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是大美人-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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债主道:“往年是往年,今年是今年。往年我们知道你肯定有钱还,今年有么?你连雇人的工钱都拿不出来了吧?别怪我们心狠,我们也要养家糊口的。”
沈梅花在心底骂他们不是东西,嘴上苦苦央求。
“我真的只要一个月,我有力气,那些稻子我自己就能割,实在不行还有我儿媳妇”
说到这三个字时,沈梅花想起苏丫的工钱,当着债主的面跑去拍她的门。
“苏丫,你是我们赵家的人,赵家有难你不能不帮,快把钱拿出来!”
债主们只想拿到钱回家,无所谓钱是从谁口袋里拿出来的。他们知道沈梅花已经是团老面筋,再也挤不出半点油水来,就帮着她叫苏丫出来。
一堆人乌泱泱地挤在倒座房前,把房门拍得震天响。
就在有人提议干脆踹门时,紧闭的房门打开了,苏丫梳着两条大辫子走出来,一身白衣,目光凛冽地扫视他们一圈。
众人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沈梅花粗糙的手掌硬邦邦往前一伸,“给我钱。”
苏丫表情诡谲地拍出个东西,放在她掌心。
沈梅花被那玩意儿冰冷的温度激得打了个寒颤。债主们定睛看去,吓得齐刷刷往后退了一步。
沈梅花掌心里放着的竟然是把雪亮的菜刀!
“小、小丫头”有人咽着唾沫,支支吾吾道:“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不能因为想赖账就掏刀子吧?无论是自杀还是杀我们,那都是我们倒霉啊这年头谁挣钱都不容易,你不能这么不讲道理。”
民国童养媳(22)()
苏丫个子矮;需得抬头看他;不卑不亢地说:
“你用不着和我讲道理;我懂。我也没想赖账;但是欠条上是有期限的;只要还没到日子你们就没道理要上门逼;哪怕赵家没钱了;还不兴留点时间给人家借钱么?另外退一万步说就算赵家是真的拿不出钱了,我们还有地有房,到时把它们一卖或者直接抵给你们;你们还是亏不了,何必这么急?”
沈梅花因为遭受重创,这两天脑子一直不够用。听了半天只听到卖房卖地;连忙喊道:“不不不;我什么也不卖,这是赵家的命根子”
债主们无语地朝她看去。
“沈婆子你还是闭嘴吧;活了这么多年还没你家的小媳妇懂理呢既然你们愿意还;那这个债就不逼了;在期限结束前还我们就好。”
沈梅花怔怔道:“是吗?谢谢你们”
“要谢还是谢你的小媳妇去;要不是看在她的面子上;我们可不会走。”
债主们嘀咕着走了;跨出院门时还回头看苏丫几眼,夸她和以前真的完全不一样。
沈梅花等他们一走,连忙跑去关上门;生怕他们后悔了又折返;于是特意插上栓子。
靠在院门上,她深深的吁出一口气,本想擦擦脑门上的汗,却觉得手里沉甸甸的,抬起来一看,原来是手中还握着那把菜刀。
想起刚才那一幕,沈梅花只觉得不可思议。苏丫到底是从哪儿生出的勇气,竟敢当着那么多男人的面拿出刀?
连她都没胆子做这种事。
沈梅花望向房门,只见门已经合上了。她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按照习惯应该直接推开,她却改了主意,在门框上敲了三下。
苏丫走过来开门,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什么事?”
“刚才”沈梅花是想说声谢谢的,无奈怎么都张不开嘴,自认为婆婆也没有谢儿媳的道理,便改口道:“刚才的情况你也看到了,那些人逼得很紧,不还钱不行。我现在身边是一个子儿都没了,你那里肯定还有钱,拿出来帮赵家还债吧。”
苏丫嗤笑道:“赵家欠债关我什么事?我让他们走,只是不想被吵到而已。”
“赵家不就是你家吗?你不能到这种时候就摆脱关系啊,怎么说你都是和行槐拜过堂成了亲的,那你就是赵家的儿媳。”
“有好东西时想不起我,缺钱了就来找我,婶婶,做人不能这么不要脸啊。”
“你你就给我一句话,到底替不替赵家还钱?”
“我一个子儿都不会出。”
沈梅花闻言高高举起巴掌,发誓要把她打得跪地求饶,可是在她巴掌落下的前一秒,苏丫飞快合上门。
她的手便重重落在门框上,震得虎口发麻,连忙缩回来。
然而手掌已经肿起来,她嘶嘶地吸着冷气,冲苏丫骂道:
“你有本事就永远别出钱,我看赵家没了之后你能去哪里!走到哪里祸害到哪里的扫把星!”
