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驾到:陛下夜夜,宿客栈-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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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初入花园（）
刘全领着明珠去往御花园。一路上小心与明珠保持着距离，虽然他恨不得立即将明珠挫骨扬灰，但是在这宫中，有很多整人、让人消失的方式，他犯不着亲自出手。将明珠安排在御花园中也是意在于此，在草木葱茏、人迹罕至的地方，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
明珠接受兰芳姑姑和安安的教诲，吃一堑长一智，也将对刘全的种种怨恨压入心底，而且在她的心里朦胧中对御花园生出一种向往，御花园毕竟是皇家园林，是不是长得像王母娘娘的蟠桃园，也许和王母娘娘的蟠桃园里一样种着三千年一开花、三千年一结果的蟠桃，吃一颗即使不能长生不老也能一辈子荣华富贵。想到这里，明珠的口水有点流下来。
走进御花园，只见园内亭阁棋布，怪石嶙峋，泉水叮咚，曲径通幽，竹柏森森，花木隐翳。虽然没有发现蟠桃树，但满园芳菲皆是花中珍品，争奇斗艳，令人目不暇接。
刘全将明珠交接给御花园总管丁公公，丁公公对刘全毕恭毕敬，还不忘大献殷勤，悄声道：“宫中新进数株菊花，名金鹤翎，金黄烂漫，芳香清冽，大人若是不嫌，小的叫人送去府上两盆，供大人赏玩。”
刘全点头道：“难为你这样识趣，我就是看你这里人手紧缺，特意加派些人手过来，把花木伺候好了，皇上老人家一高兴自然有你的封赏。”
又勾勾手跟丁公公借一步说话，皮笑肉不笑道：“新进宫的这批人要是做活不利索的，招人烦厌，丁公公不必善待，更不必手下留情，就像林间的杂草，清理掉就好。”
丁公公的视线随着刘全的视线落在明珠身上，目冷如铁，明珠只觉得身上寒凛凛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跟我走吧。”丁公公的声音跟他本人的面色一样寒冷，跟这样的人在一起，即使炎夏也会有冬天的感觉，不寒而栗。
丁公公身瘦如竹，脚底沙沙作响，整个人如一只巨大的竹枝扫帚行走在御花园小径上，明珠心里哀叹，我不会这么快就被扫地出门吧。
花园的尽头，是一片栽培花木的棚屋，丁公公把我领这里来干什么？
“御花园里最珍贵的就是花木，花木也需要人看守，”丁公公嘴一努，花棚旁边有一间破烂不堪的棚屋，“以后，你就住在这里吧。”
那间屋子破烂不堪，看上去就是用几块糟朽的木板拼凑起来的，屋顶的破洞呼呼漏着风，墙角结着硕大的蛛网，床铺上的被褥单薄的似乎扛不住风寒，这屋子能住人么？
丁公公依然面冷若冰块：“明珠，按理太监宫女都是多人同居一室，因为你是御花园里唯一的一名女性，现在让你一人住一屋，算便宜你了，只是我们还从来没有用过宫女伺弄花草，别因为休息的太好误了工作。”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明珠只能接受这个落脚之处，当初来京城时，连个落脚地都没有，好在文楷、于妈他们周济，现在，就当重新开始，有总比没有好，这样想着，心下宽慰起来，动手找来木板将小屋能补的地方补上，又用扫把扫去墙角的蛛网，勉勉强强算是住了下来。
因为紧挨着花房，湿气很重，还夹杂着不间断的虫鸣，明珠翻来覆去睡不着觉，仰面躺倒在床上，一抬头，从屋顶上的破洞中看见天空的星星，据说每一个死去的人都会升上天空变成星星，那一定有一颗星星是老爹的，也许正是从屋顶漏洞中看见的这颗，于是，她默默祈祷着，老爹，我现在已经进了紫禁城，离皇上很近很近，我们要回永福客栈的日子就像我和皇上的距离一样很近很近了。。。。。。
第53章 沤制花肥（）
第二天丁公公召集大家分派活计时，明珠发现果然御花园果然只有她一名性别为女，其余的都是太监，男女比例严重失调。那些太监的名字有叫小松子的，有叫小杉子的，还有叫小竹子，小藤子的等等，果然是御花园啊，个个的名字都起的这样玉树临风。
丁公公似乎看透明珠的想法，说道：“在御花园，要记住，一花一木永远比人更重要。”
