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宝书库 > 都市青春电子书 > 二月河帝王系列·康雍乾 >

第818部分

二月河帝王系列·康雍乾-第818部分

小说: 二月河帝王系列·康雍乾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颙琰听了颔首,许久才道:“那么这里的人饮食都是咸的了,难道:没有治理的法子”“我不知道这乡里是怎样的,我们那里大村大镇打深井,还是能出甜水。”王尔烈说道。见颙琰用询问的目光看自己,又笑道:“所谓‘甜水’就是淡水——大抵一场洪水漫地过去,地中碱花融化着:冲去可以种点苜蓿之类的饲草,子孙槐刺槐也是能长起来的,可以作烧柴。泡桐也能栽,能有木材桐油之利”颙琰听着:不住点头,忽然转脸问站在舱门口的随行太监卜忠“我们现在在什么地面”

    “回爷的话。”卜忠冷不防吓了一跳,忙赔笑道,“咱们在直隶地面儿。”

    颙琰一笑,道:“直隶地面还用你说是哪个县治”这一问,卜忠便一脸呆相,尴尬笑着:答不上来。人精子在旁笑着:代答“前头五十里水路到沧县,咱们没离青县地面儿呢!爷们说盐碱地,这地方儿还算好的。从沧县向东南大浪淀一带百里没人烟,白茫茫望不到头的大碱滩,跟下过大雪化不掉似的!”颙琰沉着:脸听了,说道:“师傅,我们下船——座舰和护卫船停下!”又命卜忠“你带船只管走。从沧州到德州沿途官员一概免见。我们在德州会齐再作商议——传谕刘墉、和、钱沣他们知道。”说毕便忙着:更衣。

    他这么说动就动,连王尔烈也始料不及。照王尔烈的想法,大舰这么逆水慢行,今晚无论如何到不了沧县,随便夜泊在哪个码头,悄没声上岸住进店里,神也不知鬼也不晓就离了大队钦差扈从——这大白天弃船登岸,给岸上看见了,还怎么“私访”但他向舷窗外一,便即知道自己的担心多余——外边不但天寒风大,也已经阴晦了,铅灰色略带赭褐色的云,一层一层赛跑似的你追我赶向南疾飞,黄沙尘土秸秆草节或在原野上或追逐肆野,或裹着:旋儿袅袅盘转,运河堤东约里许的驿道:上绰约可见推独轮车的车夫,挑担子的挑夫,也偶有赶车赶驴走道:儿的,都是冻得拱背缩肩统手抱鞭,浑身裹得只剩一双眼,匆匆忙忙赶道:儿。运河堤上风大,只见千树万树弱柳摇漾,丛槐荆莽迎风瑟索,更是一个人影儿不见。在这里下船,除了冷些,真的是一双外人眼也没有。思量着,王尔烈也忙着:更衣,靠岸桥板已经搭好,人精子和王小悟扶着:颙琰下了船,王尔烈也跟着:上岸,倒是后船上买来的两头叫驴,牵着:拽着:死活不敢过那窄桥板,几个王府护卫几乎是抬着:才把那畜牲撮弄下来。颙琰登上堤之前,勾着:手叫过王忠,仍旧是那种不紧不慢的神态,说道:“这六条护卫船还有我的座舰,有的是我王府的人,有大内的人,有礼部的也有宗人府的,统归你管起来。谁敢泄露我下船的事,按谋害钦差的罪,杀无赦!”

    “啊喳!”王忠不知冷的吓的,双腿哆嗦着:软了一下,忙道,“奴才遵王爷的谕!只是上头内廷要有谕旨,奴才到哪寻主子呢”颙琰冷冷说道:“我自然派人和你联络——开船吧!”

