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异事录-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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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的显然怕电更怕火,“啊”得迅速后撤。头发一松,楚晗从窒息状态中脱身,转身滚落在地。
就那瞬间痦子八已经从水中扑腾过来,也是一脸惊悚。
“……禁婆!那个东西是禁婆!!!”楚晗喉咙被松开大吼一句,“别碰她别碰她!跑、跑、跑!!!”
楚晗其实没见过,老八他们就更没见过。书里写的禁婆不都是沉在水底长得乌漆墨黑、一团乌糟长发、人不人鬼不鬼的雌性怪物吗。
但这女人一点儿不丑,一点儿也不吓人,绝对是个气质温婉的美女。美貌女子口里还衔着一缕黑发,眼底积郁了千年怨怒哀伤,瀑布般黑色长发好像用不完使不尽,从脑后源源不断涌出来。
水鬼习性皆是喜水怕火。
那禁婆也不例外,被楚晗用电燎了一下迅速跃入水中,黑发在水中荡涤之后再次炸出水面全部向楚晗袭来。头发刹那间缠死了楚晗一条小腿脚踝,生拖硬拽地将他拖下了水!
楚晗一掉下水,武力值立刻熄火了大半。他都无法呼吸。不断涌出的黑发缠裹上他,十几秒钟足以把他缠成个蚕蛹勒死溺毙。
痦子八冷着脸扑上去,一根军刺毫不犹豫戳入那女的锁骨位置。一锥刺穿肩胛,却放不出血来。美女睁着哀怨的大眼睛,顺手也把这人缠了。
仨人滚在一坨黑发里厮打纠缠,远看过去就是俩男的和一女的在水下互相掐在一起,毫无风度可言,十分狼狈。
其实老七驾驶的潜水器停在不远处,发现他们遇险,“飓风眼”两只利爪已经伸出,却投鼠忌器,怕上爪子开火会伤到楚公子。
老七在舱中调整狙击枪口,砰一声精准的枪击。那女的胸口凹进一块,往后一仰,随即又绷了回来。
水下一团混沌。楚晗呛水了,视线模糊却还搏命挣扎。身后水体突然涌出巨大漩涡,箭一般的身影穿透水下漫无边际的黑发直冲过来。五根指头强硬粗暴一把扯掉楚晗身上的头发,再一掌当胸击中那禁婆的身体。
楚晗快呛挂了这时掉在房千岁背上,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摽牢了对方,窒息呛肺的疼痛一下子消失了。
他看到房千岁冷峻瘦削的侧脸,激战中黑色眼睑在水下晕染出墨色水光。这人只用单手五指,强势地扼住那女的脖子,逼得对方步步后退。女子吃惊于遇到如此对手,毫无招架。
房三儿逼视那女子,威严地开口:“认出我是谁吗。”
女子目瞪口呆,大张着嘴被掐得喘不上气。
房三儿面无表情,拉起女的一条胳膊,三指发力“咔”一声撅断了手腕,原话重复一遍:“认出我是谁吗。”
女子浑身惊惧颤抖,放弃一切抵抗,脑后全部长发老老实实地垂落水中。
房三儿放开手。
美貌水鬼“腾”得直接跪了,上身伏地趴在池底下,面如土色,恭恭敬敬道:“殿下……”
澹台公子把溺水的老八同志弄上岸,而且是拎起裤腰带提上去的。
痦子八趴在岸边狂咳,吐出好多水,边吐边骂“卧槽长得越美的娘们儿越没安好心眼儿卧槽老子今天太背了……”
澹台公子抿着大嘴看热闹,笑问:“喂,溺水是个熟么感觉,你给握讲一下?”
痦子八道:“废什么话,你自个儿把头扎下去溺一下?”
澹台公子二话不说脖子伸长“噗”把头往水里一浸,搅合搅合,再猛地抬出水,帽冠和头发丝毫不乱,抖了抖道:“窝这一辈子好几百年揍抹油尝过溺水滋味儿,才要问你嘛。”
痦子八咳得更痛苦了……
半浮于水中的房千岁,身上背着楚晗,冷冷注视那只水鬼:“你知道他是谁吗?”
女子战战兢兢摇头不知。
房三儿道:“他是我身边的人,你伤他就是伤我,按罪律应当沉入狱火焚池烧死。念你孤零一个人流落这里境遇不顺,今儿饶你一命,但不能全饶。断你一手,这只手你永远不能接上,就让它断着。”
女子如蒙大赦,不停磕头谢恩,姿态就是完全的尊从臣服,低伏在泥里。
楚晗看两人之间那情形,都倒吸了一口气。他好像已经离开人世,这就是另一个界。这水下一国,是属于房千岁的。庞大水体之下隐藏的各种神秘、妖异、充满灵性的生命,都是小千岁座下忠诚的臣民……这个世界才是房千岁应当归去的地方吧……
两人又说了几句别的话。房三儿问水鬼,“你在这里多少年?听没听说过这条通惠河底的河道里有‘东方甲乙木’,或者‘神木’?”
