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摇翠竹-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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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乘风正要夹菜的筷子一顿,腹诽道,这老头是不是有千里眼啊。
看着外孙连连吃瘪,话都说不出,宋老爷子心情非常好,哈哈的笑出声。
“你再这样,我以后不来了啊……”
“你敢!”
“不敢不敢,外公你就饶了我吧……”
“再陪我喝两杯,我考虑考虑……”
山村的夜非常宁静,点点繁星拥着一枚新月,晚风吹动竹林,犹如轻涛拍岸。霍乘风这月余的疲惫仿佛也被吹走了,一夜无梦。
清晨,宋老爷子早早就拎着鸟笼去遛弯儿了,交代下人,要是霍乘风醒了就到竹林来找他。竹林好找,在宋老爷子的小院里就能看见,一大片翠绿直长到半山腰上。
用了点稀饭和小菜,霍乘风迈着长腿,慢悠悠往那边走去。
走到山脚下,有一处红墙绿瓦的小院落,院前几亩地大的池塘里开满了红荷。
碧绿的荷叶托着清圆的一掬水,有“花中君子”之称的荷开得热烈,却不蔓不枝,亭亭玉立,只有冷香暗送。
看眼这一一风荷举的景象,连这周身暑气都跟着消了不少,霍乘风不由驻足。想到母亲独爱荷,有心摘一枝带回去。
他来到院前,“咚咚”叩门,想着要先问过花的主人。
“吱呀”门应声而开,一张莹白的小脸探出来,是她!
“敢问姑娘,这荷塘可是属于府上?”
霍乘风没想到这里就是她家,心下惊喜,面上却不显,拱手客气的说道。
慕君抬头看着眼前的高大男子,觉得有点面熟,声音好像也听过。听他问荷塘,嘴上称是,脑子里还在想在哪见过他吗?
“那可否送一枝荷花给在下呢?”
霍乘风看着她努力回忆的样子,偷偷弯了下嘴角。本来是想说拿钱买的,话到嘴边又变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逗逗她。
“呃……你喜欢就自己折一支吧。”
慕君一怔,原来是登徒子,沉下脸,转身“砰”一声关门。
碰了一鼻子灰的霍乘风摸摸下巴,苦笑着骂自己活该。来到荷塘边,挽起袖子琢磨着采哪支。
“吱呀”门又开了,慕君提着裙摆跑出来。
“是你,大胡子!”慕君用手遮住下巴,冲霍乘风叫道。
“是你啊,”她的眼睛可真亮啊,霍乘风想。
他笑着用手做了个提物的样子,又张开嘴无声地说了三个字。
夏慕君看懂了,那三个字是“大猪头”。
“扑哧”慕君没忍住笑出了声,笑完又有点脸红,拿手背抚上有点发烫的脸,毕竟这还是一个陌生男子,自己又叫又笑的似乎有点于礼数不合。
“你帮我选一株荷花吧。”
霍乘风看她动作,感觉到她的不自在,借话岔开。
慕君走过来,撩起裙摆,跪在塘边,伸长手臂,也不见如何动作,只轻轻一翻手掌,手中就多了三杆荷花,半开花苞在长长的枝上晃晃悠悠,娇艳欲滴。
慕君转身把荷花递给霍乘风,抬起脸笑着说:“那天谢谢你。”
霍乘风接过荷花,看了眼慕君绯红的脸颊,说:“不客气。”
这时身后传来响动,是映荷出来寻表姐了,霍乘风也拱手告辞。映荷出来的时候,只看见他的挺拔背影,好奇的问表姐:“那人是谁啊?”
