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入梦时-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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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袖很长,甩起来很费力。跳得越高,才越能抛出更美的弧度。
明明要很用力才能甩起来,但是展现出来的,要是轻如浮云、行如流水。
鼓点密骤,乐声恢宏。旋子转体双飞燕,云门大卷。如水长袖,抛出,尽收。妖姿撩人,刚柔并济,舞态翩跹。
鼓点渐缓,乐声漫漫。白裳曼舞,水榭琴笙,烟波缱绻。
我的足下便是一泉寒潭。
透过那隐隐晃动的水面,我看到身后的圆月,慢慢变红。
血月之祭将至,我的一身白衣,也在月光之下,点点变色。
直至通红。
第081章 十丈红尘皆为你()
兀地,我感到身后多了一排人。
许是我跳得太过投入忘我,都不知道这一行人是什么时候来到身后的。
不,确切的说,是被放置在身后的。
十余二十人,皆是女子,皆是一身出嫁的红妆,手脚皆束,被捆在木桩上。
脸上带着大大小小的伤,嘴唇清一色的充血红肿。
后来我才知晓,那时因为她们的舌头都被硬生生给拔掉的缘故。
我心中一颤。
原来所谓血月之祭。
这血不仅是红月似血,也有真正的人血。
以活生生的人做祭品,这是我只有在历史课本里或者影视剧中偶然看到过景象。
如今真真切切的见着,那种无以言说的震颤和似人命如蝼蚁的苍凉悲戕,一度让我喘息困难。
而我,同样命如草芥的我,又能为此做什么呢?
除了反对无果,然后和她们一起赴死之外,我还能为她们做什么?
当我知道我舞尽之时,便是她们一生的终了之刻。
那种力不从心,自私苟活的情绪蔓延上来,原本张弛有力的舞蹈,变得绝望哀恸。
偏偏红月当空,红衣霓裳,水中倒影,花絮飘飞。
美得叫人心碎。
血月悬至空中最正之时,南王一声令下,那些祭女身后的木桩便被斩落,一个接一个跌落悬崖。
一个人在生命将要结束之时的那种挣扎、恐惧、绝望,我全程目睹,却无能为力。
后来才从绾姐姐那里知晓,她们之所以被拔了舌头,一来是怕在祭典之时她们的苦恼求救之声扰了大典的来宾,二来是认为拔了舌葬身水中献祭,冤屈无处伸,永世不得沉冤昭雪,便能千秋万载永祭河神,以此换来更长久的安宁。
不同于影视剧中看到的穿越剧里那种轻松愉快的氛围,我自梦中穿越时空般来到这远古大地。
看到的,却多是残酷。
她们一个个舌头虽被拔了,但求生的意志仍在,被如垃圾一般推下之下,嘴里还是呜呜咽咽地哭嚎着。
但那哀郁痛绝之声,很快便淹没在渐响渐烈鼓乐声中。
十几二十个无辜女子的性命,把这场宴会的气氛推向了最高潮。
一时间,人声鼎沸,好不欢腾。
我呆呆地怔在原地。
冷风吹起,我一身虚汗,整个人兀自一软,差点跌了下去。
绾姐姐和小陶妹只当我是舞尽了全力,所以才虚了,赶紧上前将我扶了下去。
到了一处偏僻清静之地,我仍旧是呆呆惶惶,像是被人抽了魂魄一般。
绾姐姐担忧坏了,不断地唤着我。
而后,我的心忽地那么一抽。
我猛地站直起来,对着身旁的绾姐姐和小陶妹道:“你们先下去,我想一个人在这儿待会儿。”
“可是。”
我一脸的不容置疑,“这是命令!”
