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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5部分

二月河帝王系列·康雍乾-第295部分

小说: 二月河帝王系列·康雍乾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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儿手下的人三下五去二,不由分说把墨香等人架了起来,心里一阵轻松,打了个揖问道:“敢问贵姓,台甫?是四爷府里恭喜的么?”高福儿点点头,吊着脸道:“我是四爷的管家高福儿,上回从这几个小畜生手里买了二十多斤假人参,这是有名头的‘京西三太岁’,没一个好玩艺儿!你是什么人?”

    “哦,小的柳仁增,是这间万永当铺的掌柜,东家不在,守个门面,不防就被这三个小贼诓了。”柳仁增赔笑说道,“也是我这朝奉不争气,图他八两银子”因将方才的事说了个大概。那朝奉浑身稀烂,头脸乌青,也在一边夹七夹八地哭诉:“不是高爷,小人就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高福儿听了一笑,说道:“柳掌柜的,可巧儿今儿我寻你有事,真是有缘呐!”说着,拍了拍柳掌柜的肩头,回头吩咐家丁:“你们这儿等着,回去有赏——走,店里说去!”

    “那好,请!”饶是柳仁增谨慎,也被高福儿一套接一套的连环扣儿弄得五神迷乱,略一迟疑,将手一让,恭恭敬敬带着高福儿进了当铺后院。高福儿一边剔着牙缝慢慢走,留神看时,几十间房子有的紧锁着,还有十八个师爷打扮的人拿着账本子之类的东西在一个大客厅里对账,并无异样,便笑道:“没想到你门面不大,里头这么气派!”柳仁增此时才觉得带这个人进来不妥,忙将高福儿让进账房,斟着茶苦笑道:“这是任伯安任爷的家当,我哪有这么阔?——高爷,有什么事请示下,小的好遵命承办。”

    高福儿呷了一口茶,从靴页子里抽出一张纸递给柳仁增道:“你看看这个。”柳仁增接过看时,上面写着:

    大珊瑚珠四十串照身大镜两面奇秀琥珀二十四块大哆呢绒十五匹中哆呢绒八匹织金大绒毯四领鸟羽缎四匹文采细织布十五匹金自鸣钟两座大琉璃灯十盏冰片三十四斤镶金小箱一只翡翠镶宝石如意三把象牙西洋船一只镶金起花佩刀五把白金弥勒一尊镶金千手观音一尊精细小马铳七把。

    “这都是贡物呀!”柳仁增倒抽一口冷气,问道:“莫非爷手头紧,要悄悄当一当?”

    “你想到哪里了。”高福儿格格一笑,“我就穷死,也不敢动四爷个针头线脑!他老人家那脾气天下谁人不知?恼上来剥我的皮的工夫都有呢!这些物件都是万岁爷赏四爷的,原存在西花厅后的库房里,半个月前就失盗了,早已报了顺天府,到如今连个贼毛儿也没拿住,四爷又怕万岁知道了,又气又急,吩咐下来,顺天府要查,我也要查,拿住这贼,我得亲自处置!叫我知会全城各个当铺,看销赃了没。”

    柳仁增顿时放下了心,笑道:“我这里没有。我们也从不敢收这样的当。高爷要不信,我带你库房当架都看看。”“既没有就算了,我瞧你也是个本分生意人。”高福儿笑着站起身来,“谁有工夫一个库房一个库房地看?京师一百多家当铺呢!”说着便走。柳增仁送至门口,刚说声“高爷好走”,高福儿却站住了脚,又道:“那张单子你放好了,有人来当,你飞马报我知道。一千两赏银我送你五百。四爷要亲审这贼,图的出口恶气,我们甭惹他不高兴。”说罢自去了。

