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罪之证-第16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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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毅泰然自若地继续说:“你能回家去是黄纪先帮你的?所以绑架江沁岩和我是你跟他交换的条件,他同意你杀了我?”
高个狠狠地瞪着聂毅半晌,仿佛被人抓到了他的软肋,就像黄纪先知道了他儿子的存在一样,他所有的不满都化成戾气,单手将子弹上膛,手指扣在扳机上往下按。
“洪哥,你别冲动!我们要回去还靠姓黄的!”
一旁半天没出过声的矮壮同伙提醒高个,最后高个终于把枪收回去,但聂毅仿佛把他看透的眼神让他很不解气,他把聂毅从椅上解下来,只是聂毅的双手仍然绑在身后,他拎起聂毅,再狠狠地往地上摔下去,脚下破旧的行军皮鞋一下一下地踹在聂毅的腹部和胸口。
聂毅仿佛五脏六腑都已经移位,矮壮同伙这回跑过来拦住高个的动作。
“洪哥,别把人打死了!”
高个一点也不顾同伙之情,无差别地一脚踢过去,冷眼瞪过去骂道:“滚!”
聂毅瞅准这个‘滚’的一瞬间,他在被高个从椅子上放下来时,绑在他手上的绳子有些松了,虽然还是没办法挣脱,但这点松动,再借着他手长的优势让他的双手顺利从脚下穿过,换到了身前。
高个吃惊地把视线移回来,聂毅猛不迭抓起地上的椅子朝高个砸过去,高个被砸得蹿了好几步,他立即追上去一手拔出了高个腰上的枪,站定脚步对着高个。
“黄纪先和江沁岩在什么地方?”
聂毅这是第二次拿枪,他迅速地后退了两步,将枪对着高个和矮壮两人。
高个吐了一口混血的口水,往身后的沙发坐下去,瞪着聂毅回答:“你他妈有本事开枪啊!我没有反抗,也没有威胁到你的生命,你敢开枪就开!”
“呵!”聂毅怔了片刻,握枪的手松了松,对着高个蓦然一笑,“你好像搞错了,第一,我不是警察,这也不是我的枪,我不用每个子弹写报告。第二,作为被你们绑架的受害人,我能想出无数个理由说明我为什么会开枪。第三,你忘了我是‘杀人犯’了?”
高个盯着聂毅视线抖了抖,看不懂一般地定住了视线,他有种面前的人是人格分裂的错觉,之前正直凛然地对他说要在法庭上替他说情人的突然变成了某个邪性又熟稔亡命之徒。
“不过,我也没理由杀你们。”聂毅的语气突然又认真起来,“我的目的是抓到黄纪先和江沁岩。”
高个突然冷笑起来,这回是真的放松下来,他觉得他终于看懂了面前的年轻人,就像是披着羊皮的狼,明明心里是嗜血的野兽,却要装模作样想做个表面正直的人。
他笑道:“抓到黄纪先和江沁岩你就能立功?能当个真正的警察?做人虚伪成这样有啥意思?”
“你一共喝了四瓶啤酒,还有沙发上空了的快餐盒,时间不会少于1小时,从游乐园出城1个小时能到的地方很多,但是排除有监控,春节期间交巡警定点排查路口,剩下的路就不多了,查到你们并不用太久。
你们拿到钱不忙着逃跑,只有两个可能,事没办完,退路没安排好。我猜应该是第二种,上次码头抓到赵安晋和超哥之后,你们路线就断了,那边的人也不敢来接应你们,所以你们绑架江沁岩也是为了拿到钱好打点跑路。”
高个有些紧张起来,而旁边的矮壮直接慌了,朝高个看过去用眼神求助。
“再问一遍,江沁岩和黄纪先在什么地方?”聂毅平铺直叙的声音终于有了情绪,带了一丝不耐。
这时,没有玻璃的窗框外面响起了汽车开近的声音,两道车灯在影影绰绰的树影之外由远而近。
聂毅把扫向外面的余光收回来,如果是警方肯定不会只有一辆车,这种四下都没有灯光的地方有车路过的可能也很小。
他握紧了手上的枪,不确定弹夹里还有几颗子弹,更不确定他是不是真的准备好对准人开枪。于是他握紧枪倒退,一直退到了窗框旁边,背贴着墙,余光一边扫窗外,一边盯着沙发边的两人。
窗外面的车停在了路边,聂毅借着灯光看了看四下的环境,公路的路况不算太差的水泥路,窗台下面就是地面,周围都是矮树。
接着,车门打开,从车里下来了五人,其中一人就是黄纪先,一个是钱绅,另外三人应该是高个的同伙,皮肤比较黑,不像是国人,但隔着老远聂毅就能感觉到几人脸上的凶光。
黄纪先朝着窗户看了一眼,然后和另外几人匆匆地绕到了另一边上楼,房子的大门在另一面。
聂毅看准了时机正准备从窗台跳下去,余光却扫到沙发后的木板隔墙另一边的江沁岩,和他之前被绑的姿势一样,坐在椅子上正转眼盯着他。
