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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部分

京都女令书-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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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公主咬牙,将匕首抵在了她的心口:“杀了你又如何,难道哥哥和母妃会因此而责难我吗?”

    “我死不足惜,怕就怕你们想要拉拢的三公子,从此走上与你们为敌的道路。你倒是算算看,值,不值?”方汝向前迈了一步,生生把七公主逼退。

    七公主看了一眼面色淡漠的宋月白,忿忿地收起了匕首,然后讨好地看向他:“庭轩,你不会怪我的对吗?”

    “公主殿下言重了,微臣怎敢责怪您。”宋月白面色毫无波动,依旧平静地说道,“您是送帖子来的吗?”

    瞧,敬语都用上了,可见他心情的糟糕。

    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再接近她,却又被七公主生生打断,他现在恨不得抛弃这一身风度,将这个骄纵的七公主拎出去丢掉。

    七公主咬唇,委屈地看着他:“除夕夜宴,哥哥让我来送帖子。”

    她掏出了一张精致的名帖,递上前来。

    方汝冷笑——裕王想要以自己的名义,带宋月白去参加除夕夜宴,从而把宋月白直接拉入自己的阵营当中。

    打得倒是好算盘。

    宋月白没有去接,却是恭恭敬敬地说道:“怕是要辜负殿下一番美意了。除夕夜宴,陛下已有口谕,臣需随侍陛下左右。”

    七公主愣了一下,但也了解朝局,宋月白一句简单的话,她已经明白了很多东西,当下有些不满,最后却也只是冷冷地看了方汝一眼,转身出门。

    方汝摊了摊手,表示自己很无辜——想着不要撞上七公主这个枪口,谁知道千算万算,还是撞上了。

    听她叹了口气,宋月白挑眉:“你这是为什么叹气?”

    方汝低头看着自己嫩白的手,半晌,说道:“为即将要摧残一朵皇室尊贵的鲜花,而感慨万分。”

    七公主既然已经知道了她,显然不会轻易放过她。

    到时候,以方汝的性子,是绝不可能吃亏的,那么吃亏的也只有七公主了。

    宋月白弯了弯唇角,捏住了她的手心:“除夕夜宴,你随我一并入宫。”

    “我是杨大人的侄女。”方汝好心提醒。

    “杨大人有意把他侄女许配给我。”宋月白淡定回答。

    方汝败。

    在等待除夕夜到来的中间,京都也发生了两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头一件便是宋府二公子宋非白,某日出门斗蛐蛐的时候,忽然周身奇痒无比,竟然当众扒了自己的衣服,身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蛐蛐卵,手都抠不掉。

    二公子当场吓得尿了裤子,周边人群一哄而散,最后还是宋府来了个年轻秀气的小厮,“不惧危险”地将二公子扛了回去。

    据说,二公子躺在马车上,奄奄一息地说道:“阿水啊,没想到还是你最关心我”

    小厮“阿水”一边暗中掏出一颗药化在水里,一边说道:“二公子对奴才有知遇之恩,奴才感激着呢。来,二公子,喝水。”

    说来也奇怪,等宋非白回到宋府,御医都从宫里请来之后,却发现他身上的蛐蛐卵都不见了。

    然而,此后每当宋家二公子想要解决生理需要,扒掉衣服的时候,身上就会出现密密麻麻的蛐蛐卵。而一旦御医赶来,又什么都发现不了。

    为此,通房丫头逃了好几个,京城的青楼“闻宋二公子而丧胆”,没有一个人愿意接待他。

    而宋二公子由此,对女人再也提不起兴趣,胯间那玩意儿正式成了摆设。

    某日千面来宋府找方汝,说起这件事,讲的是津津有味。

    又说起某青楼某花魁曾经和宋非白山盟海誓非卿不嫁,现在已经找了个四十来岁的半老头子嫁出去了,生怕宋非白当真回头来娶她。

    方汝面无表情地听着,并不觉得有趣,也不觉得自己做得不对。

    如果她这一趟没有陪同宋月白前来,宋月白可能已经死在是非两兄弟诡异的用毒技术上了。又或者如果她碰巧不懂得用毒,那么这一趟,她也凶多吉少。

    对于想要伤害她,以及伤害她在乎的人的行为,方汝是零容忍的。

    宋非白遭到了报应,而宋是白,也快了。

    另一件事,便是京都第一名楼菱花楼来了一个舞姬,据说舞姿绝色倾城,有人一掷千金想要买她一夜,却被这位舞姬当场拒绝。

    舞姬扬言,非王公贵族不嫁。

    千面凑趣去看了一眼,带回来的消息却略显得有些沉重。

    “那个花魁,叫云懿。但是,她有着一张”他很艰涩了停顿了片刻,说道:“张夫人的脸。”

    又是张夫人。

    宋月白和方汝对这个张夫人很是好奇和警惕。

    初见,是一个唯唯诺诺的夫人,因着丈夫死了,抱着儿子躲在后头。

    而后,张夫人竟然是杀害张府尹的幕后凶手,柔弱的形象一扫而光,变得神秘起来。

    接着,张夫人紧随他们其后,和魏府搭上了线。

    而现在,她竟然摇身一变,成为了名动京都、非王侯不嫁的舞姬!

