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皇旗-第2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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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四人年龄都不大,从走路的姿势来看颇有几分嚣张味道,背着手,叉着八字步,走起路来摇头晃脑,那样子摆明就是在说“老子是二世祖,你能拿老子怎样”,欠揍的很。
四人中唯独托在最后的那人引得慕北陵多看两眼,相比其他三个要含蓄不少,虽然也是金钱服,登云羁,腰配宝玉,却要收敛许多,一路上其余几人都有说有笑,唯独此人沉默寡言呆在最后,除了被别人抓住问几句答下腔外,始终风轻云淡。
雅间的隔音效果很好,慕北陵没听见他们在谈论什么,当然,慕北陵打心底里也不想去听,无非就是吹嘘自己又在哪个丰腴尤物身上折腾半宿,让胯下佳人娇喘连连之事,亦或就是得到某样值钱的宝贝,准备什么时候去大庭广众之下登高狂喝,然后很牛逼的拿出来显摆。
都说富不过三代,越到后面越烂,哪家要是真能培养出个鸿儒硕辅,才是老祖先人坟头上冒青烟。
慕北陵不自觉笑了下,忽然觉得孙家那位四公子也不是一无是处,至少不会无聊到搞出争花魁这种无事包经之事。
藏雀楼大厅里已经人满为患,待了约莫半柱香功夫,楚商羽和郭白郭佶父子率先来到紫薇雅间,郭白从进门开始就表现相当熟络,又是谈天说地又是攀附交情,仿佛慕北陵是他某位久未谋面的老友般。慕北陵对这种无病**的攀炎附势不齿,但也不反感,不温不火的和郭白你来我往。
郭白进来后努力让自己装的像个知书达理的文雅人,从穿着就看得出来,往日都是一身锦罗绸缎,号称“三步路都要凉马驾行”的二世祖,今天罕见的传了声灰布麻袍,腰带上挂着的饰品也从巴掌大的玉佩变成镂金丝的精致香囊,披发被刻意束成高髻,不知道插了跟从哪里得来的木簪子,书卷气十足。
不过饶是如此,郭白时不时流向白绸抹胸的狐媚婢女的眼神,还是把他出卖的淋漓尽致。
用慕北陵的话来说就是狗改不了吃屎。
又过片刻,缙候武越在一位华服老人的簇拥下,姗姗而来,慕北陵几人起身恭迎施礼。老狐狸郭白尤为积极,又是端茶递水又是溜须拍马,慕北陵觉得哪怕现在就算让郭白舔武越的脚趾头,他也会毫不犹豫上去脱鞋。
武越接过郭白奉上的雀舌,吹去表面的浮叶,浅抿一口,笑道:“你就是兵户衙门的郭大人吧,听商羽提起过你,此次孤能成功拿下临水,你功不可没啊。”
郭白听到那个“孤”字时微微一愣,很快整理好神色,甩开袖笼跪地拜道:“下臣惶恐,下臣只不过为大王的千秋伟业薄进绵力而已,当不得夸赞。”
武越放下茶杯伸手去扶,“郭卿一片赤诚,孤深感慰藉,起来说话,起来说话。”
郭白颤巍巍站起身,继续打蛇随棍上,“当初孙云浪那厮在临水时,下臣本就想弃暗投明,无奈孙云浪对下臣心怀戒惕,在兵户衙门布了许多眼线,直到他被调走后下臣才寻到契机,迎了楚大人入城,下臣今后定当为大王披肝沥胆,做大王的马前卒,为大王万世基业抛头颅洒热血。”
一连串的马屁拍的啪啪响亮,武越也很享受不断点头,“郭卿有心,孤心甚慰啊。”
正准备品尝糕点的慕北陵听到郭白一席话,面色轻微泛黑,淡淡说道:“郭大人想表忠心也不用踩在一个死人肩上说话吧。”
郭白转头,疑惑看向把蚕糕放在追唇边迟迟未食的男子。
武越哈哈笑起,打起圆场,“唐突之言,唐突之言而已,北陵莫往心里去。”
慕北陵轻轻点了下下巴,这才把蚕糕送进口中。
直到白衣翩翩的楚商羽走到不明所以的郭白身旁耳语一番后,这位临水城当红大人才惊恐地瞪大双眼,也不敢再做辩白,干笑几声缩到武越一旁垂首恭立。
武越岔开话题道:“都说临水这个地方人杰地灵,就是个傻子都能被养成天才,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今天这场争花魁有几个是出自临水啊?”
