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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0部分

二月河帝王系列·康雍乾-第410部分

小说: 二月河帝王系列·康雍乾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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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要怕,”李绂轻声说道,“你的案子早已在臬司衙门立卷承审,本巡抚也有明查暗访,今日过堂为这案子审断,本巡抚虽已奉调北京,已经奏明当今,此案不结,我断不离湖北一步,你只管放心——让被告程森上堂!”

    衙门外一阵轻微的骚动,两个衙役从西侧刑房带着程森出来。他大约五十岁不到年纪,戴一顶六合一统毡帽,灰府绸小羊皮袍,膀间束一条玄色槟榔荷包腰带,外头套一件黑湖绸褂子,胖胖的脸上倒也五官端正,只上唇凹陷些,留着一绺小黑胡子掩饰败相。程森却不怯场,脚步橐橐进了大堂,双手抱一揖,就地打了个千儿,看一眼跪在旁边的刘王氏,又是一揖站起身来。李绂一看便知是个做过官的,“啪”地将手中响木一敲,问道:“你叫程森?”

    “晚眷生程森!”

    “你做过官?什么职务,原在哪里任职,又因何在籍?”

    “卑职原在江西盐道,康熙六十年因亏空库银撤差追比。雍正三年亏空补完,起复为泰安同知,因母死丁忧在籍守制。”

    “好一个‘孝子’!”李绂警觉地看了一眼黄伦,他记得黄伦也在江西藩司衙门做过官,为程森一案翻案,莫非还有更深的背景?当下一边思索,冷笑道:“三年热孝未满,就敢奸宿有夫之妇,就不论孔孟之道,国法皇宪都不顾了么?”“卑职并没有奸污刘王氏。”程森不屑地看了一眼刘王氏,“因卑职起复需用银钱,随行就市为佃户加收一成租。所有佃户没有不服气的。刘王氏一家抗租不缴,下头人气急了烧掉她三间茅草屋的事是有的,我已为这事把烧屋家人开革处罚过了。刘王氏为赖租,来我府中,见我的时候百般卖弄风骚,敞胸露乳,说了许多疯话,我赶了她去——我一妻二妾,这把子年纪了,能上她这个当?——想不到她公爹也是无赖,八月十六带着她两个儿子闯到我家,当筵饮药自尽。卑职当即抢救无效,就成了这件人命官司。这个案子经臬台黄大人多次审讯,证词一应俱全,卑职是读书人,不敢欺心蒙理,求中丞大人明鉴识伪,这个罪名儿卑职实实不敢承受的”说着就扯出汗巾子拭泪。李绂听了,转过脸不假思索地问道:“汉阳县,你是第一审官,这个程某人当时是不是这样供的?”

    县令寿吾坐在最下首,当时接这个案子时巡抚是他的座师杨名时,黄伦并没有调来,他没想到案子会这样扯皮。他今天陪审,原是坐定了当个泥菩萨,刘王氏胜了,他当时就审得不错,程森胜了,乐得给黄伦顺水人情,没想到李绂头一个就点到自己,顿时脸上一红一白,局促不安地说道:“当时程森没有到庭,是派他的管家程贵富代理的,还有几个在场求减租的佃户,口供和程森说的不一样。刘王氏父亲和儿子饮药是在八月十五,不是八月十六。八月十五程家设筵待佃户,续定来年佃租出了争执。刘家乘机揭出程森欺孤灭寡,被程家庄丁抓打吃药自尽的。这件事看见的人很多,卑职以为证据确凿,当即就断了程家无理。”坐在寿吾身边的知府柳青立刻说:“寿令当时申报的案情就是这样,卑职所以就照准了。”黄伦在对面一口就顶了回来:“程贵富不是正身。刘王氏告的是程森,怎么能据管家的话判断家主有罪?那程贵富对他家主怀有私仇,有意那样供,陷害程森的。”程森立刻接口响应,说道:“幸亏了黄臬台明察秋毫,不然我真叫程贵富坑到死处!”他摆着头还要说,李绂将响木“啪”地猛一击案,断喝一声道:“你给我住口!问到你再说!”几个人便一齐都住口。

    “刘王氏,你说,到底是八月十五,还是八月十六?”

