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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部分

独步明宫:明妃传-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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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绿翘等点头道:“是。”

    张婳挥手命她们退下,独自坐在炕上托腮沉思。绿翘沉稳,碧桃泼辣爽直,金莲善解人意,小环虽然忠心,到底年幼,不能倚为重用。其他几人,相处时日尚短,亦不敢随便委以重任。

    苏选侍蠢蠢欲动,第一日就敢当众给她下马威,依她的个性,今晚的家宴绝不会让自己轻松好过,须得打起十二分精神来应付她。

    过了半日,小宫女进来禀告卫媛在殿外求见,张婳犹豫了一下,传她进来。

    卫媛掀帘进殿,行礼请安后,坐在炕边的锦杌上,压低声音说道:“太子妃,嫔妾听说苏选侍酿了一壶酒,准备在今晚的家宴上享用。”

    张婳盯了她一眼,她消息倒灵通,这么快便知道这事了,想了想,淡淡地说道:“一壶酒而已,有什么大惊小怪的。”

    卫媛神神秘秘地道:“太子妃,您太善良了!苏选侍为人奸诈,又一心惦记着您的位置。嫔妾敢保证,她这壶酒一定有古怪。”

    “是么?”张婳装作满不在乎地应道,心下琢磨,卫媛这么巴巴地来告诉自己此事,是出自真心还是别有居心?

    卫媛见她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不由急道:“太子妃,嫔妾可是一心一意为您打算!苏选侍的酒绝对有问题!你要相信嫔妾!”

    张婳握着她的手,无比真挚,无比感动地说道:“多谢妹妹。”

    卫媛趁机说道:“太子妃,您正好可以趁这个大好的机会除去苏选侍。”

    张婳颔首:“本宫自有分寸!”

    卫媛又絮絮地说了很久,才放心地告退离去。

    张婳望着窗外几竿翠竹,嘴角噙着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意。

    *********

    家宴设在漪兰殿。殿内两侧燃着数十支通臂巨烛,烛火煌煌,耀如白昼。虽是家宴,各宫嫔妃及皇子公主均盛装赴宴,衣香鬓影,珠翠围绕,一派的*。

    帝后分别坐在太后宝座两侧,皇帝面带春风般温暖的微笑,似乎心情不错。皇后正襟危坐,低眉垂眸,依然是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万贵妃则端座在左首第一席赤金璀璨宝座上,衣饰华贵,眉宇间透着几分凌厉,全身散发着一股后宫第一人的威严与霸气。

    张婳飞快地扫了一圈按位次坐在皇后下首的各嫔妃们,心中大是失望,沈兰曦却没有出现。意兴阑珊地落座后,突然感觉到似有一道冰冷的目光注视着自已,不由侧头望去,却见朱佑杬一脸阴鸷地盯着自己,双眼似涌动着惊滔骇浪般的怒意,心下打了个激灵,忙侧过身,抬头专注地欣赏着舞蹈。

    舞毕,苏选侍果然起身说道:“皇上,嫔妾亲手酿了一壶桂花酒,愿与众人分甘同味。”

    皇帝向来随和,温言道:“你亲手酿的?朕倒要尝尝。”

    苏选侍离席倒了一杯酒,恭敬地献上。梁芳忙端过去呈给皇帝,皇帝饮了一口,赞道:“味甘清醇,好酒。”

    “谢皇上赞赏!”苏选侍躬身道,又给席上每人斟了一杯。

    轮到张婳时,苏选侍脸上含着优雅而妩媚的微笑,媚眼如丝,染着桃红色蔻丹的指甲状似无意地扫过杯内的桂花酒,恭敬而谦卑地呈上酒杯:“太子妃请喝酒!”

