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女凤华-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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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林弦歌微微蹙眉,看见林乐仪敷着脂粉的面色显得愈加苍白,“不知。。。。。。是不是个幌子。”
她们这头小声低语,殿上皇帝却已经笑着将人收下,令几个宫女领着下去了。完颜真回了坐席,宴会这才继续。似乎是为了让席中看那美人失了神的各位朝臣反应过来,伶人们的歌舞显得比平时更加卖力,因是庆祝年节,多是些喧闹喜庆之乐,俗是俗了些,却显得殿内欢聚一堂,君臣同乐,方才那女子现身带来的几分空灵回响,皆消散了去。
酒至半酣,皇帝才状似随意地将目光转向下首坐着的萧逸之,笑道:“逸之近日来接待北狄王,可有怠慢疏忽?”
萧逸之不紧不慢地放下酒盅,舒朗一笑道:“儿臣虽愚钝,所幸不负父皇所托。只是如今北狄王为父皇送了这样难得一见的奇物珍宝,显见是两国交好之举。儿臣不才,却觉得咱们东晋也得做出些交好的表率来,方有大国之风。”
似乎是参透了他话中的意思,坐于皇子们下首的林邦彦身子猛然一直,随即担忧地看向女宾席上正与赵如慧谈笑的林弦歌。而皇帝显然对此极为认同,拈须颔首道:“太子说的不错,不知你有何见解。”
萧逸之的目光不偏不倚,嘴角挂着温厚端正的笑容道:“自古以来,两国交好,都要结成婚姻之盟。方才父皇已收那美人入后宫,如今,自然是要在咱们东晋闺秀中也挑一个美人出来,做和亲之礼。”
第四十六章 宫宴(下)()
“自古以来,两国交好,都要结成婚姻之盟。方才父皇已收那美人入后宫,如今,自然是要在咱们东晋闺秀中也挑一个美人出来,做和亲之礼。”
此话一出,满殿皆寂静。尤其是随自己父兄前来赴宴的众多闺中少女们,更是畏惧地低下头,心中恨不得自己立刻貌若无盐才好。
东晋皇帝子嗣不少,但却没有几个女儿。长公主菁华已经出嫁,在宫外建了公主府,二公主安平早年间去了南疆领域和亲,如今已是南疆部落的王后,剩下的几个都还年纪尚小,显然不是和亲的人选。
不怪今日来的名门闺秀们胆怯,实在是和亲从来都是面子上光鲜,里子不知要吃多少苦头的事。在座的都是娇生惯养出的大家小姐,就连嫁出京城外都尚觉不妥,更何况要远赴北狄那苦寒之地,一路上颠沛流离,娘家再有势力,东晋的威名再显赫,到了那等蛮族之地,也不过是刀俎边上的鱼肉,任人宰割罢了。就连去了南疆的安平公主,早几年也时时有被南疆人欺凌羞辱,日日流泪的说闻传到京城中呢。
男宾席上也是一片哗然。尤其是家中还有待嫁女儿的大人们,个个儿都是面色惶恐地望着龙椅上神情捉摸不透的皇帝,暗自忧心,生怕萧逸之或完颜真下一刻便点中了自家闺女。尽管东晋以男子为尊,但女儿的用处也不小,嫁得好了为父兄的仕途锦上添花,甚至扭转乾坤,也不是没有可能。
林邦彦双手在桌案下握成拳头。他早些时候便隐隐猜到萧逸之的打算,事实上,站在萧逸之的立场,他也会做出这个决定。东晋与北狄绝不是明面上交好和平的那副模样,过往的十几年里,东晋不知花了多少工夫想在北狄安插细作,却几乎没有一个得逞。眼下完颜真进献美人,刚好给了东晋一个机会。
训练有素的女细作不少,可是一个身份高贵不至于被完颜真怀疑,又通晓当今天下大局的女细作,又有几个?
“太子所言不错,只是这人选。。。。。。”皇帝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大殿中每一个人的神色情态,忽然就露出一个笑容来,只是这句话还没说完,便听得殿外一阵闹哄哄的喧哗,他做了这些年的皇帝,立刻警惕地坐直了身子,肃容道,“殿外何事?”
两个锦衣守卫立刻进殿来跪下回禀道:“回禀陛下,是。。。。。。是一处宫殿忽然走水,来势汹汹,眼下大内侍卫正在一力抢救。”
殿内几近凝滞的气氛被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众人面面相觑。
“陛下不必忧心,火势来得虽大,却是在偏殿,不会扰了各位大人与陛下的雅兴。”一个守卫见殿中担忧的私语声渐渐响起,便又补了一句,皇帝的面色才稍霁。
“哦?是哪处偏殿走水?”皇帝放下手中的酒盅问道。
两个守卫互相对视了一眼,这才有些犹疑地答道:“是。。。。。。方才那位美人娘娘暂歇的偏殿。”他口中所称的美人娘娘,自然是刚刚完颜真进献的美人,因皇帝只是命人带入后宫,并未立即封号赐居所,所以只能如此称呼。
“是妖孽!陛下,那个女子面带妖媚之色,什么天人之说,都是用来迷惑世人的!陛下万不可与此女亲近,今夜天降大火,便是预兆啊!”