    “你的组织还没有查到消息吗?”方汝有些不安。

    她不怕任何到了面前的危险,但是对于这种隐在暗处,悬在半空的未知危险,正如潜伏的毒蛇,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出来咬她一口,她不得不提起警惕。

    宋月白摇头:“只能查到她也来自中都,但是她背后的门派藏得很深。不过,光是善于用毒这一项,就很容易联想到什么,不是么?”

    “你是说,彩衣教?”方汝挑眉,“难道这一切的背后,真的是彩衣教在捣鬼?”

    “不管是不是彩衣教,不管背后的人是谁,我都会揪出来的。”宋月白冷冷一笑,显然已经对这些暗地里的把戏动了火气。

    不管京都内部如何的暗潮汹涌,也不管牌令司如何为了元府的案子焦头烂额却始终毫无头绪,但是年尾除夕,还是热热闹闹地到来了。

第三十五章 皇帝是个什么东西() 
除夕这一天清早,方汝就被千面敲窗子的声音叫起了。

    自从宋非白得了怪病,不肯出门,也再也不肯碰蝈蝈之后,她这个小厮“阿水”就没有了用武之地,很快被赶出了宋府。

    她索性在外城找了个二进的小院子买了下来,跟千面一人一间房住着,白日里和宋月白通通信,偶尔和杨如许谈谈案子,也算是过得充实。

    千面丢给她一套水红色的袄裙,隔窗说道:“宫宴在晚上,白天去街上逛逛?”

    方汝翻着袄裙,揉了揉睡眼,打了个哈欠:“哪儿来的裙子?”

    千面有些别扭地哼了一声,说道:“隔壁王婶儿送的。”

    方汝抬眸,仔仔细细打量了一下这条袄裙,片刻后展颜一笑,起身穿上。好歹是过年的第一件礼物,外头那个别扭的男人偶尔也是需要顺顺毛的。

    洗漱完毕,走出门来,一阵寒风裹着雪沫扑面而来。

    千面已经挡在了她面前,那风从他背后绕行,半点没有吹着她。

    方汝抬眸,打量了他一眼,见他也难得穿着一新,脸上添了些以前在中都没有的喜气,心头也软了些许。

    这个男人从七年前就跟着她,起初是为了一本天命毒经而任劳任怨,现在却已经成为了知交,是生死相托的朋友,如同前世的战友们。

    离开中都,走进这个京都,固然是从面对刀光剑影变成了面对阴谋诡计,但是他却始终陪伴,从无离开。

    大概,这也是她的幸运吧。

    方汝掂了掂手里的钱袋子,笑道:“看在你这么小气却还肯送我一件新衣服的份上,我就请你吃顿好的吧。”

    千面耳根子一红,低声嘟囔道:“明明是王婶儿送的”

    出门,巧遇王婶儿,响亮的嗓门隔了半条街就听见了:“哎哟,方姑娘!你表哥前两天非拉着我去帮你挑新衣裳,我瞧着他眼光还真不错啊。”

    千面抬头看看天,看看树,尴尬地咳了两声。

    方汝浅笑道:“是,他眼光向来不错”

    王婶儿进了屋子,方汝这才把剩下半句补充完整:“他以前做的是江洋大盗的伙计,偷的是金银玉石,貌美小妾,眼光能差到哪里去?”

    正待解释的千面一个踉跄,撞在了墙上。

    两人走在街上,随口商议晚上的行动,像是在谈论普通的天气一样。

    正说话间,前头内城方向来了两匹马,正要掠过去,其中一匹马上的人勒住了缰绳,清朗的声音传了过来:“连碧,可巧正要去找你。”

    方汝抬头看去,便见冬日的暖阳下,那人一身银蓝绣蝠纹的直襟长袍,披着月白大氅,迎着阳光,笑意温润,眼底透着星辰般深邃的光芒。

    旁边的人带着皮貉帽,他却只拿一支镂空雕花的墨玉簪子束着长发,耳朵被风吹得有些红。腰间系着与发簪同色的犀角带,悬配一块莹白玉琮。玉琮下的流苏随风飞舞,有一缕粘在了他镶绣着银丝边流云纹的衣袖上,像寒风中的花,在瑟瑟发抖。

    暖阳,笑如暖阳的男人。

    长街,喧闹的人群,驻马停住的男人。

    他就站在这里,身边的公子哥,屋檐下崭新的红灯笼,街边墙头的梅花,一切都像是褪了色,再也没有比他更耀眼的。

    方汝眼底的光芒闪烁,旋即扬起一抹懒洋洋的微笑:“什么大事,还要劳烦三公子闹市纵马,前来寻我?”

