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凤华-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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婷修仪是他的人,这件事,世上只有林弦歌与他二人知道。当年,他通过西燕人之手,将这个生的祸国殃民的女子送到完颜真手中,本是要算计北狄人,却不想完颜真也不是傻子,转手便把这女子千里迢迢送到了东晋,还编了个什么天人下凡的名头来唬人,真是阴差阳错了。
也多亏了有婷修仪在宫中做内应,他算计萧逸之,王令台以及皇后,都有她从中出力。能够从一个背着北狄细作的女子摇身一变,成为如今皇城中最受圣宠的嫔妃,她靠的自然不仅仅是那一张还算不得绝色的脸蛋。
婷修仪有些沉醉地望着沈长渊闭口不言时显得比往日冷峻了许多的侧脸。她见惯了这个男子冷面的模样,比起京城众人都啧啧称奇的那个浪荡恣意的沈长渊,她所见的,更多的却是冷淡和落寞。她知道沈长渊身上背负的母仇,知道他承载着西燕沈家的希望,也知道他不过二十的年纪,却已经能够独当一面,胜过东晋任何一个养在皇城的皇子。这样的男子,才是她倾心以待的人。
“长渊。。。。。。”她一时心中迷了,微启唇瓣,刚要开口,却听到沈长渊冷淡的嗓音。
“北狄那边,你知道多少消息?皇帝为何派了两个皇子过去?“
总是如此,沈长渊永远只余她谈论正事,仿佛一个毫无人情味的寒冰。郎心似铁,不过如此。
但她却不得不收起心中那份柔情,淡淡答道:“老皇帝还是阴险,唯恐徐家有不轨之心,而过去萧逸之又是萧逸邗的死对头,两个人正好相互牵制,省的哪个动了歪心思,将那么大批的人马都卷走,或是在别国生事。。。。。。可惜,这般谨慎,却仍然叫你骗了去。“她的眼波微微荡漾,飘向了沈长渊。
这半年来,沈长渊诈死,却并非是随心之举。西燕局势已定,但他却并不想过早地表明身份,再加上徐家和萧逸邗虎视眈眈,一路上难免再有埋伏。他的死,至少可以让对手暂时放松警惕。所以那一日,他在西燕领兵入城,由安排好的刺客一举得逞,将他胸口放置的血包刺破,大量出血,自然骗得过那些沈家军中的将士。
配合之下,林弦歌和那些“亲眼所见”的沈家军士兵一起将悲报带回京城,便无人不信了。
“如今呀,你也快心愿得偿了,不知咱们的事。。。。。。“婷修仪见他不说话,便又柔声开口。她对沈长渊的感情,虽然有些突兀,却是旷日持久。与寻常女子不同,她从不觉得自己已非完璧,而且又是妃子身份有何不妥,心中更笃定沈长渊定然不会在意此事。过去,他们朝夕相对,如今却因他要做的事而被迫分离,仅仅是能见他一眼,婷修仪心中都无比的欢欣鼓舞。
“咱们?”沈长渊因这言语之中陡然拉近的距离而皱起了眉头,还没说完,便忽然站起,一把将婷修仪的嘴捂上。
他在微微的灯火下,用气息说着“有人”,那婷修仪却浑然不觉,只是闭上眼,轻轻嗅着他身上的气息。
沈长渊兀自走向门口,他练过轻功,行走时可以不发出一丝声响,此刻他一只手握着袖中暗器,忽然便打开了房门。
似曾相识的场景,他抬眼去看,手中的暗器已然架到了门外那人的脖颈之上,却又收了回来。
“沈小将军,恭喜你平安回朝。怎么,刚一回来,不去拜见父母君王,不去面见同僚百姓,却找了美人相陪?果真是风流非凡。“
话中带着些微的讽刺,却是平静之语。门外那人的手指轻轻搭在沈长渊的暗器之上,指尖擦过那特有的一排利刺,嘴角却轻轻带起了一丝笑意来。
她的目光向内探究,看到了那如同仙子一样慵懒妖媚的婷修仪,又看向沈长渊有些无奈的面色,却一言不发,如同个冷冰冰的玉雕一样立在门口,直到沈长渊认命一样地拉了拉她的衣袖,笑嘻嘻道:“夫人,夫人这是吃味了?”
得不到对方肯定或否定的答案,沈长渊只觉得自己握着的那只手纤瘦而微冷,这般捉奸一样的场面实行令他又些不知所措,却也只得赔了个笑脸。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以假作真()
林弦歌的目光有些冰冷,虽然是盛夏,却也让屋中二人感到有些不寒而栗。
她虽然是个性子淡漠的人,平日里说话做事却也是柔柔的,平缓的,如一通潺潺流水,平静顺畅,感觉不到一丝锐利和冰冷。但当她真的动怒时,却也不是激动的盛怒,只是会愈加冰冷漠然。
沈长渊与她相处了许久,自然对此深谙于心。他侧身让林弦歌进了室内,还没说话,便见婷修仪的眼儿一飞,笑着迎了上来。
“这位是长宁郡主吧?真是,大半夜的,还要劳郡主亲自来寻。”她似乎也是无意用了林弦歌出嫁前的名号称呼,而不是口呼“沈夫人”,这令林弦歌的目光微微一闪。
她在王府中长大,自是见惯了那些个女子的明朝暗讽,各自使坏,这话里头的嘲讽和挤兑,她自然是听得出。
“哪里,那么婷修仪身为后妃,从皇宫一路出来,岂不是更辛苦?”
