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年华-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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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满不过一载七八月罢了,在渝州时碰上了贺兰致的得力干将将贺兰语绑了回去。裴誉究竟只是一介良民,如何能敌得过一国王室,一路随着去了楼兰,屡屡抢人,却屡屡失利。
贺兰语被困在了贺兰致的府邸之中,日日有人看守,不过半月就传出了要出嫁的消息。裴誉不信,再四被轰出王府。贺兰语不愿再嫁,也是各种法子都用上了去逃。花了十几日,却没能有个结果,又诊出已有身孕。
她倒是喜上眉梢,气得贺兰致那一日将屋中陈设尽数砸尽,愈加严防死守,不教贺兰语有逃脱的空隙。也不知他怎么做的,果然守到了生产,也没能让他们夫妇再见一面。
裴誉扎根楼兰,做起了老本行,又刻意与朝中官员往来,企图蚍蜉撼树,从贺兰致手中将贺兰语救出。
这一等便是五年。足足五年,裴誉终于晓得贺兰语为他生下一个儿子。又花了一年多的时间,他才终于能夜半三更混入府中见到了贺兰语,却依旧没有能力带走她。旷久未见,二人更是两心相依,又有可爱的小儿郎,越发坚定一同离开楼兰的信念。
这三四月中,裴誉晓得贺兰致在全身心投入王位的争夺之中,便也加快了自己能安插的暗线布置,他想能够在在贺兰致的政斗里寻得间隙重新带贺兰语回家。只要回了中原,贺兰致在楼兰的势力无论多么强大,也终究鞭长莫及。裴誉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到。
是以,在这三四月之中,白日忙得不可开交,晚上偷偷眠在贺兰语屋中。
奈何,动荡的政治演变给他带来了机会,可时间也没留予他足够的运气。嘉兴传来书信,父母二人因贺兰语被困楼兰一事惶惶不可终日起,身体每况愈下,如今怕是熬不住了。贺兰语得知后,让裴誉先回去伺奉,他们之间一定还有时间。
在准备不够充分的情况下,贺兰语叫裴誉将儿子一同带回了嘉兴。等他赶回嘉兴,父母已奄奄一息,不过同儿子、孙子处了两三日,人便没了。他办完丧事后,将裴苼托付给教他功夫的师父照看,自己又潜入了楼兰。
楼兰已是新王登基,而贺兰语已经失踪了。
第78章 徐徐图之()
裴誉以为这是贺兰致瞒天过海的手段,可是勘探两月有余,才知是真真切切的。在孔雀城里,被贺兰致剑架在脖子上,红着眼质问贺兰语的下落时,裴誉也不曾退却。最终新王贺兰致还是放了他。
大抵是因为知道贺兰语爱着裴誉,所以贺兰致没想过对他下杀手。又或许,是因为刚刚登上王位,双手沾的鲜血太多,贺兰致累了,不愿意杀戮频添。但是没有人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裴誉离开孔雀城,立即往嘉兴赶去,他和贺兰语相识在嘉兴,她一定会去那里。他马不停蹄地赶回了嘉兴,没有立即去接回自己好阿语的孩子,他想第一个先见到的人是她。来到湖心亭,一只普通的乌篷船只落入他的眼眸。
那一刹那,裴誉差点热泪盈眶。他知道,是她回来了。
足尖清点,越上了船只,他只闻道淡淡的血腥味还夹杂着楼兰特有的迷药的味道,还有昏倒在地的女子。裴誉手抖了一下,将女子翻了一面,露出脸颊,这个女子他认识,是阿月的贴身丫鬟。他手抖得更加厉害了,终于开了嗅瓶弄醒了婢女依萝。
依萝泪流满面,看着手中不见的婴孩,声嘶力竭:“爷,小姑娘和郡主不见了。”
裴誉几乎如山倾倒,全身僵硬着,满脑混乱不堪。阿语回来了,还为他生了一个女儿,此时妻女却全都失踪了。而他才刚刚晓得,阿语在他离开没多久就中了毒,虽然在贺兰致的护佑下解了毒,却伤了身子。不知现下人何处去了。
裴誉心中一片乱糟糟的。
带着依萝去照顾裴苼,他将那只船几乎每寸都寻了过去,除了那阵迷烟的味道让他确信是来自楼兰的之外,他没有获得更多的信息。一口鲜血涌上心头,裴誉倒在了船只里一天一夜才醒来。
一夜之间,他仿佛苍老了许多。
他回到师父的小筑,抱着裴苼什么都没说,只是细细碎碎地交代好好学习,交代他不要辜负阿语的期待,而后才说自己要回楼兰去找他的娘亲。
懂事的孩子,伸出白白嫩嫩的小手,摸着裴誉一宿冒出的刺刺的胡渣,眼里亮晶晶的:“爹,去吧。娘一定也像我一样想你。”
日夜兼程地重新到了楼兰,裴誉二话不说地又闯入了孔雀城,来到了贺兰致的面前,问他是谁给阿语下的毒,又说了阿语失踪的事情。和裴誉一样,贺兰致一口鲜血吐在了奏章之上,周身满是戾气的带着裴誉到了后宫之中独有的三宫美人中的淑昭仪的殿中。
一入殿,贺兰致一巴掌甩在了淑昭仪的脸上,蹲下看着摔在地上的问安的女子,右手擒着她的下巴,看着她流血的嘴角,眼中的嗜血之意更重了,阴鸷地开口:“你对她做了什么?”
