直在前堂待至午时前,有下人端来茶水,他也知轻咂几口,期间顾苏阳来过,欲与之聊谈国事,被其婉拒。直至此刻,祝烽火来到堂前,见其盯着茶杯出神,清咳两声,他闻声,赶忙上前道:“大将军。”
祝烽火平静道:“他们都走了?”
慕北陵点点头。
祝烽火哼出口气,道:“走了也好,等你再回关时,说不定已经戎袍加身。走吧,去皇北楼。”言尽于此,率先走向府门。慕北陵紧随其后。
皇北楼,朝城唯一一座由王族兴资建成,户部直接管辖的酒栈,但凡王族有外国客人宴请,多在此地,故而有资格来此吃饭的,非富即贵,多以达官显贵为主。
轿撵行至皇北楼前,门口小厮亲自上前搬轿凳,慕北陵随祝烽火下轿,一眼便见小厮衣着不比寻常,金丝镂履,奢华之至,衣服胸口正中绢绣“武”字,是以皇族大姓。
抬头看皇北楼,九层九阙,每层外饰皆不相同,飞檐各异,有做翎羽散披状,有做燕字飞来状,有做千回犄角状辅以琉璃金瓦,华贵异常。中门大书“皇北楼”三字,恢弘大气,旁落款曰:“西云王,武天通书。”慕北陵了然,原来此楼乃西夜第三任大王纵云王武天通在世所建。
祝烽火立门前,道:“大医官可来了?”
小厮俯首躬身回道:“回大将军,帝师大医官已在三楼鸿鹄雅厅等候多时。”他这等小厮,招子最要放亮,是以朝城中的文武百官皆铭记于心,以免出错。
祝烽火沉吟:“鸿鹄雅厅,有意思。”遂道:“前面带路。”小厮拜下,躬身在前引路,二人随之上楼。
来到三楼入口,前有拱门遮掩,门口垂纱,看不清内里景象,门两盘各描山海飞腾壁画,见诸笔锋,傲然如辉,慕北陵暗赞。
那小厮道:“大将军,鸿鹄雅厅在最里面一间,小的人微,不敢妄入,请大将军见谅。”
祝烽火点头,迈步进门,门后又有侍女接待,桌青衫绿裳,薄纱贴肤,透出内里茭白,令人垂涎欲滴。侍女款款在前带路,一直走到廊檐尽头,左手一厅门大开,可见一人正端坐首位,侍女躬身,祝烽火慕北陵进去,而后侍女轻掩房门。
都仲景见二人来,笑起相迎,道:“难得老将军赏脸,仲景受宠若惊。”他旁边未见左右,竟是独自前来。
祝烽火还以笑意道:“大医官来帖,老夫岂有不来之理,倒是让大医官破费了。”
都仲景大笑,道见笑见笑,让二人入座。
厅门轻开,一行二十三侍女手持银盘娓娓走来,盘中佳肴喷香扑鼻,形色各异,依次摆于桌上,退下二十人,留三人伺候。三人替都祝慕斟满杯酒。
都仲景举杯笑道:“此酒出自鲛人州,乃老夫一故友相赠,平素舍不得喝,今日恰好与老将军慕郎将一品美味。”
祝烽火慕北陵举杯,遥相对望,浅咂一口。
酒液入喉,如清泉细流,至腹中时,酒香四溢,若海涛万丈,从小腹直冲返喉,醇香直至。祝烽火抿嘴点头道:“好酒。”
都仲景道:“老将军既然喜欢,走时我让人给老将军备上几瓶。”
祝烽火笑道:“老夫从军,知无功不受禄,大医官美意老夫心领了。”
都仲景笑了笑,也不执着,遂将视线转至慕北陵身上,道:“北陵今年年龄几何啊?”
慕北陵起身道:“回大医官,昨年刚及弱冠。”
都仲景压压手,道:“坐下说,坐下说,此处不似朝堂,没那么多礼节。”又道:“刚及弱冠,年轻啊,真是青出于蓝胜于蓝,老将军啊,我们这些人老咯。”
祝烽火抿嘴不言。
都仲景夹菜入口细品,道:“你们也吃啊。”慕北陵谢过,夹起最靠近的一盘菜,轻入口,咀嚼几下,只觉苍白无味,食之有酸涩之味,最是品完有股荤骚气直冲鼻孔。他脸上不敢表现出来,囫囵下肚。
都仲景问道:“北陵啊,这菜的味道如何啊?”
慕北陵心想:“这他娘的还没蛮子做的有味道,难吃至极。”转念再想:“恐怕是都仲景故意为之,若说难吃,只怕会将其惹恼,落个对帝师不恭之过,若说好吃,此菜他必定知道味同嚼蜡,倒添恭维,似那添鞋之人。”左右思量,笑着道:“菜入人口,食味自然不同,属下自小在山中长大,吃惯山菜野臻,那些粗鄙食物自然无法与此菜相比。”不说好吃也不说难吃。
都仲景白眉虚挑,随即放声大笑,道:“好个山菜野臻,老夫佩服。”
祝烽火侧脸,投来疑惑神色,慕北陵悄悄摇头。
都仲景筷指其面前另一盘菜,道:“试试那个。”
慕北陵本不想再动筷,眼下被点名试吃,不得已,只能硬着头皮夹起一块放进口中,轻嚼几下,顿觉香气四溢,催涎生津,味同人间美味,不由啧啧称赞。
都仲景又道:“此菜如何?”
慕北陵道:“醇香入味,嚼之细嫩柔滑,世间难得,实属极品中的极品。”
都仲景闻言开怀,叫来侍女,问道:“此菜何名?”