沈梅花捂着右手,怒气冲冲地回了房间。
更难熬的日子还在后头。赵行槐走后半个月,赵家的米缸见底了。
沈梅花趴在大水缸边沿上,脑袋探进去,屁股撅起来。用铁勺刮了老半天,只刮出不到半碗碎米粒。
看着那碗还不够她一顿饭的米,沈梅花真正的感受到绝望。
接下来几天怎么办?吃什么?
地里倒是种了不少稻子,但是离收割还有段日子,她总不能去啃草。
纠结了半个小时,她决定拉下脸放下架子,去别人家借米。
平日里和她关系最好说话最多的是邻居家的李婶,沈梅花自然而然地去了她家,并且特地端了一个盆,打算趁着她还没烦,多借几天的口粮。
事情的发展和她预料中的截然不同,李婶直接没让她进门,堵在院门口说:“我家没粮。”
沈梅花愕然,“我昨天还闻见你家做馒头来着,怎么能睁着眼说瞎话呢?”
李婶平日跟她八卦时别提多亲昵,此刻冷漠的像个陌生人。
“做馒头还是做包子都是我家自己的事,我说没粮就没粮。怎么?你还想冲进来抢啊?”
沈梅花算是看清楚她的为人,就是个落井下石的贱人!把空盆往腋下一夹,她怨毒地骂道:
“那些粮食你就留着给自己送终吧!”
李婶笑得前俯后仰,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撑着门。
“哎呦我的天呢,我送终自有儿子送,你之前不总说他种田没出息么?你儿子念了中学还会做生意,倒是有出息,可是人家乐意管你么?怕是哪天你饿死在家你都不会知道吧?”
沈梅花气得浑身直颤,脸色煞白,差点窒息过去。
李婶收敛笑容,抬起下颌睨着她。
“你呀你,全村最大的笑话也不过如此了。养个白眼狼儿子,娶个白眼狼儿媳,自作自受,哈哈”
沈梅花无法再听下去,也再没底气还嘴,空着肚子背影落魄地走了。
苏丫紧张地筹备了一两个月,终于等来九月二十四这天。
受环境限制,她没法组织村民们抵抗土匪,主要还是以撤退为主。经过这些天的研究,她敲定一条路线,可以直接从村里的小路退到后山坡,在那里躲藏一阵,等天亮土匪离开后再回来。
这样经济上虽然有所损失,但是总归所有人都能活下来,她也能完成任务。
唯一担心的是,村民们会不会相信她的话,和她一起走。
要是实在不行那就能带走多少人带多少,就算完不成任务,也可以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收起地图,她打开门走出去,沈梅花蹲在院子里捶稻子,满地金黄。
水稻已经成熟,她雇不起人,只能自己一亩地一亩地的割过去,每天累到腰都直不起来。
“别捶了。”苏丫站在她面前,垂着眼帘说:“跟我逃命去吧。”
沈梅花汗涔涔地抬起头,不解地看着她。
“你发什么神经?”
苏丫没解释,径自朝外走,经过牛棚的时候,还从里面拎出一面大锣来,一边敲打出惊天巨响,一边走向村子正中央的空地。
沈梅花搞不懂她到底要做什么,好奇得紧,就放下手里的木棒槌追着她跑。
村子里的人都被声音吸引过来,以为村里来了放龙灯的,心道明明离正月还早得很,走近了一瞧,才发现是赵家的小媳妇苏丫。
“我说苏丫头,你没事敲什么锣啊,大家都在晒稻子,忙得很呢。”
有人朝她询问,她见村民还没到齐,视而不见,继续敲自己的。
那人满头雾水,跑去问沈梅花。沈梅花对于这些冷血的乡亲已经没有感情,闻言阴阳怪气道:“谁知道呢,大概是被那些抠门的人气疯了吧。”
敲打声不绝于耳,催促着村民们陆陆续续来了,等见人到的差不多,梧桐高举敲锣的棒槌,沉声道:“大家都听我说!”
叽叽喳喳的村民们闭上嘴,看向她。
她掷地有声道:“在距离咱们村五十里的山上,有一个土匪窝,里面足足有近百个土匪,是前几个月从北边逃过来的!他们要粮没粮,要酒没酒,正好看中了我们赵家村,准备来抢呢!天一黑他们就要到了,大家要是想活命,就跟我一起逃到后山去!”
话音刚落,众人笑得前俯后仰。
“你个小丫头,这辈子见过土匪吗?还什么上百个”
“土匪要来抢粮能告诉你么?怕不是在梦里听说的吧?”
