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年华-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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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快到尽头时,才在临河的亭子里看到了盛大的花灯会。前排的人都在尽情地猜灯谜,期望着能得到胡姬贺兰氏的船灯,非同寻常的精致。名流之声,自然有达官贵人希望求取能博身边人一笑。
尚楚之歪着头促狭道:“你不去试试吗?我看许多才子佳人都缘起名物的。”
周宁彧护着尚楚之在一寸较高处,点了小摊贩的四喜饺和赤豆桂花酒酿小元宵,边吃边看他们抢彩头。听了楚之的话,笑容更甚:“阿楚喜欢贺兰先生的手艺?我怕我抛头露面,阿楚你吃醋。”
楚之原本还亮晶晶地望着他,闻言低头假装研究自己面前的小元宵。
周宁彧不甘被甜食比了下去,继续说话:“倒也不用这么麻烦。”他看着她顿了顿,直到她抬头看着,才又接着:“贺兰先生的清兰坊,我是东家,烦请她辛苦多做一个也不是不行。”
尚楚之很期待他的后文,于是毫不犹豫地跳入了坑:“可以吗?你居然还是东家?”
周宁彧眉眼含笑:“可以是可以,只是夫人,贺兰先生可不好请动,你总不能让我做赔本生意吧?我可是个商人呢!”
尚楚之愣了愣,傻乎乎地说:“你想要什么?是我给得起的?”停了会儿,想起什么似的狐疑道:“你不是当官的?”
周宁彧笑得很爽朗,眼神透亮:“阿楚,官有两张口,吃人是不吐骨头的。”他再一次探头附耳:“我要阿楚你!”
尚楚之差点没跳起来,讷言:“那还是言商吧,还是言商吧。”她掩不下心中的紧张,对于如此直白的周宁彧,她只觉得招架不住。书房里,那些注言透出的一个霁月清风的疏阔男儿,同眼前的人真是同一人吗?
已然端坐的周宁彧吃着四喜饺,由衷叹息:“我觉得当官可能也是不错的选择。夫人也不是不可以反悔,那就多陪我出门吧。”
满载而归的二人在返家的路上,捡回了自己的随侍。看着姑娘笑得熠熠生辉,红袖想,姑娘从前没有这样的芳姿。
这一两天里,尚楚之和周宁彧又是彼此独立的状态。不料想,孟柳氏递了请安的花笺子。尚楚之黯了黯神色,人心最是无底洞,不论此刻何如,终究是两颗跳动的心。或者他俩也有情呢。好歹还是远房表妹呢!终归比自己有心吧。
何况,她在筵席之间也听了不少关于嫡姐同周宁彧之间的“遗憾”。她按了按眉心,倘若一时心动,对自己未免太过不利。如果,孟佳期过了门,她至少可以守得住自己的心,不会让自己一点点沉沦在不切实际的男女之情中。
尚楚之躺在榻上翻来覆去,不得安眠,总是时时想起孟柳氏的试探。这世间没有无缘无故地靠近。作为表兄妹,也许他们感情很不错吧。否则,孟柳氏好歹是周宁彧的长辈,不会也不应该直接来与她作这些暗示。
原来,她无意中阻碍了别人的姻缘吗?
复朝后,周宁彧小忙了几天。今日终于闲了三分,便往院子来邀约自己的夫人。
尚楚之坐在廊下誊写着什么,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周宁彧眯着眼欣赏,摸着下巴想:阿楚认真的时候,很是迷人。
他上前去俯身看她写的字,却是佛经——有因有缘集世间,有因有缘世间集,有因有缘灭世间,有因有缘世间灭。他神色微变:“阿楚,你”
近来甚是想避开他的人,可是尚楚之还是遇见了。她还没理清楚,妨碍了别人的婚姻怎么做才是对的,就遇上了他。
也好,终归是要说清楚的。
尚楚之淡淡抬眸,看茶岔开了话题,她不想告诉他,佛经是她静心的手段。谈论他的前缘,她却需要静心,这是何道理?
于是,她同周宁彧闲聊,终于拐了好几个弯后,说起了孟柳氏。
听到这里,素来聪明的周宁彧,原本只是怀疑她心神不定的原因,如今已了然并且终于忍不住了,“阿楚,你是听到了什么谣言吗?”
