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法神-第8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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呢,似乎没有任何一个会奢望南国的赵光怡亲王来解救自己。
因为有了皇帝坐镇,整座城市里的人似乎都处于一种盲目的自信之中,银尘在盾天城里最主要的长剑大道上走着,以法神之姿态依然走得跌跌撞撞,因为此时大街上虽然不至于摩肩接踵,却一定能称得上车水马龙,大批的建州兵卒们鲜衣怒马,背后的铳枪直插苍天,在明媚闷热的阳光下,每一根青铜枪尖都反射出绿油油的光芒,如同淬毒的獠牙。兵卒的旁边,就是更大规模的平民,或者说富商,由于建州奴儿们善于养殖和经营,虽然海禁但是不禁内地通商,使得原本就靠着南北通商富裕起来的盾天府,此时依然是两河膏腴,而行商之人,没有神功护体,那是没法保证生命与财产安全的,因而满大街的商人们,大都配备宝器,身后跟着好几个膀大腰圆的保镖,这一下就将原本人流如织的街道弄得有点拥挤了。银尘在大街上走了短短一段路,见到了153个穿得起丝绸长袍的平民,却发现没有一个人的修为在入体一重之下!虽然他们修炼的是战流而非罡风,但这样的修为也让法师警觉起来,蓦然发现如今的江湖已经不是他五年前见过的江湖,甚至不是从东海秘境归来时见到的那个江湖了。神功文明,在寒冰与风的双重推动下,又有了向前发展的迹象。
正街之上,繁花似锦,人人鲜衣怒马,哪怕是年轻的女子,也穿得如同彩霞般艳丽。大街两旁飞檐斗拱,彩色琉璃顶下面,牌匾连成排,大门敞开如林,每一间店铺里的小二都笑脸相迎,似乎从来没有感觉到战争的阴云已经弥漫开来,没有从关闭四座城门这样的大事中嗅出一丝丝危险的味道。银尘抬头看天,只看到一整块明媚无辜的湛蓝,一丝云都没有,他只能对着太阳比划了个中指,便一头扎进一条小巷中。
进入小巷,便是另一个世界了。
法师刚刚进入小巷的刹那,就看到一个身穿青蓝色长袍的彪形大汉迎面走来,一脸晦气,横眉竖目,青蓝色的长袍罩在身上,丝绸都被下面的肌肉绷紧了,看起来就像一件带着宽大袖子兜帽和松垮下摆的紧身衣。彪形大汉的胸口上,青蓝色的面料上绣着一枚铜片,铜片上镌刻着一朵云被一只拳头打穿的景象,比喻拳裂云天,武破天行,这个标志看得银尘一愣,几乎就停住了脚步,他当然知道这个标志的意义——“天行武馆”!
北国知名镖局,潘洋城第一大武馆,也是“噩梦”开始的地方。
那横眉竖目的男子看起来几乎和银尘一样大,是个壮硕如牛的少年,而此时一脸凶神恶煞的他,正充满威胁地一步步朝银尘走来,他身上的气息不是入体几重,而是化气七重,在如今江湖豪侠普遍要求入体境界,一玄子张白生这样的小虾米都在化气一重的徘徊的险恶江湖中,依然算是鹤立鸡群的强大,银尘此时还不知道,这个人在盾天城里随便乱走,碰到比自己强的人的概率可能不超过百分之一。
他充满威胁地走过来,浑身上下冒出森蓝的光芒,那不是《清风决》的力量,那是《雪峰战决》的力量,《雪峰战决》那是从库里扎利德大草原深处流传出来的神功,在罡风盛行的五年前,就开始修炼战流了。
风雪在那男子身体周围旋转起来,每一片雪花都尖锐如同刀片。少年走过来,手里拿着的并非什么武器,而是一具童尸。
那是一具三岁小孩的尸体,已经瘦弱得看不出究竟是男孩女孩,那尸体上不着寸缕,肋骨高高突起,甚至有点刺眼,四肢却细得如同吃剩下的鸡骨头,那尸体的皮肤惨白一片,在阳光下反射出冬季般的寒冷。少年倒提着童尸的一条细腿儿,看到一个白银长跑的家伙走进小巷,便轻轻将童尸扔过来。
他是在挑衅,挑衅一个身上毫无寒冰波动,而且会走那些大人物绝不肯走的小巷的人,他眼里那个白袍人身上的长袍,是最便宜的,不能染色的那种蚕丝,几乎只有破落的贵族才会穿这种“没有颜色”的东西,水银蚕的丝线质地介于亚麻纤维的最劣质的真丝之间,产量比亚麻都大,被称为“野生蚕丝”,是下众人民的礼服,上等人的囚服,穿这样衣服的人,如果身上没有什么寒冰波动,还要钻肮脏腐臭的小巷,那么他就是一个可以随便欺负的软蛋。
于是这个少年就将童尸扔了过来,今天因为他赌博输了,便需要帮着某些人打扫街巷来还钱,他反正也是个天行武馆中不起眼的小虾米,帮助打扫卫生也不丢人,可是看着小巷里遍地的饿殍,他也心烦意乱。
