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上年华-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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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兰月的嘴巴张得老大,下巴惊得快掉地板上了,跟着坐下,随意提了几张,“阿姐近来行事很是不同。不过我们要从这里寻得什么?”
“瞧瞧她是遇见了什么闯入者,又和他们之间发生了何事。”尚楚之匆匆略下那一页记载母亲忌日的哀痛,又跳过了描摹对表哥的神往之词。
贺兰月在一旁点头如捣蒜,于是她凭借自己不好读书,只是识字的本事也开始了句读之功。头疼的她撑着下巴吐槽:“这般能写!”
尚楚之已舍弃了十来张,还是没翻到她揣测的那段手记。
“余犹忆彼时混沌之际,路遇一片竹林这一张字迹乱得不行,我看不懂。阿姐你快瞧瞧。”贺兰月虽慢了许多,但翻阅至此,便伸到楚之面前。
尚楚之接过手稿,自己委实凌乱不堪,有些字似乎被什么弄得晕开了,仔细瞅还能见着上面有点点黄斑,楚之抚平定睛一看,似乎是泪痕。
贺兰月摇着她的手,想来好奇心也是高涨。于是尚楚之便接着读道:“虽昏沉间唯见一二眼,林中似有怪道。星月不清,但却真确瞧得分明,那人脖后描有图腾,文饰墨黑,只露一角,容如嗷狼。映衬风高,可怖异常。房间窄小,奴只身一人迷陷昏沉,旁无所知。不知何时何刻,醒于车马奔波之途,便见白衣女子纵身跃下,车马内外俱是不堪。幸得周家公子救得性命。奴心畏之,不敢见人。”
尚楚之瞄了还在昏睡里的姑娘,暗叹机缘巧合。
贺兰月皱着眉,“只这些麽?似乎没什么东西呢!”
果然,两人又翻了几张却再无其他相关的了。
而且好运的是,府台大人听闻自个家的姑娘又受惊了,慌不迭地送走贵客就往院里赶。楚之同贺兰月意识到时,李大人已经轻拍着门:“凤娘,给爹开门吧。”
无处可逃的俩姑娘一起挤到了床底,所幸李大人口中的凤娘还在沉睡,只待李大人瞧过一眼,安心了,她们再找个时机溜出去,不过多费些功夫而已。
运气这种东西,好比如是水中的落花,看似流转不止,谁又知道卡在哪一颗卵石之下,便动弹不得了。
李大人入了内室,坐在榻上,瞧着女儿仿佛睡着了,叹息一句。
岂料凤娘已慢慢转醒,“父亲因何叹气。”继而忆起了什么,手扯着头发喊道:“父亲救我,有人闯进来了!”
“凤娘!凤娘!冷静,没有人,没有人。”李大人摇晃着凤娘,声音渐渐低了下来:“你看,真的没有人。”
躲在床底的人,牢牢捂住自己的嘴,互相对视了一眼,都疑惑着这凤娘该不会是被挟持后就有些疯癫吧。又瞧着贺兰月手里的紫檀木盒,俩人暗自祈祷房里的人千万别注意到丢东西了,不然她们还真不知道应该要怎么办了。
渐渐冷静的凤娘泪眼婆娑地望着她的父亲:“父亲,我害怕。”她把自己蜷着抱住,焐在被子里,很是伤情。
李大人一下又一下地给她拍背顺气:“阿鸾乖。”
啜泣瞬间戛然而止。
尚楚之正好奇,二人倒也不辜负窃听者的心愿。
“为父迄今未能将那些贼人捉拿归案,你担惊受怕也是自然。可是凤娘既一心入主王侯将府,胆色还是不够。”
“父亲,人往高处走,这是您自小教我的。何况您也说了,这帮强人他们拐卖的女子是预备预备”凤娘倒止了嘤嘤之泣,口气冷硬了许多,“女儿不是阿鸾,也永远成了阿鸾。”
李大人怔住了,大概没想到一向温柔又内敛的女儿说出这样的话。静默了许久,言辞有些伤感:“为父的确无能,即没能保住阿鸾,凤娘如今也备受牵连。”他抹了一把脸,“哎,你歇着吧。”
她似乎很激动,坐在床上便伸出手去拉住李大人的手,一点儿不像闺中事事矜贵的姑娘:“父亲,若不能将强人绳之以法,女儿寝食难安。倘若让人晓得我曾被掳走,我就只剩死路一条。何况那些女子大多被卖进军营,这样的事,我不敢也不能让它传出去。”她的声音越到后来越小声。
第22章 军妓()
李大人仰起头,又是一阵沉默,“凤娘放心。”
“爹”长长的消音使周遭的空气犹如凝结一般,父女间的话语也不见温情脉脉。这漫长的无声里,贺兰月一度以为只剩下凤娘了,只是她确信自己还没无聊到睡着,并未错过李大人未踏出门的声音。
“谢谢。”
要不是周围静悄悄的,这声儿啥响动静都可以湮没。
终于还是在床底摸出了时间的缝隙,两人自觉蛰伏许久方才换来无声无息的成功地探听。走在别院的石子路上,贺兰月笑容满面地拉着尚楚之。
“阿姐,军营里不是不许有女子随行的吗?”回到自己地盘的人、底气充足,问起话来一点儿也不含糊。
蹙着眉尖,尚楚之也还在消化得来的信儿。她有些不明白,这么明目张胆地偷拐女子,嘉兴城里难道不应该是人人自危吗?可她来了这么些日子,好像几乎没有听到这种新闻。她摇着头,有些漫不经心:“我也想不明白。”
细细寻思还是无所得。
贺兰月摩挲着自己的脑袋,一会儿摇头晃脑,一会儿皱眉撅嘴,表情丰富得不得了,双拳握紧,情绪高昂:“阿姐,你这么聪明。我们再找找别的,一定可以帮李大人把强人缉拿归案的!”