他不是不懂得,从他述职在京后,不少朝中人员蠢蠢欲动的想给他塞人,无论是房中,抑或身旁。
尚楚之愣了愣,她这两年疏于同京城贵妇交流,也就冷了去留意各方信息的心。她看着宁彧的慌张,“原来你们的确有情,左右我不会阻拦。”她很坚定地对视:“周宁彧,或许我不小心碍了你们的姻缘,那就许我一份放妻书吧。”
她不是没有看见周宁彧握紧的拳头,也不是没有瞧见他的脸色难看。只是早了断,早脱身,她也不过想脱离这样的境地。
头一次胆大的说出这样的话,尚楚之自己也是心惊肉跳。甚至,她没想过,和离后,她此生安度的地方或许便只有尼姑庵了。父亲会是怎么样的震怒,母亲会不会为她淌个泪水,她也全然没有顾及。
她倚着栏杆看盛开的梅花,回想周宁彧拂袖而去前说的那句:“阿楚,就算不喜欢我,你也不要把推出去好吗?”他的神情有些委屈。
再下笔时,楚之的字迹已不堪看,揉成一团,于是放空自己看看这一树梅花。
桃花还没到开花的时节呢。
气走了周宁彧,尚楚之觉得寡坐也无趣味,进了里屋,翻出了画笔勾画一些花样子。没一会儿也就丢开了手。楚之有些烦躁,似乎总是不能静下心来做事。
红袖送来赤豆桂花酒酿小元宵时,闻得楚之抱怨:“今日元宵也不甜。”绿意甚是诧异道:“姑娘平时也没这么爱吃甜食,今天怎么口味大变?”楚之舀着圆子自知有愧,也就不言语了,只嘟囔:“今日偏爱吃甜的。”
红袖、绿意捂嘴笑了:“姑娘最近倒是越发爱娇了。”
这两三天,两人也冷冷的,都不曾见过对方。
尚楚之懒怠了两天。今晨错开和宁彧的用膳时间,才出房门就收到孟佳期的笺子,她翻来覆去地看笺子。往书房里寻出了时兴的花笺,尚楚之略加思忖,回了几句,顺便邀她三月三来府赏桃花,试新茶。提了笔又顺便多写了几张,请三姐、六姐一起过府叙旧。
林嬷嬷冷眼瞅了些日子,同人合计后往房里伺候楚之。旁敲侧击一番了,也不是很了解情况,倒也没敢用力劝,只一味拉扯不应该让少爷总睡书房,又似有若无地提起之前给的书。
尚楚之支支吾吾地言左右而顾其他,不敢接那本书的话茬。嬷嬷前脚踏出房门,尚楚之马上从枕下挖出那本封面是绣花锦布制的,似乎挺有厚度的。
她把书抱在怀里,掀了床褥预备放进去,又觉不妥,整了整被褥。藏着书启了衣橱的小柜,用帛布裹了,手忙脚乱地放进去。楚之还未放好,就听到周宁彧的声音:“阿楚,我给你带了好东西。”
尚楚之吓得脸色有点儿惨白,周宁彧怎么来得这么巧。她的书滑了下去,不顾形象地蹲下将书籍藏在了裙裾之下。才一会儿的功夫,周宁彧也进入了换衣间。尚楚之抬头望着他,面如死灰。周宁彧手里拿着包裹,目不斜视地盯着楚之。
尚楚之全身僵硬,连用力呼吸都不敢,为了打破境下的拘谨,不得已地开口:“今日不用忙公务吗?”看着周宁彧走向自己,将包裹塞进怀里,然后伸出手预备把自己抱起来:“阿楚不舒服?”
这种时刻,楚之一点儿都不敢犹豫地格开了他的手,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周宁彧操着手:“那阿楚为何蹲在这里?”
“脚麻了,脚麻了。”尚楚之登时脱口而出,看着眼前的人狐疑地看着自己,又补充了一句:“等会儿就好了。这是什么?”说着,扬了扬手里的包裹。
小聪明还没被接受,被人一把抱起,帛布裹着的书不意外地落了出来,尚楚之一头埋进手里的包裹下,闭目不愿意承认这会儿的沉默来自于自己不合时宜地“收拾”。没有等来多余的问候,让她想欢呼一下,稳稳坐在床上时,她想还好,这脸不算丢得太过。
第5章 春宫书()
但是周宁彧拿着帛布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时,尚楚之想钻地缝的心都有了,背挺得直直的,不知道自己什么的反应能转移注意力。尚楚之瞄了瞄,咬了咬唇,在他伸手翻开帛布的那一刹那,她还是跳了起来,伸手一把抢了过来。
奈何动作并不迅猛,书没得手,自己倒是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去。周宁彧原本后退的步伐又上前了。楚之被揉进怀里的时候还想挣扎一次,只是失败接踵而至,还好死不死地拉下了帛布。
周宁彧笑着看自己怀里鸵鸟埋沙的姑娘,情不自禁地逗了逗:“我常常想,什么样的事才能让教养过剩的你起点波澜。”接着目光转到自己手里的书籍,又瞥了一眼想蜷缩的人,笑意更深:“原来阿楚这么主动吗?”
“阿楚,你心跳得好快。”周宁彧有些痞气,全当自己死了的人不理会他。
“阿楚,你这是眷恋我的怀抱了吗?”周宁彧下巴靠在楚之的发顶喟叹。
话一落音,楚之推开他,满脸绯红,不发一言。周宁彧鬼使神差地低头啄了她的脸颊。楚之发愣地同他对视,他才回了神,别开眼,把书递给她:“对不起,我的举止太孟浪了。”他想他的姑娘诚然太傻了,“阿楚,收好。倘若你能主动,我很开心。但是,我周宁彧不会强迫你。”他的神色很郑重,脸上透出一点潮红:“阿楚,我在追求你。我没想过惹那些桃花债,所以别把我推给别人。”他握着她的手用力地按在自己的心上。
两个人互相凝望着对方,都没再开口,深怕这一根绷紧的弦断在此时此刻。怔住的尚楚之,没想过在这样窘迫的形式下被人诉情衷——无论何时何地,她从没想过会发生这样的事。自己该怎么回答?要做什么?