    “八月十五!”

    “八月十六!”程森立刻顶了回来,“庄户们都能作证。”李绂哼了一声,问道:“谁能出来证明?”程森向外看了看,围在堂口的几个衣裳褴缕的人跌跌撞撞地爬跪进来,一窝蜂儿跪下,口中乱嘈,说:“我们程老爷冤枉!八月十五我们都在场吃酒,刘老栓也在,没见他吃什么砒霜的呀?”

    李绂转过脸,口气变得异常严厉,问刘王氏:“这是怎么说?”

    “青天大老爷!”刘王氏脸色青灰,连着爬跪两步,指着几个证人连哭带说:“他们都是指着程家佃田吃饭的人,程森说八月十六,他们敢说八月十五么?八月十五夜里好月亮,我带着两个本家兄弟去程家抬回我的爹还有我的两个儿,当晚哭丧哭得满村都过不成节,老爷您随便叫几个村民问问,这种日子还有记错的么?”说着她放声号啕:“我屈死的老爹我的儿,我的娇儿嗬嗬啊”凄惨的哭声盈庭回旋,人人心上都被激得紧缩起来。外头几个毛头小伙子也挤了进来,七嘴八舌地说道:“我叫汪二柱,和刘王氏一个村的。我证老刘头是八月十五死的”

    “哭得满村人凄惶掉泪,这事谁不知道?”

    “我娘还带着月饼去老栓家看来着!”

    “我是住刘村抬死人的,八月十五,没错!”

    李绂嘿嘿冷笑,倏地翻转脸来,问道:“程森,你讲,为什么私改日期,嗯?”

    “兴许,我记错了”“你是太聪明了。”李绂讥讽地吊着嘴角冷冷说道,“日子定到八月十六,证人就只限到你程家的人,就好作手脚了,可惜八月十五这个日子太好记了,更可惜的是你程森不能一手遮天,你只能胁逼你的佃户,别的人你掩不了口舌!”

    程森仿佛被打了一闷棍,浑身激起一个寒颤,他有点张皇似的环顾一下四周,又看了看几个刚刚进来的证人,咬了咬牙强自镇定着说道:“就算是八月十五吧,反正就那么回事,他是自尽,又不是我强按着吃药的”李绂狰狞地一笑,说道:“你没有奸污刘王氏么?”

    “没有。”程森瞟一眼黄伦,低下了头,他的口气已经不再那样强横。李绂将目光扫向刘王氏。刘王氏被看得低着头只是抠砖缝儿,张了几次口才嗫嚅道:“他他”她偷看了一眼衙门口拥挤的人群,到底没有说出口。坐在西侧的黄伦将案一拍,喝道:“今日对簿公堂,你吞吞吐吐语言恍惚,你这刁妇,存的什么心?”

    李绂瞟了黄伦一眼,吩咐戈什哈:“把证人带下去具结画押,门口这些人后退三丈!”衙役们答应着便来带证人。但门口的聚观人众听问奸情,却越发来神,推走这边,那边又涌上来,怎么也赶不走。还是一个师爷有办法,端了一碗墨汁,用毛笔蘸了站在堂口淋淋漓漓地就洒。前头几个脸上身上着了墨的立刻便往后退,后边伸着脖子听热闹的顿时挤倒了一片,外边一时吵声骂声哭叫声嘈杂不堪,好半日才安静住了。李绂对刘王氏说道:“这是公堂,你必得有一说一有二说二,才好为你结案。多少烈妇受辱而死,春秋并不责备。既是强奸,那就没什么可丢人的。你只管如实讲,不要心存顾忌。”

