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凤华-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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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钦兰站在中央,正好在月亮下头。她依然是那一身白衣,飘飘如仙,手中执着炭棒,先是盘腿坐在月下片刻,那双妖娆风情的双眼轻轻合上,似在祷祝些什么。半晌,她忽然睁开双目,如同起舞一般,翩然跃起,用那炭棒在地面上飞速画着什么图样。
她的脚步如凌空虚行,裙摆随着周身的律动而飞起,如同仙子驾临一样令人恍神。待她画完后,林弦歌看去,只见地上已经出现了一个图腾一般的纹样,尽管只是用炭笔粗粗绘出,那纹样却精细繁复,透着几分异族的风情。
“请沈少爷坐在中央。”
阿钦兰沉声道,她的嗓音也与往日里不同,平日里,那低低柔柔,撩人心弦的音色,此刻却有些空灵飘渺之感,仿佛是天上的回音一样。
随着沈长渊盘腿坐下,阿钦兰接过几个婢女呈上来的托盘,那盘中盛放着她早已准备好的草药,个个都是模样古怪,透着深黑色,林弦歌大略扫了一眼,却一个都不识得。
“都检查过了吗?”沈丞相低声问那西燕神医,与林弦歌一样,他也在暗中细看着,此刻,阿钦兰已经拣出一株乌青色的草药来,那草须根众多,粘连着深黑色的泥土,顶上有个极小的花苞,却是紧紧闭着,尚未绽放的模样。
她将草药点燃,随后插在了一旁早已备好的香炉之中。
“丞相放心,她准备的那些草原,虽然冷僻少见,但老夫也已经一一试过,皆无毒性,更不相克,想来,应当是南疆部族巫医所用的。”神医胸有成竹道。
接着,阿钦兰选择了第二株草药。这看上去却不像是寻常植物,如竹子一般,中间似乎是中通的,却是歪歪扭扭的,同样也是深深的暗色,这草药的外壳光滑,足有一根笛子那么长,阿钦兰取出来,在先前那颗点燃了的草药上熏烤了一阵,直至有隐隐的青烟冒出,才罢手。
她将那如竹子一样的草药放在沈长渊的身上,对准之处,正是那一日被完颜津射中的手臂。阿钦兰的手指灵活地在草药纠结扭曲的枝干之间盘活,左右捻动,众人都看不懂她的动作,只是在旁静静观着,没有言语。
忽然,沈长渊却有了动静。
他的面部泛起了如草药一般的乌青色,身体也开始左右晃动起来。最后,似乎是根本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子,他口中发出了呼啸一般尖锐的声响,被那草药顶着的身子软绵绵地,只随着阿钦兰的动作左右轻颤。
“不好——”神医眉头皱起,他对沈丞相使了个眼色,如今,饶是谁都看得出,沈长渊命悬一线,那阿钦兰,恐怕根本不是在救人!
第一百四十五章 双生()
沈长渊忽然喷出一口鲜血,那血液自他口中直接吐到地上,正好洒在那先前阿钦兰描画的巨大图腾的边沿,黑色与红色交织在一起,愈发诡谲艳丽。
沈丞相在听到那神医惊叫声时,便已经冲到了图腾中央,他冷冷地看着阿钦兰,沉声道:“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阿钦兰却仍然以那株竹子一样的草药抵在沈长渊胸前,她的目光飘忽了一阵,才重新转了回来,凝注在了沈丞相的身上。
美人即便狂笑时,也仍然是美人,她忽然松开手,任由沈长渊歪歪斜斜地倒在地上,自己却朗声笑了起来,那笑音格外清脆,如拨动琴弦时一连串的音响,令人过耳不忘。
“我想做什么。。。。。。你看着不就知道了?”
她有些疯癫的模样,沈丞相想上前将倒在地上的沈长渊扶起,却被阿钦兰挡住了去路。她从腰间刷地抽出一柄雪亮的短刀,后退一步抵在了沈长渊的脖颈上道:“再过来一步,我就先下手。我知道,你敢杀我,但若我死了,他也活不成!”
在二人对峙的当口,沈长渊却忽然挺起了身子。他的双目缓缓睁开,嘴角那狰狞的血迹还在,看到这样一副奇异的场面,尤其是刀还架在自己的脖子上,他却恍然不觉,双眸中仿佛蒙上了一层水雾一般。
“阿钦兰公主,那草药。。。。。。究竟是做什么用的?”
林弦歌站在外围,并没有上前去激怒她,而是淡淡地、平静地发问,仿佛自己只是感到好奇一般。
阿钦兰一面小心地拿沈长渊挡在自己身前,以防沈丞相有别的埋伏,一面高傲地抬起下颌道:“你这女人,也是没见识!这是我们南疆的东西,并不是草原,而是一个。。。。。。寄居的住所。”
说罢,她俯身拾起那株草药,高高举起面向众人。清朗月光之下,在场的人清清楚楚看到,那草药果然如竹子一般,内里中空,随着阿钦兰微微抖动两下,一条手指粗细的虫子缓缓地钻了出来,顺着草药七扭八歪的边缘爬动着。
“这是。。。。。。”饶是西燕这位见多识广的神医,也不曾见过这虫。只见虫子周身都是暗红色,腹部鼓涨涨的,两侧的节肢却细长,它的头部上皆是黑色绒毛,爬动的速度很快,不多时,便已经攀上了阿钦兰的手指,“这是南疆的哪种蛊虫。。。。。。”
站在一旁远远看着的冬渔,却不由自主地躲在了魏千后头偷眼看着,一面倒抽着冷气,一面低声重复道:“蛊虫?”