她的紧张落在他的眼里,周宁彧低头叹息,时机是不是还是不够好?扶好楚之,拆开带来的包裹说:“同我踏青,去么?”
终于缓过来的尚楚之急急忙忙把书塞到了枕头底下,羞愧欲死:“过了时节,我还能出门的吗?”
周宁彧摸着她的侧脸:“阿楚,我从小走遍周国,并不觉得姑娘家应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把一身简便的男装放在楚之手上,退到屏风后:“但是你的美丽,我还是想独自珍藏。”
尚楚之红扑扑的脸漾起一点笑容,抱着衣服进了换衣间,心里暗叹,这人真是愈发会言语调戏自己了。
尚楚之一身白衣胜雪,束了发,带上玉冠,确然是一位翩翩公子的模样。头次穿男装的楚之难免有些不自在,东拉拉西整整,深怕自己哪处不得体。
周宁彧看了一眼,便携她上了马车,沿途常常掀开帘子看看街边的人事或景。楚之颇感兴趣,却有些拘谨,并不敢妄动。因此她每每透过周宁彧的小窗窥视不多见的热闹的市井之况。偶有些吵闹的声音传进来,楚之也只觉得新鲜。
马车缓步行过大段的路程,来到了郊外的湖边。
周宁彧把尚楚之抱下马车,遣回了车夫。
尚楚之目瞪口呆地望着马车离开了:“你这样抱着我下来会被误会的吧。”这下好了,难道等会靠脚走回去?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觉得这是个几乎不可能的任务。
她其实看得很明白,像她这样出身的,不说日子舒不舒心,但是与生俱来并没尝过人间疾苦。她不会像元稹笔下的崔莺莺一样大胆到去追求再被抛弃,甚至成为“元稹”那样风流才子聊慰寂寞的谈资。所以她没有红娘这样可以互诉衷肠的姐妹似的丫鬟——哪怕同父的姐妹都未必有这样的情谊,她也不会有分花扶影动的出格行为。
扮成男子模样,同周宁彧出游也许都不会再有了。
周宁彧摸着自己的下巴,笑道:“阿楚,即便你穿了男装,也没人会把你误会成男子。所以你不用担心,”他坏心地顿了顿,靠近低声道:“会坏了我的清誉。”
周宁彧在码头向船家招了招手,付了银子,二人也就坐在了扁舟之上,没有乌蓬遑论幔布了,二月头的风拂面而来还是很冷冽的。船家多看了两眼楚之,只当贵女同兄长出门,想来是惹不起的主儿,也不敢再把眼睛往她身上瞄去,一心一意地撑杆划船。
周府没有很大,也没有湖,尚王府虽有,当年身份不够,也没什么机会游赏。今日风凉却确实是个晴朗的好天气。
湖上风光也甚佳,尚楚之不由得心旷神怡。水路曲折,船只滑过了既能看见山间白雪皑皑,又能看见岸边杨柳依依的风光。便迎来更广阔的水面,离人家渐远,水烟氤氲,闲鹤漫步,一派休闲的自然风光,引得尚楚之托着下巴斜靠在船沿流连。
她看得高兴,丝毫没注意到一双眼睛把自己的小动作尽收眸中,且笑意连连。
他想,他真喜欢她顺心顺意时的这些小动作。
船只经过一大片空地也没停留,尚楚之的目光却被吸住了。空地往远处是蜿蜒的小路,路上看满了各色鲜艳的花儿,朝高处看去,隐约能看到半个寺庙,还有朦胧的钟鸣声传来。楚之有些雀跃,忽然间才想到,这哪里是踏青,分明是游湖嘛,但是景致的确惹人怜爱。当然,倘若登山踏青,她觉得自己也不一定有这样好的体力。
怡然自得的游湖,二人这样偶尔的搭话似乎也很和谐,至少她心里舒坦极了。
游湖罢,楚之和宁彧又回到了码头之上。尚楚之随着周宁彧往小路拐了进去,但见一片姹紫嫣红,春光甚好。隐在城郊的荫木之中的一处大宅显得格外清雅。
周宁彧叩了门,带着楚之登堂入室,倒也未见主人家接待。
楚之细细打量了这府邸。比之周府,尚楚之想了想,这计较起来有点儿伤人,显然不是一个格调上的。所以是什么样的主人家才能同周宁彧这个不俗不雅的人成为朋友。坐在半新不旧的软靠上,尚楚之自以为低调地审视尽数落在周宁彧眼中。她饮着茶,不时拿眼去瞟上座的周宁彧,思量着他究竟为何带自己来此,又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楚之半盏茶已然喝完,门口一阵喧闹,朗朗笑声里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