她说话时,目光却落在沈长渊的脸上。对方仍旧是一副笑脸,却找不出半分心虚,只是扶着她坐下,又倒了杯茶水道:“夫人,这地方没甚好茶叶,你将就着。至于她么,我可没叫她来。”他眼巴巴地看向林弦歌的脸,一双眼睛倒是含情脉脉,可惜却入不了对方的眼中。
“沈公子不叫我,可我却想来见见他。”谁知哪婷修仪也不是什么见好就收的主儿,她微微一笑,抿了一小口茶水,却是有些刻意挑衅地看向林弦歌道,“不过,你二人久别重逢,我看我今天还是别煞风景了,告辞。”
她走时带着一阵香风,林弦歌只觉得这女子步子婷婷袅袅如同仙子,不觉也恍惚了神色。如此天香国色,便是连女子也难以冷面相待,更遑论世上男子。不怪那东晋皇帝一把年纪,仍旧贪图她这份美色了。
只是美人走了,麻烦还没完。沈长渊偷眼看着林弦歌冷峻的侧脸,轻轻瘫了一口气。
说来他也是无辜,这女人自己闯了进来,叫他有什么法子?
“沈小将军,久别不见,你倒是有几分艳福。“
林弦歌这么叫他的时候,显然是真正动了怒。她淡淡地望向屋内另一个方向,轻轻的冷哼了一声。
“夫人,你可别真是为这种事吃味。。。。。。”沈长渊举起一只手以示清白,趴在桌案上道,“我回京当然是要先通知你了,可是一路上埋伏重重,我恐有人走漏消息,信鸽也容易被人捕获,这才向着等到了再告诉你。谁知道她是怎么得知的消息。。。。。。“
“哦?我记得,这位天人下凡的婷修仪,可是你的人。“
吃味?倒也不算。林弦歌见多了女子为丈夫的朝三暮四争风吃醋的模样,心中始终是有些看不起,更不用说为了赢得那一点点的怜惜和敬重,与丈夫的花头以姐妹相称自认贤良淑德的女子。
她不会与任何人分享她的丈夫,更不会为了一个男人,与其他的女子打得头破血流。
沈长渊似乎洞悉她的心事,一张桃花灿烂的脸可怜兮兮地凑到她面前晃了晃道:“夫人。。。。。。我发誓当真与她没什么首尾。你要听她的来历,我说与你知道就是了,若是你不信,写信区西燕打听都好,总之,我对夫人从无二心的。“
兴许是生的太好了些,沈长渊就连这种时候看上去都像是在哄骗单纯女子一样。
“婷修仪嘛,其实是南疆的女子,我从前与你说过的,她在南疆修习过什么媚术的。“
南疆位于东晋的西南方,原本是由大小部落组成的小国,民风剽悍,国家却松散。于大部分人而言,南疆便是一个满地毒虫,处处邪术的地方,气候又湿热,大部分中原人,都不想踏足。
但就在前代东晋皇帝上位之后,却忽然挥兵南下。他明面上是要征服南疆各个部落扩充领土,实则是要夺南疆的一种极为稀有的蛊虫。这蛊虫虽剧毒,却能救命,他正是为了自己一个病重的爱妃才做出此等冒险之举。
南疆人自然奋力抵抗,可惜所谓邪术巫蛊终究抵不过千军万马铁蹄踏境,南疆兵败投诚,自此臣服于东晋势力之下,只是偶有兵乱,也无一例外地被镇压了下去。
“婷修仪正是当年那场战争中部落首领的女儿。她父亲不甘心被东晋人强行占领,每年朝贡大量名贵药材,故此暗中起兵谋事。结果,却被东晋朝廷的军队所杀。“沈长渊托着下颌回忆道,“那一年,我刚好在南疆附近游历,便随手救下了她。她想要复仇,便搭上了我这条线,跟我回了西燕。“
救命之恩,往往缔造的就是以身相许的后续,可惜沈长渊无意于儿女情长,婷修仪也只得只身独入北狄,又辗转来到东晋,用自己的手段和美丽接近了自己的仇人。
“原来如此。”林弦歌有些微讽地忘了他一眼,“英雄救美?”
“年轻时候不懂事,还是太良善了。沈长渊感慨一声,摸了摸自己的脸道。早知道今日给自己带了这么大的麻烦,当初就不该救这个女人啊。
林弦歌却还是不语。她看得出那婷修仪对沈长渊的心思,因此有隐隐有些气闷。而即便沈长渊对她无意,那也不能保证,二人之间从未有过任何一点暧昧之举。思及此,她冷哼一声,转过话头道:“西燕那边都安顿好了?”
