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凤华-第75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他听得气不打一出来,一口鲜血自胸口涌出口来,他只觉得嘴角温热发腥,眼前的光景皆是晃晃悠悠,模糊不清。最后一个映入他眼帘的面孔,却是那个显然居心叵测,却又偏偏手腕高强,又得人心的沈丞相。
“陛下劳心劳力,无奈身子不好,此乃天意,也是西燕诸位先帝的警示。“
沈丞相提起气声,对着城楼下的百姓,沉声道。
第一百一十章 西燕无主()
“陛下劳心劳力,无奈身子不好,此乃天意,也是西燕诸位先帝的警示。
沈丞相的声音洪亮如钟,城墙下的百姓皆听得一清二楚。即便如此,这个解释却并不能说服乌泱泱的一片人。新君在登基大典上,连酒都尚未敬祝完毕,便身子一软晕倒在城楼之上,再加上沈丞相的话里颇有深意,他们愈发觉得,此事有异。“沈丞相说得有道理啊,不然怎么早不出事,晚不出事,偏偏在敬完天地合先祖出事?想必历代先君都不愿让二皇子继位啊。“人群中忽然有个男子的声音,虽然极力压抑着,却仍让他周围的百姓听得清清楚楚。
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有一个人先开口,便又有人纷纷接上道:“谁说不是?我早就听说二皇子早年服用五石散。五石散啊,诸位,那可是连神医都治不好的毒饿瘾!咱们皇上若是有这个毛病,只怕江山都会丢在人家手里。“
原本,支持二皇子一派的官员便不算很多,其中一半也是墙头草,见他身子好转才勉强站队。如今登基大典尚未完成,人却先体力不支了,尽管有几个素来为人厚道的官员叫来太医诊治,却终究无人愿意为了这个不知前景如何的“新君”出头,制止百姓的议论。
最终,还是沈丞相站了出来。他捻着胡须,深深望向御辇上,由太医把脉的二皇子道:“如何?陛下的身体。。。。。。”
他一句陛下,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众人面面相觑——沈丞相可是极力反对二皇子登基的一派,如今这幅模样,倒让人又些摸不着头脑。
太医叹了一口气,一面按在二皇子人中之上促使其尽快清醒,一面道:“恐怕。。。。。。。陛下他深受毒害,如今身子已经是不堪大用,还是在府邸中好生调养着吧。。。。。。“
他刻意压低了声音,不叫楼底下看热闹的百姓们都听到,却令在场的文武百官都听得分明。
说的是府邸,而不是皇宫,那便是说,这位二皇子已经难当一国之君的大任。好生调养,也便是不必再诊治,只慢慢捱到后事那一日便罢了。
说来也可笑,二皇子前半生毫无野心大略,只是浑浑噩噩恍神度日,人到了中年才终于看见一丝希望,只是终究如紧握着手中沙砾,用尽了全力,也只是眼睁睁看着那一点希望缓缓地落了下来。
“来,长渊,自你来西燕,也不曾好好吃喝过,如今尘埃落定,外祖父自然是要让你领头功!“
在野外风餐露宿了许久时日,林弦歌于沈长渊还是头一回坐在装饰华美的室内,好生地坐下吃一餐饭。因二皇子彻底失势,沈丞相心中大喜,便将他们二人接到沈府中好好宴饮一番。
自走进门来,林弦歌便在暗中观察沈府的陈设与布局。即便是清流如靳家,总还是要一些世家大族的排场,规模格局颇为宏伟大气。而西燕多产金银,堂堂丞相府邸却修建得小巧玲珑,虽有几分文人精致用心的意趣,却终究是朴素了许多。
穿过以花木装点的长廊,便是正厅,沈长渊与林弦歌在沈丞相亲自带领下走入室内,一一落座。
室内的陈设也少有金碧辉煌之感,正中挂着一幅桃花山石的写意图,笔法风流恣意,柔中带着风骨的刚意,却并无落款提名。画下放着团木圆桌和四角凳子,另还有几样小巧有意思的古董摆设,倒是室内四处都插着当季的花朵,更有紫藤萝被人别出心裁地缠绕在桌角等处。如此一来,即便不用熏香,却也是有异香扑鼻,淡淡的清幽,让整个正厅显得如女子美人一般柔婉锦绣,颇为动人。
沈长渊见此形状,轻叹一声,凑到林弦歌耳畔道:“听沈家人说,这都是我母亲生前喜欢的陈设。从前她还在闺中的时候,丞相府的规模要大得多,可自从她远嫁,外祖父便一力迁府,将个官员府邸修建得如同女子绣房。“
其实,最初听闻沈丞相要占领西燕之事时,她便有些怀疑,阿桃仅仅只是个借口,替他的野心作个遮掩。毕竟,世上男子都爱用女人作借口,才好得个好名声的体面。但如今一见,却不得不多信了几分。
