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识明珠不识君-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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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也一幅努力倾听的神情;刘谨州是个武夫,也故做风雅地摇头晃脑得听着;小天师张灵妙站在精舍内,端茶倒水,眼珠灵活地四转,依然是平常的赖皮样子。其他的达官贵人们坐满了一堂。
崔悯站在精舍大门外,穿着一件素罗白袍,腰悬长刀,眼光淡淡地扫过了全场。忽然看见了关公公弯腰低头地走进精舍,跪在盘膝坐的公主身旁,俯耳轻声说了几句话。益阳公主的侧脸未变,耳环却急速得颤动了几下。她转头悄声吩咐了关公公几句,便转开脸。却不经意地抬眼瞥了眼门外的崔悯。两人眼神相对,她对他展颜一笑,又垂下头继续听经。不多一会儿,关公公和魏女官悄无声息地挤出了门。
再过了一阵子,便看见小梁王的谋臣孔老先生,不知何时走进了精舍院门,眺望着精舍里的梁王。小梁王身旁只带着一位随从刘静臣,另一位随从王提督却不见了。崔悯微微蹙起眉,左右扫视着。那位著名的北疆北方军铁麒麟卫的一夫当夫万夫莫开的王提督通常寸步不离地保护着梁王。怎么不见了?
他又瞥向小天师。张灵妙笑得正欢畅,眉眼间有点心神不宁。他瞧见崔悯的眼光,谄媚地向他笑笑,就下意识得避开了他的视线。崔悯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他的目光急切得扫视着竹林精舍,那位处处讨好小藩王的未来王妃范大小姐也不见了。
崔悯浑身的寒毛忽然都炸起来了!他漆黑的眼睛盯了眼小天师,一转身出了竹林精舍。
张灵妙看见他走出去才暗松了口气,也走出精舍休息。在这么一群人精儿似的藩王、公主、锦衣卫和布政使面前玩花招儿,说不紧张是假的。他抓紧时间透口气。忽然他脸皮僵硬,苦笑着不动了:“崔兄,有话好说,为什么用刀戳着我?”
崔悯无声无息地走到他身侧,刀尖抵在了他的脖颈:“小天师,天气太热,我心情不好。这刀说不定会失手,你知道这府里为什么怪怪的吗?”
张灵妙苦笑:“我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知道这府里怪不怪?”
崔悯眼光略沉:“你确实不是神仙,你也不是天师,我正在查你的底细。你是今年年初才进入静心观和碧云观做道士的,也不是张国师后人。我现在还翻不出你的老底,但你也藏不了几天了。”
张灵妙笑了:“不管我来自何方,崔兄都奈何不了我。你信不信?”
崔悯移开了绣春刀:“我信,你来头不小,我很难抓你的把柄,所以我从来不信你。可是有个傻瓜却明知道你看着她落水还相信你,把你当知己。你最好不要辜负了她的一片心。我希望你在她面前自始至终地做个诙谐有趣的小天师,之后静悄悄地消失。”
张灵妙的面孔煞白,摇头说:“崔兄你就别为难我了,你明知道我是个两面三刀的坏蛋,还逼着我做好人吗?崔兄你入戏太深了,你喜欢上了她?爱上注定无缘的女人,你会伤心痛苦而死的。你不会有好下场的。”
崔悯轻声说:“没有,我没有入戏。我只想查明案子给她个答案。案子一查清,我就远远离开。”
张灵妙瞥着他,眼底是一抹哀愁,也轻声说:“我也没有入戏。我只不过真的会算卦!我算出她年寿不永,活不过十八岁,她等不到你查清案了。她死得越早就越轻松。”
两个人的目光静静相对,一瞬间都惊呆了。
崔悯脸色惨白,声音都哑了:“她这会儿在哪儿?”
张灵妙苦笑道:“她在芙蓉池那儿,跟荀七公子叙话,他来送画并且坚持要见她一面。她为了拒绝他就去见他了。”
崔悯大惊失色,“你们以为这谨州使司府是筛子吗?他一进府,那刘谨州、公主和小梁王就全知道了。”
他们一齐回头看去,见精舍的白绸帷幔被风吹起来了,正与老禅师对话的小梁王已经述完话,行礼告辞。院子里他的心腹孔老先生正脸色肃穆地挤过人群,奔向小梁王。崔悯、张灵妙两人的脸色都煞白了,崔悯一把揪过了小天师,眼睛如刀锋般的在他脸上划拉着:“我不管你用什么法子,哪怕你去抱住小梁王的大腿,也得拦住他半个时辰。我去送荀七出府,绝不能让梁王看见他们俩会面!否则我让你后悔到生出来。”说完他丢开他疾奔出园。
张灵妙脸都绿了,小声喊:“不,不行啊。我只能拦住他一盏茶,不,两盏茶的功夫”他闭住嘴巴,满头大汗地看着梁王走向了孔先生。他奋力从人群中冲过去,一下子伸开双臂拦住了小梁王。
小梁王吃了一惊,手按着龙泉宝剑后退一步,疑惑着问:“小天师,你怎么了?”
