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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部分

二月河帝王系列·康雍乾-第113部分

小说: 二月河帝王系列·康雍乾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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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辅臣扬鞭大笑,说道:“老将军昔年纸上谈兵,便是‘品’字形营盘,如今也不过将‘品’字倒了过来。大营在前,瞧起来却像个‘哭’字!”

    “哭与笑字形相近,王将军不要误看了!”周培公袍袖一挥说道,“相书上所谓‘马脸容’,哭为笑,笑为哭,颠倒迷离行迹难测——将军不见中军大旗乎?图军门既为抚远大将军,自是以‘抚’在上。将军若能弃兵修和、归附朝廷,仍可晋爵封侯。国家正在用人之际,切莫蹉跎自误。图帅这边早备羔羊美酒,愿与将军高歌长谈!”周培公说着,四处搜寻龚荣遇,却未见到。王辅臣听了,冷笑一声道:“想必你就是周培公了,劝你回去好好读书,休在本帅面前舞文弄墨,国家承平之日,自少不了你一顶纱帽儿,何必在此金城汤池之下碰得头破血流,沦为我的刀下鬼?”周培公哈哈大笑道:“金城,汤池?你晓得什么叫金城、汤池,我主万岁爷以天下百姓为干城,你王辅臣却想割据平凉作威作福,不顾民间疾苦,拆民居以为军营、卖民女以充军饷,驱三万疲兵,离家西进,离散了多少妻儿子女,似你这股心肺,便有霸王之勇,难逃乌江自刎之厄”

    周培公话未说完,王辅臣这边早已箭如飞蝗般射了过来,图海等只好缓缓退下。两边军营只见对方主将动了手,发着喊声,万箭齐发;马一棍大营里突然号炮一响,骁骑将军刘春率千余骑兵自西翼跃过泾水杀过来。

    这是王辅臣久己想好了的,要先蹚一蹚图海这汪浑水,看他的兵究竟有多大能耐。

    图海西翼的士兵正吃中饭,骤见对方大队骑兵挥着长刀,红着眼大吼小叫地扑了过来,竟狼奔豕突般逃得无影无踪。刚刚造好的木寨本就不牢,被敌兵推的推、烧的烧,冲得乱七八糟。

    刘春虽然顺利地砸了一座清营,因未得斩将杀人,心犹不足,便率军向东,直攻图海中军大营,刚近营盘,便听里头一声炮响,战鼓急鸣,一排接一排的箭急雨般射了过来,当头的战马被射倒几匹,后边的几匹马只是狂跳长嘶不肯向前。刘春原以为箭雨过后,必有骑兵出来对阵冲杀,可是等了许久,见对方仍是猛射不歇,料是敌方急行军至此,不敢迎战,便留下三百骑佯攻主营,余下的由他自己率领去偷袭后边的右营。

    约过一顿饭工夫,图海的中营寨门洞开,里头的马队一声不发,潮涌般地杀了出来,足有一千余骑。为首一员将军身着红袍。大刀横马立在军前,指挥着军马从左中右三个方向包抄过去,立时将那三百余敌骑团团困在中间。

    此时,日近未牌,冬日昏黄。砂石滩上一千余骑纵横驰骋,战马交蹄,刀戟来往,闪出一道道寒光,卷起万丈黄尘。士兵们有的默不作声,拼命厮杀,有的打着赤膊狂叫着横冲直闯。被砍中的,有的落在马下,立时又被乱马踏成肉泥。有的仍在马上忍痛挥刀;有的被削掉了头颅,砍飞了天灵盖;有的被刺伤了手臂,砍断了大腿。战场上到处是鲜血喷涌,人们的脸上、身卜血迹斑斑。地下到处是马尸人尸,惨号哀叫。喊声、杀声夹着鼓声、兵器撞击声、步兵们呐喊助威声,织成了一幅有声有色、威武雄壮的战场画卷。

    “图军门,真有你的!”周培公站在高台上观战,朗声笑道:“不魄为治军老将!”图海笑笑,正要说话,见寨后守门的守备方天贵踉踉跄跄跑进来,吓得脸色苍白,气喘吁吁地喊道:“图图军门,偷袭右营的折回来了,攻我后”一语未终,图海一柄长剑刺进他的心窝,把周培公吓了一跳。图海平静地拔出剑来,用手中自揩去上头的鲜血,说道:“守将擅离职守者,这就是他的下场——命中军旗牌官关掉寨门,架起红衣炮,轰他!”