    “是”刘王氏咽了一口唾沫,“我是他家针线上人叫去的,说是帮着做过冬衣裳我爹已经去过几次求他别加租,我想着帮做冬衣,或者能见太太奶奶们求个情儿,就去了。我在他们西厢屋做针线,不知怎么后来就剩我一个人在屋里。他他就进来,动手动脚,先是说疯话,我不理他,后来他就猛地搂住我,一手扯裤子,一手摸乳——我叫唤煞,也没一个人进来后来后来他就糟蹋了我。我在他大腿上抓了几把,不知道抓出印儿没有”她羞得说不下去,又低下了头。

    “这就好办了。”黄伦在旁说道,“既是抓抠过他,只要验验有伤无伤就知道了!”

    刘王氏突然抬起头来,下死眼盯着黄伦,她突然没了羞涩,梗着脖子,苍白的嘴唇哆嗦着,大声说道:“黄大人!你得了程森多少银子?你——你还是个读书做官的!三年前抓的印儿现在还能验出来?你这么不要脸,一死就一死,我索性全兜出来,你占骗了我身子,答应替我雪冤,后来为什么变卦?”

    她这个话一出口,立刻满堂皆惊。李绂、柳青、寿吾并所有的衙役都把目光射向黄伦,一个个脸色苍白,如同庙中鬼神泥胎,顿时大堂上一片死寂。黄伦万不料她竟攀出自己,脸色刷地变得蜡黄,没半点血色,半晌才回过神来,“啪”地猛一击案,吼道:“你放屁!可见本按察使没有看错你,你这个臭婊子,竟敢如此含血喷人!来!”

    “在!”几个臬司衙门的人立刻雷轰般答应。

    “大棍侍候!”

    “喳!”

    “慢。”李绂早已立起身来,案情这样一转,是他万万始料不及的,此时可怎么办?他攒着眉头紧张地思索一阵,松弛了一下,笑道:“黄大人少安毋躁么。问明了再加刑不迟——刘王氏,你要知道,你是以民告官,先已经有罪,要想清楚了!”

    刘王氏此时将一切已置之度外,死盯着黄伦道:“民妇是破了身子的人,已经一钱不值,只要公道处置了我一家三口血债,什么罪我都领了!”她戟指指着黄伦,“你在二堂密审我,你说,程森给你送钱,你不稀罕可是有的?当时我磕头说,‘大人不爱钱,公侯万代’,你双手把我拉起来,你那副脏脸叫人恶心!你说你说”

    “你这刁恶无赖的淫妇!你住口!”黄伦吼道,“瞧你那副模样,谁瞧得上?”李绂笑道:“你不要忙着问,让她说完——刘王氏,他说什么?”刘王氏道:“他说‘你真长得可人意儿,我的四姨太也比下去了’还说,只要和他‘春风一度’管保我的案子赢大人,我不是人为了替我儿报仇,我就从了”

    李绂冷冷睃了黄伦一眼,正要说话,黄伦恶狠狠问道:“你有什么凭证?说不出来,我剥了你的皮!”李绂因又问道:“是。你有凭证么?”

    “这种事还要的什么凭证?”刘王氏掩着脸泣声说道,啜泣了一会儿,猛地抬起头说道:“我看见了,他肚脐左边有一块朱砂记,上头还长着红毛。还有,还有,他的‘那个’左边还有铜钱大一块黑痣。红毛记有半个巴掌大——大人,你验,他要没有,我就认这诬告罪!”

