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凤华-第83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热度很快便传到了林弦歌的手心。她的指头微微一动,却触及到了沈长渊掌上那练武磨出的硬茧,硌着她娇嫩的皮肤,只觉得粗粝非常。
“你故意诱使她出宫?”林弦歌抬首问道。
今日在宫中看到的那一出戏,虽是皇后提前得了风声领她去看,可是除了沈长渊,她想不出还有第二个理由能令婷修仪心甘情愿地铤而走险。
“自然是我了。她有些手腕,笼络男人是个行家,可惜,却是个感情为重的人。”沈长渊似乎想了一想,这才慢吞吞地答道,“我只是给她递了封书信,让她出宫一趟,又‘不小心’被她的宫女将书信丢失,恰好传到了皇帝手上而已。”
他说得稀松平常,可是其中的关节,每一环都是在皇宫中动手脚,若是有一丝差池,不仅沈长渊未死的秘密会就此曝光,只怕连带着沈家林家,都要一起吃苦头。
“然后,又不小心被皇后知晓,她自然也要顺带着踩那落入下风的婷修仪一脚了。”林弦歌淡淡接口,“只是,从今以后,你恐怕要少一个忠实又好用的细作,皇帝那头儿。。。。。。怕是更加难以动手了。”
沈长渊轻轻摩挲着她的双手,一面将那冰凉的手指一一暖过,一面低着头笑道:“她的野心太盛。只怕,就算今日我不除她,来日,她也是要转过头来对付我的。”
他似乎已经原原本本知道了婷修仪在宫中威胁林弦歌的情景,抬起头来时,冲林弦歌轻轻眨了一眨眼睛,那暗色的眸光便如天上的辰星,闪烁了一瞬,又骤然恢复原样。
第一百二十一章 失势()
“婷修仪,奴才劝您还是吃点吧。如今您可不比往日风光了,能有这些好饭菜,都已算是咱们宫里人大大抬举。”
阴冷的内室,虽并非是寻常牢狱那般潮湿阴森,尽处是腐烂、恶臭的腥味,而是一间下人仆从住房那般大小的房间,内里也有一张小小的木头床,上头铺着隐隐发臭的薄毯子,中央一张低矮的小桌,似乎一条腿矮了一些,放在上头的碗筷杯碟都有些晃晃悠悠地倾斜着。
若说是囚室,却也不像,若说是房间,却又破旧冷清了些。
一个太监站在桌边,说出口的话虽说是好言好语的,挑不出什么错处,可是那尖尖的嗓音却带着几分显然听得出的嘲讽,眉眼一斜,似乎是怪那坐在床上的婷修仪不识抬举一般,嗓子眼儿里轻轻哼了一声,手中的食盒重重拍在了桌上。
婷修仪却置若罔闻,她的双眼望着那桌上的食盒,只见随着太监的用力,盒内的一碗清汤已经摔出倒了大半,即便是留在碗中的那些,那都是清汤寡水的,连一丝蛋花都不见。再看食盒中的其他菜,皆是些残羹冷饭,一丁点儿荤腥都不见。
“这就是我的晚膳。。。。。。”婷修仪梦呓一般起身,她穿着一身轻薄的纱衣,玲珑美妙的曲线若隐若现,不知这样一个寒凉的冬夜里,屋内又无什么好炭火,她为何要作此穿着。走至桌前,婷修仪举起筷子,随意在那食盒的菜饭中拨弄两下,忽然冷笑道,“我不吃辛辣饮食,却偏偏送来了一碟辣子,青菜全是过了油的腌臜味道,这饭里,竟还有砂砾。”
说罢,她那双如玉般纤柔光洁的手抓住了碗边,当啷一声摔到地上,那米粒子夹杂着些许生硬,甚至还可见微黄的沙粒。
太监扬起下巴,重新挎起食盒,眯缝着眼儿望着婷修仪道:“既然您不吃,那奴才便拿走了。婷修仪,今时不同往日,等您饿的时候。。。。。。怕是连掺了沙粒的饭,也都没了。”
或许是刻意给她下脸子看,那太监出门时重重地摔了一下门,本就有些残破的门被寒风吹得咔哒咔哒直响,一股冰凉的气流灌进屋内,吹得婷修仪险些眼前一黑,摔在地上。
昨日一天,她从高高在上的境地,彻底跌落。
自被送入东晋皇宫,她便是头一个受宠的。尽管碍于身份低微,又是北狄送来的礼物,她的位份始终是个修仪,连妃位都难以晋上,但宫中谁人不知,即便身在妃位,甚至后位又如何?她婷修仪才是最得圣宠的那一个。
每日饮水,必是从几十里之外的高山之上采得的清泉水,每日膳食,都是御厨精心烹制恭恭敬敬送到桌前,吃一道弃三道的,更不用说她的穿戴用度,珠宝赏赐,后宫中没有哪个女子不艳羡妒忌。
落到如今下场,她却并不觉得失落哀伤。