    浩浩荡荡的钦差船舰无声无息一滑开动了,桨声橹声在澹澹泊泊的大运河中逶迤南去。颙琰似乎高兴起来,站在堤岸高埠上,听凭西北风把自己的辫梢袍摆撩起老高,孩子似的轻抚着:荡来荡去游丝一样的垂杨柳条,兴奋地翕动着:鼻翼,尽情呼吸清冽沁寒的空气,笑着:对王尔烈道:“师傅,我就最爱到这样的地方儿,天高地阔自由自在,没有保姆丫头环围,没有太监谙达呼拥——”王尔烈笑道:“也没有师傅督促读书,听讲学听得昏昏欲睡。”“是。”颙琰微笑着:点头,沿斜径下堤,一头说道,“我兄弟们说起来金尊玉贵,其实论心也是个苦,就那么个紫禁城,那么个王府,串来串去千篇一律。外官们进来看,这是巍巍天阙,龙楼凤阁金碧辉煌,似乎是天堂,见惯了也就乏味,红墙黄瓦四角天而已。每年秋,到木兰去,到热河去,到奉天去,面儿上庄重,其实兄弟们个个心里欢喜得没法形容儿。就是木兰野围、避暑山庄、奉天这些地方虽好,毕竟还是皇家禁苑,一旦有雕饰痕迹,就失了自然真趣。我倒觉得这田园野村更好呢!”说罢绽容而笑。

    “我听晓岚公说,圆明园里也要设计一处村落,一切仿民间样式。”王尔烈笑道,“听说酒坊、肉肆、饭店、戏院、茶馆一应俱全。将来建好,十五爷带我也进去观赏观赏。”颙琰摇头道:“可见皇上也寂寞,缺什么什么好——那也没什么意思,都是假的,村汉是太监、村姑是宫女,一想就腻味。已经有个模样儿了,回京我带你们瞧瞧就知道了,这是皇上读了红楼梦,跟大观园里的稻香村一个模子。”

    颙琰一边说笑,时而弯下腰看那麦苗,时而手搭凉棚眯着:眼远眺。走路腿也抬得高了,很像想要手舞足蹈一番的模样。他一路寡言罕语稳平沉重,众人不能领会他此刻心境,只是微笑注目。但颙琰一刹快心,立时想到了自家身份,向王尔烈自失地一笑,说道:“我有些忘形了。”快快地垂下了臂,规矩蹈步序序而进。

    下了官道:往前走,来往行人轿车货车就多了。王尔烈请颙琰乘一头驴,另一头驮着:行李包裹,王小悟管牵驴,人精子打前,他陪在颙琰身畔迤逦走路,像煞了是带着:账房先生收债的土财主少爷下村光景,连过几个村都没有留步,颙琰一来好奇,二来也是有心人,每到一村都要王小悟进人家讨碗水来尝,果然有的甘淡,有的又涩又咸。他不好贸然闯进人家,外头“走驴观花”看那些庄户人家,尽管出来挑水的喂牲口的汉子衣裳破旧肮脏补丁连缀,拧着:小脚虾着:腰端簸箕喂鸡的老婆婆也都神色安详,偶尔穿巷而过的骡车马帮蹄声得得驿铃叮叮,夹着:犬吠过客母鸡鸣蛋种种嘈杂,看去也是安泰平静,不像冻饿潦倒得过不去日子的光景。派王小悟去问了问路,果然这里还是青县县治,王小悟扬着:驴赶棍指着:南边道:“再走五里就到沧县黄花镇,逢双大集,镇里饭铺骡马店干店都有,咱爷们就宿在黄花镇,明日晌午错就到沧县了。”

    四个人赶到黄花镇,已是酉正时牌,集刚刚散场,背搭裢的、挑担子的、赶牲口的乱哄哄离镇而去,满街遍地的牛驴骡粪蔗渣柴屑混在浮土泥沙中,片石烂砖垒起的汤饼锅灶兀自余火未尽青烟袅袅。人精子连问几家大门面客栈,俱都是“客满”,细打听才知道都住的沧县和沧州府的衙役,为因“皇子十五阿哥爷奉旨出巡山东”,这里紧临运河,是必经之道,府县连日倾巢出动维护治安,镇里大店都住的这些人。颙琰听得好笑,说道:“倒不晓得他们这么张致的,咱们怎么办呢”王尔烈道:“他们也是好心,勤谨奉差总是不错——看后街有小店,寻两间房胡乱住一宿,只要洁净就成。”颙琰中午在船上只吃了一盘点心,走了这老远的路,早已饥火中烧,眼见前头大店中进进出出吆吆喝喝都是圆帽子蓝衫衙役,又雅不愿混迹在这些人中间吃饭,一展眼见左近一个小铺,草顶瓦檐只两间门面,门口靠一块门板,白粉写着:“留饭”二字,门前打扫得十分干净,因指定了道:“小悟子去定房子,我们在这里吃饭等着。”

    “是!”