两人只得听命,一脸忧虑的退了下去。
我四下看看,确定再无他人之后。
又抬头望了望前方的阴影之处,而后,迈着轻飘飘地步子走了上去。
人刚一靠近那处阴影,就被人猛的一把拽了过去,紧紧地按进了怀里。
还没来得及看去,全身就被一种再熟悉不过的气息包裹,接着耳畔,传来了鼻音粗重的一句:“芊芊,我来了,你想哭,便哭吧。”
只是一句,便让我泪眼绝堤。
怕被旁人听见,我也不敢放声痛哭。
但只是那么靠近他宽厚的怀中,默默地流泪,也让我觉得,心中那团堵得快不能呼吸的东西,终于一点点地散去。
我扬起头来,痴痴地望向他,“风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竟——”
他抬起手来,轻轻蒙上了我的嘴。
“不要说对不起。你无论做什么事,都不要觉得对不起我。你我能相遇相知,我觉得已经是莫大的恩赐,你无论做了什么,我都不介意。”
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他双手捧起我的脸来,在额头轻轻印上一个绵绵的吻。
那吻里,含着他咸咸的泪。
“我只是无奈芊芊,我好想一直一直地跟你在一起。没有你的这几日,我吃不下,睡不着,脑海里全都是你。我不怪你忘记了那些。我只是感叹命运好残忍,既让我们相遇,却不让我们相守。”
我用手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我知道,就好像我刚才看到那些女子,就这么被推了下来,我觉得好残忍,可是我有无能为力我”
他重新将我拥进了怀里。
紧紧地。
“我知道,芊芊,我知道那种感觉。我第一次看到人扑进河里,是在五岁的时候我的母亲。”
他的肩膀隐隐地一抽。
“风”
我抬头想看看他,有被他牢牢地固在怀里。
他竭力克制住了某种将欲汹涌而出的痛苦,“那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知道,死亡为何物。一个生命,就此在这世界泯灭了,再不复存在了,可你除了眼睁睁地看着,便是只能和她一同死去。除此之外,你再无他法。那中痛苦,我知道是什么滋味”
我紧紧地揽住他。仿佛这样,就能把身上仅有的一丝温暖多渡一分给他,让他少一点疼痛。
“可是芊芊,这就是我生活的世界。我不知道你们那里是什么样的,在我们这里,有时候,为了生,便不得不杀。一个生命的延续,有时候就是建立在另一个生命的消亡之上。我母亲死后第二年,那个妖后便在在祭典上开启了这数十年之久的活人祭祀之礼。我第一次见着,也吓呆了。可是我身旁的人,却一阵欢呼。我不知道,何以掠夺他人的性命,于他们而言,会是如此开心的一件事情!我不知道,芊芊我真的不知道。即便我日后长大了,常年征战沙场,死在我手下的人,不知有多少了,我都还是找不到那种杀了人之后,可以如此兴奋喜乐的原因。反而让我每夜闭上眼后,都会梦见那些被我杀死的人。我手上提着他们的头颅,茫然四顾。杀人根本不能让人快乐。让人快乐的,恐怕只是那种可以对他人生命予取予夺的权利吧!”
我轻轻抽离一些他的怀抱,再次柔柔地捧住他的脸,“那时候,你肯定很害怕吧!”
他偏了偏头,“嗯?”
“就是杀了那些人之后,做梦醒来时。”
他倦倦一笑,“比起害怕,更多的,是茫然吧!那时候已经清楚地意识到了,人终有一死。或许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是临死之前回顾过往,竟觉得自己像是从不曾活过一般。”
他抓过我的手来,柔柔地吻了吻,“可是自从遇上你之后,那种感觉便消失了。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哪怕你什么都不做,只是那么静静地呆在我身边,也让我觉得很心安,很平静。我觉得,无论我活了多久,如果不曾遇过你,都像是白活了一场。但是因为遇见你了,一生都有了意义。”
也曾听过很多甜言蜜语。
或从追我的那些人嘴里,或从电视中。
那时听来只觉得太肉麻。简直肉麻到不像是人会说出来的话。
现在看来,那完全是因为你没有遇到那个人!
遇到了那个对的人之后,你真就觉着,世间所有的甜言蜜语,都是最真挚诚恳的话。
我也抓过他的手来,轻轻捧在了我的脸上,而后含情脉脉地望着他,“风,我在那个世界里,也是一样。好像心里被谁装上了一把锁,任凭是谁,都打不开。包括我自己。我妈妈母、母亲,我母亲说我打小就很古怪,会莫名其妙就痛哭流涕,怎么哄也哄不乖。还说我,明明一脸稚嫩,有时候那眼神却沧桑得像是经历了好几番无奈的桑田变换。风我以前从来不相信那些的,可是认识你之后,我总觉得好像人世真有轮回。
父母赐予我们生命,可是我们的意识,我们活至今时今日的一些念头和想法呢?我的性格秉性与父母截然不同,我觉得我只是变换了不同的身体而已,灵魂一直都是这个。只是因为轮回太久,很多记忆都已经模糊了。或者沉睡了,一直沉睡着。等待着某个人,某件事,来将我们的灵魂唤醒。
风,你便是那个人。
我之所以在那个世界里无法爱上任何人,恐怕也是因为我无论经历多少时光,也永远永远,只会爱上你。我的心被你锁住了,里面只能,也唯一能装下的,便是你!”