    “扎!”

    “慢!”周培公手一摆止住了,“大将军,他只不过佯攻分我兵力,救出这三百人。只用排箭射他,杀鸡筛用牛刀?”二人正议论间,后寨探马来报,刘春折向西南,增援去了。

    这时寨西的战斗已经结束,三百多敌骑只余下了十几个人,已向南逃去。眼见刘春大批骑兵滚滚而来,图海却命鸣金收兵。计算下来共计斩敌二百八十余人,清兵死伤五十余人。

    刘春往返二十余里,至此时方知上了当,一边派人回去速请援兵,一边又向中寨冲杀。但寨中仍是老一套,没完没了地射箭。刘春气得暴跳如雷,在马上狂叫乱骂:“婊子养的,有种就出来大杀一场!”

    在中营的土台上,图海和周培公手中各擎一杯酒,碰杯对饮。周培公笑着叫道:“你回去报知王辅臣,这回没得彩头,待我休息半月后,再决雌雄!”

    刘春气得发疯,狂跳着正要挥兵冲击,却听得对岸号角呜咽,这是在召自己回营,便用长刀指着图海道:“今日便宜了老匹夫。呸!”只得悻悻撤兵走了。图海和周培公听了不禁拊掌大笑。

    “你的功劳不小,”第二日王辅臣召见诸将,见刘春怏怏不快,便抚慰道,“虽说折了几个人,他的虚实己经摸清——只要中军一溃,其余的寨子便不攻自破,这个仗好打了。”

    王吉贞反复思量刘春闯营的情形,沉吟道:“阿爹,我总觉得他们这里头诈中有诈!”

    “唔?”

    “右翼前寨何以只是一座空营?这太玄了!”

    “当然是假的。”王辅臣冷笑一声说道,“他昨日示我以虚,今日便成了实的。他怎知我只是试探一下?我们今晚袭他的中营,管保中营已不堪一击了。”

    马一棍在旁听了,大声道:“大帅既有这主意,昨晚怎么不趁势动手?叫狗日们又歇息一日——今晚我和大总爷一道儿去!”

    “昨晚?”王辅臣摇头笑道,“也得叫图海来得及调兵嘛!今日让他忙一日,调停好了,夜间我亲自去拿他的中军大营!”他倏地收了笑脸,立身据案命道:“老马,今夜你带领五千人马,自泾水过河潜伏;张建勋、何郁之统你部人马五千,从下游过河,二更时截断他左勇和后营增援中军的兵马。一打响,老马便攻他右翼前阵,但都只佯攻,我带一万人攻他帅营。龚荣遇把城里三千军马安顿好,从后接应,随我闯阵;吉贞你只守好虎墩,无论前头打得怎样,你都不用管!”

    众人一齐起身,肃然答道:“遵令!”

    夜幕降临了,泾水两岸冰封大地,一片沉寂,对垒的营阵逶迤二十余里,星星灯火在黑夜之中闪闪烁烁偶尔传来一两声号角声和军营中的击柝声,在这不安的寒夜里,显得嗣恰

    突然,泾河下游火光一闪,接着便响起了呜嘟嘟的号角,震天动地的号炮,密不分点的战鼓,鸣镝的火箭也怪叫着飞向清营,这是张建勋、何郁之在攻打左翼清军。马一棍的五千人像潮水漫堤般越过泾水上游,呼啸着冲向图海右翼前营,流星般的火箭射了过去。立时,四处狼烟滚滚,烈火熊熊燃起,红的、黄的、紫的光焰映红了半边天,烈火中响起噼啪爆炸声,毡篷被烧,升起的飞灰在空中盘旋起落,散发出浓烈的焦糊味。