柔柔顺顺的女子抬头微微一笑,“我叫人把她卖了。”
“卖去哪里了?”贺兰致和裴誉异口同声。
淑昭仪笑得更美了,摇着头道:“我不知道,因为卖人的人,我也杀了。”她一点也没有害怕,抬着明亮的眼睛看着贺兰致,伸手摸上他的脸颊,噙着笑:“王上,终于看到我了。”
淑昭仪被贺兰致拿捏在手中,翻来覆去地审问,却一无所获。她当真为了不让人找到贺兰语,杀光了为她卖命做这件事的人。
而后裴誉又回了嘉兴,偶尔陪着裴苼,大多时光都在找他遗落在外的妻女。三年了,他再也没找到她们母女,也越来越经常梦到贺兰语,他有些害怕,可他隐约知道,阿语不在了。
看着愈发像自己的裴苼,他在病榻上告诉了裴苼这些事,让裴苼一定要找到自己的娘亲和妹妹,终于撒手人寰。
尚楚之有些无措地望着裴苼,她不知道这样一个跌宕起伏的过去,于她而言是叫她更加清楚该何去何从,还是使她心乱如麻更多一些。
知道一个人的全部并不意味着故事的终结,其实反而是全新的开始。
她此时此刻,虽然茫然懵懂,可她明白选择了弄清楚过去的真相,也就是选择了背负相应的责任。所以尚楚之浑浑然,她不晓得自己有没有资格去质问抚养她十八年的尚王爷,也不知道怎么面对告诉她一切,却并没有仇恨或者激动的兄长。
裴苼看着阿楚的面部表情百转千回,也懂得这样的事对她来说,始终是一个冲击,毕竟颠覆了她先前的认知,所以讲完这么长的故事后,他神色是轻松的,声音虽然有些沙哑,但还算愉悦:“阿楚,我没有要你一定做个选择,只是想告诉你,无论过去你在尚王府中悲喜如何,可往后,你有我了,我总是在这里护着你的。”
裴苼没想过让她与尚王府割裂关系,即便他知道了尚王爷重金买回他的母妹,其中必有不为人知的隐情,但是这些同阿楚无关,她还小,不必什么事都懂得。只要危急时刻,她能够躲在他身后,其他的由他来处理就够了。
何况阿楚的身份入了玉牒子,岂能轻易摆脱的。
周宁彧听到裴苼这一番话可就有些不高兴了。他没反对他们兄妹相认,不代表他愿意将阿楚拱手相让,之前他误以为阿楚对裴苼有意时,他都想方设法地隔绝二人的距离,现下他们是互诉情衷的夫妻,更没有道理自己的人旁人来护着,兄长也不行。
于是乎,一直没吭声的周宁彧手捂着嘴轻咳:“我的姑娘,我自己会守着。”你就别操心的,这一句他虽然只是留在心中,不曾出口,但灼灼目光里写的满满的。
裴苼听了,脸黑了些,他到底还是晚了一步,否则他的胞妹,哪里需要被当成筹码拿去联姻。就是她任性,一辈子不想嫁人,他也能够护得周全。虽然他晓得周宁彧对阿楚有意,可是当初周宁彧赴任柳州的事,此刻却意外地鲜明。
所以说,人是奇怪的动物,当年周宁彧潇洒地去了柳州,他不置一词,甚至不以为然,可如今发现这个被撇下的人是自己的亲妹子,就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
是以,二人眼神交锋,倒也电闪雷鸣。
只不过,蹙着眉尖的姑娘没心思去看他们之间的状态,自己犹犹豫豫地难解心中的困扰。若是她直截了当地去找尚王爷问个清楚,是不是也就毋须纠结自己到底怎么做才不会错呢?
发现自己已然被阿楚无视的裴苼,关注的视线也随即离开了周宁彧强硬的目光,瞧着阿楚明显困扰的神态,他不由地叹了叹,究竟没给她太富余的时间调整心绪来接受这样的事实,他还是太心急了,“阿楚,其实你不用想那么多。只要你过得好好的,我就是放心的。尚王府那里,你什么都不用做。你已入了皇室的玉牒子,不要去掀这些事,平白叫人拿住把柄对付你。”
周宁彧自然更加了解自己的姑娘,晓得她最终还是会去查个水落石出的,她不是一个让自己糊糊涂涂地过着一生的姑娘,点头赞同裴苼的话以外,他又加了两句话:“可若果真被晓得,也没什么,你已是我的发妻,那么有心人无论如何翻起风浪,我都不会让你有事。你要是想知道,问了便问了。”
问了,便问了。只此一句,便可知周宁彧对于阿楚是情意满满当当的,否则如何晓得她心中忧思。
感动么?尚楚之是感动的。只是,她依然没能将自己从这个弯弯绕绕之中拐出去。她其实也懂得尚王爷在她生母的失踪事上,并无不轨的行径,其后藏匿的举止必然是由于私心。可她呢?难道也像他一样,再掀出往事伤害嫡姐的母亲么?