    小悟子答应着:蹿蹦去了。人精子在门口拴马桩系了驴缰随王尔烈、颙琰进店看时,其实是两间在前,迎门通着:后边还有两间暗房。老实说话这不能叫“店”,只是个临街住户,摆摊儿卖粥饭的人家。店面里堂陈设十分简陋,靠西墙两口风箱柴锅烟囱通向屋外,像是一口锅造饭一口锅炒菜,旁边支一个案板,四张矮桌旁摆着:十几张小杌子,是供客人坐着:吃饭用的,桌凳地面都抹扫得十分洁净。也没有伙计,只一个五十多岁的老汉统着:一袭粗青布老棉袍,挽着:袖子正在洗碗。见他们进来,老汉忙揩了手,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儿哈腰赔笑道:“三位爷台来了请随意坐。我这儿寒碜得很,只有家常饭菜,白面饼子卷葱蘸酱,粥是现成的,还有自家腌的小菜,想吃面条儿现做。眼下大冬天儿也没什么鲜菜,蔓菁萝卜白菜,也有鸡子儿,随意炒点给爷台们下饭。”人精子自到锅边搅了搅那粥,尝了尝回身笑道:“二位爷,是黄米绿豆粥,水也不好。连肉也没有,咱们换一家吃吧。”颙琰见老汉一脸失望,木着:脸呆笑不知所措,倒觉不忍的,因笑道:“这里也还洁净安静,我有素的就成。你们要吃肉,叫老板去买点熟肉过来也是一样。”说着:便坐,王尔烈也坐了,说道:“我也不用吃肉。现成的吃饱就好。”说着:老汉已经提茶出来,每人斟上一盅,又问人精子“爷要什么肉卤猪头五香羊头还是牛肉要多少”

    “要五斤熟牛肉。”人精子无所谓地随口说话,“要淡的。你这里有酱蘸着:吃,也就差不多了。”颙琰端着:茶一呷,正要说话,听见这话不禁一怔。王尔烈也瞪圆了眼,迷惑地看人精子,不知他是玩笑还是真的。人精子见老汉目瞪口呆盯自己,笑道:“我又不是怪物,怎么这样看人——这里没有卖牛肉的么”老汉这才醒过神来,连连哈腰道:“啊——有有有!是我没见过世面,不知道爷恁大饭量的,叫爷给吓住了。”回身向里屋叫道:“惠丫头——到后街季家汤锅上端五斤牛肉来——一会客人付了账就送钱过去!”

    接声儿便听里屋“哎”地答应一声,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挑帘出来,高挑身材杏子脸,乌鸦鸦一头青丝,又粗又亮的大辫子直垂到腰肢,青布大褂月白撒裤滚着:绣梅镶边儿,一身爽净利麻出来,只看了王尔烈三人一眼,走到老汉身边小声道:“这半个月赊了人家二百多文呢!我娘抓药的账也没还,就是人家不张口,我也不好意思的”说罢转过脸,大大方方给颙琰蹲了个福儿,说道:“爷们吉祥!我们实在是小本生意,没不过脚面的水,不怕爷笑话,得请爷赏了钱,才好开口买肉回来,爷们包涵些个。”颙琰生在深宫,养在王府,身边丫头多得叫不过名字,也向不在这上头留心。这样头遭觌面相对,那姑娘黑瞋瞋一双瞳仁凝视自己,顿觉浑身不自在,忙着:掏袖子摸荷包,才想起钱在驴褡包里。人精子早已递过半两一块小锞子,笑道:“这个连欠他的债都还上了。瞧你一家子也是老实人,不用找了。”惠丫头接了钱,忽闪着:眼看了看三位客人,忽然脸一红,变得有点忸怩,躬腰一敛衽,细声细气道:“谢大爷的赏你们是菩萨心肠,老天爷照应着:爷们呢”说罢匆匆去了。

