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怀抱的天空里-第26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岳玥把黑超墨镜拿下来,捏捏鼻梁长出一口气:“记者怎么知道我要来宁城的?还以为到这儿可以轻松一点呢,没想到这儿也有人堵着,我都没化妆。”
“你还用化妆吗?谁不知道岳玥的素颜也是超级无敌。”
岳玥冲殷爱做个鬼脸,嘻笑着拍拍包:“这次给你带了个好东西。”
殷爱好奇地瞟过去一眼:“嘛啊?”
“回去再给你看,绝对的好!你肯定喜欢!”
“神神秘秘的!又搞什么鬼?”殷爱撇撇嘴,“对了,这次你回来可得给我帮个忙。”
“什么忙?”
“我上次跟朋友出去吃饭的时候拿你出来显摆,说你是我最好的朋友,结果现在有一堆人追着我要你的签名照片。”
岳玥笑:“这有什么,回头我让我助理给你拿过来,我那儿有现成的,你不知道,就为了电影的宣传活动,我被关在酒店房间里整整签了两天,签得我手都肿了。”
说说聊聊,车开到了殷爱的住处。这是戚丽颖给女儿买的房子,位于宁城市中心,距离殷爱现在上班的公司很近,走走路也就五分钟,生活和交通都十分便利。
屋子不大,九十几个平方两室两厅,完全按照殷爱的喜好装修布置,很素雅很'炫'舒'书'服'网'。岳玥一进门先踢掉鞋子,哀叹着往沙发上一赖:“我不行了,我先睡一觉再说,你家这个沙发我一看见就犯困。”
殷爱摇头笑笑,帮她把踢飞的凉鞋捡回鞋柜里,再拿双拖鞋放在沙发边:“你这是什么毛病?沙发和犯困有什么关系?赶紧起来洗洗去,我们出去吃饭。”
岳玥两只手举个叉:“减肥中。”
殷爱哼哼一笑:“蒙自米线,水煮肉。”
岳玥象弹簧一样跳起来,两只大大的眼睛里头放着光:“我还要去吃鸭血粉丝、油炸臭豆腐。”
殷爱两臂抱在胸前洋洋得意地看着她:“那你不减肥啦!”
“吃饱了才有劲减肥啊!”岳玥蹦进洗手间匆匆忙忙洗手洗脸,把长发随便挽了挽盘起来,拉起殷爱就出门吃好吃的去了。
脱去华服,远离镁光灯,岳玥依然还是那个呱噪的小姑娘,她脸上架了副平光眼镜,吃饱喝足以后和殷爱手挽手走在热闹的夜市上,看起来就象是两个出来闲逛的大学生。殷爱还好,只是四处看一看,没什么特别想买的,岳玥却是已经离开这种热闹平凡的生活太久,她看什么都新鲜,看什么都想买,尤其是那些便宜的时髦衣服,她买回去也许一次也不会穿,可还是买了好多件,心满意足地拎了一堆拎袋。
走到离家不远的地方,公司里加班的同事一个电话把殷爱给叫了过去,她只好把大门钥匙给岳玥,让岳玥自己先回去。
戚丽颖的公司做化妆品生意,岳玥负责管理的这间分公司主要负责几个二线韩日化妆品在华东地区的销售,最近公司又拿到一个新晋的日本品牌代理权,现在正在广告推广期,过几天就有一系列宣传活动将在华东各大城市开展,可是广告公司联系的明星却突然病了,没办法参加定好的活动。
“她那哪是病,明明就是想趁机加价!”负责宣传的副经理关关气恼地一拍桌子,“我们所有准备工作都做好了,广告也拍好了,宣传画册也印好了,她就是吃定我们现在没办法换人,才这么缺德!”
殷爱无奈地笑笑,手指在桌上无意识地敲着,大学毕业就进了妈妈的公司工作,这种事不是第一次碰到过,肯定也不会是最后一次,现在她们能做的就是跟那位明星的经纪公司联系,希望他们提出的加价金额不会太离谱。
关关和广告公司的人打了几个电话,又直接给经纪公司打电话,前后忙活了半个多小时,最后用力把电话挂断,咬牙切齿:“妈的,一说加价就不病了,贪财也贪得这么赤*裸裸。”
殷爱皱眉问她:“怎么说?要加多少?”
关关张开一只手,伸直五个手指头,殷爱眉梢一跳:“五十万?”
“你真善良。”关关皮笑肉不笑,“百分之五十。”
殷爱愣怔地盯着关关,哀叹一声向后靠回椅子里:“怎么这样!就算加价也没有这么加的!这也太黑了吧!”
一边同样焦急等待着的同事们都沉默了,所有人都看着殷爱。以前都是仰赖总公司的福荫,华东分公司的业绩才能做得比较优秀,现在这是第一次独立操作一个新晋品牌,所有人,包括殷爱都明白,这是证明她能力的一次机会,可偏偏在成功之前又出了意外状况。
殷爱表面上看起来是个柔顺的女孩子,不过也许是在军人身边生活了太久,她骨子里似乎也有些刚勇不屈的性格。垂下眼眸只考虑了五分钟,殷爱抬起头来,镇定自若地对关关说道:“代言合同上规定的中止赔偿是多少?”