那身着薄纱的女子一面笑着,一面走回木床边上,她的手指扶着床架子,却不想那木床的木料实在是低劣,又未曾漆过,一根木刺深深刺入她的指尖。雪白的指头被挤出殷红的血水,婷修仪凝注着那一抹红色,笑容却愈加明显。
“沈长渊。。。。。。”她口中念叨着这个名字,幸而在这暂时充作冷宫的下人房间中,并未有人随身伺候,否则,只怕宫中又是一场风波。
她一直与沈长渊保持着联系,自从只身入北狄之后,便一直如此。沈长渊有着独门的通信方式,有时是信鸽,有时是其他的动物,总之极为隐秘。
一个弱女子,大费周折地以自己为诱饵,用美貌作利器,辗转在北狄、西燕、东晋之间,不为别的,只为复仇。但是,很久以后,婷修仪却发觉,自己的初衷变了。想起国仇家恨,想起从前父亲的嘱托,想起部落族人的下场,心中那点恨意却似乎隐隐被磨灭了不少,仅余的一些,也像风中的砂砾,一吹,便散去了。
全是因为沈长渊,那个偶然救了她一命的男子,容貌俊朗,杀人时却带着狠戾和决绝的男子。与其说为了自己的部落复仇,她更多的是想为了沈长渊的大业而奋战。
她想看到沈长渊的眉眼如同落入春水中的桃花瓣一样微微舒展开来,嘴角轻扬,双眸闪着光亮的模样。
女子耽于情爱,终究难逃厄运。
她不觉得指尖疼痛,却仰头笑了起来,那笑声有些凄惨,她从前低柔的嗓音似乎也被木头刺了一下,听得外头守门的侍卫心头一惊。
那一日,沈长渊传信,叫她出宫见面。她是个有些头脑的女子,做了这些年的细作,绝不是什么不知世事的蠢货,并不轻信。可是不知为何,看到沈长渊的字迹,她便如同昏了头脑一般。
想来,沈长渊定然是摸准了她这般心思,才出此毒计。
那封信被她的贴身宫女盗走,送到了皇帝案上。她自以为天衣无缝地换装出宫,却是一场敌人眼中的守株待兔。
“所以,沈长渊,我只是一个弃子。。。。。。”
回想起一切的缘由,沈长渊出手,无非是因那一日在宫中自己威胁了林弦歌而已。她本以为,沈长渊那样的人物,绝不会对任何世间女子动心动情,所以才洋洋自得,口出胁迫之语。她永远不可能背叛沈长渊,却不想只是因几句妄言,便彻底地被沈长渊抛弃。
屋外的守卫自然也将这些话收入耳中,他们却是不懂,那个沈家战死沙场的二少爷又与婷修仪有什么关系。只是,后宫中的事向来是多问不如不问,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便充作没有听到罢了。
这一年冬日,婷修仪在宫中消失了。
本就是一个品位较低的后妃,也不会有人在意,只是在后宫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那一日在甬道上,光天化日之下被皇帝捉住,这消息总会在私下里传播。
没有人知道她最终去了哪里,尽管传言纷纷,都说是陛下私自将这不守贞洁的狂妄女子处以极刑,却终究是无人亲眼见得。
与此同时,朝堂上却被另一个消息惊到。皇帝十分看重有关萧逸之行踪的传闻,却也老谋深算,不会轻信,故此,他特意派了几个心腹深入北狄境内去寻,因随行人数少,那探子又是经验老道,自然没被发觉。
一月后,探子回朝,却带来了不好的消息。
他亲眼见得萧逸之现身在北狄王城,虽然只是匆匆几眼瞥过,却十分笃信,那人就是萧逸之本人。
东晋的大皇子,在东晋军队战败后依然留在北狄境内,却并未传送消息回朝,如此一来,便悄然应证了当时的传言——萧逸之通敌卖国,正是他动了手脚,导致东晋战败,且三皇子萧逸邗被敌军俘虏,如今不知死活。
萧逸之失势已经有些时日了,朝中的大臣们又是数墙头草最多,他从前的那些支持者早已在废太子之时倒戈相向,如今又得了这样的消息,一封一封的折子纷纷往皇帝案前送。
废太子通敌卖国,罪不可赦。
北狄阴险狡诈,望尽早铲除蛮夷。
这些消息传到林弦歌耳中时,沈长渊早已回到西燕去了,她的身边自然便只有冬渔、魏千等人。从江夏王府打探完了消息回来,她坐在马车中,嘴角微微一翘。
“郡主,是有什么好消息么?”
因每每回王府,林弦歌都是从林翰飞处打听朝中要事,冬渔自然是不能跟着一起听,此时只能眼巴巴地看着林弦歌的笑容,抬首问道。
林弦歌也不瞒她,一面接过她递过来的手炉暖着双手,一面笑道:“朝中传来消息,皇帝似乎打算再次出征北狄。”
冬渔眨巴了几下眼睛,却有些疑惑道:“上一回不是输了么?怎么这么快又要出征?”