明珠有些傻眼，她对养花之道一窍不通，分不清各种花籽，不懂得如何修剪，也不知道栽植嫁接，更是分不清一年生和多年生花卉，来这里该如何开始呢？
身侧的小松子翻翻白眼，将一把大扫把交到明珠手里。
扫地有何难？
真正扫起来，明珠才发现这活不简单。
秋风萧萧，落叶缤纷，但见御花园内错综复杂的小路上飘落无数叶子，初见极美，黄色的、橘色的、橙色的，扫哇扫，哗哗，沙沙，再回首，但见小径覆叶如初，于是重头再来，哗哗，沙沙，一上午，周而复始，一下午，周而复始，明珠算是发现了，扫地在御花园是件无穷无尽的活，怎么扫也扫不尽。
待得日头西落，整个人虚脱，两条胳膊似乎已经不是长在她身上的了，忽然一只脚踩在扫把上，抬头一看是丁公公，板着脸训话道：“怎么连扫地都扫不干净，今天晚上不许吃饭！”
纯粹是整人啊，却又无奈。明珠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陋室，躺在床上，腹内咕咕直响，饿得睡不着觉，躺在床上数绵羊，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数来数去，那些羊变成了烤羊腿、孜然羊肉、羊肉火锅，散发出诱人的香气，带着明珠流着口水进入了梦乡。
扫了几天地，均不得丁公公欢喜，横挑鼻子竖挑眼，吃饭也只得吃些残羹冷炙，明珠咬牙坚持着，不管如何，不能被扫地出门，要坚持到见到皇上那一天。她的怀里还揣着文楷写的那张状纸，一直小心地贴身收着，等待呈递皇上。
这一日，丁公公唬着脸走了过来：“你这笨丫头，连扫地都扫不好，又怎能伺候花草，也只能在御花园做些粗使的活，你去花房后面干些杂活吧。”
在花房的后面，挖有几个很深的大坑，蒲草席子一掀开，一股恶臭扑面袭来，明珠别开脸一阵呕吐，太熏人了，简直就是个大粪坑，厕所的味道也要比这好闻，这是要沤肥还是要沤人呀。
只是太监总管交代的工作不能不做，明珠将件旧衣服改成好几层的面罩，依然抵挡不住这股恶臭，她屏着呼吸，拿根长棍远远的搅着。
丁公公旁观冷笑道：“呦，我们御花园什么时候多了个大小姐。”
丁公公使个眼色，不提防后面小杉子推了她一把，明珠便跌进了肥料堆中，弄得一身又脏又臭的泥巴，和沤肥坑一下子臭味相投了。她爬了上来，小藤子他们早就备好了几桶水，一桶桶水迎头浇下来，巨大的水柱浇的她透心凉，湿哒哒的站在那里，一时失去意识，充耳不闻周围那些讥笑声，恍惚中如那日，在甸子街永福客栈门前，被人往嘴里填雪。
明珠一步一个水印回到陋室。
晚上明珠蜷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好不容易入睡后，梦中的她化做一只鸟，拍着翅膀在紫禁城里横冲直撞，一次次找寻回家的路径，却怎么也找不到出口，一双翅膀失去了平衡与准头，只能疯狂地拍打，响起巨大的回音。仿佛是一个冲不破的魔咒，越是想要逃脱，结果陷得越深，御花园，太和殿，三清殿，皇上在哪里，它不停的飞着，躲避着，寻找着，直到精疲力竭，坠地而死。
蓦然睁眼，明珠一头汗水地脱离了那个恐怖的梦魇，抬头见月光从窗户上透过来，这样的月光也曾照在长白山上，照在永福客栈里，这轻柔的月光将永福客栈那些往昔的岁月带会给她，她摸摸怀里的状纸，遥远的地方，永福客栈还在等着她。
第54章 腐物新生（）
东方天空微明，隐隐传来草丛中的秋虫鸣声，偶尔伴着枝头的几声鸟叫，明珠躺着再也睡不着，想起兰芳姑姑说过做事要专一，身在御花园她的职责是照顾花木，而她对御花园的活计却相当陌生，索性起身走出陋室，沿着花房不知不觉走到昨日沤肥的地方，只见一个白发黧面的老人立在那里，把那些堆积起来的落叶，码起一层再加上土然后再铺一层落叶再加土，明珠奇道：“公公，您在做什么？”
老人淡然地看了她一眼问道：“你就是御花园新到的那个宫女？那还不快来帮忙。”
明珠忙上前帮着铺放落叶，反复几次后，一个大土包出现，老人从底下点燃，浓浓的烟冒了出来。
“这落叶可是宝贝，这样烧上三四天后可以制成草木灰，是上好的肥料。”
明珠汗颜，自己扫了几天的落叶，没想到有这去处。
这位上岁数的老人人称老谭，是御花园的老花匠，他本来是京城外一个种花的花匠，经常往紫禁城里送花，因手艺精湛，便被扣留成了御花园里的花匠，平日里埋头不言不语地做活，但经他手打理过的鲜花总是格外娇艳。前阵子乾隆见他在此种菊，又见他皓首白，便想赐他晚年休息，把老人家吓了一跳，在宫中呆久了早把他乡当故乡，这些花花草草就如同他的孩子一般，已无法再离开了。