“我去那里走亲戚都走过好几次,从来没看见过什么土匪,大家伙别被她给骗了。”
梧桐就知道他们会是这种反应,当即丢了棒槌,从背后抽出一把小斧头,高高举在手里说:“我知道这些话太让人难以相信,但是我敢发誓绝对没有半句谎言。现在我把话放在这里,要是今天土匪没有来,我就自断一臂,请大家相信我。”
此话一出,众人惊愕。
有人躲在人群里,冲沈梅花道:“沈婆子,你是不是把你家小媳妇给打傻了?这种话怎么能乱说呢?快点带回家管教管教,不然大家伙真的要赶她走了。”
“就是,少在这里吓唬人。”
“快点带回家去,我们还要干活呢!”
“该不是你们想得计谋,自己家没钱了,就耽误我们干活,让大家跟你们一起饿肚子吧?”
沈梅花跳脚道:“你个烂嘴别胡说!薄情寡义的是你们,我沈梅花可是一等一的讲义气,绝对不会害村里人。”
“那你家的小媳妇是怎么回事?”
沈梅花看向苏丫,觉得丢人极了,跑过去要拉她走。
苏丫啥也没说,只晃了晃斧头。
沈梅花想起那日她的眼神,心下一凛,没好气道:“随便你,我不管你了!等哪天你被他们赶走了,就是自己活该!”
她骂骂咧咧地回了赵家,其他村民也都散去,嘴里还在不停议论,说苏丫一定是疯了。
苏丫看着面无表情,其实心里相当失望。
一群小孩热热闹闹的从她面前经过,她重新振作起来,把铜锣放回赵家,从床底下抱出一玻璃罐水果糖,走到小巷子里,冲那些小孩招手。
“别玩啦,想不想吃糖?想的都过来。”
孩子们大喜,纷纷围过去。
民国童养媳(23)()
当天傍晚;赵家村发生一件怪事。
所有小孩全不见了!
无论是三四岁的;还是十一二的;只要能够自己走路自己跑的;都像是从人间蒸发一样;怎么找都找不到。
有人说:“我明明下午还看见他们在祠堂玩呢;该不是被人牙子抓走了吧?”
又有人道:“我们这地方哪儿来的人牙子?但凡有个面生的走过去肯定有人看见啊;他们是不是掉水里去了”
“掉水里哪儿有一起掉的道理,总该有个人回来报信。”
众人正心急如焚地讨论着,李婶抱着她家还不会走路的大胖小子走过来。
“我知道他们去哪儿了。”
“去哪儿?”
李婶抬起手;阴气森森地看着前方的屋子,冲它一指。
“他们都是被赵家小媳妇带走的,我下午看见她给大家发糖来着。”
众人惊讶;想起之前苏丫反常的举动;又想起赵家最近发生的倒霉事儿,觉得李婶的话很有可能。
他们当即沸腾起来;热血激昂地凑到一起;浩浩荡荡地朝赵家走去。
沈梅花依旧待在院子里捶稻子。刚收割来的水稻在院子里堆成小山;本该运去镇子上的碾坊脱壳的;可是去年碾坊的账她也没结清;没脸再去;只好自己用锤子一点一点的将稻壳去除。
本来以赵家的条件,她该是镇子上最好过的人才是,就因为儿子
想起现在不知道在哪里的赵行槐;沈梅花的心脏就抽痛;差点呕出口血来。
院门外传来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近到门外后有人喊:“沈婆子,开门!”
这声音不带善意,来势汹汹,听得沈梅花头皮发麻,以为又有人来催债了。
她不敢开,跑回房间里躲着,那些人在外叫个不停,如饿极了的豺狼虎豹般恐怖。
见沈梅花迟迟不吭声,有人提议踹门。一声巨响过后,院门被踹开,乌泱泱的涌进来一群村民,都是脸熟的。
沈梅花透过门缝偷看,见里面没有债主,不由得困惑起来。
那些人见院子里没人,就直奔她的卧房,打开门看见了她,指着她道:
“好哇,你居然躲在这里快把孩子交出来!”
“孩子?什么孩子?”
“你还装傻!”一个丢了孙子的妇人走上前,扬手就抽了她一个耳光。
声音响亮,力度十足,打得沈梅花半边脸都麻了,耳朵里嗡嗡直响。
村民们毫不怜惜,怒目道:“你最好快点把孩子交出来,否则我们今天就拆了你的房,烧了你的田!”
沈梅花委屈极了,捂着脸道:“我到底做了什么?什么孩子?你们不能说清楚吗?”
“有人看见你家的小媳妇把村里孩子都带走了,是不是你吩咐的她?你自己撞邪运,就看不得别人好过,想把村里人都害得家破人亡是不是?你这个恶毒的婆娘!”
沈梅花这才知道他们为什么来找自己,极力辩解。
“我没有!那丫头自己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根本不告诉我,我真的不知道孩子被她带走了啊。”
“胡说!村里谁不知道苏丫对你言听计从?你就是想害大家,快把人交出来!”
沈梅花冲向倒座房,想把苏丫揪出来问个明白