“百分之二十。”
殷爱点头,声音不大,却很坚决地说道:“付赔偿金,中止合同。”
关关从椅子里跳起来:“那广告怎么办?下周电视台就要播出了,还有宣传活动。”
殷爱抿抿唇:“我去找别人来帮忙代言。”
“谁?”
殷爱心里也不太确定,从她的本意来说,并不想依靠妈妈或者朋友的帮助,可现在情势不同,她宁可欠岳玥一个人情,也不愿意吞苍蝇一样被人黑。
“总之肯定是比那个人更大牌的明星。关关,辛苦你一趟,赶紧和广告公司联系,明天就安排拍摄,我们加付酬劳,一定要加班加点把所有需要的东西都拍好。”
“到底谁啊?”关关很疑惑,殷爱笑着摇摇头,把放在写字台上的一只像框转向她。像框里是两个头碰头亲密微笑的女孩,其中一个是殷爱,另一个就是岳玥,照片是那年去欧洲的时候拍的,就在威尼斯,就坐在冈朵拉上,在可以看得到叹息桥的地方,当她对着镜头微笑的时候,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失去了什么。
一直忙到过了凌点,殷爱才疲惫地离开公司。走在午夜街头,路灯和霓虹灯在她眼睛里都在摇晃,深一脚浅一脚好不容易回到家,用留在公司里的备用钥匙打开门,客厅的灯还亮着,岳玥洗过澡换过睡衣,正歪躺在沙发里看电视。
从门口站着的角度看不见电视屏幕上放些什么,但那个音乐和对话却熟得不能再熟。岳玥正在看的,就是那部《情定日落桥》。
殷爱有点愣,穿上拖鞋走过去,小声地唤她:“岳玥,你怎么还没睡?”
屏幕上光线弯化,照着岳玥的脸庞上也忽明忽暗。她没有朝殷爱看一眼,始终只是看着电视上那两个年轻的不知愁苦的少年,看着他们欢笑、期待、坚持、离别。
“岳玥……”
“我想看个电影,一打开DVD,记忆播放就放的这个。”岳玥的头在靠枕上挪一挪,语气平静语调轻柔,听不出她的喜或悲,“殷爱,你现在还在看这个电影?都六年了,你到底看了多少遍?你还没看够?”
“岳玥,我……我只是偶尔才……”
“殷爱,你可以用六年时间看一部电影,可你有没有想过,有的人也花了六年时间等这个电影散场。你不要以为自己还年轻,更不要以为男人的耐心会一直持续,该醒醒了殷爱,不要等到你老了,才发现等你的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殷爱咬紧牙关,深深呼吸着,说不了话来。
岳玥弯起嘴角,轻轻露出一个笑容:“我不想这么残忍的,可是除了我也许没人会一再提醒你。殷爱,孙克已经死了,他六年前就死了,被人一刀扎进心脏里,还没送到医院就死了,你再怎么等,他也不会回来。他死了,他死了!”
死了。
孙克死了。
怎么会?怎么可能?
他不还好好地在她的记忆里活着吗?他还在那里对她笑,对她耍赖,对她动手动脚,对她说小爱我一辈子都喜欢你,对她说,没有你,我也没有了……
她只是去了一趟欧洲,只是暂时离开而已,无论飞得再高走得再远,她总要回到他身边的。他知道她对他有多依恋多依赖,他应该要留在她能找到的地方,在那里等她的,可是怎么会……死了……
一道最简单的是非题,殷爱始终想不通为什么正确的答案会是这样。就象六年前,她在妈妈的婚礼结束之后回到宁城来,看到的却是人去楼空的孙家一样。她想不通,为什么人活着会遇到这么大的变故,为什么偏偏是她的孙克,又为什么一定要用这种彻底的方式来离别。
前一秒还在期待着他的亲吻,后一秒只看见像框里黑白的笑容。空气里到处都是熟悉的味道,她在那幢二层小楼里生活了十几年,闭着眼睛也能从小院门口走到二楼孙克的房间。厨房里有炸酱面的香味,一楼窗台上晒着摘下来的金银花,风吹过,蓝底白花的窗帘从窗口飘出来,好象还有个人站在窗帘背后看她,一直一直看着。
可是都没了。孙克死了,叔叔阿姨离开宁城回老家去了,他们没有一个人来跟她道别,三个人,都这样匆匆离去。
六年前的殷爱轻轻摇头,不敢接受眼前的事实,她转过身,看着站在身后的张海洋,费尽全身力气说出一句:“你们……你们开什么玩笑……”然后她就昏倒在张海洋怀里,迷迷蒙蒙听见哭声,听见有人在耳边唤她的名字。她不敢睁眼,就让自己一直睡着,她怕睁开眼睛就会发现原来这一切不是个玩笑,所以就一直睡下去吧,是梦非梦,都不要醒。
不是约好了要共渡人生?不是说过要永远?一辈子?都忘了?
怎么能不让你的最后一次呼吸是消失在我的怀抱里?