“问路的。”慕君不知从何说起。
“可他还摘了我们家的荷花……”
“由他吧……”慕君逃也似的往回走,生怕表妹再问下去。
映荷觉得表姐怪怪的,大清早的有这么热吗,脸都红了。
第7章 姑姑的主意()
慕君也觉得自己怪怪的,一整天都在想清早的事。
他是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是巧合吗,他叫什么都没问,他也没问我的名字,以后还会见到他吗……脑子里像是有一个大线团,缠得乱糟糟,怎么也理不清,后来索性不想。
用过晚饭,暑气散了,除了爹爹拘了云峥在书房用功,一家人聚在天井闲话。
小慕兰穿了姑姑新做的红綃衣,更衬的她像玉雪捏成的人儿,小人儿还爱笑,两个小酒窝和姐姐一样,特别招人疼。
她缠着要姐姐陪自己玩,慕君笑着搬出爷爷新做的木马,把她抱上去。她抓着木马耳朵处的手柄,摇的带劲,嘴里还学大人喊“驾驾驾”。
姑姑见到了,觉得这小木马很新奇,底部是整块的曲木,两头上翘,中间架一个木板榫接的马身。打磨光滑的马身做成凳子形状,一头立一块木板作马头,描的栩栩如生,马耳朵横贯一根短棒做手柄;另一头做了靠背。能坐还能摇,好看又好玩。
她以前见过的竹马,就是一根竹杆上端做个扶手,小孩跨立在上,假作骑马,比起这个可简陋多了。
姑姑问夏爷爷:“这是爹做的吗?手工真好,心思更是难得。”
“是君儿出的主意,她可真是玲珑心窍,我们还做了别的呢。”夏爷爷最喜欢别人夸他手工好,献宝似的又搬出一个小藤车。
藤编小车有个木架子,用藤条绕在架子上编就,又轻便又透气。
其实就像一张小椅子,四面围起,后面做了靠背,连一个加高扶手;前面连一张小托盘,托盘下做了竖档,刚好伸两条腿,小孩又不会掉下来;车子下面还做脚踏和四个木制小轮子。
“来,兰儿,试试爷爷刚做好的小推车。”爷爷把小慕兰抱进去,试着推起了车。毕竟是木头轮子,在家里的石板地上有轻微颠簸,不过慕兰坐在里面特别高兴,一直喊奶奶看她的新车,夏奶奶都被她逗笑了。
慕君娘端着西瓜出来,招呼大家来吃。
她看见了连说好,走远路不怕抱不动了;小托盘还可以当桌子,小慕兰放里面吃饭,就不用追着喂了。
映荷也来凑热闹,拉着慕君说:“表姐,你太厉害了,怎么想出这个的……”小脸满是崇拜。
“就是没事的时候瞎琢磨的……”慕君有点心虚。
姑姑在一旁看着,还自己上前去推了推,又环顾院子四周堆的各种器具,有木制的,有竹制的,还有藤编的,都是夏爷爷做的。姑姑想得入神,连慕君娘叫她吃西瓜都没听见。
“要不我们开个铺子吧。”姑姑回过神来,突然说道。
一语既出,所有人都看着姑姑。
姑姑继续说:“爹的手工在本地算得上数一数二,辛苦做这么些器具,在集市上卖不卖得出价钱却全凭运气。如果在镇上有了自己的铺子就不同,那里人流旺,等我们做出口碑,老主顾用的好自会回来寻;再加上这两样玩意,又新鲜又实用,肯定不愁卖。”
众人一听,连连点头,都觉得有几分道理。映荷第一个支持,夏爷爷夏奶奶更是激动,能帮女儿立个生计,以后她和外孙女的生活也不用愁了,百年后他们也能走得安心了
慕君娘问了一个实际的问题:“好是好,可本钱呢?镇上不管买铺还是租铺都不便宜呐……”
姑姑略思索,说:“我带了点私房钱出来,先看够不够,不够再想办法……”
慕君也觉得可行,姑姑家毕竟是开过铺子的,有眼光有经验,孤儿寡母别的也干不了,铺子做起来也是一条生路。不过有一点,如果销路好,自然是喜事,可爷爷的身体,要赶工的话能撑得住吗?
姑姑显然也想到了,问爷爷:“爹,除了你自己,有相熟的木匠吗?生意好的话,你一个人肯定忙不过来。”
夏爷爷想了想,说:“有,咱村的老刘头和老李头农闲时也做木工,手艺比我差一点,不过我可以从旁指点。”
慕君娘去把慕君爹和云峥也叫了出来。慕君爹一听也认为做得过,一家人越说越兴奋,在灯下吃着西瓜,一边合计着各种细节。
直至深夜,众人散去,各自安歇不提。
夏婉娘整夜辗转反侧,一直在想着要如何筹备,天刚蒙蒙亮,就打算去村口等着,看有没有去镇上的驴车。
慕君也晒晾了一批竹黄和竹筠,准备这几天拿到“回春堂”去换奶奶的补药,便索性和姑姑一起去。映荷本来要再睡会的,见表姐也去,忙忙的起床换衣要跟着。
三人简单吃了点稀饭,就出门了,在村口等了一会,真的有驴车“吱呀吱呀”的过来了。
是村长家的刘大娘,带着女儿二丫和儿子磊子去镇上探亲。她一见慕君等人,热情地打招呼,听说她们也要去镇上,赶紧挪挪自己胖胖的身子,叫大家都上来。
刘大娘十分健谈,驴车颠簸了一路,她说了一路,不过二丫和磊子就不像她,表现的很局促。
二丫跟慕君勉强算认识,不过看秀才家的女儿气质娴雅,旁边还坐着打扮的像官小姐的妹妹,再看看自己,有点不敢说话,怕别人看不上自己。