“萧逸之激怒了他。咱们这位皇帝陛下。。。。。。年轻时上过战场,颇有几分英雄气概,可惜如今英雄垂暮,却也不中用了。”林弦歌长叹一声。
若换做十年前的东晋皇帝,绝不会因此而失去理智,贸然决定攻打北狄。但是如今他年岁大了,三皇子萧逸邗生死未卜,从前视作继承人的大皇子萧逸之又毅然叛变,北狄人大大触怒了他的尊严,身为天子和大国之君的尊严。
年轻时,尚可不要这尊严,但老了,身子不行了,只剩下尊严可以维护。
林弦歌的手指搭在那黄铜炉边轻轻摩挲着,眉头微微蹙起道:“冬渔,如果此事定下,咱们也要快些出发了。”
“去西燕?”冬渔只知道沈长渊每每离开京城,都是去西燕办事,如今林弦歌贸然提起出发,她自然也只想到此,刚刚问完,却又撅起嘴嘟囔道,“郡主,这一回,你可得带上奴婢一起同行。”
林弦歌有些好笑地看着她不服气地望着魏千的模样,这才明白,冬渔其实有些为上一回自己带魏千出行,却留下她在沈府的行径而忿忿,她唇角微扬,笑道:“不,咱们去北狄。”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又赴北狄()
北狄之行很快便定了下来。冬渔也不知林弦歌为何想到一出便是一出,偏偏要去那打仗的地头,但是主子发话,她又如何能不从命,三四天里只忙着收拾行装包袱,忙进忙出的,倒没什么功夫询问林弦歌缘由。
她这一番忙碌,却叫沈家人看出了端倪。或许不是沈家人,而是沈家的女人。
因要出征,朝中武将都觉得重任在肩,沈鹤澜与沈长漠已经连着几日早出晚归,与皇帝商量出征事宜,却是沈夫人头一个发觉林弦歌的异样。
这一日,她鲜见地来林弦歌房中,下人通报只说是要叙话,这却是有些罕见的事。自成亲以来,沈夫人极少与林弦歌打照面,并非是她对这个儿媳不满,而是她似乎生性便淡泊平静,懒于交际,更不愿插手小辈过日子。
只见沈夫人一身家常的衣裳,因天气严寒,特意加了件狐裘的披风裹在外头,由丫头搀扶着走进房中。林弦歌起身相迎,婆媳二人相对而坐,上了茶水和暖炉,她这才开口。
“我观你形状,似乎又要远行了。”无什么客套寒暄,开门见山地问道,也是沈夫人的习惯,更能看出,她的确不擅与人交际应酬。
林弦歌斟茶的手微微顿了一顿,这才如实答道:“是。”
“为何?”
“有要事。”
似乎对于婆媳来说,这一番话显得有些生硬,更有些不知礼节。但在座二人却都未察觉异样,低头啜饮茶水时暂且的缄默,便也不那么尴尬和凝滞了。
“沈长渊。。。。。。在西燕,不日后,他便要去北狄了。”林弦歌率先打破满室的寂静,她说话时嘴唇微微抿着,语速沉缓,似是在斟酌着自己的言辞,“他或许需要我的协助。”
既然沈长渊曾经说过,沈夫人是当今世上为数不多知道他身份的人,那么,透露一二分实情。。。。。。或许这个敦厚寡言的妇人,可以在自己不在东晋的这些时日打些掩护。毕竟,世道如此,女子独自出门可被视作狂妄不贞,不守妇道,她虽然不惧人言,但众口铄金,她不想为沈家和林家带来麻烦。
沈夫人似乎微微讶异地抬起头来,林弦歌这才发觉,沈夫人的容貌虽然不算显眼出色,却比同龄的妇人显得年轻许多,尽管皮肤上也已经爬上了不可避免的纹路,但似乎是因她气质温润雅致,即便如此,也显得清丽了许多。
“原来如此。。。。。。”
她沉吟着,轻轻摇晃手中的茶盅,似乎在思虑什么令人烦闷的事,修得细长的秀眉深深拧在了一块儿。
“我知道,长渊他是个不安分的孩子。自那年之后。。。。。。我便常常劝他,世事无常,命运颠沛,人要将诸事看得开些,方能得到心中安宁。可惜,他不安分,我看得出,他是个孝顺的好孩子,嘴上附和,其实,心中却根本听不进我的话。”
林弦歌心中知晓,她暗指的,却是沈长渊的母仇之事。沈夫人是个心境宽和之人,可惜,沈长渊却恰好相反。
“母亲此言差矣。并非所有事。。。。。。都可放下,都可忘却,否则,人活一世,岂不是毫无意义?”
沈夫人闻言,却也不觉顶撞,只是微微一笑道:“你与他果然是一路人,我早已就该看出。”
“可是,仇恨终究不是什么好东西,野心,也不是。长渊想做什么,我心知肚明,但我也拦不了他。”沈夫人微微扬起下巴,她那双如水一样温润的眸子凝望着林弦歌,虽然是无比温和的目光,却让林弦歌觉得,有一种被审视的错觉,“长渊不是我的亲子,可是,我却一直将他当作我的亲生儿子看待,不是因那几十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