“全部肃清,目前外祖父暂代理政。“沈长渊点点头,他看得出林弦歌心中仍然有那么一根刺,却也无法立刻就将它拔出,只得答道,“我回来,是因为东晋的局势不稳。萧逸之和萧逸邗都被派出,我恐怕东晋皇帝还有后招。“
谈起正事,林弦歌倒是多了几分精神,她正色道:“不错,一下子派出两名皇子。。。。。。若说他是有意趁机立九皇子为太子,也说不通。不过,既然你有个那么能干的内应,东晋皇帝的命,也尽在你掌握之中吧?“说来说去,话头又回到了婷修仪身上。她就是忍不住地想要语出嘲讽,神色也微冷。
放在桌上的手,却骤然被握住。
沈长渊握着她的手指,贴在自己脸侧,笑道:“夫人,即便没有她,我也相信,你不会放过那个老皇帝。“
他的笑容里带着几分促狭,不知为何,林弦歌却也看出了几分不想再提到婷修仪的意思。终究是小别许久,她叹了口气,任由他动作愈加放肆,暂且将那美艳过人的女子抛在了脑后。
既然是诈死又秘密回京,沈长渊自然不能大摇大摆地回到沈府居住,便只得在靳令台的指点下,在近郊寻了一处隐蔽的房子。靳令台隐姓埋名了数十年不曾被人发现,自然在这方面也有一手。
不过燕思齐却高兴得紧,三天两回往他的住处跑,喜滋滋的模样,几乎连群玉楼的生意都几乎抛之脑后。
林弦歌为了隐蔽,自然也不能日日来看他,二人偶尔一起进城,也要乔装打扮一番,很是麻烦。
这一日,他们二人稍稍改换了装扮,一起入城品茶。自王家倒了,城中最好的茶楼早已易主,他们随意挑了一家,坐在楼阁之中,要了些冰镇的果子,一面远眺江景,一面细谈。
“萧逸之在北狄大败之事,昨日传了消息过来。“沈长渊殷勤地替她剥好一颗葡萄,放到玛瑙缠丝碟子中。
“嗯。“林弦歌有些不冷不热的,随意用了一些,便不再动手去取。
“我猜,定然是夫人动的手脚吧?“沈长渊却笑得桃花灿烂,他屈指刮了一下林弦歌的鼻尖。萧逸之刚刚离京数月,算起来不过是刚刚抵达北狄,便已大败。北狄人虽兵力强盛,却也不至于开旗得胜得如此胜利。
林弦歌嘴角微微上翘了几分。
萧逸之。。。。。他自己选择回到了名利场中,回到了皇家夺嫡的漩涡,那便不要怪自己手毒。
犹记得那一日在江夏王府的见面,她刻意回眸,自然被萧逸之惦记上了。事后,他曾来信过两次,言辞用得客气而疏远,却是邀她出门相见。
明面上,萧逸之说是想听她说说北狄的情况,好有备无患。暗里,却是望她如前世一般,将北狄的情报尽数告知自己,好在这场战役中大获全胜,压过萧逸邗一头。
那日的会面,他做足了翩翩君子的模样,只字不提自己要出征之事,只是点了林弦歌往日爱吃爱喝的,体贴细致,温柔小意,言语中时不时提到二人过往时的默契亲密,其心可见一斑。
“弦歌。“
他如此唤林弦歌,眼中全是柔和的笑意。林弦歌看来,却只当是个恶狼,勉强做个和善的模样,实则狼子野心全在眼底。
只是,她还需耐心一些,做一个耐心的猎人。
“殿下。。。。。。”
她的声音柔和,对他的体贴照料照单全收,不过第二次会面,便已经被萧逸之俘获
第一百一十七章 圈套()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但是却也不是一定的说法。自古以来,男子便容易轻视女子,将女子的娇柔美丽视作软弱可欺,笃信自己的巧言令色足以哄骗女子,更是明白,女子心善软弱,故此可辜负,也可轻易寻回。
萧逸之也难落窠臼。他自信林弦歌是个心性柔弱的女子,又正值丧夫之际,不过他三言二语哄骗,便彻底卸下了心防。
今日喝茶,明日听曲儿,后日踏青。尽管不便于走得太近,但却也是日渐亲近。
而萧逸之谈起最多的,却不是北狄。
他颇擅长洞察人心,唯恐林弦歌这般心思缜密之人察觉他的意图,便多以话徐徐图之。
“你瞧,这家的鲜肉云腿酥饼是京城一绝,我与三弟商量,此次出征也当带一些,权作思乡之用。”他一面拈起一块比掌心小了一圈儿的酥饼递给林弦歌,一面笑道。
这自然是玩笑之语,林弦歌却有些当真道:“殿下此去,山长水远,想想我当初赴北狄,心中也是有些忐忑的。。。。。。”
便是如此,萧逸之葱林弦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