    顷刻问,图海各营的号炮也响了,地动山摇一样的鼓噪声,同时从四面八方发出,左营、右营、中营分别从北边西边,擎着火把齐向前寨增援,星星点点密密麻麻。

    “风高放火,月黑杀人,马一棍不愧响马出身!”王辅臣伏在中路,紧张得浑身冒汗,眼见诱敌成功,不禁大为振奋,按捺着激动,大声命令:“弟兄们,生死在此一战,杀呀!”说着翻身上骑,直冲清军中营。

    眼见中军大帐灯烛辉煌,却连一个人影儿也不见,王辅臣不禁一愣,便勒住战骑,不再向前。正苦思对策,猛听炸雷般一声响,埋在大帐下的火药冲天而起,将一座绿呢牛皮大帐掀得无影无踪,大片的兵士倒在了血泊中。王辅臣心知不妙,料定图海必在附近埋伏,急忙命令众将,严加防守。忽然马一棍的传令兵急匆匆赶来,禀道:“报大帅:马军门打了一阵。里头的人全都退走,并不交战!马军门恐怕中计,命我前来禀报”一语未了,张建勋处也来报,说敌人后营根本没来增援前营。

    “胡说!”龚荣遇大声喝道,“我和大帅亲眼瞧见,那么多的火把出营!”

    “真的!”那传令兵道,“我们已经查清,那些火把都是疑兵计。”

    “上当!”王辅臣大吃一惊,跌下马来,又像被蝎子蜇了似地跳起来。将要发令,又迟疑了:自己冲进中营这许久,怎么不见敌兵合围?正寻思着,遥遥望见平凉城方向火光冲天。接着便是几声大炮破空传来。他擦了一把热汗淋漓的脸,略略松了一口气:“原来他们趁夜摸过去了,幸亏我留下守军,早有戒备。”想着,下令道:“命马一棍、张建勋、何郁之会兵,火速回军,合击图海,我来断后!哼,想不到他聪明反被聪明误。倒被我断了他的归路!”至此,王辅臣方觉得灵魂归窍,松弛地伸了伸腰这才发觉两条腿有点痠软,便伸手道:“拿酒来!”

    一声未毕,便听附近树林子里连珠炮般火炮齐鸣,千万只火把在营盘四周同时亮起,照得泾水北岸通明雪亮。王辅臣一万人马被挤在这方寸之地,立时乱成一团。龚荣遇连斩几名狂叫乱奔的兵士,才略略镇住局面。

    此时大寨外鼓声震天,人如潮涌,四面八方都是清兵。图海用周培公的疑兵计,合三万人马将王辅臣困在核心。王辅臣毕竟厮杀一生,临危关头,竟又镇定下来,赶紧提戟上马,笑顾左右将士道:“大丈夫死生之事如过眼烟云,何惧之有?马一棍、张建勋见我有危,必定来救,顶过这一阵,待天明便是他们的死期!”

    “马鹞子!张建勋、马一棍早被你调昏了头,兵士乱成一团,即使回军来战,也不过乌合之众!”火光中图海哈哈大笑,“时至今日,你还敢嘴硬!早早下马就缚,念昔年交情,我开你一条生路!”

    “放屁!”王辅臣咆哮一声,两腿一夹,身下的坐骑便旋风般向东冲去,手里的一杆浑铁戟舞得风响。龚荣遇也咬牙大吼道:“杀!”护着王辅臣左冲右突。王辅臣果然骁勇,杀得浑身是血,但是几次突围,都被堵了回来,眼见形势愈来愈险,发一发狠,命令道:“鸟枪手,打!”