“你们两个,在后头叽叽咕咕说些什么?”见二人凑在一起的模样,沈丞相不由得扬起眉,沉声问道。
林弦歌轻咳一声,这才将目光放到眼前这一桌菜肴之上。
皆是西燕特色的菜,冷热皆备,倒是有几分隆重的意思。她等着沈丞相率先下筷夹起一块冷盘牛肉,这才也静静品尝。
虽说是犒劳他们二人,但饭局上的话头却离不得今日登基大典上的事。
“丫头,你的确是好算计。”不知是夸奖还是贬低,沈丞相放下筷子,目光平静地望向正在品尝一道水晶肘花的林弦歌道,“你能想到在他的补药和熏香中都加入五石散,促使二皇子再次犯病,令今日的登基大典立时中断,的确是好算计。“
林弦歌微微一笑,放下筷子,托着下颌道:“外祖父所言,是弦歌为人狡诈阴险,手段毒辣之意?“
她对沈丞相并没有什么畏惧之意,故此说话做事也十分自如。
还没等沈丞相答话,沈长渊却绝不会放过这个吹捧自家夫人的机会,他将杯中桃花酒一饮而尽,笑道:“不仅如此,夫人还让我安排了不少人在百姓之中,见机起哄,这一着可算是以其人之道还其人之身,比那一日王宸和二皇子所用更高明几分。“
沈丞相斜睨了他一眼,轻声哼了一句,不再开口。
对林弦歌的态度,他始终不知如何把握。这个女子的确比他想象中更加聪慧有用,却根本不是他理想中的外孙媳妇儿。更何况,沈长渊一个人满肚子坏水也就罢了,再来一个媳交付与他。
他的前半生鞠躬尽瘁全为西燕,后半生却失去了唯一一个心爱的女儿,便理所应当地将心力全部放在了这个外孙的身上。替他请最好的师父教导文武,为他培养了一群忠心耿耿的暗卫,甚至将自己手上的势力和生意也尽数交予他打理。有时候,沈丞相觉得自己其实并非要与西燕帝赌这一口气,而是从沈长渊身上,怀念那个独自走出沈府,一路行到东晋的女儿阿桃。
“长渊,来,喝了这一杯。”沈丞相复又开口道,他想说的话如今却有些难以启齿,但是不得不在今日说出来,“如今二皇子身子耗尽,王宸也已经在天牢里待着,西燕国势已定,你。。。。。。有何打算?“
这个打算自然不仅仅是明日后日的安排如此简单。
整个西燕无主,沈长渊手中却有一支所向披靡的沈家军,加上沈丞相手中的兵力,若不是怕语出唐突,他甚至可以直接问沈长渊,是否要留在西燕,做一国之主。
他年事已高,这些年勉强支撑着处理政事,全是心中念着阿桃才能如此。他也看得懂沈长渊的为人,少年恣意,风流潇洒,眼神中却带着不可争锋的锐意,无论如何凶险的境地都有本事直冲出来,如此的男子,绝不会甘心在东晋做一个将军的次子,更不会将那浪荡子的面具戴一辈子。
“我不会留在西燕。”
这句话,沈长渊说得轻飘飘的,甚至带着几分笑意。沈丞相错愕的眼神他没有看到,只因他的目光全部投注在了林弦歌面上。
尽管他不知道林弦歌的秘密,却十分笃定,她心中有一团火,驱使她精心筹谋。东晋的烂摊子还没收拾完,这个女子必定不会甘心留在西燕,哪怕是享尽荣华,做人上人。
局面一时有些僵持,三人静坐在正厅,满桌的残羹尚未啖尽,却忽然听得一阵轻微的拍翅之声。
“老爷,是信鸽来了。“一个小厮匆匆地跑进正厅,手中还紧紧抓着一团尚且在乱动的东西。
沈长渊离门口近些,他便伸手接过,从信鸽的腿上解下一个小小的纸卷。他略略看过,笑道:“恐怕,咱们又有的忙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战死()
东晋京城。
“如何,查清楚了么?“一个身形矮小的男子佝偻着背,一面垂头沉思,一面将自己面前的点心碟子推到对面那人面前。
他对面所坐之人,却是个眉眼着实精致的年轻男子。上挑的凤目带着几丝若有似无的媚意,半缕发丝如墨般倾泻出挑在鬓角,薄唇微微抿着,静坐缄默时,竟如一幅美人画卷,雌雄难辨,却自带着些许邪气,叫人看了一眼,便心神不宁。
正是萧逸邗。
他一身家常衣裳,腰带松松系挂在身上,说不出的姿容慵懒。见点心摆在眼前,却也不客套,随手便拣起一个做得小巧精致的鹅油松瓤卷,送入口中道:“查了,倒是让人有些大跌眼镜呢,就算是外祖父,想来也猜不出那沈长渊的来历。“
他口称的外祖父,自然是东晋的右相徐潭。如今祖孙二人正在徐府的一处小楼上对月饮酒谈话,虽是冬日,小楼亭阁之上却是暖意融融,有三五个熏香侍女在旁,一面捧着暖炉,一面拨着炭火,竟如同春日一般,和煦生烟。
徐潭冷笑一声,他是个其貌不扬的老人,上了年纪之后,本就不算高大的身躯越发萎缩,面上的皮肤也有些纠葛皱在一处,远远看去,竟不像是个在朝堂之上一手遮天的高官,而是个寻常百姓家的粗野老头儿一样。