他满眼疼惜地为了擦去眼泪,又温柔地吻了吻我的眼角眉梢。
“芊芊”
“芊芊”
他的唇附在我的耳畔,一遍又一遍,亲昵缱绻。
他细细柔柔地吻过我的眼,我的脸,最后沉沉地印上了我的唇。
我踮起脚尖,双手环住他的脖颈,绵绵地回应。
茫茫天地,十丈红尘。
我们不知道要历经几番曲折,翻阅多少山岭,才能寻到自己所爱的人。
才能重启自己行将枯死的心。
而我有幸遇到了,那且不论地久天长。
至少这一刻,世界再大,眼前,心中,便只有你我。
第082章 生死关头见真心()
就在我们彼此相拥,情深意浓之时,风的肩膀忽地一怔,他放开了我的唇,悄声道:“有人。”
我一惊,惶惶恐恐地往身后看去,但并未见到任何人影。
可我相信风的敏锐。
那次我们一起从城外回来,隔着那么远,他就能感知到前方有人,便是最好的证明。
那会是谁呢?
绾姐姐和小陶妹被我潜了下去,没有我吭声,自然也不会前来。
再说若有人来的话,她们定会来通报我一声了。
除非来人已经让她们无法开口了!
思及此,我全身冷不丁地一颤。
风一手将我拉到了自己的身后,一手扶在了剑柄上,竖起耳朵,两眼定定地凝视向前方。
四周鸦雀无声,如同暴风雨前那令人不安的宁静。
邪风骤起,叶片凋零,树摇月动,寒水凄凄。
黑影在刹那间自四面八方袭来。
我惊慌无措地闭上了眼,耳畔传来兵戎相见之声。
身体被风拽着不断前后晃动。
我心理清楚,我应该想想办法帮帮他的。可是一睁开眼来,看到的便是我毫无招架之力的剑影刀光。
当下这一刻,不要吓得惊声尖叫,或许便是对风最大的帮忙了。
我惶惶地又赶紧将眼闭了上。
又一阵左摇右摆和嘶痛闷哼之后,我稳稳的站定了下来。
耳畔传来风气息急促的一句:“芊芊,你没事吧?”
我战战兢兢地睁开了眼,“没、没事。”
我想抓紧他,又怕抓得太紧,待会儿再有人冲上来,他不好活动。只得努力将自己缩紧,牢牢地贴向他。
他的脖颈处全是汗,胸腔也因因为先前大幅度的动作剧烈的起伏着。
还是像先前一样,左手本能的护向身后的我,右手紧紧握着剑。
而见的尖端,有暗红的液体不断往下滴着。
我的心骤然一紧。赶紧将视线重新收了回来,盯向风的后背。
即便知道这不过是在梦里,可让我去看人的尸体,还是本能的有些抗拒。
就在这个时候,对面走出一个人影来。我深深吸了几口气,鼓起勇气一看。
竟是泽王!
只见他大摇大摆地走出之后,身后又跟了乌泱泱的一帮人。
也是因着有了身后那帮人,看上去瘦瘦弱弱的他才有了那种不可一世嚣张至极的底气。
他将头往后一扬,几乎是拿鼻孔在瞪着我们。
“风连城,你怕是活腻歪了吧!老子的女人你也敢动?”
风冷冷一瞥,邪邪一笑,“你确定是你的?”
身后护住我的手,又压得更紧了一些。
泽王的脸阴沉了下来,“你碰过的,我自然是不会再要!但是属于我的东西,哪怕是死的,也他么得是死在我手里!”
他恨恨地说罢,往后手一摆,又一群人气势汹汹地朝我们奔了过来。
风不再拉着我左摇右摆,似乎那样更加耗费体力。索性就那么躲在了阴影里,来一个潦倒一个。
近距离格杀,终是怕伤了我,风闷声低喊:“芊芊,蹲下!”
我乖乖地蹲了下来,还是被湿热的液体喷溅在了手和脸上。
我双手紧紧固着脑袋,全身瑟瑟发抖,努力将自己紧紧缩成一团,哆哆嗦嗦地期盼着这一刻能快一点过去。
等再次睁开眼来时,是风一把将我拽起来的时候。
他的脸上,胳膊上,胸口上全是血。
我都分不清究竟是他伤口的血还是都是别人的。
“芊芊,没事了,没事了。”
他将我按进了自己的怀里,不停地拍着我背。
我卷起衣袖来,颤颤巍巍地替他擦去眼角的血迹,声音抖得都快不能成句了,“风,你可还好?可有受伤?”
他沉沉地吐着气,冲我轻轻摇了摇头。眼神,一直犀利地盯着前方。
可是他握着剑的手,已经在隐隐开始发抖。
他身上肯定受伤了。只是全身都是血,我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伤口究竟在哪里。
心里又急又疼,眼泪止也止不住地淌了下来。
这时,前方又大模大样的走出了另一个人来。
是白筝。
她一脸狞笑,手指悠悠闲闲来来回回地摆动着。
“哎呦!好一对至死不渝的痴男怨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