女子连忙交代:“这地方叫做仙林洞,从六十年前我来这里时,就是这样一片茂盛的水下森林。这些巨树好像能够不停自行生长,已经充满了附近几处岩洞,把岩壁都撑破打通了。殿下所说‘神木’,莫非就是这些巨树?”
房三儿让那女的跟他们一起回去,别再待这鬼地方。美女于是恭顺地行礼退下,就退到离他们不远处,很有眼色地不敢靠太近。
两人出水,楚晗肺里还有些疼,房千岁把他翻过来拍拍,一掌揉胸,给他揉了揉,突然也笑了:“不用怕了。好些?”
小千岁笑起来挺单纯的,一改刚才声色俱厉的公夜叉脸,原来也就是在那些虾兵蟹将王八喽啰面前,才装成一副水世界黑/帮老大的尿性。
楚晗狂咳嗽着,苦笑:“小民也叩谢殿下了,身子不适不能行大礼,跪不动了,下回给您补上?”
房三儿顿时得意,哈哈一笑,嘴角咧大。
楚晗凑近低声说:“那姑娘到底谁?真有禁婆这种生物?”
房三儿不屑一笑:“我们不叫禁婆,是你们起的难听名字。她以前是我府上一名配环侍女,服侍我的,后来因故离开了,来这里做了水鬼。以前头发好像也没这么长。”
楚晗一听……好像哪不太对,屡次欺上瞒下不守信用的小房同学?
“服侍谁的?”他眼睛眯弯了问。
九殿下不失时机插嘴道:“服侍他,就他!”
房三儿瞪那厮:“你鳞痒了?”
九殿下回过脸去,撅出一副大嘴。
楚晗笑眯眯地又问:“贵府上共有多少美女服侍?”
房爷坦白道:“十几个吧。”
楚晗:“男童子什么的也有?”
房三儿:“……也有几个,我没留心。”
“没事儿,咱就随便问问,十几二十个的还好。”楚晗很有风度地笑,自嘲一句:“去之前先了解一下那边儿情况,如果对手情敌什么的实在太强大,人太多,我救到承鹤立刻就走,就不去你地盘上出丑了。”
他现在当着老七老八他们,也敢说这种话,没什么再掩饰的。外面人现在估计都在疯狂地八卦,楚少爷为了追随某个人头顶青天白日跳桥坠河,他还怎么装清白矜持?回去之后,还能装成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
这一点想开了,楚晗顿时从精神层面上感到一阵解脱,是一种压力的释放,也不想再压抑感情。喜欢就是喜欢了,哪有那么多羞涩顾忌不能表达?他倒是更加想要过到另一边儿瞅瞅,三殿下宅子里那十几只美女禁婆是怎么“服侍”的。他就不能服侍吗,还能比谁差了?
几人在溶洞岸边简单疗伤,重新整队。
女水鬼把一头长发挽起来了,也不甩黑头发吓唬人了,就亦步亦趋地随行,举止娴静时更显清丽温婉。
美女再看楚公子时眼神也不太一样,恭敬体贴。小千岁既然都说是“身边的人”,这四字大有深意。美女这会儿那表情也跟参见千岁娘娘差不多了。
楚晗随口问,这挺美的姑娘,为什么自己一人蹲这地方洗衣服。
房三儿道:“洗衣服是假,估摸是她许多年来就一直守在附近,等她要等的人。”
房三爷也状似随口无意的,缓缓给楚晗讲了他所知的女子的前缘后事。姑娘名叫鳐女,有一次破界入了凡间,偶然遇见一个情投意合男人,就恋上了,动了凡心想要留在阳间不再回去。有了爱人,当然也不再惦念水府里的三殿下还是五殿下哪只小王八。然而,人间凡夫俗子与水府灵物之间,毕竟是千重隔阂,万种殊途,很难像普通情侣夫妻那样生活共处。要说这两口子,“吃住”这两件终身大事上倘若合不来,吃不到一桌,也睡不在一床,时间长了难免互不能忍、情淡爱驰。
楚晗小声追问:“然后怎样了,在一起了吗?”
房三儿说:“听说,她跟那个男的,一个住水底,一个住阳间岸上,约好每个月月圆之夜相聚一次。”
楚晗:“……一个月才见一次?”
房三儿说:“好像从哪一个月开始,那个男人不再来找她,约定的日子没有来。她一个月一个月地等下去,那男的从此失约,再也不来了。”
“也是碰到个人渣,辜负了一个痴情女子。”楚晗垂下眼,分明想的另一些人另一些事。
“鳐女在这附近做了水鬼,心里仇恨凡间男人无良薄情,不守信义,所以才要见一个溺死你们一个。”房千岁讲这些时,眼神平静又仿佛含了苍凉情绪。讲别人的故事,体味自家心境。
楚晗再回头看那女水鬼,眼神就不一样了,感时伤怀,忍不住露一温柔小手:“你也算啦,我替她求个情,你赶紧饶了她吧,怪可怜的。把她那只手腕接上?”