似乎听到了她的疑问,林弦歌轻声解释道:“南疆气候潮湿,部族封闭,多毒虫,最早一代的南疆人刻意捕捉了毒虫来,以世间其他剧毒之物浸泡,再令它们生活在同一处自相残杀,称之为练蛊。最终活下来的一条虫,便被称为蛊虫,身有剧毒且听人号令。只不过。。。。。。到了如今,南疆的蛊虫种类众多,作用也各不相同,传说很多,我也不曾深究过。”
仿佛为了回答冬渔的疑问,阿钦兰一面用指尖轻轻逗弄着那形状可怖的虫子,一面道:“我这虫,的确能解他的毒。他所中的,乃是西域与中原融合的一种寒毒,因十分罕有,所以,你们无论找哪个大夫来,都不可能彻底解除。而我这虫子却是自小在火中炼养,身带热毒,二者相克,虫方才在他的创口吸血,便也将自身的热毒带了进去。。。。。。”
这话未说尽,林弦歌已经敏感地察觉到她还有下文,便静静不语,等着她接着向下说。
“但是,我今日这仪式,却是南疆的离魂仪式。”她看所有人都是一副疑惑的神色,才轻笑一声,随手掐灭了自己方才点燃的那几株异香扑鼻的草原道,“离魂,即让人的魂魄离体,你们瞧。”
阿钦兰将蛊虫重新装入草药中,伸手一巴掌扇向了沈长渊的面颊。他醒着,却无知无觉,仿佛,用惘然的目光,直直地盯着一个方向,半晌也不动弹。
暗夜之下,似乎有沙沙的声响,许是风吹过树木的声音,阿钦兰回头看了一眼,便用力将沈长渊踩在脚下,抱着双臂,脸上是一种极为畅快的笑意。她美极了,即便是这样张扬的时候,也称得上是美艳无双,一身素衣已然掩不住她周身的光华,几欲冲破那淡雅的伪装。
“沈丞相,你莫要冲动。”她的一双美目带着几丝阴冷,转向了沈丞相道,“我知道你在这周围布好了弓箭手,还有不少暗卫随时准备将我杀掉,但是我死了,他也活不成,他如今魂魄离体,没有我,是不可能复原的。而魂魄离体太久,人也总是会死掉。”
见自己的埋伏皆被识破,沈丞相的眉头拧得更紧。他向着暗处摆摆手,应当是在示意埋伏好的人皆退下,然后道:“既然你执意如此。。。。。。究竟要怎么样?要金银珠宝?还是要权力威势?只要你说出口,我都可给你!”
“我要他。”
阿钦兰给了一个林弦歌意料之中的答案。从始至终,她都将阿钦兰的眼神看得清清楚楚。若说前日她要做平妻,林弦歌其实是不信的,因她望向沈长渊时,只有微薄的恨意和刻毒,并没有从前那般,仿佛火焰一般热烈的爱意。
“你要活着的他,还是。。。。。。死了的他?”林弦歌上前一步,她因夜深露重,穿了件绛紫色的大氅,裹得严实,只露出一张清瘦的脸。
“呵,我本道你是个蠢货,竟然,也不算太蠢。”阿钦兰笑起来拍了拍手,她俯身将沈长渊拉起来,一根手指轻轻挑起沈长渊的下颌道,“我要他死,但不能是现在,留着他,我还有用处。姑娘,你么,长得也不算太难看,又是个什么郡主,还是另择他人再嫁了吧,这个男人,我要留下来。”
众人都不解她的意思,一个如同行尸走肉一样的男子,又能有何用处?却见阿钦兰笑意更深,她盘腿坐下,沈长渊也随着她的动作一起,静静地坐在了她的身后。
“我要他长眠地下,与我姐姐作伴!”
此语一出,在场众人均惊愕难掩。随后,阿钦兰的动作却替他们解释了困惑。只见她坐在月光下,缓缓地将自己的上衣脱下,魏千脸色一红,本要立刻转身到一边不去看,却立刻被冬渔强拉了过来。
“你傻啊,快看!”
随着冬渔的低呼,魏千慢慢地、惊讶地张大了嘴。
阿钦兰的上身已然光裸着,洁白的肌肤在月光下隐隐生辉,但却显而易见,这绝非女子的身体,那结实修长的手臂和平坦的前胸,竟是个男人无疑!