075 家宴() 
张婳定定地望着酒杯,若当众直接拒绝,太后,皇帝必定会觉得自己生性悍妒,不能容人;若喝下酒……想了一瞬,抬眸笑眯眯地盯着眼前这张妩媚妖娆的脸庞,没有丝毫迟疑地接过酒杯,放到唇边,神色坦然纯真,仿佛浑然不知酒中另有玄机。

    卫媛看得又惊又急,适才一直冲张婳使眼色,眼睛都快使得抽筋了,哪知她却视若无睹,心下不由暗骂:真是蠢货。苏选侍分明在酒里下了毒,还不趁这个大好的机会向皇上太后告发她???又转念一想,张婳向来窝囊,想借她之手除去苏选侍看来是指望不上了。眼见张婳笑盈盈地接过酒杯作势欲饮,再也忍耐不住,起身快步走过去,劈手夺过她手中的酒杯,大声道:“太子妃,这酒有问题,不能喝!”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停下杯箸,惊异地望向张婳等三人。

    苏选侍脸色微变,眼中似闪过一抹慌乱,吃惊地说道:“卫妹妹,这壶桂花酒是我亲手所酿,绝不会有什么问题。”

    卫媛见她神色紧张慌乱,心下越发地笃定,冷冷地哼了一声,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刚才分明在酒里动了手脚,想要暗害太子妃!”

    “卫妹妹,话可不能乱说,我怎么可能谋害太子妃???”苏选侍身子微微颤抖,美丽的丹凤眼中充满惶恐,“若这壶酒有问题,为何皇上,皇后,太后他们都没有事情。”

    “别再狡辩了。”卫媛见她一脸的惊慌失措,得意地说道:“刚才我看得很清楚,你递酒杯给太子妃时,右手尾指指甲故意浸在酒里,毒药就藏在你的指甲里,太子妃若喝了你的酒,便会着了你的道。我没有说错吧?”

    太后等闻言俱是脸色大变,殿内诸人久居深宫,自然知道各种害人的鬼蜮技俩,毒药藏在指甲缝里下毒这种把戏也是司空见惯,倒是第一次见到有人敢当着皇帝的面下毒害人!

    太后脸罩寒霜,额上青筋隐隐暴起,“啪”的一声,手中的翡翠念珠狠狠地掼在紫檀嵌螺钿案几上,怒喝道:“岂有此理!竟敢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下毒!”

    苏选侍吓得花容失色,“扑通”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反反复复地哭嚷道:“太后,嫔妾冤枉!嫔妾冤枉!”

    太后重重地哼了一声,骂道:“你平日尽使些狐媚手段迷惑太子,哀家念在你服侍太子多年的情份上,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想不到你心肠居然如此狠毒,竟敢谋害太子妃,哀家又岂能容你!”

    这几句话实是指槡骂槐,明着骂苏选侍,实际是骂万贵妃阴险歹毒,狐媚惑君。后者却似充耳未闻,仪态万方地端坐在宝座上,嘴角勾着一抹不屑的冷笑,似心不正焉地欣赏着眼前的这场好戏。

    苏选侍膝行了几步,脸色煞白,拼命地磕头:“太后,嫔妾没有下毒!嫔妾冤枉!嫔妾冤枉!”

    朱佑樘忽开口道:“皇祖母,不如传召太医,检查一下苏选侍进献的酒到底是有毒还是无毒!”

    皇帝见苏选侍额上渗出殷红的血丝,模样狼狈而可怜,亦觉得有些不忍,遂求情道:“母后,下毒谋害是死罪,还是召太医前来查证一下,再作定论。”

    太后看向石竹,扬声道:“速传太医!”石竹答应一声,躬身退了下去。

    众人神色各异,早已无心饮酒赏乐,俱静等着太医的到来,殿内一时鸦雀无声,只余苏选侍小声而断断续续的抽泣声。

    过了半晌,太医院院正徐康海匆匆走进殿,行礼请安后,走过去接过卫媛手中的酒杯,神色凝重,先闻了闻,又拿出一根细银针,插入琥珀色的酒液里,片刻取出,凝神细看,又用手指沾了点酒液放入嘴中尝了尝,最后向太后等躬身禀道:“酒中并没有毒。”又恭敬地呈上银针。

    梁芳步下台阶接过银针,一一呈给太后,皇帝,皇后诸人检查,众人见银针银光闪闪,并没有变色,俱相信酒中确实没有下毒。

    卫媛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去,杏眼圆睁,难以置信地望着徐康海:“太医,你是不是看错了?这酒明明被人下了毒!”