    柳仁增待他去了,一刻不停便赶到廉亲王府。因胤正和阿灵阿在书房说话,他这样的小人物不敢打扰,便站在门口等着。足等了半个时辰,阿灵阿才辞出来,便听胤道:“丰升运的案子你只作不知道,不要往里搅和。太子拟了个流配三千里,万岁爷朱批下来,把刑部骂得狗血淋头,连汉朝的张释之都点了进去,说是沽名钓誉之徒——已经改了腰斩。我们站一边瞧罢了。”一转脸见柳仁增在,便问:“你有什么事?”柳增仁忙磕头请安,把方才的事细细说了。

    “唔,你办得还算不错。”胤抚着剃得趣青的头思量半晌,实在想不出万永当铺和四阿哥府这次邂逅有什么蹊跷,便道:“四哥府丢东西的事我已经听说了,有人销赃你告诉雍府就是了。只那些东西,你要小心加小心,万不能出漏子,所有我的手迹都要烧掉。我看你这人很识大体,好生做去,任伯安的差事说不定指给你呢!”说罢一摆手,柳仁增忙磕头退出。

第249章 明修栈道雅令赏雪 暗度陈仓恶擒魑魅() 
年羹尧血洗江夏,坎儿狗儿闹当铺,雍王府递失盗单,一连串的事很使廉亲王府警惕了些日子,无昼无夜都有人在王府门前耳房的窗户里死死盯着对面斗大的“当”字,那幌子只要一落,立即出动王府侍卫过去干预。但一连两个月,绝无异样的事,因此阖府上下人等心都渐渐懈了。

    天交十月,北京已是万木萧森一派冬景,城外永定河已结了寸许厚的冰。饶是城里头风小暖和,金水桥下的护城河也结出蛛网一样的细凌,高大的城楼堞雉上苔藓变得暗红,显得灰暗阴沉,苍穹昏鸦,彤云渐积,像是要下雪似的,没有半点活气,只有树上的残叶,稀稀落落在朔风中瑟索,像是向人间诉说着什么,又像是不胜其寒地发抖,更增几分荒寒寞落。十月十二日一夜大风,裂帛撕布地吼了一晚,纷纷扬扬降了一夜大雪,早晨起床,人们才发现北京已是琼楼玉宇银装素裹一片混沌世界。胤进宫给胤请安回来,便见十四阿哥胤已在府中等着,便道:“前几场雪都是零零星星丢几片,没落地就化了。这场雪真叫人精神一爽!你来了好,咱们约几个人痛乐一日!”

    “喏——”胤向案上努了努嘴,“那是四哥送过来的,今儿是他四十大寿。恐怕得去扰他一席呢!”胤一拍手道:“我说呢,心里总影着一件事,再也想不起来!去是一定的,空手怕不好吧?”胤笑道:“四哥脾气乖张,从不收什么礼,我们犯不着巴结他又讨没趣。依着我说,两肩抬一张嘴吃他去!你要不过意儿,把你抄的那本金刚经送他,管保打发他欢喜了。”胤想想也确是如此,一笑作罢,二人同乘一抬大暖轿径往安定门雍和宫拜寿。

    大约错午时分,那雪越发成团成块乱羽纷飞地飘落下来,街上已积了半尺多厚的雪。这样的天气并没有生意,所以家家店铺关门闭户,一眼去,空荡荡的街衢上没有一个行人。恰这时候,几个大汉赶着两架驮轿“吁——”地一声停在万永号当铺外,卸了几口大箱子,一头一脸的雪,嘴里呵着白雾进了门面。几个朝奉正在柜台里向火嗑瓜子儿,见这种天气还有人上当铺,不由都伸出头来。李再鑫皱着眉头问:“当什么?”

    为首的就是性音和尚,大狗皮帽子后头拖了一条假辫子,似笑不笑地看了看几个朝奉,搓手跺脚地说道:“几箱子硬货,你下来看看就知道了!”李再鑫和几个人递了个眼色开门下柜,打开一只箱子闪眼便见一座象牙西洋船,把一个箱子装得满满的,不禁吃了一惊,心头顿时突突乱跳;又开一个,里边齐整摆着五把起花佩刀和七把小马铳。性音索性把八口大箱全部打开,雪光里但见银灿灿、金晃晃,什么大玻璃镜、珊瑚珠、金佛玉观音、各色贡布羽缎闪烁耀目——正是四王府丢失的那些物件。不用问,来的这几个人都是江洋大盗!