殿中忽然传出一声洪亮的喊声,只见一个平日里默默无闻的大臣站了起来冲到殿中,普通一声便跪了下来,向着皇帝磕了一个头。众臣子好奇地探头看了片刻,才发觉此人实在是个无名小卒,即便是日日一起上朝的同僚,一时之间竟也回忆不起此人是谁。
“这。。。。。。刘大人,不必如此激愤,今夜乃是宫宴,你这般慷慨陈词,岂不是令父皇为难?”片刻后,还是萧逸之率先认出了这人,他笑得温和,目光中却隐隐含着一丝锋芒。
经他一说,众大臣才纷纷想起,朝堂之上是有这么一号人物。刘康平日里就是个最末等的小官儿,做的都是些不痛不痒的小事,就算是上朝也一言不发,萧逸之能够认出,足以说明他心细如发,对朝堂境况又是何等留心。
王令台见百官之首的左右相都一言不发,龙椅上的皇帝也没什么表示,便起身道:“是啊,刘大人,那女子乃是北狄王的礼物,你莫要如此胡言乱语,伤了我东晋与北狄的交好之谊啊。”王令台看上去比当日王氏葬礼时更加清瘦,此时穿着朝服更有几分文人风骨在里头,众大臣纷纷点头认同。
刘康却跪在地上,昂着脖子与王令台争执:“食君之禄,担君之忧,那女子分明就是妖孽,否则,偏殿地势偏僻,今日又不天干物燥,如何偏偏就她在的地方起了火?”
“这。。。。。。”王令台一时也没有好的说辞,只得求助地望向皇帝。
完颜真却仿佛无知无觉,仿佛那女子并不是自己进献的礼物,兀自坐着一杯又一杯的饮酒。因是萧逸之负责接待,他的坐席便挨着萧逸之,两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完颜真大口吞下碟子里精心烹制的肉片,不再作任何反应。
不多时,守卫便重新来回禀,称那大火已灭,只是偏殿烧毁了大半,不得不将那美人暂且挪到另一处安置。皇帝摸了摸下巴上稀疏的须发,沉思片刻道:“如此处置也妥。”说罢,他又将目光转到仍然跪在地上,一脸正气凛然的刘康身上。
“爱卿请起,今日宫宴本是为了君臣同乐,何苦在那地上跪了许久?”他的嗓音低沉还带着笑意,女眷们或许不懂,但众臣心中却明了,皇帝这般笑,便是心中已有怒意——只怕这位刘大人是要倒霉了。
刘康却似乎是个缺了根筋的,不仅没有顺着皇帝的话头就坡下驴,反而梗着脖子道:“臣请陛下明鉴!上天的昭示绝不是空穴来风!”
“行了。”皇帝似乎有些腻烦了这个有些啰嗦的无名小卒,抬起一只手摆了摆,便有御前侍卫上前将刘康拖回坐席处,“刘爱卿一片苦心,只是担忧过甚,若是能将此心用在朝堂之事上则更好。行了,今夜宫宴,万不可辜负年节时光,咱们还是接着饮乐吧。”
既然他发了话,便无人敢不从,伶人很快便又挑了曲子重新奏乐,酒盅满了又续,桌案上杯盘狼藉,七零八落地散着剩下的吃食。林邦彦坐在席中,意味深长地望了远处女宾席的林弦歌一眼,只见她仿佛不知殿中有这么一场争端,更不知自己的命运在这片刻之间暂且有了转折。
宫宴到了末尾,就连皇帝和几位皇子也有些醉醺醺的了——只是,是真的醉还是装作醉,尚未可知。皇帝满面红光,与身边的皇后说着闲话儿,底下的大臣们为了应和,也都是一副酣乐至极的模样。
赵如慧坐得有些打盹儿,拿帕子揉了揉眼,呵欠道:“哎,什么时辰了,我这都有些熬不住了。。。。。。”
林弦歌有些好笑地替她将垂落至点心盘子里的长袖捞出,淡淡道:“怕是快结束了,你瞧瞧那席上的人便知道了。”
她努嘴的方向,正好是萧逸之和萧逸邗一起举杯欢笑的场面,朝中谁人不知太子与三皇子之争,就连闺中的女儿家都是有所耳闻的,今日两人这么兄友弟恭的和睦场面,难说不是喝高了。
显然,赵如慧并没有在意这个细节,她的眼睛忽然一亮,拉着林弦歌的衣袖抖了几抖:“弦歌快看,是上回你祖母寿宴时,那个调戏你的登徒子!”
一时间林弦歌没反应过来她说的是哪位,直到瞧见沈长渊也加入了萧逸之与萧逸邗的酒局。他并未入仕,所以今日不必按品级规矩穿朝服,仍是一身红衣,外套着天青色鹤纹大氅,脸上一派春风得意的笑容,举着酒杯不知在与两位皇子谈些什么。
“沈二少爷可是沈将军的儿子,登徒子不可说,二姐姐似乎与他有几分交情呢。”林乐仪不知何时听到二人的谈话,便笑盈盈地凑了过来打趣,话里话外却是林弦歌与其有私情之意。
赵如慧虽是个直肠子,却并不蠢钝,如何听不出林乐仪的意思?她哼了一声,瞧都没瞧上林乐仪一眼,便继续道:“弦歌,你妹妹似乎对沈二少爷有几分兴趣,不然怎会出言维护?既然你与沈二少爷也相识,不如便引荐你妹妹去结识,成了好事如何?”