“你不是阿钦兰。”沈丞相率先打破沉默,他见过阿钦兰,且能万分确定,她是女儿身,眼前的这个男子,究竟用的是何种易容的法子,不仅五官眉眼与阿钦兰做得一样,就连神情仪态,都无出其二。
他也曾训练过细作,无论是女扮男还是男扮女,其实都有些困难,因那自然而然带上的举动习惯,都会在长期的相处中暴露出真相。而阿钦兰来到这里与他们朝夕相处了半月有余,竟丝毫没有露出破绽。
“南疆的阿钦兰公主,是我的胞姐,我们一母双生,落地相差不过半刻,我名叫阿钦月。”他一面又从托盘中取出几棵草药来,点燃焚烧,一股扑鼻的异香,却无人发问,“阿钦兰已经死了,死在来西燕的路上,可怜她临死之前都想着这个不中用的男人,我是她弟弟,自然要为她了了这个心愿。”
“她已经死了,又如何还愿?!”沈丞相显然觉得荒谬之极,他望着那自称阿钦月的少年,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阿钦月淡淡地笑了,显然,他并非是装作阿钦兰的模样,而是本就与她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即便此刻已经自己揭穿了身份,笑起来的时候,神韵也依然像极了阿钦兰的样子:“不,她不算死,在她临死前,我同样用了离魂之术,使得她尸身不腐,能走动,能坐立,只是没了神智。如今把这男人带回去,做场仪式,两个人再长埋地下,不就是遂了我姐姐的心愿了?”他说得轻松,沈长渊也毫无反应,只是静静地望着远处。
已经无人能说出话来。这般狂妄,异想天开,甚至带着一丝决绝的残酷,只是,他要如何在重重包围之下,带着一个男人顺利逃离?
“痴人说梦罢了。”沈丞相对自己的布防十分放心,他冷哼一声,双手负在身后,却忽然转过身来。
吸引他的,是一声又一声凄厉的尖叫,他转头看去,却无人发声,似乎是那几株燃烧着的草木,在无风的境况下剧烈地颤抖着,发出尖锐的声音。
“我既然这么来了,便有办法走。”看到他惊愕的神情,阿钦月露出了一个微微得意的笑容,“不然你以为,我是如何从那东晋皇城里把姐姐带出来的?我们南疆多的是巫术神迹!”
一阵轻烟飘过,众人只觉得头昏脑涨,站不住脚,却听得阿钦月的笑声仿佛近在耳畔一样,萦绕在脑中如同咒语,令人不住地战栗,后脑钻心地疼痛。
“不好,他要逃跑!”饶是魏千这般功夫了得的人,也只能低低地发出一声警示,只见阿钦月仍然坐在原地,口中低声诵念着什么,他与沈长渊的身影周围,烟雾却越来越浓,似乎要掩饰他们的消失一般。
第一百四十六章 阿钦月()
不知是南疆的何等邪术,众人目瞪口呆之际,忽然觉得涌入鼻腔的那草药异香淡了许多,取而代之的却是一股浓重的檀香,仿佛一整个寺院的香火都被搬到了这间精巧的外院中来。
伴随着檀香味道的,是一阵极有节律的木鱼声。其声竟如敲打在了磐石之上,清脆入耳,使得被阿钦月这一番动静惊得心惊肉跳的众人,心境逐渐平和了下来。他们面面相觑,只见围绕着阿钦月和沈长渊的浓雾却也随着那木鱼的声响渐渐散去,人影也由虚幻和飘忽变得清晰起来。
“是何人扰我作法!”阿钦月惊叫一声,他一手掀翻了方才刚刚点燃的草药,左右环视,可是,却不见人影。
半晌后,才见夜幕下,一个人影缓缓地从小院的入口处走了进来。他的步子稳健,可是在月光下,却可清晰地看到,是个光头。他身着袈裟,手中执着手拐,一手挂着佛珠竖在胸前默念着佛经,一步一步走向了院内。
“这兵防,险些让贫僧命丧于此。”他道了一声佛号,慢慢地走到阿钦月所绘制的图腾旁,低头看了一眼道,“施主这法力的确是奇,若不是今日得见,贫僧还以为,此法早已在南疆失传了。”
这和尚却是慧远,他那张脸比前年所见更加清瘦了,目光却灼灼的,四周众人大为诧异,直到林弦歌走出一步来,行了一礼道:“慧远大师。”
“许久不见,施主的命格仍如往年一般,杀气腾腾,不容小觑。”慧远和尚还礼道,他的话带着几分轻快,似是在调侃,但林弦歌仍然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当日他言断自己是七杀命格的情景,不由得也微笑了起来。
沈丞相见他们熟稔的模样,却急躁了起来,他两步冲上去把阿钦月背后仍然一脸茫然的沈长渊架了起来道:“大师,眼下我这外孙已经被邪法所害,不知大师可有法子令他灵魂归位?”
还未等慧远和尚回答,仍然坐在地上,得知自己计划全盘无望之后的阿钦月,却冷冷地笑了起来:“不可能,他如今魂魄离体,即便是我,也无法召回!这个和尚更不可能!”
“哦?”慧远却凝神望向沈长渊那张苍白的脸,笑眯眯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