可怜的小孩子被甩过来,被银尘轻易避开,然而避不开的,是这条小巷里几近遍地的躺尸。
输掉最后一条内裤的赌徒,人老色衰的妓女和她生下的小龟奴,被解雇的小二,父母破产逃亡丢下的孩子,残疾儿童,残疾成人,乞丐叫花子,当然还有被抄家了的失去一切的破落贵族的家奴,以及冒着生命危险来城市里讨要生活的失地农民,破产佃户,都集中于这盾天城里,繁花似锦背后的黑暗。人世间从来都是灰蓝色的,不论春叶烂漫,夏花斗艳,从来都残酷如凛冬。
小巷里,屎尿齐流,蚊蝇乱飞,老鼠欢叫着代替了秃鹫,残酷地啃食着一切倒伏者的尸身,血肉皮骨,脑浆内脏,转瞬之间就只剩一滩血水,那简直不是老鼠,而是长着四条腿的食人鱼。
“妈了个巴子的!下次再不赌了,再不了!这次被胡汉三骗了个精光,要不是怕被告了老张头,被赶出镖局,我他妈哪可能来这里干这事儿啊!”那少年气咻咻地转转过身去,双手上灌注的大量的寒冰,将手掌和发霉的尸体完全隔绝,抓起另外一滩半腐烂的尸体直接朝着银尘伸过来。
那尸体在空中就散了架,内脏和血液忽然凝固成冰,霰弹一样洒出来,朝银尘兜头罩下。
法神冕下伸出一只原色的手,在空中轻轻一握,似乎是想抓一把空气变成罡风,然而风并没有围绕着他飞起来,法神境界的银尘如今几乎忘掉全部的咒语,只需要一个念头,意出法随,便可以幻化出任何魔法。
哪怕这种魔法需要的元素,他并不熟悉。
他伸手在在空中一握,头顶上硕大的太阳辐射下来的良好的平行光,忽然之间就汇聚起来,变成一道粗大的激光,咻地一下将那腐尸笼罩,只一瞬间便将那破烂的尸体连带着四散飞溅的内脏一起净化为虚无,却将附着在上面的冰气保留下来,以一团冰沙的形态飞到了银尘面前,甚至直接从银尘的身体中穿过去。
法神冕下早就化身为幻影,一瞬间向前飘了十丈,几乎到了那少年的面前。少年看到法师出手,心里登时紧张起来。“这人是黑气楼还是凌霄阁的?这么邪异的路数……”他这么想着,双手之上立刻寒冰凝聚,却并未一拳轰来,而是摆出了防御的架势,不得不说,天行武馆的战斗教育十分成功,面对强敌,进攻没有意义,防守才有意义,虽然防守意味着受伤而且失去进攻机会,渴死防守一定能减轻伤害,留下命来,而进攻,一旦被高手防住,一个反鬼相杀下来命就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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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千一百〇二章。 微醉悔()
“你这样做是不行的,将遍地路倒扔到一起并不解决问题。”天则降下来的时候,比这位少年还矮一头的银尘低着头,语气平静地说道,少年没有听出他的声音,更不会将十年前那个“每天都有新故事”的神功废材天真又清朗的声音和耳边着低沉沙哑,带着令人迷醉的魅力的声音联系起来。少年,也即是和银尘同一批进入天行武馆的孤儿张九儿,此时正一脸警惕地瞪着法师银色的兜帽顶。
“我待会儿就将它们点起来,我从衙门里领了火油来……话说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张九儿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腿肚子都在发颤,天则降临,意味着眼前这个人很可能是个神功高手,而不是不会神功的杀手,在天则越来越严酷完璧的如今,决斗天则只对神功修炼者有效,杀手行事的时候不会触动天则,当然,也不受天则“一对一”的保护,一经发现绝对会被围殴致死。
“没用的,这些老鼠说不定就是瘟疫的源头,这么热的天,衙门不认真处理掉这些死人,只怕……”银尘摇摇头,在他看来如果建州奴儿当局不把这些“路倒”当回事,那么一场黑死病般的恐怖瘟疫,绝对会代替赵光怡将这座城市完全彻底地屠灭,比建州奴儿历次屠城都要干净彻底。“病毒面前是没有贵贱之分的。”银尘补充道。
“哪有?这些人每天都在情理,而且他们昨天一定还活着,今天才倒在这里了!”张九儿见银尘久久没有动手,便有些松劲了,他觉得如果对方是个不露相的世外高人,以自己刚刚两次挑衅的无礼举动此时他张九儿估计早就和这些路倒作伴去了。
“甚至早已经进了老鼠的胃。”他这么想着,愈发惊恐地发现自已无论如何激荡战魂,面对眼前这人都没有出手的信心,他觉得消小腿肚子已经不再颤抖,反而两腿像棉花一样软。