    这一下把黄伦证到了死地,黄伦立时面如死灰,只是哆嗦嘴唇,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大堂上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瞠目望着李绂。

    “士经兄,”李绂阴笑了一下,平缓了脸色,叫着黄伦的字说道,“案子已经涉到了你,真真假假自有泾渭。请士经兄回避一下,随我到二堂,我还有话说。”黄伦头昏目眩,形同白痴,眼睛直直地站起身,提线木偶般跟着李绂到了后堂。他们一离开,堂口立刻传来一阵人们兴奋的鼓噪议论声。李绂吩咐跟着的戈什哈“叫他们安静!”一边示意黄伦坐下,亲自倒了一杯茶端过来,娓娓轻声细语说道:“士经,你说实话,我还可成全你的体面,不叫你当人出丑,不然,你想想看,万目睽睽之下,我也不好不秉公执法的。其实呢,这个案子我心里已经明镜一样——我自己调的人证根本就没有用上。你要一错到底,我可也就无法可设的了。因为这案子是皇上御批的,我不能没个交待。”

    黄伦仿佛此刻才灵魂归窍,他仇恨地看了一眼满脸假笑的李绂,两只手抱着剃得发光的脑门子,来个一言不发。

    “你再想想看。”

    “唔?”

    “你不肯招么?”

    李绂勃然大怒,怒喝一声:“给你脸不要脸,本抚成全不了你了!来,给黄大人去衣!”

    “喳!”几个戈什哈立时饿虎扑食般拥了过来,黄伦本能地一闪,怪声怪气叫道:“我是朝廷三品大员,士可杀而不可辱,你们谁敢?”李绂格格一笑,说道:“你是‘士’?你是猪!我今天辱定了你!”说着手一挥。戈什哈们从没干过这差使,又新奇又好笑,两个人死死按住挣扎着的臬台大人,余下的七手八脚连解带撕,顷刻之间就剥得他一丝不挂。果然的真不假,黄伦肚脐左下侧一片红茸茸的细毛朱砂记。再扳开腿,那块黑痣赫然在目。

    李绂什么话也没说,掉头便返回了大堂。嗡嗡嘤嘤满堂嘈杂立刻鸦雀无声。他站在公座上吸了一气,仿佛要吐尽纷乱的思绪,半晌才定住了神,咬着牙大声宣布:“黄伦已经招了!程森,你到底怎么和他勾结翻案,你给我从实——”他“啪”的猛击一下响木,连那个铿锵有力的“讲”字一齐“拍”了出去。

    “我招”程森面无人色,稀泥一样软瘫在地,“我和他在江西盐道上就是同事。头一回送银子三百两,他不肯要。后来叙出是旧行,我送他一千两银子,他就给我翻了案”李绂无声透了一口气,坐回公座,吩咐道:“给他画押!”一边援笔在手在案牍上疾书批文。

    据程森一案,该犯原系在籍守制之朝廷命官,乃敢据势鱼肉乡里,将佃户刘老栓之家媳于光天化日之下骗诱到家,强行奸污,致使刘老栓祖孙三人饮恨自尽。又复交通赂赇朝廷方面大员黄伦,意图弭罪。灭绝天理于前,舞法弄权于后,使刘王氏一门三命久冤不解,实属罪不容诛。着判斩立决,报刑部详准施刑。黄伦身为朝廷法司大员,贪赃无耻,胁奸民妇,悍然弄法,即行监禁,案由申奏御览后遵旨严处。

    写罢,接过画过押的状纸略一浏览,眼睛扫视一眼众人,朗声宣读了判词。立时外面千万人一齐欢声鼓舞,刘王氏满面泪痕,嘶声高呼:“青天大老爷明断!李老爷公侯万代”夹着程森家属含糊不清的号啕咒詈声混成一片

    恰此时,后堂匆匆出来一个戈什哈,对李绂耳语道:“宝亲王爷,还有两江总督李卫制台来了,在后头签押房等候大人。”李绂脸上毫无表情,只点了点头,直到百姓散尽方徐徐说道:“退堂吧!”

第324章 政见不一黑猫黄猫 志趣相投无情有情() 
李绂退堂回来,路过二堂,见黄伦形同木偶痴坐在堂角的木杌子上。他大概已经听到了李绂方才宣布的判词,见李绂精神抖擞地过来,身子一软便双膝跪了下去,说道:“犯官有罪,总念我十年寒窗,四下考场,今天来之不易,求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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