她一贯晓得尚王爷自私,卖儿女求荣已不鲜见,王妃待她并不差,甚至比其他的庶子女要好些。所以,若她还有什么顾忌,不过是嫡姐、不过是嫡母罢了。她不希望她们伤心而已。
周宁彧见她捧着空的水杯失魂落魄的样子,自己内心也颇不好受,起身又倒了些温水与她,坐在阿楚的身侧,轻轻摸着她长发披肩的小脑袋,浑厚低沉的嗓音悦耳动听:“阿楚,凡事要耐得住性子,迟早会知道的事情,不用急在一时半刻。裴苼他到底身居高位,露出些软肋或者把柄,必然有人会火急火燎地想将他拉下马。你也不希望他受伤的对不对?”
裴苼面上看似淡淡的,却在周宁彧说这些话的时候,微微皱起了眉头,这些事情告诉阿楚作什么?他只希望阿楚在他身侧过得无忧无虑的,不用懂得那么多,像贺兰月那般天真活泼才是小女儿该有的姿态。
他出现的太晚了,才白白叫他的妹子小心翼翼地活了这么多年。他已经是个失职的哥哥,周宁彧还给他添堵?
无论行事多么不留人口舌的狐狸一样的人,也是事不关己、关己则乱。
第79章 走水()
裴苼作为天生的政客,短短十年之内,已稳坐左相三载便可知这样的人物心智至高,可当他堪堪晓得自己的亲妹子终于找到时,他不免也犯了错,眼界太过于狭隘,才会下意识地在心中驳斥周宁彧让阿楚晓得世事的危险。
然而时间会证明,此刻唯有周宁彧的思路是清明的,他交代的恰恰是没错的。毕竟不管哪朝哪代,作为帝王身边的将相,既有过人之处,必为人所妒,亦妨碍了不少的进阶,是以他们的安全保障,并不是时刻被保证。
行走在刀刃尖上的政客,弹指间褫夺了他人的利益,也有可能须臾间将自己的性命交代了。万幸的是,尚楚之此时虽然恍惚,却本能地相信着周宁彧,所以也把这句话放到了心中。
理智重回脑颅之中,尚楚之也歇了一口气,不再逼着自己去做一个选择,时机也是异常关键的,她现下能做的便是徐徐图之。
更鼓又过,周宁彧便打发了裴苼回自己的住处,只是夜间还有巡防的人,是以他安置阿楚睡下后,带着裴大人纵身越墙隐在暗夜里离去。
他也不停留,毕竟猎宫防守最严实的是陛下所处一带,那么及时回去是必须的,阿楚在孤身一人那里,他毕竟不能放心。
一声低燕撞窗的音响起,尚楚之立时迷迷糊糊地坐在床头往声源望去。原来是周宁彧额发微湿地立在那里。她瞧了一眼,混沌的意识清明了起来,安雅的语调夹杂些许困倦:“你回来了,怎么头发湿了?夜露很重么?”边说着,她一边慢慢地缱绻进被窝之中,只露出一张白嫩的小脸看着他走近。
周宁彧轻笑着,稍微擦了擦湿发,点着头道:“确实很重,只怕不日便要有雨了。”他探上阿楚的额头,有些冰凉,没有发热,放心地起身去洗手巾,“阿楚好像不大喜欢来猎场?”
“嗯。”她微微阖着眼,声音也渐渐低下去,呢喃着:“人太多了,我不想同他们虚与委蛇。麻烦。”她侧了身,埋进被中,余出是小脸只剩半张。
他无奈地摇了摇头,精神还很足的模样,“那么阿楚的愿望,大约近了,风雨一来便会撤回的。”没听到的回应的人转头瞅了两眼床上无声的姑娘,笑得温柔极了,宽了衣裤上床将人拉到自己怀里,也睡下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整个猎宫乱糟糟地喊了起来,不过喊得范围较小,离阿楚这不远的裴大人院子里传出来的。竟是走了水,在这淅淅沥沥的小雨里逐渐腾出烟来,一点儿也没被浇灭。
尚楚之朦胧里听到了红袖、绿意低沉沉的声调在院落中,“快过去帮忙,别吵醒姑娘、姑爷。”
她嘀咕了一声,皱着眉只觉得外头十分吵闹,她还没睡够,于是往更温暖的地方蹭去。
周宁彧也已转醒,搂着主动躲进他怀里的姑娘,把下巴抵在她凌乱的发上,目视前方,思索着这一场不大不小的状况究竟是人为还是天灾呢?他眯着眼,想来天灾是不大可能的了,那么便是有人已经又盯上了裴苼。
他轻轻摸了她柔软的青丝,心中暗自叹息,而后蹑手蹑脚地掀开被子,脚才踩在地上,还未完全离开被子,窗户的被流箭刺出一个口子,狠狠地扎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