张灵妙的眼珠子急速地转动着,脑海里竟是一片空白,他平时的急智都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只剩下了崔悯的威胁,“哪怕你抱住梁王的大腿否则让你后悔生出来”
他一下子扑上前,扑倒在地抱住了梁王的大腿,又惊又惧地哭泣了:“梁王千岁,你真的是太帅了!小道看到了你,真是自惭形秽,恨不得没有生出来啊”
第六十三章芙蓉池惊心(中)()
整个刘谨州府邸波涛汹涌,杀气激荡。
一大群面容肃穆的太监女官们气势汹汹地奔向了芙蓉池的方向。人人都是脸色铁青,神情严峻。进入了南书房庭院后就跑向了芙蓉池畔。太监们身后还跟着不少拿刀执杖的御林军侍卫。
这时天色晕黄,气候闷热,芙蓉池畔寂静无声。人们稍一搜查,就发现了池塘旁有两个人坐在大石头上述话。左边是个穿鹅黄色锦绣长裙的少女,右边是个月白色袍服的男子,两个人正亲密倾谈着,地上还铺着几卷纸。
太监女官们大喜着冲过去。孔武有力的太监们扑向了男人,不由分说地扑倒男人,拿绳索捆绑住了。魏女官也恶狠狠地冲过去,一把揪住那女人,扯了过来。吓得那两人失声大叫,挣扎跳起,很是狼狈。
少女束发的金环散开,也扭过了身体。一群太监女官都楞住了。她竟然是个大眼睛、厚嘴唇的圆脸盘少女,穿着范小姐最爱穿的鹅黄淡紫相兼的孺裳裙,正满脸怒气地瞪视着来人。旁边被捆住的是个肤色微黑的小伙子,也挣扎大骂着。
“怎么是你们!”关公公魏女官齐声大叫,心都凉了。
雪珑讽刺地说:“不是我们,还会是谁啊?关公公想找谁啊?”
魏女官气得七窍生烟,立刻知道中了小贱人的金蝉脱壳计了:“你个臭丫头,偷穿小姐的衣裳在这儿会野男人。走,都抓起来交给公主处置!”
微黑的小伙子也是范家侍卫,愤怒地挣开众人,怒喝了:“魏女官说话当心点!我和雪珑姑娘早就订过亲,小姐还说过到北疆后就让我们成亲,还专门让我们平时多在一处干活,多相处些。小姐是特意赏给雪姑娘新衣服和首饰的,怎么成了偷衣服私会野男人呢?你可不要血口喷人。”
雪珑也勃然大怒了:“好,我们现在就到公主面前说清楚。讲理的地方除了公主那儿,还有梁王那儿和谨州衙门呢。你们这群人冲出来又打又杀的,才蛮不讲理跟疯子一样!”
太监女官们气得面如死灰,转身就走!心里直诅骂,这该死的范明前去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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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方面,崔悯迅速地跑向了芙蓉池方向。他脸色煞白,心狂跳,直想振腕大叹。这耍小聪明的小天师终年打雁叫雁啄了眼,反中了别人奸计。这是个“计后计套后套”。不知道由谁制定的,目的就是要破坏范明前的名声。让她嫁不成梁王,而嫁不成梁王,她就会被驱逐出全大明的贵胄阶层,就得隐居乡野或自寻死路了。这个计策好毒啊。
姜千户和柳千户也跟上了他,三个人奔进了通往芙蓉池的岔路。便看到前方一个身高九尺的魁梧壮汉正大步流星地走向芙蓉池方向。正是梁王的手下,北方军铁麒麟卫的大将军兼提督王芝。崔悯的脸色不好,看了眼姜折桂。姜千户惦了惦刀,眼里露出杀气腾腾的凶光,做出个斩首动作。崔悯摇头说:“不行,你打不过他。他和刘谨州一样都是军中悍将。你们去缠住他一会儿就行。”
柳千户想了想,从怀里掏出一个装满汾酒的扁锡壶,可惜地喝了一口,把剩下的酒浇到了自己和姜千户头上身上。之后两个人迈着摇晃的步伐,醉醺醺地跑向了王提督。王提督回头一看皱起眉。
两个人耍酒疯似的冲过去大叫:“来来王提督,跟我们兄弟比划比划。我大明皇帝的御前锦衣亲军必定赢你!”他们不由分说地抽出刀砍了过去。
王提督皱眉大怒:“你们喝醉了。我还有要事在身”
趁此机会,崔悯已旋风般的跃上了墙头,扑进了芙蓉池。时不待我,每耽误一刻钟,那位范小姐的小命就离阎王殿更近了一步。他掠进南书房庭院里一望,心凉了一半。芙蓉池旁边太监女官们正跟丫环等人吵闹着,而另一面,刘府的侍卫们也进了园子搜索着。
他焦急地扫视着全园,那位精灵古怪的范小姐去哪儿了?