    这里老汉摆出饭来,白面玉米黄白二色煎饼焦脆喷香,另有葱白儿、姜丝、醋腌蒜薹儿、红椒,芫荽,大酱碟儿里兑了小磨香油,还有生腌芹菜、豆腐丁儿青白翠红满案扑鼻儿香。颙琰平生没吃过这色饭菜,葱蘸酱加小豆腐卷了玉米面煎饼,入口但觉齿颊生津。王尔烈吃了一口,便连叫“好,好!就这腌菜也和我东北不相上下!”老汉在旁吸着:旱烟看他们吃饭,说道:“只是这地分儿水不好。我们吃惯了也没什么,外来人消受不了。”人精子却似乎不在乎那碱水稀饭,煎饼卷葱猛吃,稀饭猛喝。

    闲话吃喝中颙琰才知道这家姓鲁,淄川老家前年闹蝗灾落居这里,近村开了五亩碱地,变卖了行李家当在临路盖这几间房,专门照应驿道:过往脚夫车把式挑担推小车一应苦作行人。颙琰因问“既然碱地能开荒,你多开些地不好五亩能有多大收项”

    “地就在那南边。”鲁老汉用烟杆指指门外,“这地要用水洗才能种点高粱什么的。水洗过的地没劲,幸亏这镇上多的是牛马粪,沤出来再上地,夏天雨水多再洗。比我们老家种地费十倍的工不止。老伴身子骨结实还好,给人家过往客人洗洗衣裳,缝缝缀缀将就混个肚子圆。她去年老寒腿犯病,就算我一家子都病了唉!”他满脸皱纹,仿佛在品咂旱烟的苦辣滋味瘪着:嘴吮着:烟嘴吞吐烟雾“没法活命了德州那边听说活计好找,他舅舅来说了,儿子闺女都去,儿子会木匠,惠儿能洗衣裳,针钱活计也好,正给他们凑盘缠,讨条生路去吧!”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沉默了。

    王尔烈在旁听着,代这一家想想,也真是没有法子,因问道:“沧县既然不如淄川,你们回乡去不好熟人熟土的到底有个照应,何必叫儿女们再去德州”鲁老汉道:“这地方临官道:靠运河。北京南京过来过去的大官多,还算有王法。我们家那块里进去就是青石山,大户人家一头通官一头通匪,忒霸道:的了。今儿一个捐,明儿一个税,后日又是哪个大王来‘借粮’,一层层儿都压了小户人家身上。像惠儿这样的女孩子,出门走亲戚五里地都不放心,财主们巴结土匪,叫了佃户人家妮子进去‘帮活’,一个不对就糟蹋了——”他还要说时,惠儿已端着:个条盘进来,大约在门外已听了这“不中听”话,红着:脸嗔道:“爹!哪有这么多闲话!”人精子看那块牛肉,是整整一个牛后腿肩胛,上头带着:汤锅里浮沫,犹自蒸腾大冒热气,整个屋里都弥散着:浓烈的肉香和茴香桂皮香味,嘻嘻笑着:接过来安在桌上,从腰中抽出一柄解腕尖刀割下一脔,说道:“小惠,这块筋胛板给我主子们薄薄切一盘。剩下的我来消了它!”

    “不要了,我已经饱了。”颙琰连连摇手道,“王先生尽管吃,我是不用的了。”王尔烈也笑,“我连日晕船,只想清淡的,也吃饱了——倒要看你怎么吃完它!”

    人精子笑道:“这点子肉何足道:哉!干我这行的要不能吃,哪来的气力给主子出力卖命!”说着:一刀切下,摞起又一刀,一大块牛肉分成了老粗砂碗来大四块,一手握卷饼,一手淋淋漓漓抓着:肉,呜哧就一口咬下,满嘴油光光的,也不见怎样嚅动,登时就没了。他也不嫌烫口,一时葱卷饼子蘸酱,左右开弓往嘴里填,一时端碗喝粥,豆腐小菜一捞食之,并连牛肉一块又一块,肥腻腻油漉漉只情递送,竟似不怎么咀嚼,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