    宋月白跳下马,另一人也随之下马,上前来,看方汝的眼神却有些躲闪。

    方汝瞧见了,也不避讳,打招呼道:“明公子?”

    “啊”明逸被她一口叫出来,嘴巴打起了结。

    “明公子贵人多忘事,前不久咱们还在魏家酒楼见过的。”方汝笑。

    明逸见着她的笑,便有些瑟瑟发抖,想起那日的荒唐和事后家中祖父的鞭子,隐约觉得好了许久的伤疤又开始疼了。

    他缩了缩脖子,忙道:“不敢,不敢,方姑娘还是这么光彩照人,我庭轩啊,我想起来我还有事,这个咱们改日再约,再约”

    宋月白本就不想跟他约什么,是他自己凑过来,非要同行。他本来还想着要怎么样摆脱明逸,好去找方汝,可巧就给遇上了。

    那件事后没两天,他也从东瑞用渠道传递给他的民间话本里知道了这一出“魏大郎一夜三次调戏杨公,满京都大小三少酒楼荒度”的好戏,明白出自方汝的手笔,也就歇了要替她讨说法的心思。

    明逸便是京都小三少之一,那天也在其中。

    见他离开,宋月白将马牵到一边,给了茶馆小厮一些钱两,便折身回来,看着方汝的新衣裳,笑道:“这身衣裳倒是喜气的很。”

    千面又咳嗽了两声。

    方汝笑而不语,转而问道:“找我有事?”

    “换个地方说话。”宋月白带头朝前走去。

    京都占地面积广阔,真要走动,怕是得走个三天三夜。宋月白熟门熟路,带他们走进了一家书局。

    书局是京都老字号,各种类型的书都有,二楼长期由贵族占用,平民上不去。宋月白掏出一个印信,掌柜的竟然亲自带路,领着他们上了二楼,在最隐秘的雅间坐了下来。

    千面知道他们要谈事情,他自己对这些朝局计谋不感兴趣,索性留在了外头,随手翻了两本书来看。

    屋内,宋月白已经讲明了自己的来意:“今日,你或许不要入宫比较好。”

    “为何?”方汝皱眉。

    宋月白不答反问:“你知道你的师父是什么身份吗?”

    这还是七年后再重逢,宋月白第一次谈起她的师父。

    方汝神色淡然:“知道,第六代金字野捕。”

    宋月白的脸上露出一副“果然”的神情,然后从袖中掏出了一张字条递上去:“这是先生昨夜秘密托人给我送来的。”

    方汝结果一看,脸色顿时变了。

    “牌令司有人查出了你的身份,知道你是第七代金字野捕,也知道了千面的身份。现在,魏令书已经上书给陛下了。”宋月白说道,“不出意外,要么,陛下会以欺君之罪论处你,我和先生都不能幸免;要么,陛下会要求你协助牌令司破解元府血案。”

    方汝冷笑:“欺君之罪?我哪里欺君了?就算是皇帝,没有证据的话,也不能乱扣屎盆子吧?”

    千面是她师父救的不错,但是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师父向来手脚干净,怎么可能被查出来?认为千面是她救下的,也不过是猜测罢了。

    没有真凭实据,谁相信?

    宋月白眉目冷然,说出来的话亦如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在方汝的心里砸出了个大坑:“因为那是高高在上的陛下,所以他要你死,什么理由都没有人会质疑。”

    “他要我死?为什么?”

    “因为金字野捕桀骜不驯,不服朝廷管教。”

    方汝大笑起来,拍案而起:“服他奶奶个腿。姑娘我前前前后后活了十六年,就不知道皇帝是个什么东西。”

    宋月白面色平静,并未因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而产生什么惊讶。

    “所以,你因为这个,特地来告诉我,让我不要进宫?”方汝收住了笑声,垂眸看他。

    宋月白抬起头,对上她的目光,堂堂正正,笑得淡雅:“正是。”

    方汝别开眼,讥讽一笑:“不,我不仅要进宫,我还要光明正大,还要轰轰烈烈。我要让皇帝知道,金字野捕,不是他可以掌控的。”

    对她这个决定,宋月白也不意外,他猜到她不可能逃避。

    只是,如此一来,他也会担心她。

    他起身,将犀角带上悬挂的玉琮取下来,递给她,低声道:“今晚,永寿门外那口喊冤鼓,静候佳音。”

    看来,他早已为她铺好了路,因为他们都是一样的人,不可能退缩,不可能示弱,所以他知道他的劝阻不会有用。

    方汝将玉琮捏在手里,微微扬起了一抹笑意。

    雅间外,忽然响起了千面的声音:“什么人?”

    方汝拉开房门,便见千面正挡在一个妙龄少女的面前。

    少女一身玉荷色的袄裙,肩上披着藕色斗篷,一圈兔毛将她的脸衬得晶莹剔透。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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