郭白朝郭佶偷偷使去眼色,余光一直停留在婢女半露雪球上的二世祖没有反应过来。郭白气得牙痒痒,心想老子一世英名,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眼光卑劣的种。
郭白沉着脸重咳一声,郭佶猛然反神,不明就已。
已经快到暴怒边缘的郭白强压下想要杀人的冲动,努力让笑容看起来温和些,咬牙道:“大王问今天的魁女有几个是出自临水。”
郭佶不敢看看吃人目光,连忙收敛心神,躬身回道:“禀,禀大王,今天的魁女都是五宗六府出的,听说葛家的葛承宣,燕家的燕温书,还有齐家的齐学义寻的就是临水的魁女。”
武越并没因为二世祖的怠慢恼怒,继续问道:“十一人里占三席,差强人意。”
郭佶哪里听得出他话中之意,打开话匣子越说越有劲,“大王说的是,听说柳家大公子柳季同是从夏凉找来的魁女,还有吏户衙门的马文昊,那小子夸海口说魁女来自蜀凉,我们都晓得他小子估计连蜀凉在哪都不知道,吹牛也不打个草稿。”
郭佶越说越没边,“小人就不一样,邀的是徽城当红姘妓花如梅,那小妞啊,啧啧,水灵灵的”
脸色青一阵红一阵的郭白赶忙打断郭白的话,满头冷汗不敢擦拭,弓着身子告饶道:“还请大王莫要见怪,犬子自小野惯了,都是下臣管束不周,是下臣之过。”
武越无所谓摆摆手,“无妨无妨,年轻人嘛,有个爱好不是坏事。”
一旁本来打算夸几句郭白的楚商羽,此时很干脆把到嘴边的话生咽下去,烂泥扶不上墙,为这种人浪费口舌,不值。
慕北陵则努力憋住笑,他很想知道有这么个大条的二世祖儿子,郭白这些年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第三百二十九章 城隍破庙,灵性俊者乌青隼()
一场称不得盛会的盛会在藏雀楼里悄然开始,倪女走秀,琴女和歌,泛着粉色的轻纱帷帐在四丈见方的高台上落下又升起,每次升起时都有位闭月羞花的魁女登台示人,或品貌端庄温文尔雅,或白璧无瑕楚楚可人,也有人间尤物娇艳似火,博众家之长,云泥之别大相径庭。博得满堂喝彩。
慕北陵只看了一会就没心思再看,和徐邺青灯烛下抚琴唱一曲愁伤吟的花魁杜莹相比,四方高台上的魁女还显青涩,既无纵横风情场应有的狐媚捭阖,也无飞上枝头变凤凰后那种超凡脱俗的气质。
慕北陵觉得这些被五宗六府的公子视若珍宝的魁女,甚至比不得扶苏令尹府内,清池白纱帐里抚琴幽女。索然无味。
郭佶则不然,两颗眼珠几乎要瞪出眼眶,每上来一位魁女他都发出高低不同的啧啧声,嘴角边挂着晶莹涎液,要多猥琐有多猥琐。
武越和慕北陵差不多,从头到尾也没朝台上看几眼,倒是和郭白聊了不少,大抵都是些临水的管理,未来的发展问题。
不得不说郭白除了生了个没用的种以外,官场黄紫之事还是应对的得心应手,至少在慕北陵看来他提出的几条建议都比较实用。最后说的口干舌燥的郭白端茶润喉,起身后走到慕北陵面前,悻悻拱手拜道:“将军,前两日的事是犬子唐突了将军,下官在这里向将军道声不是,还望将军大人不记小人过。”
慕北陵往旁边挪了挪,让出个位置示意郭白坐下,“前两天事?哈哈,我早就忘了,郭大人不用如此紧张,在下不是个睚眦必报之人,更何况郭大人如今是我王的爱臣,你我也算同朝为官,今后相互勉励便好。”
郭白小鸡啄米似的泪连连点头。
武越不解问道:“北陵和郭卿有过节?”
楚商羽附耳耳语一番,说话时指了指站在北墙前目不转睛盯着方台的郭佶。
郭白趁武越没注意时,抓起桌上蚕糕砸向郭佶,嘴唇嗡动,看似骂了几句。
郭佶吃疼转身,被郭白吃人的眼神瞪得缩了缩头,赶紧走到茶几前,恭谨立正。
武越听完楚商羽的解释后,眉头先是皱了皱,然后斟酌片刻说道:“不知者不罪,我看贤侄的性子是野了点,不过还算过得去。”
武越给了个不算中肯的评价,当着熟络的郭白面,总不能把他这个唯一的儿子批得一无是处?虽然他心里是另一种想法。
慕北陵自然不会拂这个扬言篡夺位的新王脸面,但也只是点点头。
郭白如释重负左右施礼,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不愠不火的争花魁最终在一片掌声中落幕,不出意外获得夺得花魁之名的是柳家大公子柳季同邀来的魁女。
正在雅间里被自己老子语重心长说教的郭佶,听见落定锣声响起时,眼神就开始发飘。都说知子莫若父,郭白郭佶心猿意马的表情就知道又是对牛弹琴,不得放下还没说出口的一大堆话,挥手赶人。
郭佶也乐的轻松,依次施礼告辞后便逃似的离开雅间,使得郭白深感脸上无光。