怎么能不让你的最后一次心跳是停止在我的耳边?
这样轻易地就失散了彼此,孙克,你后不后悔?难不难过?
从深圳赶回来的戚丽颖抱住床上昏昏沉沉的殷爱放声大哭,她不敢相信,时隔二十年,相同的悲惨命运又降临到女儿身上。她知道这种滋味有多难熬多痛楚,只是当年她还有个女儿支撑着自己要坚强,可现在的殷爱象是被悲伤彻底打垮了。殷爱在床上一躺就是大半个月,每天只做一件事,就是哭,哭到最后流不出眼泪。在这种巨大的精神创伤刺激下,她吃不下饭睡不着觉,人急速消瘦。
围在她身边的所有人都急得团团转,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该哭也哭了,该喊也喊了,该求也求了,殷爱就是自顾自沉溺在她的梦境里,一遍又一遍抓住记忆中那个还在微笑的孙克,想要把他留在身边。
戚丽颖要急疯了,张海洋也要急疯了,张国勇还算镇定,从部队医院请来医生,每天用吊针给殷爱输营养液,不让她的身体变垮。
就在大家都束手无策的时候,殷爱又突然从梦里苏醒了,唤醒她的人,还是孙克。
宁城的夏天多雷雨,早晨还是晴空万里,只不过刮了一阵风,天空就乌沉沉地阴暗了起来,先是闪电划破天幕,接着就是震耳欲聋的雷声炸响,大雨劈头盖脸地从天空里倾倒下来,冲刷着一切新痕旧迹。
张海洋和妈妈楼上楼下关窗户,忙完之后担心殷爱被雷声惊住,赶紧地又走进房间去陪她,可是原本应该扎在她手背上的吊针不知被什么人拔了,躺在床上的殷爱也不见踪影。家里找一圈,没有找到人,这一下子把戚丽颖和张海洋母子俩吓坏了,三个人打着伞分头跑出去,把大院找了个遍,孙克家,殷爱家,操场,每个地方都找过了,还是没有发现殷爱。
不详的预感顿时笼罩在每个人心头,戚丽颖腿一软,瘫倒在风雨里,抓住张海洋的手哭泣哀求:“海洋,去找小爱,一定要找到,去找……快去找……”
接到电话的张国勇赶回家,特别还从警卫营里抽了十几名战士帮忙寻找,只是一转眼的功夫,殷爱她会跑到哪里去?
忙忙乱乱三个小时,在一名战士的提醒下,张海洋冲到大院门口,找来两个小时前站岗的前一班警卫战士,终于问到了,大雨刚下不久,是有个瘦襟襟的年轻女孩子从门口走出去。她穿着件白色的棉布裙子,长头发一直披到腰间,她走得很快很急,在院门口拦了辆出租车往西去了。
张海洋全身都被雨打湿,他凝眸往西边看过去,一片雨雾里,什么也看不见。
那一天接下来的时间里,雨一直汹涌地下着,一丁点喘息停歇也没有。张海洋是在傍晚六点多钟的时候远远看见殷爱的,他用从来没有过的疯狂速度地向她奔跑,跑得喘不过胸口疼痛。这是个位于宁城西郊的公墓,每年除了清明节,这里都冷清肃穆得吓人。谁也不知道殷爱是怎么知道孙克埋在这里,又是怎么在为数众多的墓穴里找到属于孙克的那一个。这么大的雨里,一整片灰白色的墓穴整齐排列着,只有她一个人,举着把伞,站在一座孤零零的墓边。
因为有雨水掩饰,张海洋放任自己痛哭失声。殷爱旁若无人地站着,手里那把伞一点也没有遮在自己头顶上。她费劲地伸直手臂,用伞挡在孙克的墓穴上方,就在她脚边,一座汉白玉墓碑上,雨水滑过照片上孙克微笑的脸。
“小爱……”
张海洋用手背狠狠擦了擦眼睛,走过去用自己的伞挡住殷爱,无比心疼地看着她湿透的头发和裙子底下那具瘦削可怜的身体。
殷爱这才【炫】恍【书】然【网】发现身边站了个人,她嗫嚅着,有点绝望,又有点羞涩,有点不知所措,很多天没说话,她的嗓子完全哑了。
“下雨了……他在这儿……淋着……”
张海洋一把抱住殷爱,埋下头去把低沉的哭声按捺在她颈间,一声又一声地唤着她:“小爱……小爱……”
就是这样,孙克死了。直到六年后的现在,每逢下雨下雪,一想到他还是孤孤单单地躺在冰冷地底,再大的风雨也没有人会去帮他撑一把伞,殷爱的心里还是忍不住酸痛。
可是她已经不会再去做那样傻事了,她只不过是偶尔还会想起孙克,想起的时候就去看《情定日落桥》。她知道孙克死了,不管她怎么等,他也不会再回来了。
殷爱咬着嘴唇,沉默倔强地哀伤着。岳玥再也绷不住脸上的笑容,她光着脚跑过来搂住殷爱,吸着鼻子低声说道:“你个傻瓜,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