慕君主动去牵了二丫的手,随意聊了几句,夸她绣的荷包好看,又让她有空到家里来玩,让二丫很是感激,黑漆漆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磊子也一样,跟几个女孩本来就没什么说的,倒是拿眼偷偷瞧了几次映荷,被她发现后,赶紧低头,小麦色的脸倒看不出来,白一点的耳朵根儿都红了。
映荷心里暗暗笑了,这个男孩和她在中都城见过的都不一样,还会害羞。
很快就到了桃花镇,两行人分开后,夏婉娘带着两个姑娘先来到北街。
这一片全是小铺子,离民坊又近,平日进出的人很多,是她的第一考虑。转了一圈,没看见出售或者出租的招贴,又问了几个店家,也没有打听到什么。
路过好几家成衣铺子,映荷眼睛都亮了,好久没买新衣了,又想着现在的情况,嘟了下嘴,抬手擦擦汗,自己先歇了心思。
慕君提议先去“回春堂”,换了药材,跟舅舅打听打听,再做打算。
药铺近西市,这会还没什么人上门。慕君探头进去,见只有舅舅和表哥在,先暗自舒了口气,回头招呼姑姑和表妹进来。
舅舅正在打算盘,听见动静,抬起脸来,本就生了个笑模样,看见慕君更笑的找不到眼睛了。他连忙请各位进来,又叫表哥泡凉茶。
慕君先拿出竹篮,这次带来的药材一贯的品质好,舅舅连夸慕君运气好,总能捡到,又说再多拿几次来,奶奶之前的药钱都可以结清了。慕君听了,心里也是高兴。
包了奶奶的补药后,夏婉娘就跟慕君舅舅打听起铺子的事。
映荷和慕君坐在一边喝茶,这次冲的是梅子茶,酸酸甜甜,回味悠长。
表哥在一旁写方子,竹简细窄,必须很仔细。他神情专注,好像完全没注意到旁边两位姑娘在看着他。
他可真好看啊,眉眼那么温柔,映荷心想,名字也好听,于元意……映荷捧着细瓷杯,在心里不停地默念这三个字。
慕君倒是认真在看表哥的方子。跟他的人一样,表哥下笔婉转圆润,让人看了如沐春风。再想到自己的字,唉……慕君自嘲的笑了,低头喝了一口梅子茶。
那边舅舅和姑姑已经谈完了,还真打听着了。
隔壁的米面铺,老板下月要搬去中都城跟儿子团聚,铺子肯定是要盘出去的,至于价钱方面,应该有商量的余地。
夏婉娘盘算着这边近西市,更多的是来市集采买的人们,如果价钱能低一些,也是不错的选择。当下就打算去隔壁谈谈,再三感谢慕君舅舅后,便准备告辞。
还未等她们说话,药铺的门帘又被掀起。有女子说话声飘了进来,如珠如玉般动听,大家都不由自主看过去。
一个华服打扮的少女施施然走进来,一双桃花眼会说话似的,让人一眼忘俗。后面跟了一个绿衣丫鬟和两个黑衣随从,只看这少女通身气派,就知道肯定不是一般人家。
舅舅赶忙笑着迎上来,将贵客引进内室,华服少女和慕君擦身而过,略侧身礼让,让慕君心生好感,点头致意。映荷则艳羡地看着少女华丽的绸衣。
一行人进去后,夏婉娘牵了女儿和侄女,起身告辞。
“姑姑,两位表妹慢走,代父亲和我同问家人安好。”于元意代父亲将人送到了门口。目送她们离去后,于元意转身冲好了莲子茶,端去内室。
撩珠帘前,他先整顿了下衣衫,暗吁口气。父亲见他进来,就拿了丫鬟递的方子出去抓药了,于元意放下茶盘也出去了。
“这莲子茶不错,小翠你也喝一杯。”少女的声音传来。
“小姐,您爱喝多喝点,就饶了小翠吧,小翠怕苦……”丫鬟似乎一点也不怕自己的主子,言谈十分随意。
“你这丫头……”少女的声音带着笑意。
在门口的于元意听到主仆的对话,觉得放佛连周围的空气都变甜了,不由得翘起嘴角。
这少女不是第一次来,几次下来,他注意到她似乎偏爱清涩口味,果然是的。
他有和父亲打听过,只知道这位少女姓霍,听口音是中都城来的,不知为何,每隔几个月都会来到桃花镇。药方他也看了,不外是些镇惊凝神的药,看不出什么所以然。
送走少女一行人后,于元意去内室整理,一眼就看见桌子上的白紗娟,应是那霍小姐遗留的。
他小心拿起,细细展开,角落绣了一支红莲,栩栩如生,并两个娟秀小字“离歌”。
“离歌,是你的名字吗?”
于元意在心里默念,折好纱绢,珍重地放进衣襟。
第8章 知竹斋()
夏日越来越长,门口荷塘里的花总也开不败似的,熙熙攘攘,挤挤挨挨,那么热闹。慕君和映荷摘了好几回,养在土陶瓶子里,整个房间都鲜活起来,还有若有若无的清香。
比着荷花,映荷绣了好几幅绣样,绯红的,深红的,初开的,盛放的,每一幅都是荷花最美的样子。慕君打趣说你的名字真没白叫,这绣的荷花都能拿出去卖钱了。
荷叶也是个好东西,慕君娘拿荷叶包了糯米,腊肉和菌子切成碎末,拌在其中,上笼蒸过,鲜香可口,还有荷的清香,氤绕其中,回味无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