侍女答道:“回大医官,此菜名为九五药鸭,鸭肉取自襄砚独有的小酥鸭,配以百种药材文火炜炖七七四十九个小时而成。”
都仲景点点头,忽又指向慕北陵先前试吃的一盘菜,问道:“那道菜叫什么名字?”
侍女又答:“沙场迁回鳝,同样取材自襄砚,以糯玉米碾碎塞入鳝腹,大火蒸一夜既成。”
都仲景点点头,喃喃自言道:“玉米,糟粕之物,鳝,滑头泥鱼,这等食材何以能等大雅之堂,告诉延中,就说我说的,从今天开始这菜就不要上了,免得被人笑话。”
侍女应是。
又听都仲景道:“鸭列五禽之位,位尊,药材醇香养人,我看这九五药鸭就不错。”忽抬头盯来,笑着说道:“慕郎将以为如何?”
慕北陵一凛,心中默念两道菜名:“九五药鸭,九五,位极之数,是以王者方能称之,药,与大医官有万缕连丝,莫不是都仲景言下之意是他便能位极人臣?”
又想:“沙场迁回鳝,沙场意为将,将者,征战沙场也,鳝,同善字,难道说他在暗示我弃甲从医,便说不为将,而为他的马前卒?他这是由招揽之意么?”
思量片刻,把不定都仲景到底何意,便只能回道:“大医官所言极是。”
祝烽火听其话中有话,时下插话道:“什么菜竟然惹得大医官雷霆震怒,老夫来尝尝。”说时举筷夹起一片鳝段,放入口中细嚼起来,慕北陵心道不好,暗观其色,却见祝烽火从始至终脸色没有丝毫变化。
尝完沙场迁回鳝,祝烽火又夹了筷鸭肉入口满品,片刻后,眉头微皱,放下玉筷,轻叹口气,道:“鸭肉虽好,太腻,再一个药味太重,不适合老夫。”又道:“老夫看这沙场迁回鳝就不错嘛,味道虽然差了点,不过有股子冲劲,重在回味嘛。”转头看都仲景道:“大医官说呢?”
都仲景冷笑。
第一百零五章 不欢而散,借力打力谋深算()
慕北陵知祝烽火这是在与都仲景斗法,都仲景虽贵为帝师大医官,但祝烽火更是边关重将,镇守西北数载边陲功不可没,二人可谓一时不分伯仲。
席间,三人无话,都仲景自饮自斟,祝烽火也乐的清闲,慕北陵端坐其位不敢动筷,生怕稍有不慎又有菜品用来引申。都仲景瞧他一眼,见他不吃,也不催促,遂而目光投向祝烽火,道:“老将军,老夫是个喜欢开门见山的人,实话说吧,老夫见北陵欢欣的很,往老将军不吝赐爱,将他交给我如何?”
祝烽火停筷挑眉,笑道:“慕郎将非是货品,老夫也非那商贩,岂能说给就给,大医官若真垂爱,何不问问他的意思。”
都仲景道:“好,老将军快人快语,老夫佩服。”旋即盯向慕北陵道:“北陵啊,烛离你应该认识吧。”
慕北陵猛愣,心想:“怎么突然提起烛离了。”赶忙点头。
都仲景又道:“不日前烛离曾给老夫飞鸽传书,信中直指你是个奸佞小人,将你批的体无完肤,老夫见书信时的确愤慨,想我仲景堂为西夜不辞劳苦数载,岂容一参军不久的小将羞辱。不过自从见到北陵时老夫才知合为青年俊才,烛离所说不甚属实。”
说时轻抿口酒,继续道:“老夫已下令扶苏仲景堂,剥去烛离的副堂主身份,贬为医官,仲景堂这些年发展确实有些快,人员参差不齐倒也是老夫之过,北陵以为如此做,可还遂心?”
慕北陵暗亥,哪里想到他竟然一言不合就将那烛离削职贬官,这份狠辣,世人难比,口中却道:“大医官明察秋毫,属下万分佩服。”
都仲景笑问:“那慕郎将可愿舍弃一声戎甲,入我仲景堂?”
慕北陵暗瞧祝烽火,见其老神自在品着酒水,没有要参言之意,又感都仲景咄咄逼人之目光,心下大急,暗想:“若是答应,与此等财狼之人为伍,天下之大不韪,若是拒绝,势必惹恼其人,后果如何却不得而知。”左右思量,为难至极。
祝烽火闻其久而未语,忽开口道:“人在世间走,只看初心,你是怎么想的便怎么说吧,老夫素知大医官非气量狭窄之人,不会为难与你的。”
都仲景也笑道:“老将军说的极是,想我之门客,皆心愿与我,就说那邬里,当初可是含泪要入我门第,不过老夫心念王恩,知其生为沙场,即便收他入门,也放之沙场,以报大王恩典。”
慕北陵剑眉暗挑,心道:“这他娘的明明是威胁,你知我被点将徽城,徽城又是邬里的老巢,现在说邬里是你的门人,岂非告知我若有不从,徽城之行便如涉水淌火。”
又想:“你个老杂毛,老子平生最恨威胁,你若好好说,我还以礼相待,既然要撕破脸,那便又和好说。”旋即愤而沉言,道:“属下惶恐,幸的大医官抬爱,只是属下实乃山野村夫,心有自知,比不得大医官府中门客,记得尚在山中时,父亲便教导属下男儿生当征战沙场,数年来属下始终不敢忘却父亲教导,还望大医官见谅。”
都仲景“啧啧”轻笑,低头弄筷,道:“这就是你的答案吗?”
慕北陵不言,祝烽火接口道:“年轻人,不懂事,大医官你可别往心上去啊。”顿了顿,又道:“大医官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