“这样还像回事。”银尘说着,从手掌心里喷出一股火焰,他喷火的一瞬间,张九儿脸色惨白如死,因为他喷火的瞬间,身上爆发出王爵般的气势,而张九儿身上的冰气,直接就在高热中消散了。
一道巨大的火光在银尘手掌心里短促地闪亮了一下,熄灭了,接着整条小巷里红光一闪,烈焰升腾又马上熄灭,小巷里的所有秽物全部被焚烧成一片凄惨的灰烬,整条小巷都变成了干燥的灰白色,像是一处戈壁。
“你……”张九儿已经吓得连防守架势都散了,面对这样诡异的,可以瞬间破去寒冰战流的人,他此时已经意识到自己的命根本不在自己手里。
“我没事。”可对方的语气中没有丝毫杀意,连敌意都没有,甚至于没有一丝趾高气扬的得意,只有一股落寞,仿佛从高空中自由落体一样的落寞“想不到你如今也沦落到扫大街了啊,生活,可曾放过谁?……”
“您认识我?”张九儿仿佛抓到救命稻草一样,两眼放光,他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位大人,嘿嘿,小的愚钝,一时间没认出来您……”他此时已经不是横眉竖目的了,挠头的动作很憨厚,如同十年前那个憨厚的七岁幼童。
人生就是这样,一天到晚嚷着和过去诀别,结果到头来很多东西都不曾改变。
“我知道你是张九儿,至于我是谁,你不用知道,因为你,还有那些见过我的人都已经忘了我。”银尘叹息道“只是没想到……”
“那个,不是那样的!”张九儿憨厚地说“我不过是和胡汉三打赌输了才这样……我一个天行武馆的镖师哪可能沦落到扫大街呀……”正说着,几个真正衣衫褴褛的人推着一架木车缓缓走来,木车上堆着高高的尸身,大人压着孩子,建筑如同送往憎恶合成车间的罪恶工车,他们才是真正来打扫街道的人。
“胡汉三吗……”银尘知道胡汉三,正如银尘知道天行武馆的张老头,张妈和总镖头张威武一样,胡汉三是银尘那一批进入天行武馆的孤儿中,悟性最高,修炼速度最快的一个,张老头没少用胡汉三来挤兑银尘,只是胡汉三碍于《爱丽丝梦游仙境》的后续部分,被银尘“卡着脖子”,从来米有和银尘真正动手过。
有的时候,著作权和芯片一样能将人逼疯。
“我觉得你以后要少赌博,无论和谁都一样,你已经是个正式镖师了,就算为了天行武馆的声誉,也要注意防范金融风险……”银尘一边说着,一边从他身边经过,朝小巷的另外一头走过去,他的目标是都护府之类的军事重地。
“等等!”张九儿在背后叫住了银尘“虽然我真的想不起来你是谁了,但是我……总之你帮了我的忙,请你喝一碗总也不过分吧?”
“不必了。”银尘转过身,冷冷回绝,七年前那个大雪纷飞的除夕的早层,是他一生中少数几个极难忘坏的时刻,他有时候真的在想,如果自己当时跪下来求情而不是耍什么书生脾气,那么他会不会就这样和张九儿一起,在镖局中度过一个平凡的十年,甚至一个平凡的人生,他也学就不会遇到张雅婷,不会害她牺牲自身来挽救他这么一号“小白”,说不定就在聂挽留的恻隐之心下隐姓埋名地活下来,过着一个普通女人的一生,他银尘也绝不会有勇闯天剑关的事情,也就不会遇到冯烈山,遇到张萌萌,遇到云无月,不会被迫见证一整个“真正的魔威阁”的血色牺牲。他也不会背负着两个女孩的死亡与人生,痛苦挣扎般地活过这么十年。
人生坎坷如魔的他,有时回头望去,真希望自己能平凡一点,能过得舒服一点,但,他知道,他从头到尾都是一个逆流而上的文明者,一个冲向时代极限的读书人,一个妄图操控天地的魔法师,他骨子里就受不了那种平凡。
直到如今,他才有资本,有资格来享受这份平凡,因为他已经荣登神座,他已经算是功成名就,他已经可以操纵大地与天空,光芒与火焰,他已经部分实现了自己的理想,他可以稍微放松一段时间了。
于是他打算做一个平凡的江湖客。
他就这样离开了,白银色的身影从小巷中阴暗潮湿的阴影下面经过,到达光亮亮的正街,他的身影在被正街上的阳光照亮的一瞬间,张九儿立刻喊了起来“等……”,他只喊出了一个字,那身影就消失在光芒之中。
张九儿在那一瞬间似乎想起了什么却又什么都没有真正回忆起来,银尘的背影被太阳光照亮的一瞬间,他忽然觉得那白银色的背影是那么熟悉,熟悉得让人害怕,仿佛久远的曾经做过的噩梦忽然间变成了现实。他的脑子里闪过了半道灵光,可是那半道灵光并不足以提示他回忆起什么,他开始拼命地回忆起自己简单又简短的一生,发现无论是在清醒还是在睡梦中,从来没有哪个时刻能遇见这么一个,使用火焰克制玄冰的高人。
他摇摇头,转身走向巷子的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