武越最后想邀请慕北陵用完晚膳再走,被慕北陵婉言拒绝,说是等大王他日荣登九五之际,再痛饮一番。
从藏雀楼出来后慕北陵一头扎进马车,华发赶车老人扬鞭催马,车架缓缓沿来时的方向驶去。
嫩紫霓裳的沐婉挨着老人坐在车头,垂起脑袋,贝齿轻咬下唇,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慕北陵坐在包绒垫的长椅上闭目眼神,跟着马车颠簸上下起伏。
这个时候皇甫方士他们应该已经按照计划到达指定地点,武越所谓的“双管齐下”最迟明日就要实施,临水城始终只是个歇脚地,再来的时候不知道是何年何月。
慕北陵睁开眼皮,黑眸深邃明亮,偏头看着嵌金丝的垂帘,女子的后背刚好在帘子上顶出个弧形轮廓。
慕北陵斟酌片刻,还是忍不住轻唤出声:“沐婉姑娘,进来坐会。”
帘子上的轮廓可见一震,女子横起身子爬进车内,左右看了两下,在慕北陵特意空出来的位子上坐下。
慕北陵平静说道:“等会我就要走了,郭佶那里你不用担心,相信他以后不会再找你麻烦,还有,这有点碎银子,就当是对这两日你伺候我的报酬。
慕北陵解下挂在腰带上的钱袋,掂了掂,女子皓齿咬的更紧,没伸手接。
慕北陵叹了口气,伸手把钱袋放在茶几上,“天下乱世,身不由己的人比比皆是,泥腿老农一日三餐粗茶淡饭同样过活,只不过穿的差点,吃的差点,就算是生下来锦衣玉食的豪阀世家子弟,金山银山也买不来片刻安宁,当然,人都有自己的活法,我说这些只是想提醒你你还年轻,有的事做了难保将来会不后悔,千金隽万钧山,有的东西并不是多多益善。”
女子低着头,双手把弄铺在膝盖上的衣衫角,一言不发。
慕北陵似乎知道她不会答话,继续喃喃自语:“我见过比你惨的人不是没有,背负一世枷锁,客死他乡,死后连个举幡扫墓的亲人都没有,你算是幸运的,至少某些方面比我幸运。”
慕北陵自嘲一笑,话锋转向茶几上的钱袋,“这些银子不是施舍,只是想谢谢你这两天来的照顾,仅此而已,他日若真有缘再见,你可以选择把这些钱还给我,不过不是现在,当然,我不会收利息。”
女子破涕为笑,口吐兰芷,伸手将茶几上的钱袋揽入怀中,小心翼翼揣好。
慕北陵满意点点头,不再多言。
马车停在道台衙门门口,孙玉弓率先下车去召集手下,华发老人把车赶到衙门旁边一条暗巷消失不见。
慕北陵负手立在门口的石狮子旁,抬头看天,方才还朗日灿烂的天际变得灰蒙蒙,几朵硕大黑云从东边天空缓缓浮来,眼见有落雨势。
孙玉弓很快牵着马过来,五百追火飞骑整装待发。
慕北陵翻身上马,最后看了眼依依不舍的霓裳婢女,手腕猛抖缰绳,战马唏律律嘶鸣一声,扬起四蹄飞奔开去。很快便只剩下模糊的背影。
飞马出临水!
石狮子旁,沐婉紧握尚有余温的钱袋,眼神迷离。这是有生以来第一次有人送她银子,而且只是为个“谢”字,女子觉得自己很幸运,能碰见这个与众不同,又像是修成精的将军。女子又觉得自己很不幸运,良景叹日短,就像城北外的粟米海,只有短短一个月的宿命。
天空开始飘起细雨,很绵,很柔,落在女子睫毛上,挂起雨珠。女子不为所动,视线依然望着前方早已空无一物的宽阔街道。
过往的新人匆匆跑开,谁也不知道这雨会不会越下越大。
直到雨势见长,女子才将钱袋重新揣进怀里,放在最贴身处,紧了紧松开的领口,转身登上进府的台阶。
而也在这一刻,女子的眼神中忽然多了几分倔强。
出城十里,雨越下越大,磅礴大雨中一行铁骑奔至破败城隍庙前,领头的黑眸男子率先钻进庙门,身着白底镶红甲袍的士兵拾柴生火。
庙里破败不堪,看起来应该荒废有些年头,三尊灵官道宝像横七竖八倒在庙堂地上,断垣残壁随处可见,漆红的木柱上盖满厚厚灰尘,蛛丝斜挂在梁**叉的地方,足有大拇指大小的漆黑蜘蛛盘在蛛丝上,等着迎头撞来的饱腹大餐。
慕北陵对着恰好落在香案上的灵官道宝躬身作揖,这是他从小养成的习惯,铜爷说举头三尺有神明,多拜拜三圣六君可以保平安。小的时候村东头外就有座村民自发搭建的土地庙,里面供着落雪山的山神神邸,慕北陵每次经过土地庙都有拜上三拜,祈求山神保佑。
武蛮跟着他拜了三拜,慕北陵的习惯,就是他的习惯。虽然他打心里觉得这样做没什么意义,但他喜欢就好。
火光袅袅慑人,被雨打湿的衣服放在火上很快就冒起阵阵白烟,暖意十足。
庙外,磅礴大雨没有减弱之势,临水的雨和壁赤的不尽相同,壁赤下的雨幽绵细长,给人一种永远不会停下来的错觉,而临水这里的雨来势很凶,出城时还是淅沥小雨,没走几步就变成倾盆大雨,让人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