就这几秒钟的时间屋里的高个竟然从沙发后面捡出来一把步枪,隔着木板隔墙对着江沁岩,然后朝他开口。
“把枪放下。”
江沁岩贴上贴着胶布,聂毅所在的位置正好能看到木板墙的两边,他对上江沁岩的视线,片刻后将枪放在地上,用脚踢向了高个,旁边的矮壮立即把枪捡起来又对准了他。
黄纪先和另外几人已经从楼下上来进了房间,见到房间里的状况立即拔枪。
聂毅看了一眼对着他的四个枪口,他双手还被绑在一起,只好并在一起平在身前表示就擒。
几分钟后,聂毅被重新绑在了椅子上,江沁岩面前的那道木板隔墙被踹烂了,隔在中间的沙发也推到了一边,黄纪先坐在上面,而他和江沁岩被绑着面对面。
聂毅重来没有想过他会和江沁岩在这种情况下心平气和地面对面,黄纪先还是他文学教授的模样,坐姿端正得一丝不苟,仿佛在书房里看书一般。
“船好了?”高个在诡异的沉默里率先开口,一脚在沙发上对着黄纪先瞪眼。
黄纪先拿出一只比聂毅的手机还古董的非智能机,回答:“等联系。”
高个把手机捡起来,看了一眼焦躁地说:“这他妈要等到什么时候?”
黄纪先转眼朝他看过去,“你要是不愿等可以现在就走,但是我不保证会不会被警察发现。”
“你——”高个把手机一砸,却只骂出了一个字,后面的话被强行咽回去,他转身怒冲冲地离开了房间,矮壮立即跟上他喊,“洪哥,你等等!”
聂毅静默地盯着黄纪先几人,出去了两人,剩下还有三人在房间里各站一边,枪都别在腰上,脸上也带着不耐在抽烟。
钱绅和黄纪先隔了一人的位置坐着,视线不停地在江沁岩和聂毅脸上移动,大概是眼花了才终于停下来,开口道:“黄院长,是他。”
聂毅审视着钱绅,想他说的‘是他’是指什么。
黄纪先突然站起来视线在江沁岩和聂毅之间来回移动了两遍,最终走到聂毅面前,一平如常地开口,“你有什么想问的?”
聂毅抬眼对着黄纪先盯了片刻,“你什么时候知道江沁岩是当年杀黎家村小学32名学生的凶手的?”
黄纪先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然后变成了意料之中,“看来你已经都知道了。”
聂毅继续说:“当晚你和常局回到学校,发现留下了说不清的证据,你们为了不被当成嫌疑人,毁了前程,所以引爆了煤气,烧毁了一切。”
“对!”黄纪先脱口而出地回答,但回完这个字后顿了半晌,“为了他们,不值得,不只是我和常局,当时还会牵连很多人。”
聂毅并不认可黄纪先的辩解,他重复了之前的问题,“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江沁岩是凶手的?”
黄纪先突然笑起来,“多亏你,再你们审过钱绅之后。”
聂毅立即明白过来,“果然当年钱绅回黎家村的时候,看到过凶手!”
“他并没有,他只是在上山的时候看到了有人下山,本来这么多年已经忘了,但是在看到你时,想起来了。”
黄纪先的意思已经很明显,看到聂毅想起来的就是当年的江沁岩,那是江沁岩和他差不多的年龄,或许他们看起来比现在更像。
聂毅朝对面的江沁岩瞥了一眼,虽然胶面仍然贴在他嘴上无法出声,但他一脸平静,看起来像是没有一句想辩解的。
黄纪先注意到聂毅的视线,说道:“你还想知道什么?比如聂曦的。”
聂毅不由地轻扬起嘴角,果然黄纪先绑他来就是为了让他刺激江沁岩的,不过他并不在意江沁岩会怎么样,当年聂曦被强|奸的案子已经没有疑点,就是江沁岩颠倒黑白。
黄纪先却不急不缓地开口:“你想知道聂曦是怎么死的吗?”
聂毅蓦地双眼一瞪,表达着‘她不是自杀吗’的意思。
“当年,聂曦怀上你之后,并没有准备生下你,她在学校本来就出名,经过庭审之后更是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并且传着对她不好的流言。即使这样她也没有退学,我知道她是想毕业,要改变自己的命运,那时从孤儿院出来能够上平大的,她是唯一一个。
但是没等她打掉孩子就被江沁岩发现了,然后被江沁岩软禁起来,最后生了你,江沁岩还强迫聂曦和他领了结婚证。在你8个月的时候我去看过她,那时她像是已经接受了江沁岩,他们就像正常的夫妻一样在一起,结果在你出生那一年的春节,她带着你逃了,最后江沁岩只找到了她的尸体。”
聂毅知道他不可能记得聂曦跳河时的样子,可是他脑中此刻却不断重复着聂曦把他放在地上,自己跳进河里的画面,不由地捏紧了被绑在椅后的拳头。
黄纪先仍然斯文有礼地看着他,像是对他的反应很满意,要笑不笑地说:“对了,还有聂云青,当时江沁岩告诉我叶倩倩是学校里逃走的孩子,而且还是被拐进黎家村,在拐卖案时没有被查出来的。而叶倩倩的亲生父亲曾经是警察,已经查到了黎家村。这些你们查到了?”