两人你来我往地斗嘴,林弦歌却并未放在心上。她的目光只凝注在萧逸之身上。今日她的脱身侥幸巧合到了极点,虽的确是她事先设计准备,但萧逸之是否已经起了疑心?她注视着那张俊朗而带着舒展笑意的面孔,深深吸了一口气。况且,今日脱身也只是权宜之计,萧逸之多得是机会将她作为和亲礼物送给完颜真。。。。。。
正思忖着,她顺手拈起宫女刚刚为她端上的玉丝金缕如意糕,糕点上覆着的那层酥酥脆脆的金丝被手指轻轻一捏,便簌落落地掉在盘子,她掰开一角,正要送入口中,抬起的手却顿在了空中。
“弦歌,你怎么啦?”一旁凭着三寸不烂之舌把林乐仪气走了的赵如慧正得意着,见她顿住,好奇地伸头看看。
“没什么。”林弦歌垂下了手臂,将那半块糕点紧紧捏在了手心中,“如慧,我有些内急,先出去解决一下,若是等会儿祖母要离席回去,你记得帮我告诉她一声。”说罢,不管赵如慧面色疑惑,她便低着头,轻巧地从坐席上起身离开。
“我没想到,你的手还能伸到皇宫里,手眼通天。。。。。。你究竟有什么意图?”
因是宫宴,正殿之外几乎没什么人迹,林弦歌假借出恭之名离席,真的来到宫内恭房外的一个池塘边。月色正好,池边已经有一人立着,借着月光,可从身形上辨认出一二。
“就算我有别的意图。。。。。。长宁郡主,不也是乖乖地就听我的出来了?”那人缓缓转身,却是一张风流多情的面孔,一双桃花眼汲满了皎洁月色,似乎像那一池活水一般,浅浅地泛着波澜。
第四十七章 和亲()
沈长渊的话倒是让林弦歌忽然噎住了。她在掰开那糕点时,觉得手下触感有异,仔细看了才发觉,糕点中裹着一团纸。趁着无人发觉,她暗中将纸团展开,只见是一张字条儿,上头写着要她看见后立刻离席至此地,有要事相商。
尽管只见过一次,她却一眼辨认出那是沈长渊的字迹。林弦歌自幼习书法,跟的是当世的书法大家,后来为了在北狄暗中行事,更是特意学过如何区别不同的笔迹。摹仿别人的笔迹虽然不算得什么难事,但总归是能看出一二分凝滞之气的端倪。林弦歌几乎可以确认字条上的字迹绝对出自沈长渊之手,行书如游龙飘逸,却隐隐带着几分被包裹起的锋芒来。
“不要混淆视听,沈小将军。”林弦歌的手扶在白玉雕成兽头的栏杆上,微微抬首看向远处泛着涟漪的水波,“我过去只知你在京城中颇有几分势力,可是能在宫女身上做手脚。。。。。。这可不是一般的势力了。”
皇宫是何等戒备森严的地方?那盘糕点唯独只送到了她桌子上,又是夹了字条儿的,唯一的解释便是那上菜的宫女是沈长渊特意安排的人。
沈长渊学着她一样,向远处眺望了片刻,嘴角微微翘起道:“这些日后再说,你就不问问,我叫你出来有何事?与我究竟有什么本事相比,长宁郡主屈尊和亲,才是更当务之急的事吧。”
毕竟是在皇宫中,两人的声音都有志一同地放轻了不少。皇城外似乎有人家为庆祝年节而放起了鞭炮,隐约的噼啪声一直传到皇宫中,就像梦境里绰绰约约的喧嚣。
“你怎知是我去和亲?”林弦歌并未表现出被戳破的模样,她的嗓音因刻意的压低而比往日轻柔了几分,甚至与耳畔的风声无异。
沈长渊双肘随意地抵在栏杆上,指尖一下一下敲打在自己的下颌上:“萧逸之打的那些主意,从来就不高明。跟皇帝一样,他也早就看北狄不顺眼了,眼下不怀好意地提出和亲,自然不是真的要白白送给美人儿给他——再说了,你瞧他说和亲时,江夏王那副神情,好像要去和亲的人是他一样,我又如何能不明白内情?”
“你倒是很敏锐。”林弦歌瞥了嘴角翘起笑得风流恣意的人,抬手便将一颗石子丢进池水中。
“不过,那场火,还有那个什么。。。。。。刘康,是你安排的吧?看来,能安插人进皇宫的,可不止我一个。”
对于沈长渊能够猜到这一层,林弦歌毫不意外。她今日行的事太过巧合,沈长渊会真的相信那是一场意外,才是真的奇怪。但是,她并不打算告诉沈长渊,一切都是她的舅舅靳令台的手笔。
若说靳家失势,那是板上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