“说吧,我为官几十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那沈家小子,能在北狄一力突破咱们的埋伏,甚至反败为胜,还将完颜真也给杀了,的确是个人物,我自然不会小看他。“
萧逸邗在他提到沈长渊时,握着茶盅的手指微微收紧,面上却仍然带着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缓缓道:“外祖父可曾记得,数十年前,父皇曾经娶了一个西燕来的女子?当日里,似乎还是西燕为表两国交好,特地送来的一个封为公主的贵族女子。“
徐潭思索了一阵儿,拍了拍膝盖道:“是有这么回事。但那女子没两年便死在宫里了,难道。。。。。。“从他风云变幻的脸色上来看,萧逸邗便知道自己接下来的话或许不用再说出口来。他叹了口气,接口道:“外祖父大概猜到了。沈长渊,却是那个女子的亲子,是西燕人的血脉。说来也是孽缘,我与他,还算是兄弟。“
这一头,西燕沈家府邸,沈长渊将纸卷递给沈丞相过目,自己揽着林弦歌细细说道。
“如此,便是东晋那个皇帝的儿子,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沈丞相一目十行地看完,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此时,一桌子酒菜早已被下人们一一撤了下去,换上了一壶清茶和几碟爽口的小食鲜果。沈长渊拈过一颗来送入口中,沉声道:“这消息是我留在东晋的眼线送来的,虽说只是言明萧逸邗这些天没有动静,只是在后宫里查证此事,但我想,若是有徐相在旁,恐怕八九不离十,他们已经心知肚明了。”
就算不是完全确认,凭借徐相做事的万无一失,只怕也要宁杀不放过。
沈丞相虽然人在西燕,对于东晋的官员和皇子不甚了解,却也能从对面二人严峻的神色中大概明了此事的至关重要。
“信上可有提到九皇子?“林弦歌问道。
她头脑却十分清楚,那日费尽心思将九皇子带到北狄,就是为了打压萧逸邗及徐家的气焰。如今九皇子立功而返,东晋的局势应当有变才对。若是萧逸邗无法在储君之争中占据上风,那么就算他从只言片语和蛛丝马迹里推出了沈长渊的身份,却也不能如何兴风作浪才是。
沈长渊弯起手指,将她的一缕发丝缠绕在指头上,悠悠然地开口,仿佛在说的事与自己完全无关:“九皇子到底是压不过萧逸邗。如今萧逸之倒台了,皇帝重用萧逸邗,也是意料之中。要怪么,只能怪那九皇子太不争气,实在不是当皇帝的料才是。“
言尽于此,既然萧逸邗已经有所动作,他们总要先防范才是。一席家宴匆匆散去,沈丞相也因这突变不好再提让沈长渊留在西燕之事,将二人送出了城外。
转眼已是开春,即便是西北大地,也已然回暖。度过了整个兵荒马乱的冬日严寒,便如那一池子消融的春水一般,人心也纷纷活络起来,生机重现。
北狄如此,西燕如此,东晋,自然也是如此。
只是这一日,在通往东晋京城的官道上,一队兵马紧紧护住一架有些粗陋的马车,向前行进。马蹄腾起,满地烟尘,百姓们见了纷纷避让,却不知那坐在马上和簇拥着马车的都是何人,如此威严以待,想必,也是非凡夫俗子。
这一路上的消息自然先传入了京城皇宫,先有一匹快马出城迎接,很快便护送着这队兵马浩浩荡荡地进入城门,途中少不得百姓驻足围观,却都被那闪着寒光的兵器挡在了大道之外。
“哎,我瞧着,怎么便像是沈家军的模样。。。。。。”
“说得也是,我记得上一年还是沈家二少爷领兵出去的呢,如今这般回来,还不见他人影,难道是吃了败仗不好见人?“
似乎听不到夹道两旁百姓的悄声议论,沈家军一路上都未有停留,只是护着那架马车,一路平稳地行驶到了皇城之中,到了门口,这才停下。
早有宫女在城门口迎接,她们见马车停了,便上前去打起帘子,小心翼翼地将车中的女子扶了出来。
为首的宫女是宫中做了数年的,颇为资深。她掺着那女子的手,却并未有什么动作,而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
她在宫中这些年,什么样的美人都见过,娇俏灵动,温柔婉约,妩媚大方,样样都是顶尖的女子。可是,却从未见过一个如此冰冷,竟让人有些畏惧的女子。
那女子身着白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