聂毅点了下头。
“那你知道丁储明为什么会变成植物人十年吗?”
聂毅蹙眉,盯着黄纪先觉得他要说的和他们之前猜测的不一样,他们认为是黄纪先知道叶倩倩的事,害怕丁储明查到了黎家村小学的案子,所以有意要杀丁储明。
黄纪先笑了一下,“你们认为是我干的?丁储明当年在黎县的时候,查到黎县中学案子时,设计他被革职的事,是唐伟明和他哥干的,但是这事也告诉过我,若是要我杀他那时候他就死了。”
“江沁岩。”聂毅接道,“但是江沁岩的目标不是丁储明,而是聂云青,丁储明是被牵连的,可是聂云青却逃过了。”
“继续说,他都听得到。”黄纪先带着微笑回头看了看仍然稳坐如钟的江沁岩。
“在丁储明出事之后江沁岩故意告诉叶倩倩是聂云青害了丁储明,诱导叶倩倩去找聂云青报仇。”聂毅说着视线朝江沁岩盯过去,对上江沁岩的双眼,质问地继续,“但是你知道叶倩倩不会杀人,知道叶倩倩会故意挑拨我和聂云青的关系,你想让我杀了聂云青。”
江沁岩没法开口,但他看起来也不想开口,如同雕像一样一动不动,连眼神都没有一丝变化。
聂毅猛地将手捏得更紧,“叶倩倩并没有做伪证,他确实看到了‘我’回去,只是光线不明,她没有看清,把你认成了我!是你杀了聂云青。”
江沁岩这回不是雕像了,十分平静地点了点头,黄纪先了然地走过去撕了他嘴上的胶布,他还客气地说了声,“谢谢。”
“你为什么要杀黎家村小学的学生?为了给江枫岸报仇?”聂毅直截了当地问。
江沁岩微微一笑,仿佛平时聊天一样地回:“不,就算杀了他们我哥也不可能回来。”
“那你的目的是什么?”
“那些学生已经没救了,他们的思想已经印在基因里,愚昧,自私,残忍,没有道德可言,既然教了他们知识,也改变不了他们的本性,你可以不信,但这是事实,他们即使长大,也只是让社会多了几个犯罪。”
聂毅不由地看了钱绅一眼,他无法说钱绅犯罪就是因为他从黎家村出来的,这之间并没有必然的联系,但是从小接受的思想确实会造成一定的影响,也是不争的事实,有许多的犯罪都是由于小时候的经历造成的,钱绅也不能说他犯罪的行为与看到黎家村小学的案发现场无关。
而犯罪从来都不是哲学问题,这些都不是江沁岩杀了32人的理由,任何理由都不能,犯罪就是犯罪。
隔了片刻,聂毅又问:“你为什么杀聂云青?因为聂曦?”
江沁岩又否认了,“不是,因为你。”
聂毅蓦地瞪了下眼,江沁岩继续说:“曦曦曾经说过,希望你不要像我,希望你做一个真正正直的人,但是这世上有几个人能做到?”
“所以呢?”
“经历过歧视、虐待、不公,被所有人抛弃,当没有一个人愿意相信你之后,你还能坚持如初,曦曦她就不会失望了。”
聂毅不自觉地笑出声,他曾经无数次想等他抓到杀聂云青的真凶,他会豪不犹豫地把他送进警察局,向曾经认为他杀人的人证明他没有。
可是此刻他却笑得挺不下来,他被冤枉的理由不是凶手为了掩饰自己的罪行,仅仅是为了证明他从一个正常人被逼成犯罪的底线在哪里。
“江沁岩!”
聂毅喊了一声,窜遍全身的怒气带着他的四肢用力挣扎,仿佛这么多年一直被他压抑的愤怒,不平,委屈全都破土而出。
他第一次感受到这么彻骨的恨,8年的时间他转了三个监狱,而‘新来的’在监狱里永远是最底层的。
他从来没有跟人说过监狱里的生活有多难熬,里面没有公平没有正义,只有恃强凌弱、趋炎附势,卑贱讨好。
他没有跟人说过少管所里他被关在狭小恶臭的厕所里2天,没有跟人说过他被人逼着吃过嚼了又吐出来的饭,没有跟人说过在最冷的冬天连内衣都被人扒了只放睡地上,没有跟人说过他第一次反抗把人打到头破血流笑了一个晚上,没有跟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