老谭指着边上几堆新送来的垃圾，从颜色形状味道来说，真的可以说是垃圾：“难得小姑娘起这么早，来，看一看，这堆沤肥用的都是哪些材料？”
明珠仔细辨认着：“有枯枝败叶，有马厩里的马粪，有御膳房的鸡蛋壳、青菜叶，都是各处的垃圾。”心灰灰地补了句，“都是不要的，是被这个世界抛弃的。”
老谭叹道：“人死了都希望有个收尸的，干干净净地离开这个世界，干干净净的找户好人家托生。这些残物也是如此。”
老花匠拿着把木铲将它们铲入沤肥坑中：“把他们拢在一起发酵，他们就会获得再生。对我们来说是废物，对花木来说确是宝物。庄稼一枝花，全靠粪当家。肥料发得好，花苗才长得壮。”
老谭认真的态度让明珠有些愧颜，她自以为受了折辱，不料这肥料中却也大有学问。
她其实从未被这个世界抛弃过，翠花冒着生命危险将她解救出来送她上路，于妈收留下乞丐一样的她给她一个安身之处，还有兰芳姑姑手把手将她教导成一个合格的宫女，让她一步步来到了御花园，她们多没有抛弃她，都在期待着她的成长。还有逝去的老爹，也一定在看着她。
再苦难的折磨里一定有让人成长的地方。自从长白山出来，到现在脚踏在紫禁城的地面上，所有的苦难都是她的养料，她会像御花园中的这些花一样，吸收养料，然后成长。有一天开花了，就会觉得一切都值了。
丁公公也许想把她当垃圾一样从御花园立刻扫出去，可是她还没见到皇上，必须想尽一切办法在紫禁城站稳脚跟，不能放弃，不管如何，都要坚持下去。
明珠跟着老花匠虚心请教，渐渐知晓花木忌生粪咸水灌溉，生粪则黄，咸水则败；花木肥料不足，就会植株矮小，茎秆细弱，叶片暗淡枯萎，肥料足则花卉开得枝繁叶茂，抗寒抗旱抗病。沤肥如同做饭一般，将诸般食材发酵沤制成美味大餐再去灌溉花木，令其增色增艳。
明珠跟着老谭熟练地烧制草木灰，将御马厩里的马粪也弄来发酵成腐熟的饼肥，分类制作沤肥坑，逐渐干的手到擒来。因为了解，或者因为已身处其中，明珠觉得空气中的味道也不再难闻。看着明珠专心致志地腐制肥料，老谭微笑着点了点头：“孺子可教。”
于是有一天，丁公公见到了惊奇的一幕，明珠轻松自如地穿梭在垃圾和肥料堆之间，只是当她靠近他时，他想捂住鼻子，离她远点。
第55章 花园赏雪（）
时间一晃，紫禁城中迎来冬天。
纷纷扬扬一场大雪下了有两日，将紫禁城全全妆扮成白雪琉璃世界，飞檐翘角皆白首，地上如覆白色绒毯，花园树木变作玉树琼枝。地上积了足足一尺深的雪，明珠着实兴奋了一阵子，这雪像极了长白山的积雪，令她刹那间有回归故土的错觉，那时下雪的时候屋内会有烤得很热的炕头，翠花姐会做烫嘴的粘豆包，跑到屋外可以打雪仗，大黄拉着雪橇带着她穿过整个甸子街撒野，只是一切都已成了过往。
现实是在御花园中，有了雪却没有火，明珠住的那间陋室潮湿阴冷如地窖，根本无法抵御风雪严寒，滴水成冰的深夜里冻得无法入睡，上下牙齿直打颤，睁着眼等待着天明。
冬日的御花园本来活计不多，丁公公比报晓的鸡现身的还要早，催促明珠去扫雪。明珠觉得很扫兴，这样好的雪不打场雪仗、堆个雪人，而是挥动扫把打扫卫生，真是败兴之至，同样觉得扫兴的还有嘉庆。
嘉庆在毓庆宫读书，看着漫天簌簌飘飞的雪花想到“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这雪花是冬日盛开的最繁茂的、最纯洁的花朵，兴致勃勃准备开门观雪，谁知手脚伶俐的太监们为方便皇上出行，起大早将院中积雪清扫得干干净净，不由得心生郁闷：“上天为朕降下瑞雪，却被你们这些庸人清扫，真是不懂朕的心思。”想来御花园中应该是赏雪的最佳之地，不若往御花园中游玩一番。
此时的明珠在御花园沿着小径抡着扫把扫了半日，两只手已经冻得如胡萝卜一般，麻木地感觉不到寒冷和痛，回首却发现了只扫除了一小块，往前看还有无边无际的雪覆盖在前，被丁公公好一阵吓唬：“扫不完，不准吃饭！”
鄂公公为嘉庆皇上围上明黄江绸黑狐皮氅衣，兜好暖炉，乘坐辇轿往御花园赏雪景。行过太和殿，看见廊外数名宫女太监都在清扫积雪，嘉庆连连摇头，太上皇真是上岁数的人了，也失了赏雪的风雅。
六人抬乘的辇轿缓步行进在青石花砖上，掀起轿窗帘但见两侧红墙碧瓦上雪光炫目，还未到御花园中，其中一个抬轿的太监脚底一滑，轿子倾斜了一下。
嘉庆一皱眉：“怎么回事？”
太监惶恐趴在地上：“请皇上恕罪。”
鄂公公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