    他的中军有一百余枝鸟枪,不到危急关头不用。这次出来只带了一半。这班鸟枪手都是王辅臣平时训练有素的神枪手,听得王辅臣一声令下,刷地分成两排,一排打,一排装药,轮流打枪,冲在前面开路,卫护着王辅臣向外突围。在“砰砰”的枪声里,围堵的清兵倒下了一片,有被铁砂子打瞎了眼的,有被打伤了腿的,倒在地上呻吟呼号。图海的坐骑也中了枪弹狂跳起来,几乎将他掀下马去。立时之间,围堵的清兵被迫闪出了一条人胡同。

    “派一哨骑冲他后阵!后营的步兵从后掩杀。”周培公见王辅臣要逃,忙对图海道,“他只有这五十枝枪,一千多人,两面夹攻,敌我一混,鸟枪就没用了!”图海听了点点头,回头对旗牌官命令道:“你愣什么?传令后营一齐冲阵,打乱他!”

    这个办法很灵。后营的兵本奉命围而不打,正摩拳擦掌,抱怨没有立功请赏的机会,听得一声令下,数千人横枪挥刀排山倒海杀了进去,王辅臣中营被冲得人仰马翻。敌我双方有的手撕口咬,在地上打滚,有的迂回冲杀,搅成了一团,五十名鸟枪手也被冲散,眼巴巴瞧着没法下手,早被骑兵一阵砍刺,倒在地上。

    王辅臣见到中营大乱,对几十名随从道:“回城!”便纵马向前杀去。

    王辅臣到一处,一处是刀丛剑林,层层叠叠俱是清兵。他左冲右突,总是脱不了重围。回头一看,身边只有七八个人了。龚荣遇一身是血,脸色苍白,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容易杀到泾河北岸,却见周培公带着一彪人马,提着剑立在马上,指着王辅臣道:“看你还往哪里走?”

    王辅臣仰天狂笑:“想不到我马鹞子会落得如此下场!”说着,提戟在手,自向胸口刺去。龚荣遇急忙一把攥住,哭道:“大帅一死,三军都成灰烬!”说罢便拍了战骑,向周培公冲了过来,红着眼叫道:“培公兄弟,你冲我来!”

    周培公猛听这一叫,才认出是龚荣遇,见他浑身是血,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在这一瞬间,王辅臣朝着龚荣遇马屁股猛抽一鞭,两骑早从斜刺里冲了出去,跃过泾水,消失在黑暗之中。

第97章 周培公举火烧虎墩 汪士荣乘机入危城() 
经过一夜的厮杀,泾水两岸尸骨遍野,血流成河,断剑残戈丢弃得满滩皆是。双方点计伤亡的结果,清兵损失四千,王辅臣损兵折将一万多,单是阵前死亡的便有六千余人,由于双方兵力损伤很大,图海命令三军休整七日,屯兵于平凉城下。

    刚安定下来,图海便吩咐随从:“进去告诉周军门,我去查看虎墩了。把蒙古带来的活鹿宰一只,给他补补身子,他累坏了。”正说着,周培公从帐后出来,笑道:“我又不是坐月子的婆娘,哪来的这么多毛病儿?大将军既要出去巡视,培公岂敢在此养尊处优?”说着便一同出来。中军参佐刘明正要派随从保护,周培公笑道:“再借给王辅臣一个胆,他也不敢妄自出城了。他如今的兵马总共不会超过一万,出来找死么?”图海却道:“还是小心为好,就带眼前这十几个亲兵吧!”

    二人骑马绕城一周,便沿城北向西来至虎墩下头。这个虎墩从远处瞧,不过是一个土丘,近前细查,方知端的险要。王辅臣为屯兵方便,环着“虎”腰削出一道平台,墩下又修了许多石洞,只靠城门一端有一线石梯直通虎头顶峰,上头有一座半亩方圆的小庙,临北一面有一座石楼,在屯墙上可与城中呼应,恰如一只卧虎在眈眈地雄视平凉。

    “平凉城修得真结实,”图海叹道,“全是大条石包面儿,只怕红衣大炮也轰不坍它!”

    周培公一时没有言语,只默默审视虎墩,呼了一口气,方答道:“此城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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