    “兵器我们不当。”李再鑫强按着心头的惊慌,头上已渗出细汗,支吾着挑剔道,“下余的物件你想当多少?”性音笑道:“你看看这些兵器,上头嵌的都是宝石,凭什么不当?总价二十万银子是值的吧?明话直说,我们爷进京纳捐来的,吏部如今奉四爷钧谕,暂停捐官。这些东西放在身边不放心,并不是缺银子使。说当,其实不过寻个安全地方存存。这么着,你出八万吧?”李再鑫嘬着牙花子吸了一口凉气,说道:“八万没说的。只东家刚把银子提走去江南购货,店里哪里一时凑得起这么多现银?三万!就这,我们也得冒雪去银号打饥荒哩。”

    “七万,不能再少了!”

    “四万!”

    “七万!”

    “五万五!”

    “六万!”

    “好!六万就六万,这么大财神,我也少不得恭让着点了”

    两个人都是虚情假意讨价还价,上头五六个朝奉已听得目瞪口呆。李再鑫便道:“店里实有四万,还得出去挪借。请进柜台向火吃茶,我这就禀掌柜的给你筹办!”说着将手一让,请性音几个人把货抬进去,向几个人一递眼风,说道:“侍候好爷们!”便自进里头报知了柳仁增。

    “好!我在这稳住他们。你这就去八爷府,禀了八爷再说。”李再鑫听了,二话没说,一溜小跑赶到廉亲王府。听说胤去了四阿哥府,李再鑫站着想想,觉得当面去禀更好,因在门房借了一匹马,蹿上去双腿一夹,顶风冒雪直奔雍亲王府而来,赶到时,浑身已是雪人一般。

    雍和宫一干阿哥吃酒赏雪说笑话儿,正到兴头之时。胤一向是忙人,面冷心冷,既不请客也不赴筵,与阿哥们彬彬有礼却过从很少,众人难得他这一请,因来得齐全。三阿哥胤祉、五阿哥胤祺、六阿哥胤祚并胤胤胤胤胤胤祥胤胤胤禄胤礼都来了,只七阿哥胤佑伤风没来,济济攘攘在万福堂摆了四桌席面,地龙的火烧得满屋暖融融的,却把窗槅都打开了,既轩敞又好赏雪。因击鼓传花,刚轮到胤祉说笑话,那胤祉虽饱学,却不善于此,想了半晌,说道:“我没有老十三老十四那份诙谐。老十呢,又太粗。胡乱说一个,不笑别怪!——张船仙当登州太守,考试秀才,命题伯夷叔齐做八股。有个秀才‘伯’做两股,‘夷’做两股;‘叔’做两股;‘齐’做两股。张船仙又好气又好笑,批了几句俳语,颇有意思。”因停杯诵道:

    孤竹君,哭声悲。叫一声我的儿子啊!我只道你在首阳山下,做了饿杀鬼。谁知你被一个混账东西,做成一味吃不得的大碟八块!

    “好!”众人鼓掌喝彩。胤高兴得脸上放光,说道:“谁说三哥讲的笑话不好?我敬三哥一杯请三哥再赐一个!”众人立时附和,胤笑道:“确是妙语,三哥一定得赏光再讲一个!”