“买卖女子,简直可恶!我们不能轻易放过他们!”信誓旦旦的姑娘用力抿了唇,点头。对自己的侠者之气充满自信,也倍感满意。
尚楚之回了自个儿的院子,就表现出十分明显的心神不在,自顾自地串着找到的线索。贺兰月莫名高涨的情愫让她志得意满,脸红扑扑的,很是精神。显而易见,两人各有所思,全然不能顾及四周的情况。
当然,贺兰月也就完全没注意到早上还嘱咐她乖乖养伤的人正沉着脸堵在月牙门处。不仅阿月失据。就连一向处处留心,事事小心的尚楚之也没有感觉到一双幽深的眼睛,从她踏进家中开始便一直注视着,直到她们行至月牙门。
贺兰月走路蹦蹦跳跳,一把撞进了子由的怀里。“啊呜”一声后,她捏着自己的鼻子还没细瞧,就伸手指着对方嫌弃:“为什么堵在路中间,我”抬头望着子由冷若冰霜地盯着自己,她有些不自在,“这是要走冷美人路线了吗?怎么这样沉着一张脸。”嘿嘿两声尴尬笑也失败了。
子由依然堵在月牙门。
尚楚之这才回过神来,发懵的眼神有些湿漉漉的,定睛去看更衬得眸子迷离。原来周宁彧斜靠在月牙门边上打量着她们,子由好似生气地瞅着阿月。她深深感触到自己今日出门一定忘记看黄历了,如此不顺遂。
“去哪里了?”操着手,眼中略有些凉薄,倚在墙边又状似不在意的周宁彧连声音也是没有温度的。
尚楚之还没想好怎么回答,便如常选择了沉默。
贺兰月虽然做事跳脱,但小孩心性,终归还是畏惧周宁彧的,狠狠瞪了子由一眼,才温温吞吞地靠近周宁彧,“宁彧哥哥,我们哪里都没去。真的。”她神情紧张,又举着手掌发誓:“就在街上逛了逛,真的。”为了让他们相信,又一次性加了好几句真的。
还未放行,如何谈过关胜利呢!
“呵!不会撒谎,就别说话。”贺兰月呲牙咧嘴得瞪着杵在那里补刀的子由。
没理会她脸上过多的动作和暗示,“从小到大,只要想骗人就会一直强调是真的。你觉得你的话还有什么可信的。”
垮下肩的贺兰月求救一般看向尚楚之,又可怜兮兮地望着周宁彧,“宁彧哥哥”
尚楚之也望着周宁彧发愁,她该说什么?
“那些被偷拐卖进军营中的姑娘会怎么样?”她也吓了一跳,思来想去明明是想搪塞周宁彧的,怎么反而漏出了这么重要的话!
周宁彧和子由听见的那一霎时都怔住了。周宁彧到底回转地迅速,他眼神不再冷漠,倒是担忧地靠近尚楚之,附在她的耳畔:“阿楚哪里知道得这些。”
他说得很轻,就是离得很近的贺兰月也微张着嘴想凑上去听得清晰。
周宁彧再一次后退靠在白墙之上,环抱着手,道:“阿楚就是擅闯府台私宅的人?”
贺兰月真的被唬住了,眉头跳得一高一低,咋呼起来:“宁彧哥哥怎么知道的?”而后低呼一声自己的愚蠢,现下不是不打自招了嘛!
周宁彧没有说话,却领着她们去了院中的石桌坐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扣着桌面,直勾勾地望着尚楚之,低声喟叹,语气添了不少的无奈:“阿楚想知道什么?你们这样随意刺探更危险,倒不如我们好好谈谈。”
子由剑鞘从贺兰月的肩上拍下她那只不安分的手,阴恻恻地说道:“再动来动去的,我就在你的伤口里撒盐,痛死你得了。”
不服气的小姑娘把头一撇,“哼!”她只是觉得蝴蝶骨处的伤有些痒痒的而已,又还没有碰着。把手拍在桌上,疼了忙给自己呼手,嘴巴不能闲住:“我们在李大人府上听到他们说姑娘被卖进军营,被人知道就活不成了。为什么呢?军营不是不许女子随侧吗?那怎么还有人把姑娘卖到那里呢?”