房千岁还没消气,或者就是暗暗借题发挥,眼里一片执拗深情:“她弄伤你,就是让我难受,过几天再饶她。”
楚晗望着这小子的眼神,半晌说:“其实你也从来没信任过我。”
房三儿:“……”
楚晗说:“你以为我也是人间随随便便哪个无良薄情不守信义的人渣,就图三天新鲜,朝秦暮楚水性杨花。”
所以你也不肯等我。
你原来也怕动了情再被人辜负。
房千岁是每次被人戳到骨缝里哪处虚弱穴位,都这样一副“老子很不爽坚决不承认”的愠怒情绪:“不是,我没有不信你!”
39|第六话。神狩界
第三十九章肉身借道(上)
小房子嘴硬,楚晗也不跟那人计较。
他本意就不是让对方难堪,而是自己感慨失落。而且以楚晗的为人心性,小千岁不信他,是他没有能让对方交付全部信任,是他不够体贴。
他们重新整装待发时,潜水器无法再继续突破地形复杂的溶洞,老七同志就将巨灵神“飓风眼”停在水湾处,也穿着潜水服出来了。
扑克脸七同志全身裹进鲨鱼皮,就露一张很酷的阳刚脸。高大挺拔的身躯撑开薄薄的潜水服,勒出一道道肌肉线条。
痦子八跟同伴八卦:“鳐女?哎呦卧槽,不就是妖女!老子算是见识了。”
老七才从铁皮罐子里钻出来,眼睛还在适应四周光线。附近景致非常奇妙,水体由暗蓝完全变为碧绿,像是被漫天遍地的植被将水源浆染成这样浩瀚苍茫的绿色,满眼都是。他们仿佛进入一块巨大的绿色晶体簇中,熔洞石壁呈现一种半透明的晶莹剔透感。周围空灵幽静,听到水浪拍击的隐隐回声。
老七一皱眉,对楚晗道:“你说要找神木,这不就是神木?”
楚晗回头认真地问:“你认为哪一株像是神木?”
老七耸肩,也很认真地道:“周围这么绿,绿得我发毛。觉不觉着……咱们好像在一个巨大的、横倒着放置、已经腐烂中空石化的大木头中间?”
七同志平时话不多,也不擅长表达,难得说出一条长句子,一句最关键的让所有人大悟。
他们一直在水里瞎转悠找神木,却没料到他们可能已经进到神木里面。既然已知这地方人称“仙林洞”,几十年前就巨木丛生自行繁衍,又是通惠河附近的地下河道,与京畿龙脉相连,这就很可能与传说中遗失的“东方甲乙木”是一水之源!也可以这样想,当初那块百万年生的金丝楠木,是从水道经过京杭大运河和通惠河运进京城,如果被谁运走弃置,或者有意埋藏保存,也只能存放于水下……
楚晗有了这个想法,再往四周去看,就越看越像。
这不是什么溶洞,这是树洞,而且是个美如秘境幻境的神木树洞。他们其实是在一樽极其庞大的倒置的巨木中间,头顶有几丈高。巨木沉于宽阔河道底下,蕴藏着与生俱来的能量,遇水既生,向上生出无数坚固的枝条。这些“枝条”都看起来壮硕无比,无数附生的苔藓藤蔓垂落水中,这就是他们刚才以为的一大片“原始森林”。
走在神木芯儿里,就如同穿越森林。
既然找对了地方,他们一行人重新下水,组团结队,浩浩荡荡向神木中心地带游去,越游越深,直扎向幽绿的深不可测的尽头。九殿下抖着矫健的身形冲在前方探路,房三儿挟着楚晗并肩而行,老七老八一左一右像护卫保镖,鳐女尾随在最后。
前方水下森林茂密,已经无路再走,神木最顶端绽开庞大的绿得炫目的树冠,参天蔽日,垂下无数次生枝干。游在前面的九殿下一手刚拂开一根枝条,突然就被数根藤条缠住身体,拖向树冠深处。
澹台九殿下大嚎了一声示警,快把老子拖回来哎哊~~
房三儿下意识一把推开楚晗,把楚晗推远。危急时刻只一个眼神看向他,就是说:到了。
到了。
楚晗明白,这里大概就是“交换”入口。
他们路上已经有心理准备要过到异界,可那一刹那整支小分队还是手忙脚乱。九殿下眼看被缠成蚕蛹,提着就往树冠中心扯去。神木是活的,无数根枝条像游蛇,像幻影,又像富有生命力的活胎,更像是对数十年来颠沛流离的命运释放出一腔压抑的怨怒,不屈的抗争。那些枝条分明有灵类的意识,对入侵者甩出忿怒而狰狞的面目,纠扯住澹台九殿下的头颅四肢,往四面八方再一扯,就是要将人活活五马分尸的架势!
房三儿腾身跃上树冠,一把扣住九殿下两只脚,往回一扯。他两人牢牢摽住一前一后,一起发力甩开,在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