    徐康海拈着花白的胡子,正色道:“老臣行医数十年,区区一杯酒,有毒无毒绝不会看错。”

    苏选侍早已哭成泪人,似无比地委屈与伤心:“卫妹妹,酒里分明没有毒,你为何非要诬陷我下毒谋害太子妃?”

    卫媛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脑中一片空白,心下慌乱,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我……没有……冤枉……”

    “还敢嘴硬!”朱佑樘长身而起,走过去,冷冷地盯着她,“太医已经证实了酒里根本就没有毒!”

    卫媛脸色发白,忙跪在地上,脱去发髻上的钗环,声音颤抖:“殿下,嫔妾知错了!”

    “我平日从未得罪过妹妹,妹妹为何这般诬陷我?”苏选侍哭得梨花带雨,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殿下不过多疼我一些,妹妹便这般恨我吗?”说罢,掩面低低地啜泣着。

    朱佑樘满脸爱怜地扶起她,温柔地拭去她脸颊的泪水,声音无比地温柔疼惜:“爱妃受惊了!”

    苏选侍顺势偎在他怀中,泪水涟涟,声音却无比地柔媚:“殿下!”

    张婳望着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的卫媛,心底升起一股寒意,今日若不是她猜得先机,识破苏选侍的诡计,此时此刻跪在地上的便是她,而不是卫媛!

    从一开始,苏选侍便精心设下了这个天衣无缝的局。

    先放出风声,让所有人都知道她酿了一壶桂花酒准备在家宴上与众人分甘同味,同时又命人四处传播谣言,数年前伍才人喝了她的酒突然狂性大发,刺杀太子,最后被皇帝赐死。让所有人都认定她一定会故计重施,再次在酒中下毒害人。

    张婳额上沁出细密的冷汗,心下直呼侥幸,今日卫媛特地巴巴地赶来告诉她苏选侍会趁献酒之际下毒时,她便觉得怀疑。苏选侍获宠多年,仍屹立不倒,可见并非泛泛之辈,绝不可能蠢到还没有下毒害人,便弄得众所周知。

    所以她决定赌一把,赌桂花酒里根本没有毒,赌这一切都是苏选侍故弄玄虚,引她入局!

    结果证明她赌对了!

    今日她若沉不住气,或动了一分想要除去苏选侍的念头,只怕此时此刻难逃诬陷之罪!

    卫媛即便再蠢,也已猜到自己中了苏选侍的奸计,眼中满是愤恨,哭着磕头道:“殿下恕罪!嫔妾知错了!”

    朱佑樘面无表情,眸底却闪过一抹厌恶,淡淡地说道:“争风吃醋这种把戏,你平日玩得还少么?”

    “嫔妾知错了!殿下饶命!”卫媛头磕得越发得重了,苦苦地哀求。

    朱佑樘眉头微拧,道:“本宫不想见到你,你且回屋闭门思过。没有本宫的允许,不准踏出房门一步!”

    “是。”卫媛神色惨败,身子摇摇欲坠,双眼通红,贝齿紧咬着樱唇,重重地磕了一个头,退了出去。

    朱佑樘旁若无人般地拥着苏选侍回到席位上,轻柔细语地安慰她,殿内诸人纷纷侧目,唯张婳神色自若,脸上依然维持着宁和恬静的微笑。

    皇帝微咳了一下,温言道:“苏选侍受了这么大的委屈,赏一柄玉如意,权当压压惊!”苏选侍闻言受宠若惊,忙起身磕头谢恩。

    万贵妃忽道:“皇上,臣妾听闻太子妃特地为太子学了一支舞,不如请太子妃当众献舞,也让臣妾饱饱眼福。”

    皇帝果然来了兴趣,问道:“太子妃,你可愿意?”