“因为被卖进军营的姑娘只有一种结果,”周宁彧一瞬不瞬地看着尚楚之,“那就是成为军妓。”
尚楚之的脸一下子刷白了。倘若说些勾栏之所,她从未耳闻自然也就不识了。可是军妓二字,尤其妓这词虽是淑人闲聊中的避忌,却也是她们从未忽视的话题。她稍一深想,若当日自己没有坠崖,若是未能脱逃,那么她的下场——
神魂未定时,尚楚之感受到周宁彧伸手覆在她的手上,温暖让她渐渐恢复思绪。
贺兰月闲晃各地,从不晓得军中还有这样的安置,没加思考就问出了让自己都没法正视的问题:“这些姑娘在军营里能活得下去吗?”
行军打仗,凶险至极,这些女子手无寸铁,又是被卖进去的,那么死了也是无人可惜的。
尚楚之脸上还是有些难堪,头疼地按着太阳穴问道:“救出了多少姑娘?这些姑娘是不是被卖到大凉的军营去了?”
周宁彧挑了挑眉,认真地看着尚楚之,他知道阿楚伶俐得紧,却没料到不过去了一趟李大人的府邸她居然都能猜到大凉了。要知道,李大人还在苦恼究竟是何人拐偷这么多的姑娘。
周宁彧不清楚自己让她知道的更多究竟是好还是坏,但他懂得一点,让她去翻找消息却是一等一的危险。
面对周宁彧和子由的沉默,贺兰月一下子明白了——阿姐一定是说对了。她仔仔细细地瞧着子由,不清楚什么时候起这个人原来也有了许多的秘密。她的语气很轻柔,有些不可置信:“所以阿姐猜对了?”眼神在子由、宁彧之间飘忽,却依旧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
几番犹豫,周宁彧终于还是打算说出当日让子由探得的线索。
话倒要从周宁彧烟雨楼买醉后遇见裴苼说起。
周宁彧借酒消愁没达到目的,反而还要去打扫荒废了许久的叔伯的旧宅。但是裴苼出京还是低调为上,总不能让他住在客栈,太不安全了,也不利于信息的交互。
贺兰月听到这里,高兴地插话:“所以宁彧哥哥当晚是真的没发觉我在跟踪啊。”她摸摸鼻子,星眸灿烂,“看来我的功夫没落下,还进步了!”
周宁彧神色有些尴尬,瞟见尚楚之投来注视时尤甚,他确实忘情,并不晓得阿月随了他一路。
子由轻描淡写地看了一眼贺兰月,她立马捂着嘴巴不说话了。他接着周宁彧说了一半的话娓娓道来。
那日清早,子由听从周宁彧的吩咐,日头还未出来便候在了裴苼左右。周宁彧去叔伯旧宅后不久,就有一群黑衣人围在宅外,于是他伏在正门瓦上窥视,并时不时调整方位。终于在探头探脑的那群黑衣人身后找到了着寻常百姓衣裳的暗中监视的“哨子兵”,悄无声息地靠近周边的农舍里。
一场打斗开始不久,那人隐在了主街来往的人潮里撤退,子由凭着绝佳的轻功去寻踪觅迹。
若说起武功,子由其实差了周宁彧一大截,但轻功却远胜于宁彧。倒不是他刻意苦下功夫。只因自小识得贺兰月,而她是个标准的惹祸大王。因此子由常常赶去救她于水火之中,或是带她逃离危难。
在这种刺激的高压环境中,子由一直处于救她抑或赶去抓她的途上,疲于奔走的人很难不把自己练就一身好俊的轻功。所以当贺兰月得知子由被委任追踪时露出得意满满的表情,也引得子由燃起一颗将她人道毁灭的心。
子由按了按眉心,控制自己不把贺兰月骄傲的笑容拍下脸继续说着。
他穿过主街发觉那“哨子兵”进了钱庄躲开视线,子由一时倒无迹可循。回忆着“哨子兵”的身形与功夫却不是中原的,于是他顺着钱庄的后巷拐进了竹林。这里周宁彧豪气云天地洒了满地的追踪粉,只要踩进地界就绝无可能幸免。
第23章 狡兔三窟()
果不其然,那暗道定是通向这里的。
子由赶来之际并未见丝毫足迹,放出乌灰鹞子也没飞远,便在林子翻看了一遍。只料想自己过于大意,竟纵虎归山了,正欲重头查看痕迹时,那“哨子兵”倒从里屋鬼鬼祟祟地离开。好在林中藏身容易,又有鹞子盘空引路,他省了不少的事。
“哨子兵”惯是会兜圈子,不过两柱香的功夫,跑了嘉兴大半郊外,却折回了主街。再料不住背后的推手,原来是个人物。贯彻了“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所在”这宗旨。
子由踏进了失踪的前府台大人宋坤承私宅的时候,便不敢轻易落足了。这里布兵不多,但凭借他多年的经验,晓得守着的人十之八九功夫皆在他之上。
是以冷眼旁观“哨子兵”入了府邸,未再出府,又在附近察访了屋里的大致生活状态后,子由潇洒地走了。乌灰鹞子逗在主屋之上,时不时啄着顶上的瓦片,低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