    “那我勉从众命吧。”胤祉吃众人将不过,笑着吃了一杯,又道:“那年我到睢州,见酒店一副对联写得可笑。上联是‘入座三杯醉者也’;下联是‘出门一拱歪之乎’——你们要再逼我喝,我可真要‘歪之乎’了!”众人听了不禁又是哄然叫妙。

    胤酒已吃到八分醉,听胤祉说他“粗”,心里不受用,头摇得拨浪鼓似的笑道:“不好不好!放着这好雪,没有诗岂不可惜了,辜负了老天爷?”胤生怕他扫兴,便道:“老十说的是,我、三哥、八弟、十四弟四个人联诗,每一句有黑有白,黑白分明,诗句不好,罚三大觥!”因起句道:

    乌鸦争梅一段香,

    胤祉接口便道:

    寒窗临帖十三行。

    胤折扇打着手心吟哦:

    纤纤玉手磨香墨,

    胤笑着道:“八哥好情致,我也有了——点点梅花落砚塘!——我再起一句:佳人美目频相盼,”

    “对局围棋打劫忙。”胤忙推胤祉:“三哥,你怔什么?快着点!”胤祉因一笑,吟道:

    古漆瑶琴新玉轸,

    “好!”胤揎臂扬眉,正要接吟,不防胤怪声怪气冒出一句:

    阴沟打翻豆腐汤!

    众人不禁哄然大笑,十四阿哥胤便来拧胤耳朵,“好好的诗思叫你败坏得一点也没有了——阴沟打翻豆腐汤岂不是黑白不分了?罚酒,我要提耳灌黄汤!”正不可开交,高福儿匆匆进来,向胤附耳说了几句,后退一步躬身听命,胤登时紫涨了面皮,说道:“这有什么说的?点王府侍卫立刻把这起子贼拿下!”又转脸对胤祥道:“我府丢的东西有着落了。贼现在就在万永当铺,你如今管着刑部,只好劳你去刑部,调几个衙役做帮手。”此刻众人已是听呆了。

    “成!我再给你们演一出温酒斩华雄!”胤祥笑着起身佩剑,又道:“老十四,等着我回来再豁三百拳!”

    胤听见“万永”两个字,浑身打了个寒颤,看胤时,也把目光扫过来,四目一对立时会意,因也起身笑道:“我酒沉了,正好和老十三同去。谢四哥的寿酒,改日我还席!”

    “哪里的话!”胤笑道,“一年四季难得一聚,何况这场好雪!你这一走就散了众人的心,也辜负了我的心——狗儿!各位爷带来的人都归你和坎儿招呼,轿子锁了,大门封锁。今儿上下一醉方休!怎的?吃醉了就不能在四哥这儿住一宿?”众人也都正在兴头上,哪里肯放胤去?纷纷起身挽留,罚乱令酒,胤心里虽不安,却也脱不得身。

    胤祥带了七十余名王府校尉打马狂奔出城。过朝阳门,见守军千总是自己在户部使过的小军官辛一非,便驻了马问道:“原来是你在这儿办差?你手下多少人?”辛一非是巡哨偶尔遇上胤祥的,见是恩主,忙笑道:“十三爷原来还记得奴才?这里的兵不多,只有一百多人,老齐化门也归奴才管,十三爷要使人,奴才过去叫!”“一百人足够了。”胤祥抹了一把脸上的雪水,“你悄悄带着把守万永号当铺四周路口,无论是谁,不许进也不许出,万永号里有大盗,跑出一个耗子去,我就抽你辛一非的鞭子!”这是个极简单的差使,辛一非连连答应着召集人,分派着把守路口,不到一袋烟工夫已将靠近万永当铺的街口封得水泄不通。

    “好!你会办事!”胤祥掏出怀中金表看看,连走路没用一刻钟工夫,嘴角闪过一丝阴冷的狞笑,鞭梢一指道:“冲进店去,逢人就拿!”

    柳仁增和店里六七个朝奉正和性音有一搭没一搭地攀谈,等着李再鑫“取银子”回来,不防外头一阵马蹄得得,一排店门“哗”地倒了下来,满屋雪尘卷得乌烟瘴气,几十个护卫军校蜂拥而入,几乎把人来高的柜台都掀翻了!柳仁增又好气又好笑,刚说了句“官军来了”,劈脸便挨了两耳光,打得眼冒金花,急得叫道:“拿错了!我是当铺的人!”

    “不管是谁,拿下再说!”胤祥按剑大喝一声,“都不许动!把赃物抬过来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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