    张婳只觉头皮发麻,心下腹诽,我可以说不愿意么?慢吞吞地站起身,盈盈浅笑道:“臣媳愿意。”

    万贵妃特地命人搬来一座三丈高的莲花形舞台,据说此黄金嵌宝石莲花台乃是南唐后主李煜所造为窅娘所造。舞曲是万贵妃之前要求的《越人歌》。

    张婳手脚颤抖地站在莲花台上,欲哭无泪,贵妃娘娘啊,您这出的是什么馊主意?我从小到大从未跳过一支完整的舞蹈!

    乐起,张婳只能硬着头皮,甩动水袖,身姿轻盈飞舞。杜芊羽的舞姿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她是狂风中的一片枯叶凌乱飞舞,甚至好几次踏错了舞步,台下一些人偷偷捂着嘴吃吃地笑。

    张婳脸色涨红,心中紧张,舞步错得越发厉害,若此处是舞坊,估计早被人扔臭鸡蛋下台了。忽地一阵悠扬悦耳的箫声响起,张婳偱声望去,却见朱佑樘握着玉箫轻轻地吹奏,眼神清冷,似在说,不必感激本宫,你丢人丢的是本宫的脸!

    殿内诸人皆是精通音律之人,不禁被箫声吸引,纷纷望向朱佑樘,一时都忘了台上的张婳。

    张婳在悠扬的箫声里渐渐地静下心,舞步竟再未踏错,和着箫声,翩然起舞。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张婳沉浸在缠绵的箫声里,忘我地跳着,舞姿,箫声,配合得十分默契。水袖轻扬,脚下忽踩到什么物事,向前一滑,身子竟直直地坠向莲花台。

076 苦肉计() 
舞姿,箫声,配合得十分默契。张婳沉浸在缠绵的箫声,浑然忘却台下众人,尽情地跳着,水袖轻扬,脚下忽踩到什么物事,向前一滑,身子竟直直地坠落莲花台。

    这一下变故猝起,台下众人纷纷惊呼。张婳身在半空,如断了翅的蝴蝶飞速地下坠,双手在空中挥舞,希冀抓住什么,心下暗呼,可千万别摔成残废!

    一道身影如闪电般飞掠而来,头戴赤金嵌碧玉王冠,着紫色金绣蟒袍,面目英俊,眼中满是焦急紧张,正是二皇子朱佑杬,他手指已堪堪触到张婳衣袖,不料张婳看清是他,脸色微变,暗暗挥手拂开他手指。“砰”一声,身子重重地落在地上,滚出几丈远,右腿似撞到什么坚硬之物,直感到一阵钻心的疼痛。

    她明白朱佑杬是一片好心,可是众目睽睽之下,若落入他怀中,这将置朱佑樘于何地?

    朱佑杬惊愕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空空如也的手指,似一头受伤的小兽怔怔地站在原地。

    众人并没有注意到适才两人之间的细微动作,均以为朱佑杬想赶去救人却晚了一步,因而感到内疚自责。

    朱佑樘已赶到,一向平静温和的脸庞微微发白,眼中充满紧张与焦灼,两道好看的眉毛紧拧着,俯身抱起张婳,大声喊道:“太医,快传太医!”

    张婳无力地靠在他怀中,疼得直抽气,额上冒出晶莹的冷汗,无意间瞥见宝座上的万贵妃笑得欢快而得意,心下蓦地雪亮,原来她说的“安排”不是舞蹈,而是这出“苦肉戏”。不由恨得牙痒痒,暗骂,老妖妇,我好歹也算是你的棋子,居然让我从这么高的台上摔下来,万一我摔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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