***
这时候,距芙蓉池很远的刘府东边围墙根,有一座数丈高的小山丘。山丘上种着几百株古桑古槐和古银杏树,个个长得高达数丈,粗壮得五、六个人也抱不拢树干。山丘上还布满了密密匝匝的野灌木丛和野花丛,像树山花海一般,很幽静阴森。一个人匆匆地从虚掩的角门走进了刘府,沿着山丘旁的石子路走向了南面芙蓉池方向。他穿着一袭简单的白袍,浓眉大眼,背上背着一个青色竹筒。脸上的表情又焦急又兴冲冲的。走着走着,前方出现了个三叉路口。他有些迟疑,不知道该走哪条路。忽然从高处投下了一颗小石子,投中了他的头。他哎呀一声捂住头抬起脸。
山丘上的古树林深处,一颗最粗壮的银杏树上,坐着一个青裙粉马甲的丫环装扮的少女。她很俏皮地爬到树干上,偏偏神态还端庄无比,坐得脊背挺直,笑得温婉可亲。她向他招着手:“荀七公子,你好吗?好久不见了。你会爬树吗?”
白衣少年大喜,立刻跑下小路拐上了山丘古树林:“会一点。范小姐是请我上树吗?”
“是的,请君上树。”明前忍俊不禁地笑了,做了个请的手势:“这里有茗茶待客,还可以居高揽胜,看到很多有意思的风景。没有比这儿更好的地方啦。我们就在此观景叙话吧。”大银杏树干伸出的小树枝上挂着个碧玉茶壶,她手里捏着两只碧玉茶杯。
荀余大喜,立刻手脚并用地爬树。他果然只会一点点,明前丢下早就准备好的粗绳子,帮助拉了他一把。才有些狼狈地爬上树。
两个人靠坐在大圆桌粗的古树三杈枝上,隔着树叶,相视而笑。左右望去,刘府的半个府邸和外面半条街都尽在脚下,看得人心胸开朗。荀余称赞道:“真是好风景啊。范小姐真有雅兴。那里是什么?”他指着远方人头攒动的芙蓉池。
明前伸手倒茶,嘴角含笑,笑得很深沉:“一群人在玩捉迷藏而已。荀公子不必介意。”
荀余也不是傻瓜:“我给范小姐添麻烦了。”
“不麻烦,多谢荀公子送画。”明前轻声说:“单是这数百里的送画之恩,就值得请七公子喝茶赏景了。明前该做的。”
荀余坐在树枝上望着她,像君子一样躬身施礼:“范小姐,你一向可好?”他就像刚从花园里散步归来,跟约好的知已坐在画斋品茶聊天一样,坦然潇洒至极。
明前原本还有些焦虑。但此刻看到他,也不由得为他的洒脱所感染,恭恭敬敬地还了一礼。微笑说:“我一切都好。多谢荀七公子惦记。”
第六十四章芙蓉池惊心(下)()
两个人端坐在大树树杈上。荀余从画筒里拿出了一卷画,双手送上:“这是为范小姐画的画像。我已经画完了,特地来送给范小姐的。”
明前心绪复杂地打开画,微吃了一惊。这幅画画的是一座幽深空旷的山谷,皑皑白雪压着山谷里的青葱劲松和艳丽红梅,一个美丽的少女站在雪、松、梅下眺望远方。雪月幽明,奇松虬梅,人物清雅纯净到了极点。极有古诗中的“静夜沉沉,浮光霭霭,冷浸溶溶雪。人间天上,烂银霞照通彻。浩气清英,仙才卓越。天姿灵秀,意气高洁,不与群芳同列”的美人意境。
画里的风景也描绘得景幽质洁、如仙似幻。绘画的笔法也描绘得细致入微,严谨工细。通篇都用绿、青、灰、蓝等颜色画就,色彩研丽素雅之极。真如那人间仙境。
真美啊。明前的鉴画水平普通,也看出了这是一幅“不得了”的绝世好画。
荀余轻声说;“我每天都在加紧赶画,生怕画得慢了就赶不上你了。你喜欢吗?”
明前心中激动,被这佳作感动得半晌说不出话。太美了,太喜欢了!她明知此刻形势很紧,也忍不住看了半天才恋恋不舍地移开视线。画得太好了!好得令她怀疑,画的不是她不是人间,而是一位九天瑶池的仙人仙子。
“喜欢!画得真好,明前没有荀公子画得这么好。”她轻声说,带着驱之不散的怅然。她慢慢地卷起画卷,心平气和地说:“荀公子画得真好。可惜,这幅画我不能收,请荀公子带回荀园吧。北方天寒地冻,我不方便带往北方。”
就像是她明知道这次见面很凶险,也必须来会面。明知道这幅画会成为流芳千古的名画,也必须拒绝。明知道下面要说的话会使他伤心欲绝,也必须说出来。这种身不由已的感觉使她难过极了。
荀余微微吃了一惊,仔细地注视着她的脸。像在确认她的话。
明前的脸很诚恳,眼睛清澄无比,口气郑重地说:“我今天来跟荀公子会面,在明知不该的情况下还与荀公子把盏言谈。就是为了曾有的知己之情。我想郑重地对七公子明言,这幅画我不能收,这也是我们的最后一次会面。自此后明前会义无反顾地嫁去北疆,永不回头。”
荀余惊讶地脱口说:“你是真的打算嫁给北疆梁王?”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